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7

拿到診斷報告的時候,香香陷入了永久的沉默。這個結果遠出乎意料,甚至在那麼一瞬間她都有了死的念頭。也有想過也許會有皆大歡喜的結果,但這種概率簡直比中大獎還低,一個只知道情和愛不懂得如何進取的男人不要指望他會在短短五個月之內有天翻地覆的改變。

何久過不了“上刀山下火海”,過不了“九十九道攔門酒”,更過不了武王苗王,有時候,不顧一切地愛得不到想要的結果。自古愛情無奇蹟,唯有多情空餘恨,所以,只有拿掉孩子纔是王道。一念及此,她斬釘截鐵地告訴醫生:“打了。”

“那可是兩條生命啊,要不你好好想想?或者,回去再和你丈夫商量商量?”婦科大夫大感驚訝,極力勸阻着。

香香淡淡的說道:“我們離婚了。”

婦科大夫嘆了口氣,看着這個始終蒙着黑色面紗的年輕女孩,長長嘆了口氣:

“我說仰阿莎,懷孕生子是每個女人的天職,不是什麼羞於見人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蒙着面紗。再說你能懷孕已經是奇蹟,要珍惜老天爺給你的這個機會。拿掉容易,若以後還想要孩子,恐怕比登天還難了。回去和你前夫商量商量,如果彼此的矛盾不是很深的話,我建議你們好好相愛,好好生活。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婦科大夫是個年約四十面容慈祥的中年婦女,雖然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沒能讓香香改變主意,可她仍然不依不饒。儘管大夫說得很有道理,可香香似乎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持要求墮胎。

婦科大夫無奈的說道:“既然你堅持不要孩子,我可以爲你安排手術,麻煩把你前夫喊來,可以吧?”

香香皺了皺眉,道:“喊他來作甚?我們都離婚了,我怎麼知道他在哪兒?”

婦科大夫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鄭重其事的說道:“真離婚也好,假離婚也好,或是男朋友也好,把他喊來,簽了字,纔可以動手術。如果你遭遇了什麼而導致意外懷孕,我建議你報警。”

香香搖搖頭,她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何久?可除了他,別的男人更不能找,要不然,這事情傳出去,恐怕會天下大亂的,只能說自己聯繫下前夫讓他一起過來。

出了醫院,阿莎早已在門口等候,趕緊迎了上去,搶了診斷報告左看右看,興奮得比自己懷孕都要高興,揚言要馬上告訴何久。

香香面孔一板,喝道:“你要敢告訴他,我從此和你一刀兩斷!”

阿莎吐了吐舌頭:“看把你急的!我即便有心要告訴他,那也得知道他在哪兒呀!”

“怎麼,他不在排寨?”

“連影都沒見着!我甚至爲了你去了蘇州找他,見到了楊姨和何叔,就是沒見着何久。何叔說……”

語聲突然一頓。

香香急道:“說什麼?”

阿莎露齒一笑:“看把你急的!想他了?”

香香撇了撇嘴:“愛死不死,想他作甚!”

阿莎微微一笑:“你呀,真該把事情真相告訴他,這樣才能解開心結。”

“不用你說教,我的事自有主張。”

“我看你六神無主纔對!你有主意?那你告訴我,你要找哪個男人來冒充你的丈夫簽字做手術?”

香香啞口無言,的確,她對此毫無辦法。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阿莎也不忍心再取笑,給她出了一個主意,先好好安胎,一切靜待徵婚活動結束後再說。如果真的沒有一個人能順利過關,到時候再去墮胎也不遲,要麼去外地偷偷生下來自己養也行。

香香搖搖頭。

“孩子是無辜的。”

她又搖了搖頭。

“那你鐵了心的準備墮胎了?”

“不然呢?”

阿莎叫了起來:“你總要給何久一個機會,否則,對於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香香沒好氣地說:“你是我姐妹好不好,怎麼老是幫他說話?”

“不就是那條破蛇,那點破事麼,至於你糾結成那樣?!再說,要不是那條蛇陰差陽錯地治好了你的病,你能懷孕?按我說,你應該感謝它纔是!”

