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幾乎瞬間反應過來,朝茫然回頭的司空翎投去一個眼神,暗示她先進屋躲着。
司空翎倒接收得很快,提起裙襬就一陣小跑往上去,不過柯容沒明白,甚至淡淡把司空翎給攔了下來,一副“深閨莫入”的表情。
宋歌氣得牙癢,二話不說直接把柯容也給往上推了一把,還附在他耳邊威脅般咬牙切齒道:“別讓郡主在府的事情給王妃知道,進屋去!”說罷也不管柯容作何反應,兩手用力將人給硬生生推了進去。
這邊屋門剛“砰”的闔上,那頭院門“吱呀”一聲響,兩道聲音正正巧巧重合。
宋歌纔剛來得及回頭,泠蘭王妃已經擡腳跨了進來,甚至第一眼就對上了宋歌的眸子。她似乎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宋歌,愣了愣揮手示意身後的下人候在外頭,然後纔對着宋歌半笑半狐疑道:“小歌?你在這裡作甚?”
西屋住的都是男人,作爲一個世子妃怎麼能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地方呢?泠蘭王妃表情有些不悅,這讓宋歌十分尷尬。
“那個,母親,”宋歌硬着頭皮直面泠蘭王妃審視的目光,佯裝平靜道,“剛纔我聽到有聲音就過來看看了,但沒發現什麼估計是幻聽了吧。”她不敢拿餘光瞥柯容的屋子,就算擔心也不能,畢竟泠蘭王妃還是很警覺的,自己不可露了破綻。
果然這個理由還是可行的,泠蘭王妃點點頭,卻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道:“不可能是幻聽吧?我也正是爲這事而來,那聲音倒像是翎兒那丫頭的。”
她這麼一說,忽然又頓了頓,宋歌心一凜,卻聽她繼續道:“真是奇怪,這大白天的一個個都窩在屋裡幹嘛,怕冷嗎?”泠蘭王妃奇怪,瞥見一溜排大門緊閉的屋子,擡手示意下人進來,那小廝明白她的意思,扯着嗓子喊了一聲“王妃有令,各屋啓門”,隨後再次退出院子。
幾乎便是須臾,黑木老何陸蒙還有其餘人就從屋子裡急急忙忙跑了出來,朝王妃和宋歌行禮之後便默默站在一邊,膽大的黑木甚至瞥了宋歌一眼,臉上還帶着剛纔聽見司空翎那聲驚天動地告白時的震驚和新奇。
泠蘭王妃皺皺眉,先是問了衆人有沒有聽見剛纔的聲響,在一羣人因爲宋歌恐嚇般的眼神而三緘其口的時候,又對自己是否幻聽起了質疑。泠蘭王妃覺得莫非真是自己思女過度?她再看看正前方沒有動靜的柯容的屋子,不知爲何心頭一跳,下意識問道:“柯容的傷可好些了?”
老何算是一干人的頭兒,聞言面上一動,垂首恭敬回道:“回王妃,這幾日天氣涼,傷口常有反覆故柯容臥牀難起,還望王妃體諒。”
這話說得巧,不僅解釋了柯容爲何閉門不出的原因,也間接指出柯容現在是“臥牀”狀態,王妃如果進屋查看的話,不合適。
泠蘭王妃低低應了聲,轉頭環顧四周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招手朝宋歌道:“那便這樣吧,小歌,你大冷天的也別呆着了。”宋歌趕緊過去攙扶泠蘭王妃,呼出一口氣的同時還有模有樣道:“母親當心地滑。”
兩人並肩而行才走了沒幾步,甚至宋歌那句“當心地滑”話音剛落,一聲尖銳到震破耳膜的聲音直接從身後響起,穿透心臟撞擊靈魂。
“啊——”那聲音比之先前的“我喜歡你”還令人振聾發聵,因爲來得突然,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衆人甚至有幾個被嚇得抖了抖。
宋歌脊背一僵,自己差點滑倒在地。
泠蘭王妃步子頓住,手從宋歌胳膊上移下來,半轉身面色凝重盯着柯容的屋門,久久轉不開目光。
衆人如臨大敵,面面相覷。陸蒙和老何對視一眼,黑木直接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宋歌。
宋歌一個頭兩個大,內心一陣哭泣:小祖宗!你怎麼又叫了!還是在明明知道王妃守在外頭的情況下大叫!
