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明溯做了多少補救措施,獨立四營女親衛的現狀暫時是無法改變了。所以他也沒有在這上面多糾纏甚麼,而是將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後面幾項安排上。
考慮到張邈的敵對行爲,原先谷中的三大學院並沒有遷了出來,有老八營數千人駐紮保護,想必那張邈除非將全郡兵馬拉了半數以上過來,方纔能將明溯吃得死死的。
當然,這僅僅是個假設,畢竟此時因爲那富鐵礦的因素,後山山谷完全屬於少府管轄,明面上主事人爲典韋,只要明溯暫時脫離張邈的視線,任誰也難以將帽子扣了上來。
三院之中,醫學院的院長張機前幾日已經到位,同行還有部分志趣相投的老醫生,加上之前高薪延聘的十餘名土醫,教授的人選已經是足足有餘了。
工學院的院長仍由黃承彥掛着名,副院長邰叔主持了絕大部分日常事務。作爲西山最大的研究機構,目前工學院只有墨家弟子十餘名在正常開展着研究試驗,學員甚至比研究人員還少,這也是明溯極其不滿的地方,可科學兩個字說起來簡單,放到這個年代,卻是一件極爲傷腦筋的事情。對於明溯的疑問,邰叔只回答了一句“會做的不識字,識字的腦子轉不過來”,就徹底將明溯滿肚的打算直接打擊得夭折腹中。
至於指揮學院,明溯依然親自兼任了院長一職,徐庶作爲老八營的統帥,西山老巢的坐鎮主將,一個副院長的身份自然是跑不了的。雖說當初建立這個學院的目的主要還是爲了培養出一批底層軍官出來,可直到現在,整個學院的工作重心還是放在教書識字上。指望那些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曲長去研究兵法,簡直比老母豬上樹還要痛苦。
考慮到指揮學院的現有窘境,明溯索性將那擔任守城械具建造使用教授的墨五、墨十一,也一併劃到了工學院,同時明確由蔡琰牽頭,舒伯膺等一些新加入的士子擔任識字教授。這樣一來,三大巨頭之首的指揮學院就成了一所不折不扣的小學堂,專司掃盲工作。
翻着徐庶呈上來的“指揮學院教材”,明溯心中痛苦地呻吟了一下,索性也不再去看那些饒舌的漢字拼音,而是將注意力轉到了自己麾下一支特殊的武裝上來。
無論那張角承不承認,此時太平道三十六方渠帥之一的平天將軍,除了明溯,其他人都無法佔據了過去,誰叫那日在熊家莊香堂祭臺中,明溯裝神弄鬼得那麼逼真呢。
同樣是徒衆,正常人的心態都是追隨的領袖級別越高越有發展前途,此時,除非張氏三兄弟親自來南郡主持,不然的話,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輕易地去取代“蘇紅騎”這尊與中黃太一至尊天神並列的蓮花老祖留下的影響。
根據觀鵠反饋的消息,那南郡、襄陽、宜都三郡徒衆控制權目前分成了兩塊,尋常事務主要掌握在蓮花老祖“蘇紅騎”的徒弟、軍師祭酒宋方手中。那熊心自從被封爲了帳前親衛,掌管黃巾力士之後,恰逢明溯在雲夢山中有了一番奇遇,觀鵠便私調了熊心前去護衛“聖蹟”,說起來,這個瘸子熊心倒也實在是個人才,雖然說眼力勁不行,但是窩地盤的能耐卻十分罕見,據說此時,不僅是那雲夢山,便是附近的伏牛山南邊的幾座山峰,亦是被熊心率了一幫強悍的徒衆給佔了下來。
對於這兩地的發展,明溯就一句話:“有前途,值得培養。”觀鵠也不知道這是對他們的表彰,還是指示,反正既然有了平天將軍的號令,那汜水關外水寨的力量自然就順着南郡的勢力,逐步往長江流域開始了延伸。
可想而知,等到張角造反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手下又多了一支水軍,恐怕便是驚、喜交加了。喜的是勢力擴展,驚的則是這支隊伍壓根就不會聽自己的指揮。明溯卻不會輕易去幹涉觀鵠挖老東家牆角的發展思路,反正三郡之地已經有了萬餘洗過腦的徒衆,自己若不利用一番,自己裝神弄鬼時噴出的那口血豈不是白白損失了。
最後一支勢力則是商會,雖然說留了古怪在那洛陽城中主持,實際上目前還僅僅停留在計劃階段。至於後面應該如何包裝發展,明溯早就將這個頭疼的問題交給商營的營長葛權來考慮。依照葛權的意見,既然有了商營,再搞個商會出來,豈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明溯卻是笑眯眯地言道:“你見過哪家商戶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的?”
