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投射在溫暖的客房,徐白不在。趙允收集他的蝴蝶,逐個查看。還
行,目標鎖定了。矇頭打算睡個回籠覺,房門咣噹打開。
徐白咧開一口大白牙:“看熱鬧去。”
旅館外,三夥人聚集在鎮公所前激烈爭吵。人比較多的看來屬於本地年
輕人,爲首的小夥子臉孔漲的通紅,揮起拳頭表達他的憤怒。他的同伴早
不耐煩的要放棄文明的解決方式。他們一水的灰色短袖上衣,土黃色褲子
,一部分人戴着草帽,赤手空拳。大概三十多人。另一方面則是正規部隊
的士兵,銀亮的鎖子甲,背上有盾牌,鐵靴上沾滿泥土。他們長官說話不
多,部下們不以爲然的散開,聽他們吵鬧。第三方是一向獨來獨往的冒險
者們,未知何故參與進這場衝突。趙允數數,有九人。
事實上,激烈陳詞的僅僅是本地的青年代表。他們很好分辨,正規軍身
材高大,黑色捲髮,孔武有力。本地的居民膚色棕紅,褐色頭髮,不分男
女嗓門特別亮,個頭和趙允差不多。冒險者們五花八門,反而顯得扎眼多
了。
圍繞這個核心圈,女人和孩子們麻木的臉被吸引住,基本上全鎮的人到
齊了。矛盾的原因來自告示欄上貼出的佈告,聽聞西達恩不尋常的異動,
醉醺醺的法魯夫領主終於意識到此處歸他統治。於是派出他忠實的迪特米
騎士率領軍師前來剿滅領主的敵人。迪特米騎士到達村子,找到吉特村長
,要求他的支持。作爲領主的麾下,驕傲的迪特米騎士要求村裡提供最上
等的食宿,以及等價的金幣。同時要他派出一部分人手協助軍士們。吉特
村長的兒子諾頓堅決反對。
與其滿足無禮騎士的要求,不如發動自己的力量,他當着迪特米的面講
明立場。代價是肚子上狠狠捱了兩拳。這不一早諾頓號召起村中血氣方剛
的青年們來抗議,趕上迪特米的部下前來驅趕居住在旅店裡的冒險者們,
好騰出房子給他們住。冒險者輕易不願同軍隊的人衝突,住野外去不算什
麼。諾頓可不這樣看,於是事情越發不可收拾。
“好玩吧。這就叫內訌。用不着黒沼之森的敵人來,他們自己就打個沒
完。本村的人會吃大虧的。”徐白抱起雙臂對他說。
趙允聞到潮溼的腥味,是腐朽皮革的那種氣味,直衝鼻子。恍然發覺近
旁的狼人。老天,他不洗澡嗎?
徐白的鼻孔張開,短短的吸氣,說道:“你有事嗎?”
對方咳上嗓子,一改上次見面的兇惡:“我們結夥去黒沼之森怎麼樣,
反正你是艾託曼之子,這些沒毛的笨蛋不會僱傭你的。三個人總比兩個人
強。”
徐白不溫不火反問:“第一次你幹嗎對我看不順眼呢?”
