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傷勢剛有好轉,何久便一大早地嚷着要出院。何所懼眉毛一挑,敢再嚷嚷,老子一巴掌拍暈你。實則上,夫妻兩人已約定,他拖住兒子,楊妹久直奔夯吾寨。

有些具體細節需要商議,楊妹久也是個講道理的人,見香香滿臉不悅,便耐心地勸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終三方達成協議,田大金、香香和楊妹久分別簽字畫押。

等香香走後,田大金搖頭苦笑道:“這樣子搞法,馬大年是娶定了香香。”

“有些話還是不要挑明瞭說,你明白我意思就行。”楊妹久收好協議,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回到醫院,見兒子執意要出院,楊妹久知道他的心思,也不說破,原本想着好好苛責一番,但他傷勢未痊癒,只能暫時將怒氣嚥下。

吃過中飯,估摸着張鳳燕一家也快要到了,楊妹久抓緊時間開了個家庭會議。用她的話說,可以走彎路,但必須走正路,可以有不同意見,但思想必須統一。

開會之前,何所懼首先提了一個要求。說啥都行,不能聊“蠱”,否則別怪我翻臉。

“爸,那田大金厲害麼?”

“有兩把刷子。我和他交過手,不分勝負。”

“聽我媽說,那天你被打昏了?什麼情況?”

何所懼噎了一下,想起那晚的蠱咒,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一旁的楊妹久笑了笑,插話道:“我沒說你爸是被打昏的,你可別冤枉我。那天你爸低血糖!”

“對……對對!低血糖!”關於這件事,何所懼一輩子都不願意提起,這要讓學員知道了,自己還怎麼帶人,趕緊扯開話題,迴歸正道上來。

楊妹久刻意繞開了香香下蠱咒逼迫田大金的情節,只說與田大金商議後,一致決定四年之內的每月週末爲何久的挑戰日,平時不得前往夯吾寨。挑戰成功前,兩人不得同住同睡更不能同房,若何久違令將剝奪挑戰資格,若香香違令將無條件嫁給馬大年。

“逼樣筋!怎麼又是姓馬的!”一聽到馬大年,何久便氣不打一處來。

“別激動,別激動,小心傷口裂開。”何所懼拍了拍兒子,安慰道,“既不傷和氣,又能如願以償,這是最圓滿的解決方法。香香很漂亮,你喜歡她,馬大年也喜歡她,所有人都喜歡她,憑什麼就你能追,人家就不能?”

“我和她睡過覺了,咋地?”

“香香懷孕了沒?”

何久搖搖頭。這事他到現在都在後悔。早知道會有這麼個結果,還不如自己去網購得了,或者麻煩一點親自出趟門買回來,這個亂嚼舌根的陳默,見到他非撕爛他的嘴不可。

“生苗的規矩你還不懂。讓你媽給你講講。”

楊妹久端着水果拼盤走了過來,聽到這話,告訴兒子,各個苗寨戀愛婚姻均有不同。在夯吾寨,同居三個月了還沒有讓女方懷孕,只能說明男方無能女方只有另嫁。你一個漢人,能夠有機會同香香戀愛已經是天賜的恩澤,不要再怨天尤人了。四年時間,不長也不短,足夠改變一個人。你若覺得愛着好辛苦,不想談了,可以放棄,自然,香香也與你再無關係。

知子莫若母,這次楊妹久採取了以退爲進的辦法,既避免了與兒子的正面衝突,又能讓他知難而退。所以,表面上來看她是在幫助兒子,實際上她已經斷定兒子最多不會撐過半年。不斷的挑戰,不斷的失敗,必然會打擊他的信心,從而讓他自己放棄。

何所懼道:“開什麼玩笑,兒子要是無能,張鳳燕是怎麼懷孕的?”

何久搖搖頭:“我說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

“她只有你一個男人,不是你的是誰的?說話怎麼這麼不負責任!”提到這個話題,楊妹久便激動起來。這一激動,下面的話也跟着脫口而出。

“一邊是大着肚子的張鳳燕,一邊是已經被你睡了的香香,一腳踏兩船,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幹得這叫什麼事!”

“我說了,張鳳燕肚子裡的不是我的!”何久“噌”的一下站起來,因太過激動,剛癒合的鞭痕裂開,一條血痕透過衣衫如蛇一般盤旋在他的胸膛。

“別激動,別激動!”楊妹久一下子心軟了下來。

何所懼卻陷入了沉思。兒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過自己的所作所爲,難道這裡面真的另有隱情?張鳳燕也不像是那種胡搞的女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想起香香被人下了蠱魔而肚子漲大的事情來,他的臉瞬間變得煞白,整個人差點跌倒。

“老何,怎麼了?”楊妹久吃了一驚,只道是他身體不好。

他驚恐地叫了起來:“難道張鳳燕和香香一樣,被人下了蠱魔?!”

