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100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曹家在柳青檸生了曹小虎之後,便去找了個道士算卦,那道士說曹小虎金貴,五歲不得外出,得好深護着,金貴不過是客氣的說法,實際就是說他命裡躲災,而柳無憂又被傳言不詳,因此就不讓柳青檸帶着孩子回孃家,柳青檸捨不得孩子,硬是斷了思親之苦。

“二姨,”三歲的曹小虎有着同齡孩子的稚嫩和可愛,讓柳無憂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虎兒乖,”柳無憂雙手撐起曹小虎的胳肢窩,將人抱了起來,懷裡肆意逗弄,“虎兒,今年幾歲啊?”

“三歲,”曹小虎筆劃着手指回答,模樣機靈聰慧。

“虎兒下來,出去找哥哥姐姐玩兒,娘和二姨有話說,”柳青檸從柳無憂懷裡把兒子抱下地,又讓他出去找柳永福玩。

兩姐妹許久不見,自然有話說。

柳青檸把兒子弄出門之後關上了門,拉過柳無憂坐了下去,神色沉凝地問道,“二妹,你可是把我給急死了。”

“姐姐……”

“你真的要嫁給張秀才嗎?”

柳無憂一怔,低眉淺笑。

“你還笑得出來啊,”柳青檸嗔道,“張秀才害得你還不夠啊,你怎麼就硬要再湊上去呢,什麼樣的好人家沒有,好賴總是強過張家。”

“姐姐,稍安勿躁,”柳無憂倒了一杯水,雙手呈上,“妹妹以爲你是爲了姑姑的事情而來的呢。”

“別岔開話題,快說,你和張秀才到底怎麼回事情,我問娘和二嬸,她們兩個好像都還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打算的,”柳青檸結果茶盞卻是一口都顧不上喝,又放在了桌子之上。

堂姐如此關心,讓柳無憂心底一暖,老實交代自己的計劃,“要嫁那狗東西的人不是妹妹,而是外院那個劉三妹,姐姐可是瞧見我屋裡有一件待嫁的物件兒和箱籠?”

柳青檸左右張望,確實不見一點兒喜氣,“你啊,可真是把我急死了,我啊今天還是偷偷把虎兒帶出來的,我那婆婆要是知道我帶了孩子回孃家,肯定跟我急……”

柳青檸鮮少說婆家的事情,帶回家的信中也是一直報喜不報憂,剛剛因着急,不小心說漏了嘴。

“他們對姐姐不好?”柳無憂擰眉道。

柳青檸極爲不自然地笑道,“哪裡啊,沒有的事兒,妹妹聽差岔了,咦,剛剛聽你說姑姑的事情,難道姑姑回來了?”

柳青檸急忙岔開話茬說到了柳四娘身上,許是真着急過頭了,和家中長輩打過招呼就朝柳無憂這邊來了。

柳無憂簡單地把柳四孃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道,“現在誰也不提那孩子怎麼會流產的事情,就怕姑姑流淚,傷身又傷心。”

“那我們去問問吶,總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呀。”柳青檸是個急性子,她沒有遺傳邱氏的溫婉,可能更像是死去的柳一重。

反正手上事情已了,柳無憂便隨了柳青檸,姐妹兩個結伴去了外院,天佑見兩人竊竊私語,好奇地跟了出去。

外院的下人見到兩位姑娘,是停下腳步躬身行禮,柳無憂問了張大大何在,他們都指東院的後頭。

柳無憂也正好突擊檢查一番。

柳青檸被那麼多人恭敬着,一下子頗爲不習慣,“我是聽說了二妹不少事情,這一回來才知道他們說的都還只是表面,這親眼見了才知道咱們柳家再也不會被別人瞧不起了。”

“姐姐可是因爲妹妹的緣故,所以曹家對你多加爲難?”