她還沒想好用什麼理由來搪塞泠蘭王妃,更荒唐的事情接踵而至!只聽一聲“砰”,柯容的屋門突然打開,甚至開門的人力氣使得極大,木門瞬間彈開又重重反彈回,來回晃了兩下,一陣“啪啪”作響。
宋歌來不及驚訝,一道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深藍裙襬蜿蜒出一地迤邐。
泠蘭王妃本已移開宋歌胳膊處的手再度放回,她似乎是震驚過頭了,扶着宋歌人有些搖晃。過了片刻,宋歌聽見她長出一口氣,慢慢收回手臂,向前艱難走了兩步,帶着淡淡慍怒沉聲道:“翎兒——”
司空翎站在臺階上,屋門大開可是宋歌並沒有看到柯容,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居高而望,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失望悲傷和驚惶無措。司空翎聽到聲音,慢慢轉頭往宋歌這邊看,直到觸到泠蘭王妃複雜難言的神色,她終於抿脣眼圈一紅,擡腳就往下跑。
裙襬那麼長,地上下過雪滑得很,她又奔得急,根本沒有在意腳下還有幾級臺階。泠蘭王妃眼看她一腳踩空,呼吸一窒下意識伸手,可是“啪”一下,司空翎腳腕一歪,直接重重摔倒在地。
“翎兒!”泠蘭王妃再顧不得責備,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蹲下,心疼又憐惜。因爲司空翎這一下摔得猛,臉都是朝着底下,她小心扶着司空翎的腦袋,慢慢擡起司空翎的臉又氣又無奈道:“摔得哪裡疼了?告訴孃親。”
宋歌就跟在泠蘭王妃身後,看見司空翎緩緩擡起頭,一雙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因爲剛纔臉朝地沾滿了泥土和白雪,混合在一張精緻白皙的小臉上顯得格外狼狽。她無聲地哭,卻越哭越兇,鼻涕眼淚混在一起交織成令人心碎的圖畫。
那一跤摔得並不痛,只是手心蹭掉了兩塊皮。泠蘭王妃也知道她這哭,哭得不是皮肉之苦,畢竟十幾年在司空震棍棒底下養出的女兒,這點痛根本就像螞蟻咬一樣。她這個做母親的,甚至看一眼眼前的情況一番推敲,也明白了箇中原因。
八成小丫頭興致沖沖又碰了壁,這痛的不是身體,是心。
不過······泠蘭王妃皺眉擡頭,臺階上柯容的屋門還是敞開着,她看不見裡頭的人,但至少她可以肯定裡頭一定是有人的。她可以不怪柯容對自己視若珍寶的女兒棄如敝履,相反她甚至就是這樣希望的,但這不代表她可以忍受司空翎這樣作踐自己。
而柯容就在一門之隔的屋子裡,既然能看到司空翎有跌落的危險,竟可以無動於衷到冷眼看她摔倒也不願出來扶一下?
老何剛纔說什麼?臥牀?呵,臺階上一地酒罐碎渣,喝得這麼多怕是傷身了。
泠蘭王妃也不是尋常女子,這麼一想面色更沉,不動聲色將哭得梨花帶雨的司空翎扶起來後,擡步就上了臺階。
“娘——”還沒走兩步,司空翎抽泣着喚了一聲,“您幫我整理下行囊,晚點我去學院,近幾月大抵不常回家了。”她說完,也不直接去攔泠蘭王妃,反而垂着腦袋拖着步子慢慢往外走,走過宋歌身邊的時候,擡頭露出一個淒涼的笑,“嫂嫂謝謝你,我以後會常來看你的。”
泠蘭王妃一怔,看看快要出院的司空翎又看看一片漆黑的屋子,蹙眉想了須臾就折了回來。
宋歌有些發愣,這事情搞砸的情況比想象來得還快,她甚至不知道短短時間在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以讓屢敗屢戰毫不氣餒的司空翎,這個一直鬥志昂揚的小戰士垂頭喪氣到竟有放棄的感覺?