“你想多了。”楊妹久啞然失笑。

何所懼也跟着苦笑搖頭,何所懼啊何所懼,你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會怕小小的蟲子。他嘆了口氣,看着兒子那異常堅決的眼神,心裡不由嘀咕起來。

“這思緒有點亂,我來理一理。”

楊妹久見他喃喃自語,又好氣又好笑,你再怎麼理,難道還能讓肚子癟下去不成?

何所懼在客廳內負手踱步,五月十八日,也是自己的六十大壽,何久喝醉了是真,十九日早上看到了何久和張鳳燕躺在一張牀上是真,兩人都沒穿衣服也是真,由此斷定兩人發生了關係,的確有些牽強。

再然後,張鳳燕在七月二十日拿着孕檢報告單堵在了醫院門口,說已經懷孕十六週,要求何久負責,這孕檢單也是真,說明五月十八日那晚何久的確與張鳳燕發生了關係……

“不對呀!”何所懼“咦”了一聲,“時間上不對呀!”

“是不對!老爸,你是名偵探柯南在世!”何久突然大叫起來,由於激動,再次有鞭痕裂開,鮮血透過衣衫滲出,染紅了一片。

“小心點,你激動什麼!”楊妹久一邊小心翼翼地爲兒子脫去衣衫,一邊心疼地責怪。

何所懼敲敲桌子,道:“七月二十日已經懷孕十六週,相當於四個月。也就是說,她和某男的關係發生在三月份,而我的六十大壽卻在五月十八日。換句話說,張鳳燕在五月十八日晚上與何久睡覺時已經懷了孕。”

“逼樣筋!我原來是個頂包的!?”何久大怒,若非自己現在受了傷,早就直接衝入張鳳燕的家中痛扁她一頓了。

何所懼笑道:“元芳,此事你怎麼看?”

楊妹久皺着眉頭沒有說話,隔着窗戶凝視着遠方。丈夫的分析合情合理,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張母一家爲什麼要嫁禍給久兒呢?

正思量,突然一個高亢嘹亮的聲音從屋外一路飄進了屋裡。

“太好了!太好了!哎呀,女婿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爲你們全家都要跑路了呢!”

聽到這個聲音,何久的頭瞬間就大了。

張母和張父攙扶着張鳳燕走了進來。懷孕七個多月的張鳳燕腹大如鼓,身材原本就偏胖的她此時更顯臃腫。

“告訴親家一個好消息,是龍鳳胎!龍鳳胎!”想到即將要抱上孫子孫女,張父喜笑顏開。

張母攙扶着女兒坐下:“眼下男女平等,孫子孫女都一樣,親家你說是吧?”

楊妹久道:“只要是親生的,是男是女都一樣。”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除了先前談好的彩禮房子車子之外,給你們何家添了一男一女,我家燕子揹負着多大的包袱,不容易呀。”

語聲稍頓,張母拍拍桌子,道:“我也不囉嗦了。孫子五十萬,孫女五十萬,再加一百萬,兩個孩子跟你們姓何。”

“別姓何!”知道了答案,何久的心裡便有了些火氣。

張母再次拍了拍桌子,這次的音量明顯比剛纔提高了不少:“姓張也可以,但終究也是你們何家的種,怎麼着再拿五十萬出來不過分吧?”

何久氣到不行,傷口又裂開來了,張母“哎呀”大叫一聲,驚詫道:“你在胡搞什麼,傷得這麼重?”

“你……要不要緊?”張鳳燕關切的問,想要站起,可無奈身體實在太過笨拙。

“放心,他死不了。”何所懼憋着氣回答,對於這個女人,他簡直噁心到吐。

張母驚歎道:“嘖嘖,好在是個練武的,身體底子果然不弱,要不然就這一頓打還不得把人打死?”

何久只覺氣血上涌,正要發飆,何所懼暗踢一下,以要爲兒子上藥爲由將他拉進房間裡,示意他無論如何一定要忍耐。即便錯不再你,可若是在這裡大吵大鬧而動了張鳳燕的胎氣,導致她流產,非但說不清楚,還會讓他們趁機狠狠敲詐。

見父子倆進了房間,楊妹久心知肚明,隨即以去房間拿水果爲由跟了進去,關起門來,一家人開了一個不到一分鐘的戰前動員大會。

“久兒,你不準吵,不準鬧,便是裝,你也得給我裝出個逼樣筋來。老何,去我卡里提十萬元現金,我有用。一切聽我指揮安排,明白沒有?”

楊妹久的話擲地有聲,不容辯駁,把家虎發話了,何所懼和兒子只能乖乖點頭。

“這一家人今天是怎麼了?不會他們還想賴賬吧?”張父感到有些奇怪,開始有些惱火。

“他們要是敢賴賬,我就燒了這房子!”張母地吼聲迎來屋外好一陣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