晚飯前他們趕到那座小鎮。鎮子上多是民居,圓圓的好似大帳篷。房頂
上鋪滿稻草。鎮子中心有四五棟大些的建築,其他民居散佈周邊。已經有
農夫扛着農具回家吃飯,進村時好幾個孩子玩着遊戲,一見徐白全部偷偷
跑走了。大人們也投來疑慮的目光,扶着手上的鋤頭之類觀望。有個人還
牽走他的耕牛,生怕給徐白搶走。
“呵呵,我頭回嚇人嚇到這種程度。我們去酒館打聽打聽,當是玩遊戲
好了。”
說是鎮中心,不過是不到二十米的小道,一邊是鎮長辦公的房子加上買
賣糧食蔬菜的臨時場地。另一邊酒館緊挨小旅館,還有面包房,雜貨鋪。
他們進入喧譁的酒館。酒館老闆站在髒乎乎的臺子後擦着鐵質酒杯,笨
重的酒桌木椅,半醉的客人,小臺子上舞娘賣力的抖動腰肢。幹完農活來
消遣的農夫大聲喧譁,談論他們認爲有趣的話題。濃重的酒味混合各類體
味充斥空間。女招待來回穿梭,爲粗聲叫酒的男人們端上烈酒。
徐白的出現引起短暫的安靜,爾後他們恢復往常的活動。他倆找個空桌
子坐下。酒館角落裡有幾個桌子坐着跟他們同樣的外來者。
“嘿,徐白,看到沒,那有隻狼人。還有那裡,那傢伙個頭夠大的。”
趙允所說的狼人在吃飯,桌子下豎根戰錘,上面血跡斑斑。亂篷篷的狼毛糾結雜亂,喉嚨上下移動,用力吞嚥食物。衣物髒的看不出原來顏色,一副胸甲坑坑窪窪,護膝護腿上粘附乾涸的血跡。看上去灰頭灰腦的。
“我才發現,你好乾淨啊。”
“別拿我跟他比。”嘴上這樣說,徐白回憶起辛苦練功的日子,照樣是挺狼狽的。
女招待託個鐵盤子,上面擺滿空酒杯,轉他們桌邊問:“要些什麼?”
“兩杯麥酒,有牛肉的話要兩盤。”
“好的。”
另外一桌有三人。一個是拿巨斧的剽悍戰士,上身近乎**,彷彿大理石般堅硬,累累疤痕顯示他的勇猛。第二個一身考究上等的鎧甲,武器是彎刀。第三人玩着他的小刀,看似不經意的瞄他們幾眼。
酒肉上齊,趙允切塊牛肉送口裡:“等下你付錢,我身上沒口袋。”
徐白捏了捏腰上的布袋,還好,裡面是硬幣。
麥酒很快見底,徐白再要一杯,趁機問女招待:“那邊的人,他們來這兒幹嗎的?”
“哦,你們不知道?因爲黒沼之森開始不太平了。哪兒有麻煩,哪兒就有你們這樣靠刀劍吃飯的冒險者。你是法師吧,那你呢,這塊兒獸人傭兵少的像老洛克頭上的蝨子。特別是你這麼帥的。”女招待嬉笑着走開了。
狼人傭兵出門前特意走過趙允他們的桌子,明顯威脅的衝徐白露出牙齒。徐白只當沒看見。
吃完飯,他們來到小旅店。店老闆熱烈的宣佈兩位幸運顧客得到最後一間客房。
“歡迎兩位,本店提供您所需要的一切。溫暖乾淨的牀鋪,熱水澡,日常用品。尤其適合你們的需求。絕對放心,絕對可靠。”店主光亮的禿頭晃來晃去,大大的紅鼻頭令人過目難忘。
“你們這裡是個農莊,生意倒不差。”徐白打斷他的宣傳。
老洛克詭秘的乾笑:“黑女巫的傳說,食人怪獸,死靈法師。黒沼之森的傳聞要多少有多少,這裡是吟遊詩人靈感的發源地,治安長官的噩夢。每年來這兒碰運氣的冒險者多得是,阿羅斯神在上,多虧他們照顧,西達恩村能與法魯夫齊名。傳說黒沼之森隱藏着大量的財寶,被各種邪惡力量守護着。”
趙允:“塞納是誰?”