“不……不是的,”柳青檸矢口否認,“我都沒回來,他們也爲難不到我哪裡去,只是苦了妹妹你了。”

“姐姐言重了,”柳無憂一言帶過,正好也到了東屋後頭熬糖的地方。

柳無憂敲了幾下門,沒有人應,便自己推開了門,只感到一股熱氣從裡面噴發而出,定睛一看,張大大正光着膀子,站在一米高的架子上攪着大鍋裡的甘蔗汁。

“小四,你嚐嚐看,這個味道是不是差不多了,我嚐了那麼多,舌頭都嘗不出味道來了。”張大大沒發覺是柳無憂來了,還以爲是幫襯他的兄弟,他用竹竿挑了一點兒濃稠的黑糖,朝下遞了過來。

柳無憂接過來一嘗,說道,“口感還不夠稠密,甜味也還不夠。”

張大大一聽是女人的聲音,扭頭看了過來,結果看到兩個女人,便慌張地拿架子上的衣服想穿上,誰知衣服勾住了架子,張大大整個人隨着架子歪了下去。

眼看着他就要掉進熬製黑糖的大鍋裡去了,柳無憂急得想推開大鍋,可看到被柴火燒的滾燙的鍋子,雙手又縮了回來,她只覺得有一陣風從外面捲進來,帶起了她的衣襟。

天佑一把撈住張大大,騰空轉了一圈後,將人放在了地上。

“哇!好厲害!”柳青檸驚訝地張大嘴,足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天佑,這邊拼命拉扯着柳無憂,“他不會是就是你撿來的那個傻子吧。”

“姐姐,他不是傻子,”許是因爲不願聽到傻子二字,柳無憂急忙澄清一個事情,“只是摔傷了頭,記不得從前的事情了。”

“哇塞,長得可正俊俏,”柳青檸就差沒流口水了,“二妹,你是撿到寶了吧,功夫好不說,還長得這麼好看。”

天佑知道自己被誇,得意洋洋地走了過來,“姐姐,我叫天佑,以後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

柳無憂頗爲無力地白了他一眼,瞧你那嘚瑟的樣子,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好啊,那我可不會客氣的,”柳青檸笑眯了眼睛,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問道,“你和我無憂妹子真是的……”沒說完,她便彎了彎兩個大拇指,眼睛在柳無憂和天佑身上移來移去。

天佑長臂一帶,將柳無憂攬進了懷裡,展開一個燦爛無比的笑臉,“姐姐猜地沒錯,憂憂就是我的娘子。”

“外面傳言那麼多,我都不知道孰真孰假了,現在可好,確認清楚了,我也就不瞎擔心了,”柳青檸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似地開懷一笑。

“姑娘,”已經穿好衣裳的張大大驚魂未定,卻又不敢再歇着,因爲柳無憂剛剛不是很滿意他熬製的黑糖,“小人是按着您說的辦法熬糖的,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柳無憂仔細查看了一番,最後還是發現了問題,“攪拌的時候火要大,等粘稠了再小火熬着,你剛剛火候不到,因此味道還不夠純。”

“那小人不陪姑娘說話了,得抓緊時間熬糖,免得三老爺催促,”說完,張大大挽起袖子,扎進腰帶要爬上架子。

“你等等,”柳青檸指着張大大問道,“你就是前兩天看到我姑姑被欺負的人?”

“正是小人,”張大大見柳青檸一副要問話的樣子,進退不前了。

“我問你,當時他們是怎麼欺負姑奶奶的?”

“回姑娘的話,小的當時真好搬甘蔗,聽到吵鬧聲就跑出來瞧瞧,姑老爺說要休了姑奶奶,姑奶奶不肯,說她自己已經有了身孕,姑老爺的娘不相信,慫恿姑老爺推了姑奶奶一把,然後,姑老爺的娘一腳踩在了姑奶奶的肚子上,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柳無憂聽了出離憤怒,聲音一下子拔高了。

“還說‘你要是能懷孕,公雞都能下蛋了’,”張大大學着周母的樣子掐着脖子說話,學得惟妙惟肖。

“太可惡了,”柳青檸氣得咬牙,拉着柳無憂往外走,“走,去看看姑姑去。”

柳無憂拉住了柳青檸,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姐,姑姑的情緒剛穩定一點兒,不如緩緩再說。”

