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只是夏丘城這兒的雨,比前兩天要小上些許。儘管依舊是把天地裝點着迷茫的一片,但至少這雨落在身上,不會在感覺到什麼疼痛了。這和自徐縣那邊傳來的消息可是大相徑庭。那裡似乎連官道都被這雨水砸得坑坑窪窪起來,雨勢之大,和前幾天的夏丘卻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泗水之水已經貫入徐縣城中了,現在水深半尺……”在夏丘那地面猶自溼濡不已,依然也有些積水的縣衙大堂上,廖化對這周倉念着這份由關羽那邊傳來的情報。周倉是完全不識字的,而廖化則多少會一些,故而每當周倉和廖化配合而遇上比較重要之情報的時候,周倉都是讓廖化來念這些東西的。畢竟有些是至關重要的,交給別人周倉並不放心。
“半尺……?那不是和我們這兒前幾天一樣?那可是相當嚴重了。元儉,你說我們現在如果發動的話,徐縣城裡的烏龜王八們究竟能不能經受得住呢?”周倉聽聞,卻是開心起來,在他那很是單純的想法中,敵人的狼狽對自己這邊便是有利的。眼見雨下得如此之大,將軍所定的計劃很有可能成功,周倉不由自主的就興奮起來,焦急起來。此刻的他可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候自家將軍下達那個計劃發動的命令了。
“不要着急啊。將軍還是有將軍他自己的考慮的。看這雨還是要再下幾天,那時徐縣那邊的水位又會上漲許多。這雨天的時間越長,對我們可是越有好處哦。”廖化微笑着勸解周倉,他唯恐他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便給出了個主意:一旦水攻發動,我們這兒去徐縣可是要坐船的,與其到時候手忙腳亂,那爲什麼不在現在就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好呢?
“這倒也是……”周倉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擡腳就要往外頭走去。
“你去做什麼?”看着周倉這樣風風火火的莽撞模樣,廖化不解的問他。
“還能怎樣呢?當然這就去收集船隻拉。”周倉大聲回答道。
“那也要穿上蓑衣再走,這秋雨很涼的,卻是容易把人給澆出病來。”廖化指了指外面那依舊稀里嘩啦下着的大雨叮囑着周倉:“我與你同去吧。”他如是說道,伸手從壁上取過兩件蓑衣,一件就自己披了,一件交給周倉,而後兩人卻是齊刷刷的消失在廳外的雨幕之中。
而在此刻,徐縣城外的山丘上,關羽全身帶甲,披着厚重的蓑衣,單手扶於自己的額前,挑眼遠望那三裡開外城池。天下的雨還在劈里啪啦的下着,有些落在了關羽那裸露於蓑衣之外的鎧甲上,發出叮噹的聲響。這雨實在是大,就連地面都被砸得猶如麻子一般。
按說在這樣的大雨之下,能見度是極低的,無論關羽的眼神如何的好,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張望三裡之外敵城的狀況,卻也是做不到的。但,就算是這樣,關羽似乎也不在意,他維持着這樣張望的姿勢已經好久了,其間雖有一些轉動,但大體卻是沒變。顯然,他並不是在張望什麼,而是在思考。
雨在下,面對如此的大雨,大多數的人都躲在了還算是乾燥的軍帳裡烤火休息,站在外頭的除了關羽和一些當值的士兵之外就沒有別的人了。當然,站在外頭的關羽並不是整個軍營裡最爲忙碌的人,有人比他們更忙——那是軍中侯斥。
關羽是有心藉助這場大雨來完成這場戰鬥的,因此他對於這場大雨十分關心。這場雨究竟能下多久,其能令泗水河的水勢升高多少,究竟到了什麼時候會停……這些都是要關羽去了解的。不過由於需要了解的東西太多,而關羽又需要對全軍負責,自然也不可能親自出去了解這些情況,所以關羽就把這些事情交給了侯斥。他把全軍的侯斥都發動起來,將他們分作數批輪着不停偵查有關水文的各種情況。
“上漲一釐,水深六寸三……”
“上漲三釐,水深六寸七……”
“……”
每個半個時辰都有人不斷的將山下的水文情況彙報上,就如那陣陣轟隆的雷聲一般傳入關羽的耳中。
站了許久的關羽終於動了,他按在額前的手輕輕的放下,爾後又伸出去,彷彿是憑空託着什麼東西一般,就這樣掌心向上的去承接天上的落雨。那雨點嘩嘩的落下,打在他的手上發出有如黃豆一般的聲音。
“比起昨天,這雨下得是更大了……”關羽微笑的說道,他轉頭詢問身邊的幕僚伊籍:“機伯,你看這雨還會再大下去嗎?”
