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郎?也姓胡?”尚元魁忙又問道, “這個胡四郎跟周公子認識?”
岑生打了個酒嗝,磕磕絆絆說道:“嗝!是、是啊,姓周的小子認、認識的小賤人, 不好好讀書, 天天在一起鬼混。被、被我表兄撞見, 表兄也被他勾了魂兒, 想、想盡辦法才得了手。”
“後來呢?這個胡四郎現在何處?”尚元魁接着問, 奈何岑生吃醉了酒,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嘴裡含混不清, 也不知道說的什麼。
尚元魁無奈看着岑生趴在桌上大聲謾罵,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只得對林無憂道:“我看八成問不出什麼了, 把他擡回屋吧?”
林無憂:“也好。”
兩人上前就要去架岑生的胳膊, 紅霞突然靈機一動,問道:“你可知道周公子和那胡四郎在哪兒認識的嗎?”
聽了紅霞的話, 尚元魁和林無憂也愣了,停下手裡的動作,低頭盯着岑生。
岑生抱着酒壺,睡眼惺忪看着幾人,完全沒聽懂紅霞說的什麼。
紅霞俯下身, 耐心的又問了一遍:“你還記得周生和胡四郎在哪兒認識的嗎?”
這次岑生聽明白了, 他嘿嘿傻樂了半晌, 才磕磕巴巴說道:“紅、嗝, 紅壇寺。”
安頓好岑生, 關好房門退了出來,幾人回到自己的房間。
尚元魁問紅霞:“你怎麼想到問岑生那個問題?”
紅霞擺了擺手, 理所當然道:“那個胡四郎姓胡,胡二公子也姓胡,還有我那天晚上在黎生身上發現的東西,你覺得這是完全沒有關聯的嗎?”
“不錯。而且岑生也說他們是在紅壇寺結識。黎生又是在紅壇寺認識的胡二公子。”尚元魁說道,“看來這一切的源頭都是紅壇寺。”
“可是,咱們去紅壇寺並未發現任何異常。這又作何解釋呢?即便那襲擊黎生的妖物當日確實不在紅壇寺,那岑生作的夢又是怎麼回事呢,若是隻想設計把我們誆騙到紅壇寺加害,可是咱們去了卻平安無事,這又是爲何呢?”林無憂不解道。
尚元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來這一切只能是找到那位胡二公子纔能有答案了。”
“而且呀,”紅霞托腮看着兩人,“你們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什麼?”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忘了什麼。
紅霞指指周生和李生房間的位置:“那一位可是讓岑生給黎生父母寫信了,他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這......”尚元魁眨了眨眼,還真說不上來。
林無憂也搖搖頭:“這真不好說,這李生是敵是友,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咱們只能以不變應萬變,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只能如此了。”尚元魁無奈道,“如今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能找到那個胡二公子是最好了。”
林無憂:“我明日再去一次隔壁街看看。”
“好。”
第二日一早,還沒等林無憂出門,黎生的父母卻先來了,看到黎生的棺材,心肝肉的一通哭嚎。
衆人聞訊趕到,岑生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認錯,黎夫人過去扯衣服揪頭髮一陣廝打,最後一口氣沒上來,眼一翻撅了過去。
衆人又忙着把人擡到旁邊屋,進進出出好不紛亂。
尚元魁看着這些人忙進忙出,奇怪道:“歷城雖然離這裡不遠,可也不至於昨天剛送了信,今天人就到了吧?”
林無憂低聲吩咐順子:“去打聽打聽,這一家人怎麼來得這樣快?”
“是,公子。”順子答應着下去了。
林無憂見左右這裡沒有他們什麼事,就說道:“咱們先下去吃飯吧,邊吃邊等消息。”
“也好。”尚元魁也不想摻合他們家裡的事,就跟着林無憂下去吃飯。
點了幾樣早點,很快夥計就端了上來,幾人邊吃邊等順子的消息。掌櫃的在旁邊的櫃檯裡看着樓上,唉聲嘆氣。
“掌櫃的怎麼愁眉苦臉的?”紅霞端着粥碗笑嘻嘻說道,“放心,我看着黎家穿綢裹緞挺有錢的,等他們走的時候,少不了多多給你結賬。”
掌櫃的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店裡停了口棺材實在不吉。如今外面風言風語,都說我這店風水不好,纔會死人。以後誰還敢來住店啊。哎!”
正說着,就見順子從樓上蹬蹬蹬走了下來。
林無憂招招手,讓夥計添了副碗筷,讓順子邊吃邊說。
順子說道:“公子,打聽清楚了。我給了黎家的車伕三兩銀子,他都跟我說了。這黎老夫婦不是從歷城過來的,是在城外碰上的。”
“碰上的?”林無憂驚訝,“這麼巧?”
順子道:“小的也覺得這事蹊蹺,又仔細問了問。那車伕說是黎夫人做夢,夢見公子說自己在林子鎮出事了,讓爹孃快來林子鎮見他最後一面。”
尚元魁吃了一驚:“黎夫人也做夢了?那你問沒問她是什麼時候做的夢?”