“我沒那麼多時間,”柳青檸遲疑着,到底是要回婆家的人,還真是沒多少時間好待。

三人猶豫着,聽見柳無愁急匆匆地從外院跑進來,“大姐,二姐,壞了,壞了,小虎被巫婆捉走了。”

柳青檸瞬間不淡定了,跟着柳無愁跑了出去。

柳無憂豈能袖手旁觀,一聽巫婆二字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人。

出了門便看到曹小虎在地上打滾,而一個梳着小髻穿着灰色裙衫的中年婦女一把抱住了曹小虎。

“婆婆,你幹什麼啊?”柳青檸跑過去要抱曹小虎,誰知,被成爲婆婆的中年婦女愣是不讓。

一聲婆婆,讓柳無憂明白,這位婦女就是曹小虎的奶奶曹母。

“你別動,”曹母跟防賊似地防着柳青檸,“誰讓你把孩子帶來的,我同意了麼?”

“婆婆,你動作輕點兒,別嚇着虎兒,”柳青檸注意到兒子的嘴角開始癟了,那要哭的信號。

“囉嗦什麼,我的孫子我自然心疼着,”曹母晃了晃手中的曹小虎,那孩子說哭就哭,而且哭得那叫一個稀里嘩啦。

柳青檸心都要碎了,“婆婆,虎兒哭了,我來抱抱,我來哄。”

“孩子哭一下就沒事了,你那麼喜歡回孃家你就待着好了,虎兒我帶回家了,”曹母說完,抱着孩子扭頭就走,迎面跑來一個全身粉色裙衫的女人,見到曹母是氣喘吁吁地說道,“婆婆,您怎麼跑那麼快,婢妾追不上您。”

一聲婆婆,一聲婢妾,再看看柳青檸的神色,柳無憂已然猜出那着粉色裙裝女子的身份了,就是曹安的小妾方氏。曹安,柳青檸相公是也。

“我指望你來幫我,還是省省吧,”曹母沒給好臉色,赤紅着臉說道,“沒一個好東西,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柳青檸追了上去,拉住曹母的衣服,央求道,“婆婆,我現在就跟你回去,你把虎兒給我,讓兒媳哄哄。”

曹小虎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讓你抱什麼?還嫌沾得晦氣不夠啊,”曹母有意瞥了一眼柳無憂,對柳青檸吼道,“在這給我待足三天,不然全家人都要被人連累遭殃。”

“婆婆,這話從何說起,兒媳不過是想回家瞧瞧,難道這都不行?”

“又不是不讓你回,虎兒留下就可以了,你偏偏不聽我的話,硬是把孩子帶出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婆婆麼,”曹母劈頭蓋臉一頓數落。

柳青檸一咬牙,說道,“家裡不是沒人麼,兒媳怎麼放心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屋裡。”

“還頂嘴了是不是,”曹母怒喝,不顧懷裡的孩子哭得要柳青檸抱,“屋裡怎麼沒人了,方氏不是人啊?”

說到方氏,柳青檸眼裡閃過一道怒意,應道,“兒媳不知道她在屋裡。”

“我管你知不知道,懶得跟你說話,你要是再跟着我,這孩子我就養在自己跟前了,三天,三天之後你才能回家,不然後果自負。”曹母放下狠話,說得柳青檸邁不開腳步,眼看着曹小虎被曹母抱走,最後蹲在地上大哭不止。

柳無憂不知其中情形,沒有貿然出手相助,而是扶起柳青檸,問道,“姐姐,到底怎麼回事?小虎是你的孩子,怎麼你就不能自己帶出來?”

柳青檸淚雨滂沱,抓着柳無憂的手不放,“二妹,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柳青檸一向報喜不報憂,所以她在曹家另外什麼情形就沒人知道了。

兩姐妹回了屋,關起門來說話,怕被家人知道剛剛的事情,讓天佑在門外守着,不讓人進來。

等着柳青檸的情緒平復之後,柳無憂纔再次問道,“是不是他們欺負姐姐了?”