“怕是不會了吧?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已經是這麼多天的大雨了,我想這漸次應該會弱下吧。”伊籍想了想平靜的回答道。
“那可未必哦……”關羽笑笑,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我聽這兒的老農說這樣的雨在這兒並不是最大的,有時這樣的雨會下個十天半月的呢。”
“那不是人都要發黴了?這些天水氣重,對與士兵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啊。”伊籍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呵呵,我已經吩咐伙伕多燒點熱水,多讓他們喝點薑湯,我想依靠這些處理這幾天的事情應該沒問題了。”關羽微笑的說道。
“這倒也是……”伊籍點頭,隨即又彙報給關羽一個消息:“淮陵那邊又運送了大量的寒服過來,把這些發給士兵,這事情就更加穩當了。”
“一切都由你來處理嘛,我卻是不想管那麼許多的。”關羽這樣說着,又是伸手比了比山下那徐縣所在的方向:“我們在這山上還好些。要說難過,想必那兒的張遼他們比我們更加難過呢。水已入城,我看這十幾天下來,張遼他們如何承受。也許他們這些當將軍的還可以忍耐,但他們手下的士兵呢?一切可都沒有那麼容易哦。”
“那就不關我的事呢!”伊籍倒是說得很沒良心。
雨還在下,水位自然還在上漲。又過了三天,原本纔是演過小腿的洪水,此刻已然淹到到腰際。徐縣城裡的人們已經無法正常的行走,因爲隨着水位上升,而帶來的巨大浮力,令他們很容易就動搖起身子來,似乎不用走的,用遊的還更加輕鬆一些。
“這雨什麼時候停啊。”張遼和樂進、李典三人呆在縣衙的後院的閣樓上,無可奈何作對這外邊的傾盆大雨愁眉苦臉:“若是這雨再下下去,只怕還不要等關羽他們來攻,我們就要被淹死了。”
“是啊。”對此樂進也點頭不已。
但三人中的李典卻依舊沉悶的不言不語。他將酒杯舉起,卻又放在自己的嘴邊,停住了,卻沒有一點動靜,卻是瞪眼凝神的在想些什麼。
“曼成,你在想什麼?”張遼注意到了李典的異常開口問道。
“我在想關羽爲什麼,要在最初用那樣明顯的送死之計呢?難道以他關羽的智力會看不出我們這徐縣城並不是他區區每次一千的兵就可以攻下的嗎?這很顯然是不可能的,而關羽卻是明知道不可能還這樣做了,他究竟在做什麼打算?”李典用手託着自己的下巴,緩緩的說出了他此刻的疑惑。
“恩?你怎麼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聽李典關注的居然不是眼下的實情,而是十幾天之前,關羽那反常的舉動,張遼怔了怔,卻是疑惑起來。
“我在想,關羽明知道那是送死,還讓自己的士兵那樣做。這舉動明顯和關羽平日裡那善下而傲上的風評不符。如果不是關羽在這幾年裡改變了心性的話那就,很有可能他爲了某種更爲重要的目的而不得不做出的犧牲。”李典這樣解釋道,“不過你們認爲一個人心性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的嗎?”說着他也不等張遼他們回答,卻是自己給出了自己所提之問題的問題答案:“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關羽肯定是爲隱瞞什麼目的才那樣做的。那關羽究竟是爲了什麼呢?他的軍勢不如我們,卻爲什麼要如此的和我們拖延時間?這些都是我一直疑惑的事情。直到眼下洪水發成了這個樣子,直到恍然明白過來……從一開始,我們遭遇變陷入了關羽的計策之中啊。”
