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一對龍鳳胎在張母的罵罵咧咧中來到人世間。因早產,一出生哥哥就被放進了保溫箱裡,妹妹還在搶救中。醫生瞪着眼告知,大的營養不良,小的情況十分兇險,老張,你是不是不給燕子吃東西?

每天都買老母雞、蹄髈和排骨,怎麼可能還是營養不良?何久一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作聲,心裡多少有了譜。

張父疑惑道:“肖麗,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女兒怎麼可能營養不良呢?”

肖麗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不是我說你,老張啊,三請四催的通知你們來做檢查,就是不來,怎麼一點都不重視!不孕檢也就算了,吃得好一點,營養要跟上。你看看現在,大的皮包骨,小的骨包皮,保不保得住還難說,告你們虐待一點都不冤!”

低着頭的張母突然插話道:“兩個小的保不住沒關係,燕子沒事就好。肖麗,保大,保大!”

張父驚愕莫名,眼前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瞪着老婆,彷彿要把她吃了。

上午十點二十分,消息來了,肖麗衝着老張搖搖頭,小的發育不好,沒保住,若平時注重營養,完全可以存活,現在真是可惜了。

張父聽了,跺腳咆哮,抓着張母的衣領厲聲質問。見實在瞞不下去了,張母這才支支吾吾的說出了真相。

除了第一次是真的以外,其餘的孕檢單都是托熟人做的,超市的購物小票是姐妹的,就連那病歷卡也是假的,至於保姆,也是臨時僱傭的,還沒上班幾天。

張父氣得頭髮直豎,揮拳就要打,肖麗趕緊上去勸架。被打急了,張母突然推搡了他一下,怒道:“你不曉得嗎?你也是點了頭的!要做假,也有你一份!現在充好人了?心疼燕子了?早幹嘛去了!”

楊妹久直搖頭,這哪是人乾的事,雖然對張鳳燕懷孕的事頗多疑惑,也特別想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可眼下顯然不是時候,拽着丈夫和兒子扭頭就走。

“這就算了?”何久滿肚子火氣。

何所懼道:“你自己的事都頭疼的緊,還去管人家?”

楊妹久苦笑一下,道:“權當是看了一齣戲吧。久兒,接下去你有什麼算嗎?”

計劃肯定是有的,只不過何久不想說,省的老媽又出幺蛾子。週一至週五他老老實實的上班掙錢,週五一下班打的直奔高鐵站。爲了省錢,他買了無座票,站了四個小時,又換乘大巴坐了兩個小時,緊趕慢趕的到了排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了。

相比於遠處黑漆漆的夯吾寨,深夜的排寨依舊是車水馬龍,燈火輝煌,各地遊客流連忘返。何久滿腦子都是香香,揹着行囊低着頭興沖沖地穿過街頭小巷,一條泥巴路如蛇一般蜿蜒盤踞在他面前,通向幽暗的密林深處。

越往前走,行人漸少,直至最後,陪伴他的只有叢林裡不知名的飛禽走獸的叫聲,或似嬰兒啼哭,又如聲聲嘆息,令人毛骨悚然。

三個月來,他走過無數次,也習慣了,只當是這些牲畜在唱歌歡迎他回家。又走了一段,聲音愈發清晰,他開始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不像是飛禽走獸的叫喚聲,倒像是人的哭聲。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瞪眼望去,有兩隻黑熊趴在地上正在啃食美味。何久的頭皮一下子炸了,要是被這兩個大傢伙看見了自己,他還能有命在?猶豫再三,他決定安全第一,先回排寨姑父家住一晚,明早再出發回家。

轉身正想離開,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尖叫!這驚恐萬分的喊聲讓他又是一呆。

怎麼像是個女人在喊叫?

這聲音……聽起來感覺……像是……

臥槽!

他怒罵一聲,包袱一丟就衝了過去,哪裡還在乎是黑熊還是白熊。

“找死啊!”一個人影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何久反而鬆了口氣,原來是兩個人,不是什麼黑熊,可是緊接着,他憤怒了起來,既然是人,卻做出畜生不如的事來!