“二妹,嫁人這條路真的不好走,嫁對了人還算好,要是嫁錯了,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回頭了,”柳青檸抽泣着,話裡的意思是她的婚姻出了問題,“還是你好,招了天佑入贅,倒是不用吃那婆婆的苦。”

“姐姐,他們怎麼欺負你的,你只管說於我聽,”柳無憂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但凡誰欺負了他們柳家任何人都不會讓他們好過。

“還能有什麼,”柳青檸深深地長嘆了一口氣,抹去眼角的一滴淚,苦笑道,“男人麼總是嫌女人不夠多,對你好的同時也想對其他女人好,婆婆麼總是嫌兒媳不賢。”

“剛剛那女的是姐夫的小妾?”

柳青檸點頭,證實了柳無憂的話。

“混賬東西,當初要不是因爲他們說不會納妾,所以才答應他們的婚事的麼,要不然姐姐怎麼會嫁給一個窮鬼,”柳無憂拍案而起,拿了主意,說道,“不行,這個事情得和爺爺說上一說,他們曹家太欺負人了。”

說起柳青檸的婚事,其中還有點曲折,四年前,柳青檸正值十八青春年華,雖然沒有沉魚落雁之姿,但還能算得上是花容月貌,當時被一富戶看上,想要納她爲妾,柳老太爺不願意,直接拒絕了富戶的提親,富戶捨不得也沒辦法,留下五十兩銀子給柳青檸,誰知過了兩天,曹安過來提親,並允諾不會納妾,柳老太爺這才同意把女兒嫁給他,還把那五十兩的銀子當了嫁妝。

“當時也怪我自己沒想清楚,不知道曹安是爲了那五十兩銀子才娶我的還是看上我的人,說好不納妾的,等我有了身子之後,那丫鬟就成了通房,一個不夠,還讓人伢子上門,特地買了一個,就是剛剛那方氏,這個方氏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好幾次看到她打虎兒。”柳青檸才停得淚水又滾滾落下,急忙用手帕擦拭,交待道,“這些事情我一直憋在心裡,不敢和你們說,也是怕你們擔心了去。”

“姐姐啊,瞧你說的什麼話,”柳無憂總算明白,這一家子的人都是老好人,一個個都是沒了泥性的活菩薩,寧可自己苦着也不願意家人傷心難過,“你什麼事情都瞞着,萬一爺爺奶奶和大伯孃知道了剛剛的事情,指不定多着急呢。”

“所以,二妹,這件事情你要替我隱瞞,加上姑姑的事情已經夠她們操心的了,不能再讓他們知道了。”柳青檸雙眼滿是央求,吐露了心事,心裡固然舒服一些,可怕被家人知道,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妹妹知道了,但是……”柳無憂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你得讓我幫你,我倒是想看看三天之後,你回去的時候,他們怎麼對你。”

“三天,這三天我是要度日如年了,虎兒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我……”想到兒子,柳青檸的眼淚更是剎不住了。

“放心吧,我讓人盯着,至少不會讓人傷害小虎。”

柳無憂安置好柳青檸休息,去外院找了兩個下人去曹家盯着,要是曹小虎有危險,至少來得及出手阻止。

柳青檸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和柳無憂一起看望柳四娘,修養了兩天,柳四娘氣色尚好,見兩人進來,將牀上的被子推開了一些,讓她們坐。

“檸兒,怎得有空過來,三年沒見了,你都已經是孩子的媽了,”柳四娘強迫自己笑了出來,提到孩子,眼裡一陣傷痛滑過。

“聽說姑姑來了,便過來瞧瞧,”柳青檸也不提那些個不開心的事情,話題轉到了柳無憂的身上,“好生養好身子,二妹說可是有事情要您幫忙呢。”

“我省得,”柳四娘有氣無力地點頭,不想讓兩個侄女看出自己的傷痛,“憂憂這麼能幹,我一定跟着她發財了,憂憂可不許嫌棄姑姑哦。”

柳四娘還能說笑,柳無憂可算是放心了,那一巴掌還以爲她會記恨在心呢,“憂憂還指望姑姑幫襯呢,怎會嫌棄?”

