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讓她久等,門在她的面前悄然啓開了一條細縫,鬱桐心一緊,一瞬間她竟然生出幾分膽怯,沒有勇氣上前。
過了幾秒,門內沒有動靜,四周真的太過安靜了,她的手不住在顫抖,她深呼吸一口氣,推開門,這一次她可以很清楚的嗅到他的氣味,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密密匝匝的將她包圍住,隱隱窒息。
玄關有些暗,只有幾許由內室傾灑的光,鬱桐提了一口氣,走了進去,在玄關處停了下來,身後緊接着傳來咔噠一聲,是門關上的聲音,她身體裡那一根弦倏地繃緊,驚駭的轉身,轉動門把鎖,毫無反應,門被鎖死了,而她明白,除非有人肯爲她打開,否則,她將走不出去這裡。
鬱桐握着冰冷的門把,閉上眼做深呼吸,額頭上已經有一層細密的汗沁出,她調適好自己,再一次轉過身,朝內室走進,每走一步,她的心就顫抖一下。
視線越來越清晰,才發現原來套房大到讓人咋舌,奢華得令人心生折服,佔據一面牆的落地窗,幾乎將整個星空都收納下來。當她的目光繼續搜尋,她終於看見了那個男人。
陸湛蘊藏力量的高大身軀昂藏於寬大的皮沙發之中,他俊美無鑄的面容在月光下,更顯桀驁不馴的尊貴之美,一雙墨色的瞳孔媲美身後的夜空,深不見底,卻又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歡迎,鬱小姐的光臨。”他輕輕勾脣,醇厚的嗓音低沉悅耳,又有着如磐石般沉重的力量,令人欣賞的同時,又感覺到壓迫,很矛盾。
鬱桐全身的寒毛都警戒的豎了起來,她勇敢的迎上他的眼睛,柔美的嗓音控制不住發抖,一開口,就是質問,“爲什麼要讓我來到這裡,不是說好了在樓下的咖啡廳見的嗎?”
在她第二次收到那封匿名郵件之時,鬱桐坐在辦公室裡思考了很久,最終,現實戰勝了一切,她不得不屈服,她不得不向他打了這樣一個求救的電話。
“真意外,我的寶貝竟然能夠堅持到今天才給我打這個電話。或許,我該給你一句讚賞。”
電話那一端的男人接到她電話的時候,正拿她開玩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一改往日嚴肅冷酷的模樣。
鬱桐繃着臉,手死死捏着電話線,控制住自己想要立刻掛斷電話的衝動。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我要說的事你已經都清楚了?”她不理他的譏諷,直截了當的截住他的話,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跟他講,聲音又冷又硬。
“當然。”他爽快的承認,似是而非的笑了兩聲,輕鬆的開場白結束,他的話峰一轉,公式公辦的語氣,“今晚我會在ROYAL LAZA酒店喝杯咖啡,你可以到那裡找我。”
“到時見,希望陸先生你能夠遵守約定。”她握着電話的手倏然一緊,鬱桐強忍着心底竄起的痛楚,說道。
但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電話掛上了,只剩單調的忙音在耳邊迴響。鬱桐手撐着額頭,痛苦的呼吸着。她不知道今晚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必須要去,她沒得選擇。
現在,她總算見到了他,可他突然的更改了見面的地點,不知爲何,她對這間套房無端的排斥,她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多待,毫無理由。
陸湛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每一步都透着緩慢的殘忍。
她的眼前一暗,嬌小玲瓏的身子被男人高大偉岸的身形攏住,鬱桐條件反射的想要退開一步,但想起此行的目的,她沒有動,依舊站在原地,全身繃緊。
男人低笑一聲,目光冷峻,他的大手準確的攬上了她纖細腰肢,掌心覆在她後背滑嫩細膩的肌膚上。
鬱桐一個激靈,他的指尖微涼,貼着她後腰處裸露的肌膚。
他溫熱的薄脣貼着她的臉頰,聲音帶着些許玩味,“我以爲你會對這裡感興趣。”
鬱桐咬着脣,沒有回話,用目光詢問他。
這個男人的深不可測,讓她無法放鬆自己,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倒流,有一種缺氧般的窒息感在擴散。
“我的婚禮你沒能來參加,今天,爲了彌補這份遺憾,我帶你來到這裡,我與我妻子的蜜月套房,怎麼樣,我夠意思吧?”
