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惜如那氣急敗壞的咒罵聲被鬱衶堔制止卡在了喉嚨裡沒有說出來,安言看着她,嘴角滑過譏諷。
安言冷冷地看了鬱衶堔一眼,側身就走,大概剛剛走出了三米,季惜如眼中閃過狠戾的顏色,掙開了鬱衶堔的手臂就打不朝安言走去。
那個空檔,只有鬱衶堔發現了安言的腿有問題,其他人,季惜如包括鬱衶堔的助理都沒有看出來,鬱衶堔眸色深了深,驟然看到前方的季惜如當着所有人的面,從背後猛地將安言推倒——
她居高臨下地頂着一張微微紅腫的臉冷冷地看着摔在地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女人,表情很是很毒,“今天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要爲了你的好閨蜜打抱不平,也要挑場合,你以爲我真的能一直任你們欺負?!”
“消失了幾年的人又爲什麼要出現了?你是,路輕淺也是,你們怎麼不一起去死啊!”
離他們大概五米的距離,蕭景和茯苓剛剛趕到——
茯苓看着伏在地上的女人,長髮鋪天蓋地地散在光滑的地板上,安言那張美麗的臉差點就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好在有她的手指撐着。
看到這個情形的第一眼,茯苓心裡閃過兩個字,完了。
身側的男人一陣風一樣地從她身邊掠過,茯苓回過神來,只見蕭先生已經將摔到在地的女人抱起來了,從她的角度看去——
蕭先生將護在自己懷中,自己則單膝跪在地上撐着她的身體,低眸仔細地檢查她身上有沒有摔傷。
季惜如推了她,又講了那些話,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直到蕭景冰冷似箭的目光朝季惜如射過去,她身體一抖,木訥地退了兩步,下意識被蕭景眼中的冷光嚇住了。
這種時候,人總是趨利避害,要朝安全的地方靠攏,而很明顯,鬱衶堔就是季惜如認爲最安全的存在。
但是女人的手指還沒有碰到鬱衶堔的手臂,就被他甩開手指,季惜如渾身冰涼,如墜冰窟,不可置信地看着鬱衶堔,張了張口,“祌堔,你怎麼了?”
鬱衶堔一張臉竟是比蕭景還要森冷,低頭看着季惜如有些可怖的臉,“你剛纔說什麼?”
蕭景想要直接將安言打橫抱起,但是安言搖了搖頭,而是咬着牙,慢慢抓着他的手臂站了起來,直到吻住身體,她冷冷地看着那兩人,
隔了幾米的距離,季惜如咬着牙,眼中一片晶瑩,“我……我什麼也沒……”
“啪——”空氣中響起了響亮的巴掌聲,站在遠處的茯苓跟鬱衶堔的秘書身體同時顫了顫,被嚇到了。
季惜如一張臉已經腫的不能再腫了,眼淚立馬奪眶而出,她嘶啞地控訴,“祌堔,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打我?”
鬱衶堔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復又地待在蕭景懷中的安言道,“你也不要追究了。”
說完,轉身就走,沒有理會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安言勾了勾脣,看着鬱衶堔的背影,冷嗤,“真是有病。”
但是蕭景很明顯不想善罷甘休,如今他都捨不得碰,連重話都不敢對她講的女人,卻被其它女人這樣推到在地,他怎麼可能會甘心?
蕭景攬着安言的肩膀,嗓音冷漠低沉,叫住鬱衶堔,“鬱總,我們向來沒有什麼衝突,還能算得上是商業上的合作伙伴,但是你的——”
男人嗓音驀地一頓,冷冷的目光掃過一臉委屈和茫然的季惜如,繼續說道,“你的女朋友傷了我的人,且不說她那麼毫無預料地摔在地上會有什麼後果,光是心裡的恐慌我想就比你扇的那一巴掌要重不知道多少倍,你說呢?”
這言下之意就是,你打的那一巴掌根本就不能消除我的心頭之恨,一點都不解氣。
安言此刻靜靜地靠着蕭景站着,低眉順眼,方纔臉上那明顯的攻擊性都被收起來了,甚至嘴角還掛着淡淡的笑容。
鬱衶堔停住腳步,轉身,掀起眼皮淡漠地看着蕭景,“那,蕭總要怎樣?”
季惜如此刻不敢再放肆,還是隻能選擇站在鬱衶堔身邊,但是因爲他的態度和此刻臉上的神情,她不敢靠近他,只能和他隔着一點距離。
見蕭景沒有說話,鬱衶堔薄脣微微勾起,掃了安言的腿一眼,看着蕭景慢慢道,“難不成,你的女人被推了一下,爲了公平起見,你想讓她推回來?”