三人說說笑笑,轉眼到了傍晚,柳無憂和柳青檸不打攪柳四娘用飯,齊身福了福身子後出去了。

對柳四娘,兩人心照不宣。

“檸兒,虎子呢,這都吃飯了,怎麼不見人影了,”邱氏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外孫。

“娘,甭找了,讓他奶奶帶回去了,”柳青檸裝作若無其事地應道。

邱氏聞言,開始數落女兒了,“你家老太太來了,我們怎麼不知道,你這孩子怎麼也不留人喝口水吃口飯,這麼沒禮貌,豈不是讓人編排咱們沒家教麼……”

柳無憂看着不對勁兒,柳青檸眼睛都已經紅了,邱氏再說下去,保不齊又會大哭一場,到時候相瞞都瞞不住了,“大伯孃,姐姐留了,老太太倔強得很,說是想孫子,所以纔來去匆匆。”

“這樣啊,這老太太也忒奇怪了,行了,你們兩個快些過來吃飯吧,”邱氏不在追問,趕着兩人去吃晚飯。

過了一天,去曹家的人過來回話,一切正常,柳青檸稍稍放心一點。

再過一天,就是張衝過來迎親的日子了,一大清早,柳無憂就去劉三妹的屋了,怕露餡,所以仔細交待了一番,“洞房之前不許說話,更加不許掀蓋頭,要是被識破,你不只是被送回來那麼簡單,可能會一輩子都得到張秀才,明白嗎?”

劉三妹愛張衝愛地死去活來,所以她對柳無憂的提醒是感恩戴德,“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會露出馬腳的。”

趙家娘子給劉三妹梳妝打扮,說了一些吉祥話之後,蓋上蓋頭被迎進了內院,就等着張衝擡着轎子過來了。

昨晚,柳無憂特地將此事與柳家人接頭過,因此,除了邱氏出來之外,其他都索性都進屋去了,尤其是王氏,給張衝一種捨不得嫁女兒的錯覺。

劉三妹被張家派來的毛家嫂子背在了背上,挺了一下,不作片刻停留地將人揹走了,生怕柳家人出爾反爾。

柳無憂這才從柳四孃的屋裡走了出來,期待明天張衝知道真相後的反應,更希望劉三妹潑辣的個性能將攪得永無寧日。

柳家才安靜下來,被派去曹家的下人就回來了,不敢當着大家的面說話,而是在柳無憂耳邊輕聲說道,“姑娘,曹家小少爺出事了,睡了一覺,沒醒過來。”

“什麼?”柳無憂以防萬一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朝柳青檸望了過去,柳青檸彷彿猜到了什麼,手一抖,手中的茶盞跌落在地,瓷片如飛花濺開。

“二妹,是不是出事了?”柳青檸不顧裙衫的茶水污漬,慌亂地搖柳無憂。

柳無憂保持鎮定,冷靜地說道,“說是小虎睡了一覺,沒醒過來。”

柳青檸只覺得眼前一黑,歪在了地上,等回神過來時,抓着柳無憂的手臂,求道,“二妹,送我回去,我要見虎兒,他一定不能有事。”

柳無憂添置的馬車在這個時候先派上了用場,天佑拉過繮繩,實打實地車把式,“娘子,上車。”

給王氏留了句話,說是帶柳青檸回曹家村,也沒有人起疑。

柳青檸的眼淚隨着馬車的顛簸如斷了線的珍珠似地滾落下來,柳無憂看着心裡難受,寬慰道,“姐姐,不會有事的,畢竟是小虎的奶奶,怎麼會對孫子下毒手?”

“二妹有所不知,我不放心的不是婆婆,而是那方氏,我不僅親眼所見她打我虎兒,而且孩子有嘴巴,身上疼了什麼都會和我說,這次興許就是她下的手,是我疏忽了,以爲婆婆要回虎兒會自己帶,誰知道是不是這樣呢?”