“我當你是他的僕人了。”他說,“我們寧可失去生命,也不會做僕人
和奴隸,但你不是,你們是夥伴對吧。這樣我可以信任你。”
“徐白,我看成,我叫趙允,你叫什麼名字?”他伸出手,狼人毫不猶
豫握住。
“布勒,塔塔雅部族的武士,五年前來到這片土地尋找我的榮耀。當我
能夠證明自己,我的部落纔會承認我。我聽說西達恩的遭遇,或許我能尋
找合適的機會。”
徐白讚賞他:“希望你早日成功。我喜歡你。”
“爸爸,別說了,除非他踏過我的屍體。你們這些寄生蟲吃光西達恩的酒和肉拍拍屁股走人,回去編堆謊話交差。”諾頓形同暴怒的黑熊,可惜始終比不過迪特米爵士的劍刃。
女人們尖叫,諾頓臉上多出道傷口。
迪特米微笑着面對觀衆,當中宣佈:“帝國的子民們,我以法魯夫領主的名義,裁判這名男人爲國家的敵人。士兵們,抓住他,出發前,砍下他的頭。提醒這些人國家的尊嚴不容玷污。”
躲在角落的吉特村長擠進人羣,匍匐在他腳下哀求。迪特米沒有踢開他,享受他卑賤的表現。
趙允碰碰徐白:“動手吧,那小子可不能死。”
布勒問:“你們要救他?”言語間頗爲不屑。
“救人總比殺人好,再說他是當地人,多少知道黒沼之森的內情。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殺了諾頓,這位騎士下個目標保準是你我。即便那羣傭兵也不會幫我們。至少爭取個盟友比較好。布勒,這可是機會。你很清楚帝國的種族政策。”徐白。
布勒取下戰錘悄悄握緊,徐白觀察兩邊人羣分佈位置。
趙允說:“我來,人這麼密,你們怎麼動手啊。既然是遊戲,不計算成本,我想用什麼就用什麼。”
布勒:“你要把他們全炸上天?”
兩名士兵按住諾頓,強迫他跪路當中,壓低他的頭。聽夠村長的痛哭,迪特米衝衛兵一擺手,他們拉開了村長,強迫他跪在諾頓對面。
劍高高舉起,迪特米感覺好極了。砍掉這個刺頭,村民們會順從許多,這個蠢貨敢質疑他的權威,不像話,非常的不像話。
“嘭”的巨響,圍觀的人羣紛紛跌倒,一個龐然大物憑空出現。撞翻人羣后爬到行刑處。不等士兵們抵抗,這個灰白色,活像超大蚯蚓的東西張開頂端僅有的巨口,吭哧含起諾頓,吞進肚子。
吉特村長慘叫,昏死過去。吞下人後,大蚯蚓盤起身軀,陀螺似的轉圈
,所經之處各種人體飛來飛去。騎士的手下們勇猛的拔劍攻擊,隨後以兩
倍的速度飄過房頂。傭兵們早早退到鎮公所裡,興奮的大呼小叫。
蚯蚓停在他們三個身邊,趙允大喊:“跳上去。”
迪特米爵士瀟灑的,勇氣十足的擋住他們。兩秒鐘後,他躺在了蚯蚓的
肚皮下,鎖子甲與堅韌的皮膚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嗤拉聲。
“做穩嘍。我們上路啦。”趙允駕駛蚯蚓,繞過房屋和田地,直奔黒沼
之森。蚯蚓左右搖擺的幅度很快,徐白爬到前半截,布勒摘下戰錘。
“先別高興,他們追來了。”布勒大聲咆哮,眼睛都充血了。
十八匹毛色油亮的軍馬發力狂奔,氣急敗壞的迪特米死命抽鞭子,雙方
間的差距不斷縮短。士兵們揚起手中的標槍。
“距離森林還有五分鐘。”趙允扯開喉嚨說。
蚯蚓捲起的灰塵,草屑拉起道長線,彷彿是呼嘯而過的火車。但是劇烈
扭動的背脊絕對沒有火車穩定。兩隻標槍因此刺偏了,擦過布勒頭頂。徐
白揮刀劈斷第三根飛來的標槍。
兩狼分別應付左右兩側的攻擊。蚯蚓的爬行速度終歸不及馬匹。他們給
夾在中間,標槍投完了,那些士兵揮舞武器試圖砍倒他們。無奈蚯蚓爬行
的方式使他們無法騎在馬背上攻擊。
“跳上去!”滿臉是血的迪特米幾乎要用目光殺死他們。
士兵們顫巍巍的擡腿跪在馬鞍上,第一個嘗試的人踩空了,直接彈飛。
但他們不要命的繼續亂跳。不等敵人站穩,徐白踢開一個,架住接踵而至
的十字劍。布勒一錘敲碎他背後來偷襲的敵人,他的頭盔連同頭骨砸成凹
坑。
到底是專業軍人,劍長刀短,他們又穿着鎧甲,徐白只得趁對方揮動武
器的間隙冒險靠近,專門砍他們脖子。可這傀儡上面積窄小,一時十分狼
狽。布勒顯然熟練許多,專攻別人下盤,半蹲身子突擊前躍,瞅準機會敲
碎他們腿骨。
“可惡,趙允,你讓這東西扭慢點,不然我怎麼打。”徐白光看見白晃
晃的劍身了。
“那可不行,你想讓他們包圍我們嗎?”