男人只說三分話,且留七分打天下,除了涉及西山諸人的任命,其餘情況明溯是提都沒提,只不過在心中盤算了一番而已。這一場燒烤大會一直延續了五六個時辰,天色昏暗的時候,隨着縣尉鄧元、賊曹胡魁、本鄉嗇夫秦壽的到來,整個院中的氣氛同時也達到了高潮。
蔡曄本身就是高陽人氏,大過年的自然是先趕回去祭祖了,楊簡在自家鄉中任嗇夫,這個時候不陪家人吃個團圓飯,委實有些說不過去。所以,能夠趕到西山的兄弟們便只有家鄉較遠的三人了。
西山軍編制大調整,縣裡的主官趕過來指導工作,無疑是一件極爲振奮人心的事情。留下來駐紮的,自然是紛紛上前連敬三樽,就是那些外調的將領,如老九樂進、老十一杜永,此時端着酒樽已經是泣不成聲。新加入的老十二,王重此時雖是與諸多兄長不甚熟捻,卻依然爲這種氣氛所感動,主動上前直接幹下了一鍾。
正所謂見獵心喜,明溯本待趁着高興,與諸兄弟暢飲一回,不想那郭貴卻是促狹,將其在水寨中喝醉後的“分桃”故事好生地與大家分享了一番,於是,酒壯慫人色膽的明溯立馬成了西山一級保護動物。用胡魁的話說:“再讓你喝下去,我妹子就要拿刀出來追砍我們了……所以,你還是戒酒的好。”
明溯欲哭無淚地望着一幫兄弟顧自喝得暢快,自己手中一泡清茶反覆地添加熱水,現在都能喝得出水味了。其實,若不是考慮到西山這邊還有一大攤子的事情需要縣裡關照,鄧元等人早就想掛印辭去,跟隨明溯出去逍遙自在了。
畢竟,昨晚張邈那件事情做得極爲猥瑣。不消說是西山諸人,便是那父親與其素有交情的鄧元,心中亦是滿懷不滿的情緒。
自從黃忠射傷的那名暗軍士卒送回西山之後,葛權便加強了對陳留縣城的滲透。雖說倉促之間,太守屬官中尚未能夠收買下幾個關鍵人物,不過卻是在蔡曄、鄧元等人的幫助之下,通過趙焉、黃裕不着痕跡地、陸續安插進去了一些雜役和尋常士卒。
對於張邈來說,很不幸的是,一名暗軍士卒此時正在他親衛騎兵營中負責洗涮、拌料。不要小看這個位置,其實前日晚間,便是張邈那五百名親衛,都不知道自家主公將要襲擊途徑陳留的仁義候,可那名細作卻是從當日加喂大豆的要求中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戰馬飼養與駑馬不同,平素一般是三分料七分草,一到長途跋涉的時候,爲了保證馬兒有充沛的體力,這個比例立馬就要顛倒過來。張邈可以不提前告知手下心中的想法,可他卻不能忽視馬兒的體力問題。所以,配料比例一發生變化,這個消息便迅速地傳了出去。
接到消息的西山,儘管當時意見不一,卻是在葛權的堅持之下,派了黃忠並那尤勝的山地兵,樂進的親衛弩曲,由南向北連夜突襲而去。從陳留到已吾,一路平坦,只有那雍丘邊界有一座高山,於是,金戈鐵馬,連夜奔波近百里,趕至了雍丘邊界,埋伏了下來。
不得不說,青龍山一戰之後,西山諸人將潛伏作戰的優勢充分發揮到了極點。昨日,數百人渴了抓把雪,餓了啃只餅,趴了整整一天,終於好生地陰了張邈一把。
戰場打掃的情況極爲解氣,張邈的五百親衛騎兵,除了十餘騎之外,其餘皆留了下來。更讓明溯欣喜的是,那些親衛淨一色的一人雙馬,儘管有些誤傷射殺或者是摔斷了腿的,其餘七八百匹高頭大馬經過簡單醫療之後便能迅速充入到虎豹騎中去。聽完彙報之後,明溯由衷地感慨了一句,自己辛辛苦苦攢了許久,軍中也不過千餘戰馬,這一次埋伏反襲,就增加幾乎百分之五十之多,看來發展軍力還是靠打劫來得更快!
按照葛權與尹黙事先商量好的計策,凡是現場擒獲的士卒,一個不剩地全部將頭割了,由已吾縣尉鄧元作爲剿匪的功績,再往郡中報告。生前是太守的親衛,死了卻全部成了賊人,這四百餘顆頭顱送了上去的時候,張邈那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不過,明溯卻沒有心思去顧及張邈的想法,反正西山的士卒一個沒死,唯一受傷的幾個還是因爲埋伏的時間太長,手腳活動不夠,不小心凍傷了一些表皮。
昨日這一戰,爽是爽了一把,可爽完之後,明溯不得不重新審視了一回自己與張邈的關係。毋庸置疑,現在如果還繼續留在西山發展,那麼張邈定然會不斷找點小鞋出來給他套套,所以,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在張邈面前失蹤,變明爲暗,讓張邈投鼠忌器。
轉戰天下的計劃已經確定,安逸的日子就這麼沒了!明溯一邊感嘆,一邊詳盡地推敲着每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