說話的時候,他再一次湊近她,鼻尖相貼,他胸膛壓着她,他的手指開始不規矩起來,如此肆無忌憚。
鬱桐的手因爲屈辱而劇烈的顫抖着,她的肌膚因爲男人邪惡的手指而瑟縮着,她的心,因爲他一番羞辱的話語,而擰
出血來,這個男人的心果然夠狠,一招斃命,讓她死得很痛快。
“謝謝陸先生的良苦用心,這是我的榮幸。”痛到麻木,她已被抽走了靈魂,說出這一句話來,亦沒有想像中那般困難。
“寶貝,爲什麼要穿這條裙子?”他轉而在她耳畔低語,帶着殘冷的溫存。
陸湛憶起那一次在定製名品店無意撞見她這穿上這襲裙子時,那一刻,他幾乎不能呼吸了,她就如同神話裡走出的維納斯女神,那一種出塵脫俗的美幾乎要將他溺斃,一如今晚。
她不得不承認,這條裙子是爲他而穿的,但理由呢?哦,天,鬱桐在心裡痛苦的嘆息,不是的,她不是爲了要討他的歡心,絕不是那樣,但,又是爲什麼呢?
“只是一條裙子而已,需要理由嗎?”她嘴硬的反駁,拒不透露任何心思,亦不承受任何事實,眼中閃爍着強制鎮定的光。
陸湛將頭埋進她纖細的脖頸之中,廝磨着,聽到她的回話,低低的笑從他喉嚨深處逸出,帶着嘲弄,他胸腔發出的震動,涌破了她的謊言,下一刻,他毫無預兆的放開了她,不再觸碰分毫,像是逗弄完一隻寵物,感覺無趣了,毫不留戀的將之拋棄。
他轉過身回到沙發上,端起酒杯,如獸的目光如同盯着籠中的獵物,他喝下一口酒,不發一言,像是在饒有興致的欣賞着她的狡辯,她的故作堅強,還有,她臉上因他而起的紅暈。
身上的壓迫感猝不及防的消失了,那種落空的感覺令鬱桐有幾秒的時間找不到重心,她唯有捏緊手心,控制發軟的雙腿,感受到他異常冷冽的陰鷙目光,如芒在背。
“你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過時不候。”他的轉變迅速,令人應接不暇,他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目空一切,包括她。
鬱桐吸了一口氣,忽略肌膚上他殘留的氣味與溫度,穩住自己的心神,“既然所有的事情你都清楚,那麼,我不需要再重複一遍了。”她又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懼意,她知道接下來的話,將會有多難啓齒,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從未覺得發音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情,“我請求你,解救宋氏,還有我的母親。”
陸湛悠哉遊哉的品着手中的酒,聽着她的話,他那一雙如鷹般鋒利的眸,漸漸變得狂魁,又似透着讓人不寒而粟的狂狷之氣。
“你知道,我從來沒有做善事的習慣。”一句話,有些模棱兩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要她拿出誠意來,否則,一切免談。
鬱桐看着眼前的男人,不難察覺到他眼中的勢在必得,還含着,嘲弄,鄙夷。
這個男人永遠都是一幅勝券在握的姿態,他傲世衆生,他所想所要的一切,時刻都牢牢握在手中,沒有人能夠逃得開。
就如此刻,他正一步一步把她逼到死衚衕裡,欣賞着她的無路可逃,恐慌,卑微的乞求,還有印證他說過的,悔不當初,鬱桐並不是後悔她說過的那番決裂的話,她只是明白到,如果人生可以重新來過,她寧願從未愛過他,沒有愛,就不會有傷害。
“只要你肯幫我,我,我答應你任何的條件。”鬱桐吞下喉嚨口的屈辱,艱難的說。
窗外,原本高空而掛的明亮月光倏然被烏雲遮擋住了,天色更暗了,房間內沒有了月華的相伴,透着陰森涔冷之氣,令人毛骨悚然。
“裙子脫掉。”良久,男人朝她拋出一句話,聲音低低的,如呢喃,語氣卻沉重的讓人明白那是違抗不得的命令,透着一貫的威嚴之氣。
縱然在來這裡之前,或者在打那個電話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但現在她親耳聽見這樣的話,心臟還是不由自主的狠狠的緊縮了一下。
她也終於淪落到如此地步了,說白了,此刻她的行爲與妓女無異,一個沒有自主權的妓女,一個任人玩弄而反抗不得的妓女。
而更讓人絕望的是,她要在這裡,他的蜜月套房之中,他與另一個女人纏綿之地,任他污辱。
“你還有五分鐘的時間。”陸湛好心出言提醒她,語氣不耐,眉心印着不屑一顧,薄脣抿成一道鋒利的弧度,如利刃。
“好,我會照做,但在這之前,我要聽到肯定的答覆。”鬱桐抖顫的櫻脣用力的擠出一句話,她的手正緊緊攥着禮裙,幾乎要將之捏出水來了。
陸湛輕輕一嗤,勾起涼薄的笑意,一句話將她的尊嚴踩在了腳底下,“你似乎還沒弄清楚狀況,你認爲自己還有籌碼跟我談條件?”