柳無憂有異能在生,倒是不怕虎兒是否真的出事了,如若是的話,要找出下手的人才行。

馬車一路疾馳,到曹家村的時候已經中午了,一到家門口,柳青檸整個人撞上了院門,邊撞邊喊道,“開門,快點開門。”

院門結實,柳青檸怎能輕易撞開。

天佑拉出她的胳膊,說道,“姐姐莫急,讓我來。”說完,天佑撩起衫角,長腿飛射,只聽見‘嘭’地一聲,院門被撞開了,而此時,正要出來開門的方氏嚇了一大跳,見到柳青檸回來,往屋裡跑去,“婆婆,少奶奶回來了。”

柳青檸朝曹母的屋子直奔而去,剛要進內室,就被一陣哭號攔住了腳步。

“虎兒啊,我的虎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呀,你等等奶奶啊,奶奶這就隨你去了。”是曹母的聲音。

“老太太,您別這樣傷心難過了,小少爺已經去了。”是丫鬟在安慰。

柳青檸一聽‘去了’二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婆婆,少奶奶回來了,”方氏慌慌張張地對曹母說到,曹母聞言,蹭地起身站了起來,在柳青檸進來之前,打了簾子先出去了。

柳青檸不管曹母凶神惡煞地擋在了自己的面前,身子一轉,想要從旁邊進去。

曹母猛然一拉,只聽見柳青檸的衣衫‘撕拉’一聲,破了,“賤人,你還敢回來?”

“婆婆,虎兒怎麼樣了?”柳青檸含淚問道,急切地沒顧上曹母對她的惡語相向。

“怎麼樣了?你說怎麼樣了?”曹母痛心疾首地哀嚎道,“我讓你別帶他回孃家,你偏不信,我的虎兒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陪我虎兒。”

曹母一面說一面拉扯着柳青檸,就幾下功夫,那衣裳就破得不成樣子了。

“不會的,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就死了呢,”柳青檸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死命推開了曹母,朝裡屋衝去。

牀榻上,曹小虎只着了一件白色小衣,臉無血色,雙目緊閉,直挺挺地躺着,柳無憂見了一陣心疼。

柳青檸撲了上去,搖晃着兒子的身體,希望他想往常一樣抱住自己,結果,可想而知,牀上的小人一動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

柳青檸抖着雙手試探兒子的鼻息,早已沒了氣息,“兒啊,你快醒醒啊!”

柳青檸一聲哀叫讓柳無憂的一顆心都揪起來了,她伸手握住曹小虎的手,已經是冰冷毫無暖意了。

“你別碰我孫兒,”曹母發瘋似地朝柳無憂撲了過來,天佑發覺不對勁,迅速將柳無憂捲進了自己的懷裡,讓曹母撲了個空。

“娘,小虎怎麼了,小翠也不說清楚。”

柳無憂尋着聲音望出去,只見從外面進來一個蓄着小須的男人,微微勾起的眼尾令眉清目秀的曹安多了幾分風流

“安兒啊,你可回來了,虎兒他……他……”曹母哭得差點岔氣了,她指着曹小虎讓曹安看。

曹安箭步上前,推開了柳青檸,沒好氣地問道,“你還捨得回來啊?”

“相公,”柳青檸瑟縮了一下,讓到一邊。

曹安發覺兒子已沒了氣息,抓着柳青檸的衣襟,怒紅了眼睛問道,“你是怎麼帶孩子的?我的虎兒怎麼會沒有呼吸?”

“相公,我……我不知道,我也剛回來,”柳青檸戰戰兢兢地回道,“這兩天是婆婆帶着虎兒的……”

沒等柳青檸說完,曹安就被曹母拉了過去,“兒啊,你聽娘和你說……”

趁兩個母子說話的檔口,柳無憂把柳青檸護在了身邊,曹母肯定都把錯歸給她,曹安肯定不會好聲言語的。

屋裡除了曹氏母子之外,還有一個叫小翠的通房和小妾方氏。

柳無憂對曹家沒什麼印象,應該是之前沒來過,這次一來,倒是發覺曹家家境不錯,‘飽暖思淫慾’,難怪曹安要納小的了,把柳青檸的陪嫁銀子拿來置田買地,購山種樹,所得收成再拿去賣,一年也不少收入。