“啊……這怎麼說?”張遼、樂進猛地聽聞此言,不由得怔怔的看着李典。
“我認爲關羽很早就知道會有洪水爆發。他是知道徐州在這個時節會下這麼一場大雨的,所以他便想利用這場大雨來擊潰我們,所以他纔會突然派人襲擊了夏丘。要知道,夏丘可是我們旁邊這條泗水河的上游哩。在這大雨滂沱的情況之下,關羽只要在泗水上建一個堤壩,把水節流在那兒,然後在放開,這滔滔的水勢變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我們這兒給淹沒了。”
“水攻?”一聽李典做如此的猜測,張遼和樂進的臉色猛地刷白起來。如果關羽真的運用這樣的戰術會出現怎樣的狀況,他們都已是知曉得清清楚楚了——若關羽真如此,這徐縣小城的五萬大軍將盡沒於這滔滔的洪水之中。
“不行……”張遼猛地站起身來,“可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我們必須想出什麼好的辦法才行……”張遼如此說道,那滿是張皇的臉色和急促的話語聲,已然將內心深處的焦慮給表露無疑。他可是不願意就這樣一錯再錯下去的。
“可是我們能有什麼好辦法?現在雨已經下得這麼大了,洪水也發了起來,一切對我們來說似乎都太遲了啊。”李典搖了搖腦袋略有些頭痛的開口說道。
“這……”張遼怔了怔,卻也不得不承認,李典這話說的一點錯也沒有:“那麼我們就只能這樣束手待斃嗎?”張遼咬牙切齒的似乎很是不甘。
“那你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也只能就這樣將就着,按照一般的辦法類處理這件事情了。”李典又這樣問道。
“沒辦法啊。”張遼最終也只能這樣了。他吩咐自己手下去做更進一步的準備,以便能在洪水完全退去的之前,守住這座徐縣城。
不過,就這樣做這些準備的話真的還來得急嗎?無論是張遼、還是李典、亦或是樂進對此都沒有十足的信心。“盡人事而聽天命吧。”他們也都只能如此做想了。
雨還在下着,水位自然還在騰騰的上升。不過獲得更多當地水文資訊的關羽卻明白,這雨卻是真的再也無法在下下去了。
“唔,可能再過個幾天雨便會停吧。”關羽如此想着,卻是迅速的派人傳訊給夏丘的周倉、廖化他們:“可以開始行動了。”
此令一傳到夏丘,得知作戰開始,周倉卻是興奮的跳了起來:“終於可以動手了啊。我可是就想着早點宰掉這些曹狗咧。”
面對周倉的興奮,廖化卻是有幾分低沉:“痛宰曹狗固然沒錯,可這徐縣城裡不止是曹狗啊。徐縣城中還有幾萬的百姓呢。我們這邊一旦發動可是要他們也給淹了。”
“那隻能說他們的命不好。在這亂世,百姓也只能這樣了。”周倉聽廖化如此說,卻是愣了愣,隨即開口安慰道:“我們身爲軍人只要想着取勝就可以了。至於誤傷之類的並不是我們所能關心的事情。不過元儉耶不要因此而太過擔心,只要我們讓主公掌握了天下,以主公那仁慈的個性,你想他會讓這徐州的百姓苦下去嗎?他一定會對這些曾經受過傷害的人予以賠償的吧。自古仁君者,我可是沒有見過像主公那樣甘與百姓同敗的。”