另一個人影騎在女孩的身上,衣衫已撕裂,酥胸在黑夜裡顯得異常雪白。見有人來,她不顧一切的喊了一聲:“救命……”語聲隨即被“唔唔”聲打斷。

何久暗鬆一口氣,雖然聲音有些相似,但肯定的是並不是香香。不過無論是誰,對於像他這種習武之人,最看不慣的就是欺凌弱小。

當下,也不顧傷還未痊癒,怒喝一聲:“放了她,我讓你們滾!不然,打斷你們的腿!”

“死胖子,你這是找死!”

持刀人怒罵一聲,就往他的胸膛戳來。何久側身飛踹,結結實實地踢在他的下巴上,那人痛叫一聲,倒地打滾。另一人見同伴吃了虧,惱羞成怒,起身就打,可哪裡是何久的對手,衣服都沒沾一角,直接被一拳撂倒。

何久一把將女孩拉起護在身後,慢慢往路上退去。周圍漆黑一片,情況不明,他們若有幫手在暗處,自己定然難逃暗算。

“死胖子,壞我們的好事!有種報個名來!”

“怎的,想報仇啊?我叫西瓜!”說罷,拳腳相加,直打得那兩人鬼哭狼嚎,到最後,連求饒的聲音都喊不出來,只剩下喘氣的份了。

“西瓜,謝謝你救我,我叫金六月。”初春的夜晚寒風瑟瑟,六月哆嗦着,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西瓜只是自己愛吃的水果,在那個時候,誰還會傻到報上自己的真實姓名。不過說實話,西瓜這個詞還是蠻好聽的,何久笑笑,見她衣衫單薄,便脫了衣裳給她披上。

“西瓜,這是你真名麼?”

“那六月是你真名麼?”何久笑着反問。

“是啊,這名字是我爸爸取的。你是漢族的吧?我是苗族排寨的,去我家裡坐坐吧?我爸爸一定很高興。”

“不用了,這麼晚了……”

“沒關係的,走啦。”

六月嘰嘰喳喳的如同一隻快樂的小鳥圍着何久直打轉,唱唱歌,說說話,一路走來倒也不覺得無趣。

六月的家顯然受了漢族文化的影響,改建成了一棟三層樓的小別墅,旁邊還有兩個車庫,在排寨中,這檔次算是出類拔萃的。

何久並沒有想去做客的打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習武之人必有的品德,又何必放在心上。可六月拉着他的手不放,用她的話說,西瓜不僅救了她的清白,更救了她的人,她的全家,救命恩人去家裡喝杯水酒理所應當。

拗不過,何久只得答應下來。

門口有一男子正不停張望,雖看不清楚相貌,但從那微駝的身軀不難判斷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六月歡快的撲了上去,嘰裡咕嚕說了一通,那男子先是面露凝重,看到何久,眉頭舒展開來。

六月跑過來拉着何久的手,介紹說:“這是我苗王爸爸,金大榜。”

金大榜用那不太流利的漢語笑眯眯的說道:“原來你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快請進。”

何久叫了聲“伯伯”,心裡卻狠狠吃了一驚,暗罵一句“臥槽”,早知道是他,打死都不來了。

六月問:“爸爸,爲什麼屋裡還亮堂着?是有客人嗎?”

金大榜笑答:“對啊,你麻叔叔在呢,我們在商量一些事。”

六月說道:“又是關於麻叔叔娶香香的事?”

金大榜答道:“對啊。你麻叔叔喜歡香香,我們正商量着明天要去一趟夯吾寨呢。”

“爸爸,我也要去。”

“小孩子家家的,乖乖待在家裡……”

六月嘟着嘴哼了一聲,似乎覺得有些冷落了救命恩人,轉頭找尋時,何久已經轉身走了,留下一個遠遠的背影。

“你怎麼走啦?”

聲音清脆悅耳,猶如黃鸝歌唱。

何久頭也不回地擺擺手,他不確定自己看見麻三怒是否能夠壓抑住內心的怒火。這個和自己搶老婆的傢伙,他很想扒了他的皮。

“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爸爸,你真是健忘,他叫西瓜。”

金大榜笑了笑,道:“你叫六月,他叫西瓜,倒是挺般配的。”

“爸爸,你好討厭。”

六月羞笑一聲,蹦跳着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