曹氏母子兩個不知道在嘀咕什麼,柳青檸想抱曹小虎,柳無憂沒讓,而是說道,“姐姐,妹妹保證小虎沒事,但是這之前要先弄個清楚他們的真面目。”

“二妹,都沒氣兒了,怎麼會沒事啊,”柳青檸哭得不能自已,渾身抖個不停,那孩子可是她的命啊。

“姐姐信娘子一回,”天佑勸說道,“你總要知道是誰害你和小虎的吧?”

柳青檸一愣,將目光停在了方氏的身上,而方氏低垂着臉,看不出表情來。

柳無憂趁機打量屋子,牀邊置着一張小几,上面放着一盞別緻的燈籠,一排櫃子開敞着,看裡面的衣裳應該都是曹母的,外屋一張桌子和着四把椅子,臨窗是張炕牀,因爲入秋的緣故,上面鋪了被褥,望着凌亂成一堆的被子和衣裳,柳無憂可以肯定昨晚有人睡過。

曹母把前前後後的事情和曹安說了一通,看曹安的樣子,肯定是曹母把罪過都推給了柳青檸了。

“你給我過來,”曹安額間青筋暴起,雙目圓凳,雙拳緊握,關節發白,看着有些恐怖,沒問清楚就朝柳青檸吼道。

柳青檸放開了柳無憂的手,就要邁開腳步往前走了。

“姐姐,別去,”柳無憂朝柳青檸搖搖頭,柳青檸躊躇了,她從未見過如此兇的曹安。

“你他媽給我滾過來,”曹安暴怒,活像是炸了毛的猴子。

“姐夫,你對我姐姐兇什麼?又不是我姐姐的錯。”柳無憂替柳青檸出頭,但願他念及夫妻情分。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柳無憂只想找出那個害柳青檸的人而已。

“你給我住嘴,我曹家出了這等事情,還不是你帶來的晦氣,那是我兒子,我的兒子沒了呀……”

“相公,這事情和妹妹一點關係都沒有,”柳青檸護着柳無憂,“前天虎兒回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閉嘴,”曹母衝到了柳青檸的眼前,要不是有天佑在,她就朝柳青檸打過來了,“道長說過,虎兒不能回柳家,犯衝的,你怎麼就聽不進去,現在好了,出事情了,你還恬不知恥地帶着這喪門星迴家,是不是要全家都跟着倒黴你纔開心。”

“老太太,我柳無憂真沒那麼個本事能讓外甥出事情,道士之說豈能相信,”柳無憂也不在乎曹母說得話,畢竟聽得多了,耳朵都起繭子了,“你相信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查查是不是自家屋子裡出問題了。”

“什麼意思?”曹安橫眉怒道,“你還想把責任推給別人麼?家裡就虎兒一個孩子,大家愛他都來不及呢。”

“姐夫,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愛我姐姐嗎?”柳無憂想探探曹安的底,看這個男人值不值得幫。

“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愛她能讓兒子復活嗎?”曹安捂着臉,哽咽不已。

“安兒,你哭啥,還不趕緊幫娘把這些人趕出去,”曹母在一旁唆使着,見兒子不動,就拼命地推他。

曹安沒有回柳無憂的話,這讓柳青擰心寒無比,沒了兒子,天已經塌了一半,現在曹安的舉棋不定,讓她覺得整片天都塌下來了。

“二妹,我要帶着虎兒離開。”

“好,”柳無憂沒辦法不答應,一個家要是有一個喜歡鬧騰的人,這個家便永無寧日,所以柳青檸之前就感慨,嫁人真不是嫁一個男人那麼簡單。

柳無憂示意天佑帶上虎兒,曹安和曹母自然不肯了,但是他們不是天佑的對手,等兩人要攔着天佑的時候,他已經扛起了曹小虎。

柳無憂三人已走出了內室,正要越過桌子出去。

“柳青檸,你到底想幹什麼?”曹安盛怒之下,一把推倒了桌子,上面的茶盞和水壺盡數跌落在地,碎片無數。

“沒想幹什麼,既然這個價容不下我,那我和虎兒走就是了,”柳青檸說完便泣不成聲了。

“那你把虎兒給我留下,他生是我曹家的人,死……”曹安不忍看天佑背上的兒子,“死也是我曹家的鬼。”