“這說得也是。”廖化聽聞,卻是有些觸動。他搖搖頭,用力的甩開這困惱自己的煩惱,大步上前一手拉着周倉的胳膊走出了夏丘的縣衙。
“兄弟們,咱們該開工了。”隨着廖化這一聲吶喊,整個夏丘城裡的劉備軍都開始集結起來。對他們來說,戰鬥即將開始。
堤壩隨着被安放在其正中的兩個鐵皮桶裡的火藥的劇烈爆炸而被豁然撕開了一個口子。原本就堤壩束縛着咆哮不已的河水,此刻就像是狂暴的飛龍一般張牙舞爪的翻滾它們那健壯的身軀重重的紮在了因爆炸而顯得搖搖欲墜的堤壩之上,堤壩由此崩裂開來。滔滔的洪水混合着大塊大塊的泥石咆哮着向下遊而去,而隨着這邊的堤壩被炸開,那邊的周倉也幾個健步跳上一艘漁船就此由着翻騰不已的洪峰快速的推動瘋狂的奔向泗水的下游——關羽的計劃終於正式開始。
由一千多艘小漁船組成的船隊沿泗水而下,飛奔向徐縣,不過兩三個時辰的功夫,周倉便已經看到了關羽率着一票由木筏承載着的大軍奮勇的朝徐縣的城頭攻去。此刻灌入徐縣的河水已有一丈多深,雖然距離兩丈來高的城牆還有一定的距離,但連日的大雨已經將城頭上的防禦裝置破壞的七零八落,以往許多以油火作爲攻擊手段的防禦武器在這樣潮溼的情況都無法使用,使得整個徐縣城的防禦出於一個極低的水準。關羽軍僅僅用飛抓來作爲自己登城的手段,便在短短的幾刻鐘之裡將數千的士兵送上了城頭,廝殺隨即在城頭展開。
比起前幾日李典不成想到這一切都是關羽的“陰謀”而放任徐縣所有防禦,只想着一心抗洪的情況來說,眼下的徐縣城多少還是有些防備的。爲了對付的關羽絕對會發動的攻擊,張遼、樂進、李典三人卻是動用了自己手頭所有的物資來進行防禦。他們將庫存的軍械發給士兵,讓他們除了弩弓手外清一色的以長槍爲武器,並配以短刀;同時將城頭上僅有的幾百具手弩和牀弩都集中起來,佈置在城中新近搭建起來的四個平臺,作爲四個火力點,以此來對自己的士兵進行支援——這些都是有道理的:裝備了長槍和短刀士兵在敵人沒有登城之前用長槍去刺殺對方,而在他們貼近了自己的身子之後,還可以用短刀來與敵人交擊,真可以算得上是即可遠又可近了;至於那集中起來佈置的牀弩和手弩,雖然射擊頻率不快,但卻是在這種風雨交加的情況下能對敵人進行遠距離攻擊的最佳武器了,由於風和雨的干擾,一般的工匠在這兒都是沒什麼射程和準頭的,除非你將大批大批的弓箭手集中起來朝一個地方進行覆蓋性射擊,否則根本就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張遼便是看到這些,纔將那些弓箭手打發成了長槍兵和弩箭手。畢竟在這樣的時刻,長槍和弩絕對比弓箭和別的什麼來得有用。
因爲張遼他們緊急在城頭上做出了這樣的佈置,使得關羽的進攻就很明顯的受到了阻礙。再聽說把這徐縣給淹沒了洪水竟是關羽他們所爲之後,張遼手下的那些士兵們可是一個個都惱火起來,這些天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他們可是憋氣夠了。此刻猛地聽聞這罪魁禍首不是老天而是對面的敵人,他們迅速的把怒火轉爲了自己的鬥志。在眼下與關羽軍的戰鬥中,他們可都一個接着一個的展現出那不怕死的風範來。