聽到鬱衶堔這麼說,安言下意識皺起眉頭,知道這是個陷進。
她要是真的說要推,那麼這裡站着的爲數不多的人會怎麼樣想,因爲他們這裡發生的事情,想要過來上洗手間的人都被保鏢擋在了外面,根本探知不到這裡的任何情況。
不過單單是這裡站着的六七個人,就能從這件事情裡看出她安言心胸狹隘。
蕭景脣角微動,摟着安言腰身的手指輕輕在她身上摸索着,而後看着鬱衶堔慢慢道,“不如先讓她道個歉?”
安言一邊伸手揉着自己的腰身,一邊淡然地看着他們,抿着脣。
氣氛死寂,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之後,鬱衶堔率雙手插在褲袋裡,低頭看了一眼季惜如,擲地有聲,“那要不,惜如你就給前蕭太太道個歉,如何?”
前蕭太太幾個字被安言咬的極緊,能聽到他這話的人都能夠聽到他話外的意思。
放在安言腰身上的那隻手驟然收緊了力道,微微掐着她的腰身,安言紅脣露出幾不可聞的弧度,這鬱衶堔的話似乎更加傷人。
安言淡淡地在心裡想,這一回合,鬱衶堔勝。
季惜如自然不敢不聽鬱衶堔的話,雖然有些不情不願地,但是還是慢慢擡起頭看着安言,末了又微微低頭,“很抱歉推了你。”
雖然是這樣說着,但沒等安言有何反應,繼續說,“不過前蕭太太,你看看我現在的狀態,剛纔被你打了一個耳光,手腕又被你狠狠擰了一下,也不知道骨頭有沒有問題,最後又被祌堔……”
季惜如直直地看着安言,剛纔臉上的恐懼跟害怕已經消散了不少,看着她,“而且你身體也沒什麼事,這樣說起來,我纔是最吃虧的那個,您就不要計較了,行麼?”
一段話講下來,讓安言找不到任何反駁的餘地。
她看着葉惜如垂着的那隻手,剛纔她的確很用力,而那隻手多半脫臼了,但是她還能忍到現在,安言微微挑眉,倒是她低估了她。
蕭景自然也不想再跟他們周旋,關鍵是場合不對,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於是低頭看着安言,溫聲道,“如果還不解氣,我們再想別的方法?”
“……”
安言怎麼想都覺得,這男人絕對不是在護着她,而是有種將髒水往她身上潑的感覺。
她稍微利用他的身體撐着自己,望着季惜如,“既然這樣,那我不跟你計較了。”
說完,她還是朝着鬱衶堔站着的方向,笑靨如花地說,“鬱總,有些時候不要笑得太大聲了,小心吵醒了心底裡住着悲傷。我看季小姐的手可能受了點輕傷,不過還是最好去醫院看一下。”
語罷,她回頭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男人沉沉的臉色,笑眯眯地道,“我腿疼,要抱抱。”
茯苓,“……”
衆人,“……”
蕭景冷冷地看了季惜如一眼,轉而打橫抱起安言,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抱着她離開了。
離開時,安言自然主義到了季惜如那隻垂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頭的手指和憎恨的眼神。
有茯苓和保鏢在前面帶路,他們一路上自然沒有遇到什麼阻礙,而這男人如同他們來的時候,從抱着她離開起就沒有再開過口。
安言知道,他生氣了。
離上次秦淮的訂婚宴不過只過去幾天,現在的場景何其相似,那天他們也是這樣,蕭景抱着她從酒店裡出來。
不過那天的頭頂是陰沉沉黑壓壓的天,今天頭頂,竟然有幾顆星星。
雖然稀疏,但是在這個時節,能夠在肉眼在夜空中看到幾顆星星,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她仰頭看着,脖子累了視線自然就要往下面移,所以不可避免地看到男人的下頜,隔着這麼近的距離,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青色胡茬,很短,要不隔得這麼近,幾乎都看不見。
抱着她的手臂很用力,她不用擔心會掉下去,而步履也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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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男人的呼吸卻顯得……不如他的腳步一樣穩重,灼熱而粗重,安言嘴角勾了勾,伸出一隻手摸上了他的下頜。
意料之中,刺刺的感覺。
剛纔是他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抱着她朝前走,安言繼續摸着,直到頭頂傳來訓斥聲,“好好待着,別鬧。”
她沒收回手,只是手心輕輕地包裹着他的下顎,並沒有動,嗓音很輕,“我今晚算不算給你惹麻煩了?”