“把孩子給我留下,”曹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挪到了天佑的身後,她一個竄身想要把曹小虎從天佑的背上扒拉下來,可是天佑感覺敏銳,未等老太太碰上曹小虎就閃開來了。

這一跳使得背上的曹小虎毫無意識地向後仰去,天佑背身一彎,人又重新趴在了他的背上,與此同時,一股子類似乳白色的嘔吐物從曹小虎的嘴角溢了出來。

天佑感到背身涼涼的,扭頭就聞到了一股異味,“娘子,小虎好像是中毒了!”

天佑的聲音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尤其是曹安,踩着地上的碎片就來到了天佑的跟前,想一看究竟。

就以這一份心思,柳無憂沒攔着,而是小聲對曹安說道,“姐夫,你若是想小虎有生還的機會,讓閒雜人等先出去。”

柳無憂一開始的淡定被曹安認爲是看戲和湊熱鬧,而現在的從容卻被看成了一線希望。

“你們都先出去,”曹安朝那兩個女子和曹母說道。

小翠和方氏應了聲‘是’,一前一後出去了,曹母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娘,你怎麼還不走?”

“兒子啊,你趕娘出去做什麼啊,虎兒可是我的親孫子啊,我就不能再看看他呀。”曹母悲傷,盡拿如刀的眼神剜柳青檸和柳無憂。

“您還嫌不夠亂麼,”曹安迫不及待地推着曹母出了屋子,這邊一個勁兒地問道,“我兒子真的還有救?”

柳無憂讓天佑把曹小虎放在炕上,然後拔下頭上的銀簪子沾了些他嘴角的溢出物,轉眼功夫,銀簪的尖腳就變黑了。

中毒!能讓銀變黑,就是中毒的結果!

“娘子,是砒霜。”天佑已經嗅出那嘔吐物裡的異味來自砒霜,要不是懂些醫理的人是不知道的。

砒霜?曹安和柳青檸剛燃起的希望又在一瞬間被熄滅了,從未聽說過被砒霜毒死之後還能生還的。

“到底是誰那麼狠心,餵我兒吃砒霜啊,”曹安捂着頭蹲在了地上,男子漢大丈夫聽聞此事也是說哭就哭了。

“二妹……妹,你剛……說……能救……救虎兒的,”柳青檸是連站都站不住了,她半靠在炕邊,拿起繡帕給曹小虎擦拭嘴角,然後又怕兒子太涼,拉過被子給他蓋上。

被子一舒展,裡頭全是曹小虎的衣裳,而且污穢不堪,大多是嘔吐出來的東西。

“二妹,你看,”柳青檸驚叫,柳無憂拿簪子一試,結果也是一樣,尖腳變黑。

這個下毒的人讓曹小虎吃了砒霜,孩子肚痛不舒服,嘔吐不止,下毒人怕被髮生,便將外衫都脫掉,讓人沒法發覺。

柳無憂從地上撿起一塊仍有茶水的碎瓷片,手指往邊沿一劃,鮮血迅速融進茶水之中,她搖晃了兩下,讓柳青檸喂曹小虎喝下去。

“二妹,這管用麼,”柳青檸沒發覺柳無憂的小動作,以爲只是隨意地喂點水。

“姑且一試吧!”不是柳無憂沒把握,而是太有把握了,也沒人相信。

柳青檸輕輕撬開兒子的嘴巴,把那摻有柳無憂精血的茶水一點點地餵了進去,然後滿懷期望等待着。

“青檸,你爲什麼要離開虎兒呀?就算道士說得是無稽之言,咱們爲了孩子也要寧可信其有啊,”曹安開始抱怨,大有指責柳青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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