“殺……”一名關羽軍的士兵發出的怒吼,手中的彎道劃過一抹亮麗的弧光飛快的卷向一名曹兵的脖子,此刻那名曹兵的長槍正紮在另一名關羽軍士兵的胸膛中,急切將拔不出來。眼見這名士兵就要被抹去投入,卻見他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不進反退的迎了上來。“刷……”一個頭顱是非得老高,可那名揮刀的關羽軍士兵,卻被這名曹兵撞得從城頭上掉了下去。城下是滔滔洪水,這名關羽軍的私兵奮力的掙扎着,試圖擺脫這名曹兵對自己的束縛,但對方實在是抓得太緊了,卻怎麼也掙脫不掉,最後悽慘的消失在滔滔的洪水之中。他儘管會水,可在身子舒展不開的情況下,身上又帶了一個這麼沉重的屍體,卻也是毫無辦法的。
如這名士兵的遭遇,在這狹窄的城頭上,發生的並不止一起。在張遼看來,這是自己鼓動有方,防禦有勞的結果。可在關羽看來,這樣的情形,卻是自己這邊進攻不利的情形。
“敵人雖然人多勢衆可已經就像是一頭傷痕累累的猛獸了,你們連這樣的猛獸都拿不下,你們稱什麼英雄好漢。”關羽原本就通紅的臉這下變得更加鮮明起來,只見他命自己身下的座筏上前,手中扯過一條飛爪,旋了幾旋,用力的向上丟去,卻是一下子搭在城頭。“喝……”隨着關羽的一聲大喝,他竟是就這麼提着青龍刀走城而上,瞬間來到城頭之上。此時天上的雨還在飄着,氣候還涼得緊,可這關羽卻是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蓑衣,就這樣身着衣甲的在城頭上廝殺起來。
關羽沒有騎馬,手中的青龍到也不適合這種步戰的場面,但他的武力還不是那些試圖上來揀便宜的小兵所能比擬的。在這大約兩丈寬闊的城頭,他手中的青龍刀掄圓了起來,每每一擊之下,便有數段殘肢飛上天空。那四散的鮮血隨着細雨和風迎面而來,如霧一般籠罩在關羽的身上,見他那鸚鵡綠的戰袍點綴得斑跡點點。
眼下的關羽已是猶如殺神一般的狂暴了,他手中的青龍刀揮舞着,腳下的大步邁着,在左衝右突之間,卻無一人可以阻攔他片刻。在他的帶領下,原本被曹軍的瘋狂弄得有些發愣不知所措而顯得有些許疲憊的士兵們,也奮勇了起來,整個人也變得狂暴起來。在對待曹兵那一命換一命的打法上,他們或許還沒有什麼很好的辦法來應對,但至少他們在關羽的鼓舞之下,在心裡上,卻也是覺得那些瘋狂的曹兵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周倉便是在這個時候趕到徐縣的戰場,他看到了關羽那奮力的身影,心下自也變得火熱起來。如今隨着戰局的發展,關羽已是牢牢的控制了城門那一段的城牆,打開城門,周倉自然不會在用飛爪之類的東西在拼死拼活的去上城了。只見他引着船隊在城門的階梯處停下,隨後便是“曾……曾”得上得城去,領着一票人馬緊緊的跟隨在這關羽的後頭。
隨着周倉這萬餘士兵的加入,張遼佈置在城頭的那些士兵漸漸的守不住自己的陣腳了。在水中呆了這麼多天,受了不少寒氣的他們,原本就比早已是做了不少準備工作的關羽所部差了不少。起先還可以憑藉着一股血氣來阻擋關羽軍的進攻,而在眼下呢?他們碰上了血氣不下於自己的關羽軍,又遭遇了周倉這麼一路絕對彪悍的生力軍,抵抗很快就疲軟下去。不過一天的功夫,關羽軍佔領了城頭。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一日的廝殺,也隨着這天色的陰沉,而暫時告一段落。儘管收到了些許干擾,但關羽軍依舊算是完成了這預先制定的計劃,佔領了徐縣城頭。這實在是一個很不錯的戰果。因爲在這洪水還沒退卻的時候,只要自己佔領了城頭,擁有了如此衆多的船隻,那麼城中的張遼就只有被圍下場。