男人沒說話,朝前走。
十秒過去,一分鐘過去了,男人依舊沒有說話。
保鏢將車子打開,男人俯身將她放進去,可能這次因爲心裡有氣,動作並沒有顯得很溫柔。
“啊——”她低低的驚呼響起,緊接着不滿地擡頭看着他,“我身上痛……”
蕭景看了她一眼,沒什麼好臉色,說道,“痛也受着,我讓你亂跑的?”
阿言手心撐着腰身往裡面坐進去了一點,將位置給他挪了一點出來,悶悶地說,“女洗手間那種自古容易發生摩擦和女人之間勾心鬥角的地方,我沒有辦法做到對季惜如視若無睹,加上,古話都說,狹路相逢勇者勝。”
茯苓很識相地將隔音擋板升了起來,男人藉着燈光淡淡地檢查她身體,見到她穿着寬大的裙襬,從表面並沒有看出什麼,於是作罷。
過了一會兒纔回答她的話,“那你覺得你勝了嗎?”
她勝了嗎?
好像今晚的所有節目中,她都輸了呢。
和季惜如對峙當然是她勝了呢,安言微微一笑,“當然,不懂聲色地攪亂了一場好好的交際會,加上季惜如那張臉跟手都因爲我受了傷,我心裡自然還是有成就感的。”
頓了一下,她轉頭看着蕭景,目光復雜,“就是不知道你在生什麼氣?因爲宋子初受傷了還是她找了別的男人?”
聽到她這麼說,男人手指微微勾着她的腰,眼中蘊藏着幽深的怒意跟諷刺,目光不經意間從她臉上掠過,“非要給我扣上這樣莫須有的帽子你心裡纔開心?難道我一直以來的行爲,在你眼中都是在做戲?”
她沒動,低頭看着他的手指,手腕上戴着價值不菲的腕錶,手指修長好看又白,她恍惚了一下,閉上雙眼,“是我在做戲,不是你。”
半晌,安言睜開眼睛,微微笑着望着他,“蕭景,我今晚的行爲,你生氣嗎?”
然而,男人只是安安靜靜地看着她,並沒有接她的話。
安言低頭,不緊不慢地出聲,“你說他們會不會查到易揚頭上?應該不可能,只要我今晚跟溫北堂講的話被宋子初知道了,那麼今晚的事情她想都不想,就可以知道是我做的。”
“誰能知道,弄這麼一齣戲,只是爲了證明看看她這次找的靠山牢不牢固呢?”
“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圈着安言的肩膀,淡淡地逼問她。
安言伸手將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拉開,男人眉頭擰緊的那一瞬間,安言倏然間靠在他的懷中,並且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腰——
蕭景心頭狠狠一震,有種無法言說的感覺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他久久未動,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處在現實中還是夢境裡面。
女人的面頰貼着他的胸膛,安言聽到了他有力的心臟微微跳動着,貼着那處,她緩緩閉上雙眸,像是做了某種決定一樣對他說道,“蕭景,你想要我嗎?”
話語一出,感覺他渾身的血氣都在往一出竄,胸腔那處被狠狠震了一下,而後,便是難以言喻的諱莫如深。
安言閉着眼睛輕笑了一聲,“這個世界上,一個人註定是走不遠的,孤軍奮戰只是傳奇,不管你做的決定有多麼的孤勇,但是都註定了你不可能自己一個人走下去。”
她當然說的對,所以他孤軍奮戰了三年,第一年在漫無目的地找她,從接收到她死亡的信息開始,他的生命線開始走下坡路。
然後回溫城,守住安森集團,靠着無休止的,沒日沒夜的工作暫時麻痹了神經。
可那些日子,只要有一瞬間閒下來,安言兩個字就不停地充斥着他的精神世界,無孔不入,無孔不鑽。
到了第三年,他還是能夠撐下去,甚至爲了一些東西妥協了,和別人訂了婚,這一年,他想,就算安言不回來,他也是能夠繼續撐下去的。
可是就是不知道,再過一個三年,五個三年,十個三年,長此以往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興許會就此習慣,就這樣過一輩也說不定。
興許,他連第二個三年都撐不下去……
安言見到他還是沒有說話,忍不住擡頭看着他,她的鼻尖幾乎牴觸着他的下頜,淺薄的呼吸就噴薄在他的脖頸處,兩人此時的姿勢十分曖昧。
但是安言卻像是毫不自知一樣,兀自說道,“不回答我,是麼?”
這次,十秒鐘再度過去,他沒說話,但是用行動表明自己想說的話。
因爲蕭景直接攬住了她的腰身,用脣封住她的脣,趁她稍不注意,舌頭往裡去,刻意要讓她跟着他的節奏一起。
她和他都像是頻臨溺水的人,在努力汲取着僅有的空氣,在茫茫大霧找不到救贖的海上,互相汲取雙方的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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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明天請大家看書,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