“小歌,”泠蘭王妃本想直接跟出去,眼看宋歌站在那裡,不知爲何有種兩人聯合起來糊弄自己的不悅,她嘆口氣幽幽道,“翎兒胡鬧,你也不懂事嗎?”這話說得客氣,但宋歌還是很容易能聽出,王妃這是對自己,不滿了。
宋歌默默在西屋呆了片刻,直到老何過來尷尬道:“世子妃您別在意,王妃最是心善,柯容那樣的態度對着郡主幾年了,照樣在府裡順風順水,更遑論您了。”他安慰了幾句,宋歌低低應了聲,瞥見陸蒙在一旁,便問了句:“樂姑娘還好嗎?”
陸蒙怔了怔,回道:“很好,世子妃放心。”
宋歌點點頭,用眼神朝老何表示感謝,又往柯容的屋子看了一眼,終究因爲司空翎的離去暫時放下了責問柯容的念頭。她拿拳頭捶了自己太陽穴兩下,頗爲頭疼。
這下真是裡外不是人,事情搞砸不說,還得罪了王妃······
薄暮時分司空翎就從王府出去了,宋歌甚至沒有和她告別,還是丫鬟瓏錦將消息帶進來的。宋歌聽罷有些怔忡,短時間內估計見不到司空翎了,等過段時間她心情好些了一定得好好問問。就怕······那丫頭小姑娘家的在學院沒什麼人交心,自己可別把自己憋出病來。
夜間司空翊忙活完狩獵的事情回來,看到宋歌坐在屋子裡發呆,一桌精緻的飯菜都冷了也沒見她動一筷。他皺眉過去,伸手把宋歌撐着下巴的手給推開,然後將自己的手掌伸過去,正好托住宋歌瞬間失去支撐物的光潔下巴。
宋歌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身子往後一縮,好巧不巧司空翊左手就圈在後頭,這樣一來正好把宋歌給抱了個正着。
他低低笑,磨搓着宋歌光溜溜的下巴,把自己的腦袋擱在她頭頂,聞着淡淡清香蹭着她柔軟的髮絲,直覺全身毛孔都舒適了。
宋歌這才發現是司空翊回來了,她心下煩悶此時正好靠在他懷裡放鬆些。宋歌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猶豫半晌也不知如何開口,倒是司空翎順手拿起筷子夾了個水晶圓子,不低頭也能精準地塞進宋歌嘴裡,還不滿道:“天塌下來還得吃飯呢,現在天還沒塌好不?”
宋歌也不知是被糯米糰子給噎住了還是被司空翊的話給噎住了,好不容易把乾澀難嚥的圓子給吞下,苦着臉從司空翊懷裡探出頭,一副便秘的表情。
司空翊詫異,放下筷子莫名其妙道:“怎麼了啊這?天還真塌了?”他說完才發現屋子裡竟沒有那個吃飯時候必出現在桌邊的妹妹,低頭看着宋歌有些不解。
宋歌兩條眉毛都耷拉下來了,想了片刻終於費力道:“塌了,塌得可厲害了。”
她頓了頓,接道:“母親可能不喜歡我了。”
這話一出口,司空翊着實驚了一把,他摸摸宋歌額頭,卻被她一把推開,還夾帶着一句“翎兒和柯容的事徹底搞砸不說,母親還說我在胡鬧”,她鼻子抽了一下,哀怨道:“我要怎麼討好母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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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身體不舒服,趕了許久也寫不出多少來,妞兒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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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她通獸語,擅易容,會製毒,風華絕代最傾城,卻是傳說中囂張任性的絕世醜公主——慕雲箏。
他藏經緯,懷神功,懂醫術,文韜武略最專情,卻是秘聞裡神秘無情的狂拽混世魔王——莫無歡。
【片段一】“箏兒爲何嘆氣?”
“因爲城東柳街衚衕文府管事兒子家的大丫頭竟然說我長得醜!”
“……何必爲這種小人流言生氣!”
“我不是生氣,而是難過。”
“爲何難過?”
“爲那丫頭年紀輕輕就瞎了!”
“……”
【片段二】“慕雲箏,你說我是不是世界上最英俊、最威武、最聰明的狼!”
“是!”
“可爲什麼無歡大人不喜歡我?”
“因爲你是禽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