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眼睛一乜斜道:“女人有什麼不好?孔老夫子曰過‘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人的一生,除了吃飯,還有比女人更重要的嗎?男人們腦袋別再褲腰上打天下,不就是爲了吃更好的飯菜,睡更多的女人嗎?”
“大哥英明,見解精闢,三弟我五體投地!”大頭的馬屁拍的很及時。
我又瞪了大頭一眼,大頭視而不見,一臉虔誠的望着豬頭。
血酒到喉嚨裡,我一陣噁心,強忍着沒有吐出來,到了肚子裡卻翻江倒海的難受;而豬頭和大頭卻品的津津有味。
豬頭慢慢喝完,咂了一下嘴,道:“沙子,你不知道吧,這女人血最是滋補壯陽,特別是處女血,只是太難的了。”
大頭生怕豬頭的話掉在地上放涼了,趕緊接着吹捧:“大哥學識淵博,小弟遠遠不及、遠遠不及!”
豬頭又道:“喝過了血酒,我們就是正式的骨肉兄弟了。”說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頭。
大頭心領神會,衝着豬頭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道:“小弟見過大哥。”無可奈何,我也只得依樣畫葫蘆。這樣結拜儀式才正式完成。
回到包廂,大頭殷勤的斟酒佈菜。三杯過後,豬頭滿面紅光,左右看了看我倆,神色莊重道:“想當年劉關張桃園結義,三分天下;今天這裡雖然沒有張翼德的十畝桃林,樓下的桑拿部裡卻也是挑花朵朵。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我們總不能連古人也不如吧?”
豬頭話裡有話,大頭見風使舵道:“小弟唯大哥馬首是瞻、一往無前!”
豬頭乜斜着眼看着我,我連忙點頭道:“兄弟也願意追隨大哥鞍前馬後。”
豬頭滿意的點點頭,又看看大頭,意味深長道:“三弟,你對大哥屁股下的位子有沒有興趣?”
大頭一哆嗦,筷子掉到了地上。
“大,大哥,小弟對大哥之忠心日月可鑑,小弟可沒有非分之想啊。”
豬頭哂然一笑道:“瞧你這點出息!你大哥今年都四十五歲了,難道能在這個小小的科級單位呆一輩子嗎?我
離開了,局長這個位子就是你的了。”
大頭受寵若驚,卻又不敢直任不辭,推讓道:“局長這個位子還是交給二哥吧,他比我有學問。我這兩把刷子,當個校長還勉強湊合,當局長恐怕……”
豬頭把他的三角眼一翻,一臉不屑道:“當官要學問幹啥?你大哥半文盲一個,不照樣把這個局長當得好好的?”
大頭道:“大哥虛懷若谷,您研究生畢業要是半文盲,那滿世界的人豈不是都成白癡了?”
“狗屁!只要你有權有錢,博士學位也買得到。你當郎書記、熊市長的博士學位哪裡來的?還不是秘書代讀的?當官要是靠學問,那兩院院士豈不是都進政治局了?”豬頭道。
“那當官究竟靠的是啥?”大頭倒是一個求知如渴的好學生。
“靠錢,靠勢!拼命欺壓下邊,想法摟錢;死命巴結上邊,想法升官。這就叫,恭於上,要捨得花錢不要臉;倨於下,要敢於摟錢沒良心!這纔是當官的要訣啊。”豬頭洋洋得意道。
“噢——”我和大頭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齊聲恭維道,“唉,我倆這幾十年的書算是白讀了。大哥幾句話便道破人生玄機,若不是大哥,我倆就是到死也參不破、悟不透啊!”
豬頭一撇嘴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真正的學問都在江湖市井之中,書本上都是騙你們這些乖乖聽話的老實人的。‘書呆子、書呆子’,書讀得多了就成呆子了。”
“大哥燭照萬里,兄弟們佩服、佩服,五體投地地佩服!”這個馬屁我拍的心悅誠服。我原來聽瞧不上這個妄自尊大的職業流氓,現在才知道,這傢伙之所以能在沙城混的風生水起,並非誤撞浪得,他對於社會人情的認知和解讀,比我這個科班出身的僞文化人要犀利的多、深刻得多。
大頭不安的看了看我,對豬頭道:“我當了局長,那二哥幹啥?”
“沙子嘛——”豬頭用牙籤慢條斯理的剔着牙縫,沉吟道,“老二在我們兄弟三個中,算是真正有學問的,得用到重要的崗位。將來沙
城市政府的重擔就讓他挑起來吧。”
“啊?”這次輪到我掉下巴了。在我的記憶裡,從我父親向上數八代,我們沙家出的最大的官還是剛分產到戶的時候,二大爺當過一任生產互助組的組長,管着八戶人家。我要是真的做了沙城這個縣級市的縣太爺,那就不只是祖墳冒青煙了,那是核爆炸騰起的蘑菇雲啊!
我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挺疼,不是在做夢!
“大,大哥,這,這市長,我能行嗎?”
“行不行是看的你的屁股,而不是你的腦袋。你屁股下的位子行,你不行也行;你屁股下的位子不行,行也不行!司馬衷一個白癡都能當皇帝,你一個大學本科就當不得一個縣太爺嗎?不過市長畢竟是一個地方主官,還是要幹一點事實,吹牛是要上點稅的。撒謊吹牛閒扯淡就是你的專業方向,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我仔細一想,熊市長的日常工作不就是白天撒謊吹牛閒扯淡,晚上左擁右抱尋歡作樂嗎?這個我也學得會呀?
“那大哥你呢?”我和大頭齊聲道出了心裡的疑惑。
“我嘛……郎書記即將高升,他升上去了,他的位子就交給我了。到時候我們兄弟三人,一個書記,一個市長,一個局長,整個沙城就是我們的了。”
豬頭侃侃而談,一點都不臉紅。我不清楚這個半文盲哪裡來的自信,但我知道,在這個盛產奇蹟的時代裡,一個混黑社會的流氓能決定一個省官員的升降榮辱;東北那個姓劉的女人,靠着整容的“最美屁股”,兩年就從一個普通科員升到正處級國稅局長。只怕想不到,不怕見不到,奇蹟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我們知道的還太少太少。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曾經在歡場裡與你有過一夜之歡的賣春女忽然坐在了某局某處的主官辦公室裡,你也不必驚訝:在這塊神奇的土地上,一切皆有可能。
“當然,這只是我們的近期目標。”豬頭又道。
“啊?這,這還是近、近期目標?”就豬頭剛纔說的,我已經是不敢想象了,“大、大哥,我們還、還有戰略遠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