士兵的數量折損近半,迪特米命令道:“殺了那個法師。”
“媽呀,又不是我殺了你的人。”趙允趕緊趴下。
布勒咬住武器手柄,二話不說撲上靠他最近的馬。猛踢馬肚子。立即有
兩個騎兵夾擊上來。布勒左手提起戰錘,等他右後方的敵人準備揮劍時,
他卻忽然滑下馬背,勾住繮繩。右手劃開馬的側腹。那個騎兵頓時栽倒。
他由馬肚子下爬上另一側,順手砸斷左側敵人的馬腿。一眨眼乾掉兩個敵
人。
“怪了,我的刀比不上錘子好用?”徐白很不服輸,抓過飛來的擲斧扔
過去。一個士兵冒險跳上傀儡,舉刀對準趙允便砍。
趙允袖子裡轟的飛出大羣毒蜂,一股腦圍住他,這個人尖叫着滾下蚯蚓
。
“不好意思,我不是好殺的。”說完蚯蚓驟然左拐,來不及躲避的戰馬
撞上蚯蚓,骨頭碎裂的悶響連成片。徐白掉下傀儡,背部着地,像打水漂似的滾出老遠。擡頭一看剩餘的騎兵衝他來了,哈,在地上可穩當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殺紅眼的士兵們蜂擁而上。
鮮血噴上湛藍的天空,卻不是他造成的。勒布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中間,打碎那個騎手的臉。剛排好的隊形又亂了。徐白趁機踢下一名敵人,與布勒一道廝殺起來。戰鬥一面倒,布勒每達到一名敵人就換匹馬,而徐白是連人帶馬一起砍翻。騎兵們意識到雙方實力的差距,策馬撤退。
趙允操縱傀儡開回他們身邊,折損大半的騎兵倉皇撤離。扭曲的肉體殘肢,鮮血拉出的路線,形成詭異的圖案。紅的讓人熱血澎湃。徐白甚至久違的打起哆嗦,嚥了口唾液。布勒甩乾淨粘糊糊的鐵錘,對敵人逃走的方向長嗷。
別打擾他了,趙允心想。傀儡逐漸縮小,縮至五米長時嘴巴張開,吐出諾頓。趙允收起傀儡,一屁股坐草堆裡,耗費的力量過多,他要休息。
徐白把刀插在地上,笑嘻嘻蹲他對面。
“喂,不要這樣看我,我的肉不好吃。”趙允懶懶回答。
“他醒了沒?”
布勒伸出粘滿血液的手捏住諾頓脖子:“哼,我看是死了吧。我們的晚飯就是他了。徐白,借你刀用用。”
諾頓怪叫着爬起:“怪物,瘋子,你們是誰?”
趙允微微一笑:“我呢叫趙允,白色這只是徐白,要吃你的叫布勒。我們合作吧。”
諾頓呼的站起,十分的正義:“要我做叛徒,做夢!邪惡的黑法師,還有兩條走狗。我呸,一看就是來自巫妖布萊爾的僕從。”
“哈哈哈,不曉得是誰要殺你,是誰救了你。有牙齒的不一定吃人,吃人的,反而多是沒牙齒的。你再敢侮辱我一句,我真的會拿你當晚飯。反正要進森林了,我要多補充食物。”布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