順子點頭道:“問了,十天前。黎夫人第二天起來就往林子鎮這邊來了。”
“十天前?”尚元魁算算日子,“不對啊,十天前那黎生分明還活着,怎麼可能託夢給他娘?也就是說,這裡面確實有人搗鬼,黎生給他娘託的夢是有人故意而爲之。”
林無憂:“那黎生託夢給岑生多半也是假的了。如今看來,是要有人把他們都引到林子鎮來。”
“這看來還真挺像冤魂索命的招數,都聚到一起,甕中捉鱉。”紅霞掏出巾帕擦了擦嘴,擡頭看了看另外一間緊閉的房門,“你們說,其他人在幹什麼呢?”
順着紅霞的視線看去,原來是周生和李生的屋子,因想着之前紅霞看見的事,尚元魁警告道:“莫要再去偷看!也不要去做多餘的事!已經夠亂的了,你就省些事吧。”
紅霞掏了掏耳朵,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這個假道學,管的真多。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我我我沒放火,你你你別胡說!”尚元魁臉唰啦就紅了,想起了前幾日發生的事,話也說不利索了。
“嗯哼~你就接着裝吧。”紅霞笑話他。
正說着話,就聽樓上房門“吱呀”一聲,周生和李生相繼走了出來。
聽到哭鬧聲,周生彷彿吃了一驚,和李生對視一眼,二人急匆匆進了黎生的靈堂。
不多時就聽到黎夫人的喝罵聲:“下賤胚子,要不是你慫恿我兒子來臨邑,他怎麼會死?你做的那些齷齪事打量我不知道?!我呸!相姑堂裡的也比你乾淨些!”後面的話簡直髒污不堪入耳。
樓下幾人聽罷驚異:原來李生不單和周生,跟黎生也有往來不成?
緊跟着,周生憤怒的聲音傳了下來:“您老人家死了兒子也不要去攀污旁人!您兒子整日眠花宿柳、招貓逗狗,什麼事兒不幹!這原也是他的報應!我們四人一同出來,怎麼我們都沒事,偏是他死了!”
“你說什麼?!老孃和你拼了!”
接着就是一陣雜亂腳步聲,還夾着東西倒地的聲音,男人、女人的哭喊聲。
不多時,周生拉着李生摔門走了出來,低頭去看李生的臉:“你臉怎麼樣了!被那個老虔婆抓傷了沒有?”
李生用袖子遮住右半邊臉,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通紅着眼眶,只拼命躲着不讓周生瞧:“沒事,只是擦破了皮,不妨事的。”
周生偏過臉非要瞧,倆人糾纏着回了屋。
紅霞吹了聲口哨:“厲害~委屈爲難在心頭,萬般隱忍使人憐。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高!真沒看出來,這李公子還是個尤物,以後有機會得跟他好好討教一二。”
“你安分些!”尚元魁忙呵止住蠢蠢欲動的紅霞,低聲道,“我有事讓你去做。”
“嗯?什麼事?”紅霞問道。
尚元魁嘿嘿一笑:“挖墳。”
月黑,風高,亂葬崗。
一個火紅的窈窕身影拿着鐵鍬,挖開了一座新墳,挖出了兩口薄皮棺材,正用鏟頭兒去撬棺材蓋。
“天殺的臭道士,竟然讓姑奶奶挖墳!你給我等着!”紅霞一邊挖着一邊破口大罵。
“啊啊~”宋良箴半漂在空中,黑髮白衣在月下看着有種妖異的美感,她掩口打了個呵欠,“快點兒挖,道長還等着咱們回話呢~”
紅霞噹啷一聲把鐵鍬扔到地上,高聲道:“有本事你來挖!說風涼話誰不會!”
“你讓我一個花仙撬棺——哎?!”宋良箴正要反脣相譏,突然指着紅霞旁邊的棺材道,“你看那個!”
“嗯?”紅霞回身低頭看,“這是?!”
尚元魁看看窗外,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紅霞他們應該回來了吧?”
林無憂給他續了杯茶:“別急,他們一妖一仙法力高強,不會有事的。”
“我們回來啦。”一陣風吹開了窗,一道紅光躥了進來,落地化作一位美豔的女子,正是紅霞。
尚元魁起身問道:“如何?可有發現?”
紅霞揚手關了窗,坐到桌邊灌了兩杯水才說道:“和你想的差不多,那兩個練武的也是全身被剝了皮,雙手完整,手腕上有兩圈紅痕。”
“哈!果然如此!”尚元魁一拍桌子,笑道,“明日咱們直接去找黎氏夫婦。”
天算不如人算,第二日尚元魁剛剛起身,正在洗漱,就聽外面腳步紛沓,人聲嘈雜。
“這是怎麼了?順子!”林無憂開門朝外喊道。
很快順子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不好了!黎夫人要把她兒子的棺材運到紅壇寺去!”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