鬱桐的眼中閃過一抹
驚痛,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投降般閉上了雙眼,握緊的手一點一點的鬆了開來,強烈的顫抖隨之而來。
在他令人窒息的目光面前,她別無選擇地擡起手來,一點一點的將身上幽藍色的禮裙脫下,她每一個細胞都感受着刻骨的屈辱,禮裙慢慢褪下,她的心跟着下沉,一直到了絕望的谷底,她晶瑩的淚一顆一顆跟着砸落,順着她形狀美好的鎖骨,如牛奶般的凝脂肌膚滑落而下,轉瞬被腳下柔軟的地毯隱去。
一具如月光女神般美好的女性胴體展現在陸湛的面前,折射出象牙白的光澤,映入他墨色的瞳孔之中,他握緊手中的玻璃杯,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之捏碎,他的呼吸重了幾分,他瞳孔的色澤不斷在加深,變得幽暗而深邃,他身體裡的熱度亦不能倖免的在升高。
“走過來。”他的嗓音透着一股被幽暗慾望掌控的壓抑沙啞,性感邪魅,帶着一種蠱惑的邀請。
鬱桐的神經再度繃緊,從剛纔開始她的牙齒一直緊緊咬着自己的下嘴脣,脣上的紅色的脣膏掩蓋了滲出的血絲。
身體上的疼痛和心臟的疼痛,兩種極致的疼痛不斷撕扯着她,讓她感覺自己快要忍不住昏厥過去。
但她清楚,她不能,她必須聽他的話,這是唯一的出路,雖然她的雙腿早已失去力氣,但已經走到這一步路,她不能前功盡棄。
身體裡排山倒海般的疼痛驅使着她前進,每走一步,她的心臟就被無形的大手掐緊一分,這幅身體不是自己的,她只能一遍一遍對自己這樣說。
走到離他二步遠的距離,鬱桐再也沒有勇氣上前了,她停在哪裡,身體僵硬,森冷的寒意從她的頭頂直直竄到她的腳底,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她想,她是不是已經到達了地獄?
強烈的渴望已經突破臨界點,倏突地,男人的大手朝她伸過,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整個人扯了過來,他如一頭高危險屬性的豹,以恐怖的暴發力將她嬌小的身子壓在了身下。
他的目光又冷又硬,黑色的瞳孔躍動着兩束熊熊燃燒的烈焰,敏捷地捕捉到她的紅脣,猛地低下頭將之擒獲,狠狠的吻住了她,將她的驚呼聲一併吞入腹中。
“不,不要在這裡,求你。”
鬱桐終於承受不住他異於平常的猛烈攻勢,她睜大着眼睛,看着此情此景,腦海裡像是突然住進了一個魔鬼,不斷爲她播放着這個男人與她妻子在這裡纏綿的畫面,雖然她從未親眼看見過,但此刻卻詭異的清晰,她強忍着胃裡翻滾的嘔吐慾望,但她無法阻止那些畫面在腦海裡重複一遍又一遍。
陸湛因着她的話,暫停掠奪的動作,他看着她,似是看穿她的心,爾後,他勾起脣,“寶貝,你放心,我不會帶你去那張蜜月大牀的,因爲,你不配!”
他呼出的熱氣噴薄在她的臉頰上,但她只感覺到冷,他的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無情的將她滴着血的心臟,狠狠劈開,剁碎,毀滅。
她的目光倏然發虛,原本緊緊抓住他肆虐在她身上的手,驟然垂落,沒有了生命力般垂在半空中,沒有了靈魂的軀殼躺在他的身下,一動不動,死了一般。
陸湛的心臟驀地一縮,心疼的情潮帶着劇毒要摧毀他的理智,他額上的青筋漸漸爆凸,一個瞬間,他感覺到他抱着的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樣的認知劃過腦海的瞬間,有些什麼東西在他心底轟然坍塌,或許只差一個念頭,他的手就要鬆開這個女人,但,下一秒,他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緊她,將她冰冷的身體擁進懷中。
是爲了溫暖她,抑或是爲了發泄心底刻骨的恨意,陸湛拒絕深究。
要得到她,信念前所未有的堅定,僅此而已。
塵世中,迷失的又是誰的一顆心?
“鬱桐,你搞清楚,現在是你在求我,怎麼?難道還要我侍候你嗎?”他緊緊捏着她的下鍔,以她承受不住的力道,逼她將目光轉到他的身上來。
他終於成功,她失焦的眼睛被迫對上他那雙墨一般的眸,他無與倫比的英俊面容,她的瞳孔微微轉動了一下,像是被人突然重新安上電池的木偶,恢復了體力。
無聲之中,木偶終於聽清主人的命令,垂落的手緩慢擡起,順着他精壯的手臂,機械般勾着他寬厚的肩,迎合他,冰冷的脣覆上他的脣,兩人的體溫驚人的相似。
雨,又開始紛飛,伴隨她眼角滑落的晶瑩,一同爲夜色下,凡塵中,那無法斬斷的糾纏,哭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