“不單單是蛇的事情。阿莎,除了何久,我從沒讓第二個男人碰過……”

“那不是你的錯好不好!一切都是那醉生夢死惹的禍,你的忍耐已經非常驚人了,要換做別人,當時就趴了。再說了,那男人摸了你又怎樣,又沒得逞,你又何必爲了這件事情糾結得要死!”

“可我從此有了抹不去的污點……”

阿莎罵道:“你還真是井底之蛙,你出去看看,談過戀愛睡過覺的女孩子多的是,這個不行換一個。誰沒有過去?誰沒有談過戀愛?誰沒有同居過?責怪我們女孩子不是處女,我們還要罵他們不是處男呢!有什麼大不了的呀!人生短暫,長夜漫漫,枕邊總要有個人說說話纔好,你倒好,偏偏要一棵樹上吊死!”

香香愣愣地注視着她,彷彿阿莎在她面前突然變成了一個奇特的動物。她不知道阿莎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但阿莎說的有句話是對的,爲什麼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沉默良久,她終於下了一個決定,何久一旦失利,她就選擇打掉孩子,如果沒人過關,最後拋繡球,誰接到就嫁給誰。

“真想通了?”阿莎顯然不信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從死衚衕裡走出來。

香香只是笑笑,心事總是瞞不過阿莎,只不過這次她猜錯了。

爲什麼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因爲有了這棵樹,她可以放棄整片森林。

所以,當何久失利的那一刻,便是她生命終結的日子。

……

冬至。

激動人心的日子終於在喧鬧中來臨。

號角響起,但見十根三十公尺的慄樹原木杆並排矗立高聳,每個刀杆上均由三條金竹篾片把左右顛倒的鋒利長刀捆紮其上。扎有的黃、白、紅、綠、藍的各種紙花和神符小旗迎風招展,豎立起的刀杆就象筆直的“天梯”,聳立在刀杆場上。

待祭司舉行完供刀神儀式後,“上刀山”便正式拉開了序幕。

所謂“上刀山”,就是赤腳踩在鋼刀綁成的梯子上,踏着刀刃,攀援而上。那把大鋼刀足足有十多米長,有着鋒利的刀刃。在燈光的照耀下,利刃反射着泠泠寒光,森冷而耀眼。有大膽的遊客把絲巾放在刀刃邊,輕輕抹過,絲巾隨即便被劃成了兩半。

“好鋒利啊!”

“真是要美人不要命啊!”

“哎哎,那個餘仰香香真有那麼美麼?我咋沒見她露面呢?”

“聽說人家是第八代蠱王最有力的爭奪者,自然不能輕易露面了。”

議論紛紛中,一個個勇士猶如過江之鯽前赴後繼,雖然人數衆多,但好在這項也簡單,開始得快,結束得也快,即便如此,單就“上刀山”這一項也舉行了整整三天。

第三天臨近收尾的時候,來了一位叫“九爺”的人,面容刻板冷峻,彷彿所有人欠了他錢似的。只見他抱了抱拳,爲自己的姍姍來遲以示歉意。

金大榜皺着眉頭滿臉不悅,正要呵斥,這個叫做“九爺”的人冷冷一咳,雖沒有說半個字,眼神中彷彿射出兩把利刃來,看得金大榜心裡不禁駭然,揮揮手,示意他抓緊時間。

這個九爺緩步而上,卻見他的步子“穩、準、狠”,一腳踩穩,絕不移動,動作雖不如其他苗寨小夥迅捷,卻顯得異常篤定。

到了“下火海”這一項,九爺脫了鞋襪,赤腳踏在被燒得通紅的火炭上,穿過火堆。火坑直徑約5米,裡面堆有30釐米左右高的木炭,通紅的木炭已燃燒近2個小時,而距火坑4米的苗寨村民們早已熱得滿頭大汗。

九爺從旺火中取下被燒得赤紅的鐵犁,端起碗,先向上噴口水,煙霧騰起時,他迅速邁開雙腳,從鐵犁上劃過,一時間,火花飛濺處,迅猛快捷又從容不迫,看得阿莎一陣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