老洛克:“賽弗迪斯。塞納?你們說的不是駐紮在黒沼之森外圍的食人魔獵人,塞納隊長吧。”
徐白他們對視一眼,徐白說:“我想是的。”
“嘖嘖,他可是本地的傳奇人物。對敵人來說他簡直是惡魔,他上任的頭件事就是掃蕩盤踞黒沼之森邊緣的巨魔部落。七天,他帶回四十六顆頭顱。”
徐白:“既然他很能幹,爲什麼你們村的人會被抓走?”
老洛克的笑容消退少許:“塞納隊長的劍終究不能對付所有的敵人。黒沼之森同我們村有種不成文的規則。我們可以開墾土地,居住在這裡,代價是進入黒沼之森的人只能消失,無論是不是自願的。”
“你說的塞納隊長並不這樣看呀。”
老洛克:“這位客人,這是塞納隊長告訴你的?”
“我的直覺。”
老洛克提供的房間乾爽整潔。暗棕色木材散發出原始的林木香味,推開窗戶,村中景色盡收眼底。徐白眺望天際線下墨線似的濃綠,按照鎮上人的說法,那便是生死的分割點。前去森林外圍巡邏的村民疲憊的路過旅館,進入鎮辦公所。
趙允找老洛克買了套舊衣服,打聽到不少事。法魯夫並非重要的市鎮,沒有礦產,不是戰略重鎮,也非權貴喜愛的去處。主要從事農業,西達恩是邊緣中的邊緣了。要不是黒沼之森,連四處遊蕩的傭兵匪徒都不會知道他的存在。鎮上每月一次來自賴斯特港的水手們趕着車來收購糧食蔬果,村民們要購買日用品得花上兩天時間往返。前去黒沼之森尋找寶物的冒險者失蹤的十之五六,少數成功者攜帶大量戰利品逃出森林,成爲新的傳播源頭。對於不在乎死活,手頭又拮据的人們是個值得冒險的目標。
天黑了,趙允走上樓梯,懷裡抱着新買的衣服。拐過樓梯口,意外的瞧見那隻狼人傭兵。扒門口嘶啞的咳嗽,一看見趙允,他敏捷的轉個身,砰的關上門。老洛克有八間客房,全部客滿,來西達恩碰運氣的人真不少。
徐白背靠窗邊,有一口沒一口抽菸。
“給你,換身衣服,免得接任務的時候別人懷疑你。”
拉開揹包,一堆厚書本,三卷黃紙。
“魔法書?呵呵,是魔法哪。火焰箭,強酸箭,鬼面術,蛛網,生物召喚。哈,有個火球術,我的等級還湊合。”展開一卷脆而薄的卷軸,上面淡淡的筆墨簡略寫出行文字,尖銳的筆觸勾勒出亂糟糟的圖畫。
“冰風暴,這東西要怎麼用?捏碎嗎?”他卷好紙張,塞回揹包。
徐白換好衣服,勉強合身。他的長刀伸縮正常,遠程兵器要準備幾把。
“趙允,樓下那人賣不賣弓箭之類的?”
趙允放下法術書:“那沒有,人家畢竟開的是旅館。我替你做。你要什麼樣式的?”
“弓箭怕不大方便,我要些飛刀好了。”
找老洛克借把餐刀,趙允飛快雕刻。只消十分鐘,嶄新的武器做成,總共七把,徐白收好。
小小的蝴蝶飛出旅店窗口,撲進黑夜下的西達恩村,四處偵查。徐白摸着柔軟的衣物,這虛空異樣的安心。恍惚間回到家鄉似的,殺與被殺,追捕,逃避。簡單明瞭的規則。
趙允睡熟了。這傢伙,作息時刻比他還亂。頭回見他真沒看出他是傀儡師,很安靜的一個人。當初出於何種理由同他交往,徐白說不清。
鎮辦公所徹夜明亮,不停傳來爭執吵鬧的噪音,是三個人?四個?依稀聽出他們爭執的內容,是關於村子的近況。其中一人嚷嚷村莊要完蛋了,隨即另一人高聲怒斥他。叮叮噹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