“到那時,這張遼還能堅持幾天呢?”關羽想着,臉上的微笑卻是更深了。被圍在城中的部隊,之所以能夠堅持下去,那無非是因爲糧草充足,氣勢如虹罷了。可眼下關羽用的是張遼根本就想不到的水攻之計,在這樣的計策下,張遼能想得到這大水會突然到來,而及時的把城中糧草往高處轉移麼?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爲想不到,所以也沒有準備。早在三天之前我們的軍糧,便已經減少到了一天兩頓粥的水平。並不是我們沒有糧食,而是這糧食囤積起來,一時搜救不及,皆被這洪水給淹沒了。”一日的戰鬥獲得了勝利,關羽這邊自然耶少不了擒拿些許張遼軍的俘虜,這其中有些心性比較軟的,便直接將這情況與關羽說了。
“這也就是說這幾天他們都是餓着肚子與我們交戰了?”關羽說着這個推斷,嘴角的笑容又一次浮起,他吩咐自己的手下:“把這些人帶下去給我好生的招待吧。我們想要破徐縣還真在他們這些人身上哩。”
“咦,將軍怎麼這麼說?”那些俘虜被帶了下去,而一邊的周倉聽關羽竟說自己這邊取下徐縣的希望皆在於此處,不由得詫異的跳將起來,一臉不解的望着關羽。
“現在還不是和你們解釋的時候,你們就慢慢的看着下面情況的發展吧。”關羽將周倉一臉迷糊的模樣卻是笑了起來:“我現在是不會與你們解釋的,只能靠你們自己的雙眼去觀察了。”
“用自己的雙眼去觀察?……還是不理解啊。”周倉搖了搖頭,看着關羽眼下並不想說的模樣,他倒也不好再問下去了。
第二日,天上的雨依舊下着,既不必昨天來得大,也不比昨天來得小,總之就是這麼淅淅瀝瀝的令人煩躁不已。直接將大軍安在城頭上的關羽軍並沒有對城中的張遼在發動進攻,從天亮的一開始,在敵軍的重圍之中又冷又餓的張遼軍便聽見城頭上那一個個被搭建起來的避雨棚中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響。
“吵什麼啊?”關羽軍發出的聲音,令本就縮做一團的張遼軍士兵們十分的不爽。昨日的戰鬥已經令他們疲憊不堪,今日再來這樣的雜吵,卻更是令他們無法忍受。他們一個個睡眼朦朧的站起身來,咧咧的罵着卻也不管天到底開了沒有。
然而他們罵聲再隨着對面那一陣香似一陣的味道傳來之後,卻是停住了。他們嗅着着空氣裡的味道,明白那是肉的香味。一想到肉,他們頓時覺得難過起來。對面的人有肉吃,可是他們這兒的人已是第四天喝那可以清晰數清米粒的湯水了。這人和人之間的區別怎麼這麼大呢?一下子他們雖然還沒有要就此投降敵人的念頭,但飢腸轆轆的他們卻依舊覺得難過。
“算了吧。咱們還是喝自己的湯來一個眼不見爲淨吧。”忠誠的士兵們大都別過頭去,昂首喝起碗中的熱湯。在他們看來對面的引誘雖然吸引人,但還沒到可以讓他們發生背叛的地步。畢竟,在此刻衆人皆餓的時候,身爲主將的張遼、樂進、李典他們和自己喝得湯是完全一樣的。主將如此的對待自己,自己又怎麼能沒有良心呢。於是,他們都忍着肚子裡飢餓的感覺,不理會對面的召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