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並沒有受魏輕嵐的話影響,而是過了會兒才頗有些爲難地回答她的話,“魏小姐,這……不是我不告訴您,而是我的確不知道蕭先生在哪裡,從昨天他離開公司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不可能,你是他信任的人,他不可能不聯繫你!”
大抵茯苓也是知道,自家蕭先生和這位魏小姐的訂婚很可能要終結了,但是至少她現在還是蕭總的未婚妻。
她實在是無奈,只要說了幾句折中的話,“魏小姐,今天要是蕭先生聯繫我了,我一定告訴您,好不好?”
那頭沉默良久,才強調似地補充了一句,“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他。”
……
大概是黃昏的時候,魏輕嵐終於接到了茯苓的電話,磨了半天之後,魏輕嵐知道了蕭景的所在。
蕭山別墅。
黃昏中的蕭山別墅是一天當中最美的時候,尤其是這個季節,幾近深秋,別墅裡金黃的銀杏落了一地,因爲平常也沒個傭人,所以那些落葉鋪了一層又一層也沒人清掃。
久而久之,造就了蕭山別墅別樣引人入勝的風景。
魏輕嵐到達蕭山別墅時,正值黃昏,夕陽還未西下。
這是她第二次來,將車子停在別墅一次的路上,搖下車窗往裡面看去,被鐵藝雕花欄杆圍起來的空間與外面有明顯的區別。
她只是靜靜地坐在車裡,就已經感受了這裡與外面的不同,蕭山別墅依山傍水,別墅在半山腰靠下一點的位置,一路上上來,周圍都是鬱鬱蔥蔥的植物。
此刻,她只是將車子停在這裡五分鐘不到,擋風玻璃上就落下來零零星星的金黃樹葉。
魏輕嵐自嘲地看着這一切,這裡是他和他前妻住過的地方。
他在長汀榭的房子雖然很華麗,從各方面來說都無可挑剔,但是今天再度來到這裡,仔仔細細地看過,魏輕嵐覺得,蕭山別墅比長汀榭要好太多了。
說不上究竟是哪裡好,但是就是要好很多。
對於蕭景的前妻,她很好奇,尤其是此刻,好奇心好像是在她身體裡瘋狂生長的藤蔓,越是神秘,那藤蔓就生長的越快。
魏輕嵐臉色有些蒼白,妝容也不如往日精緻了,她目光漠漠地看着別墅的一角,拿出電話給茯苓撥了過去。
末了掛掉電話,將手機扔進包裡,等了大概五分鐘茯苓從裡面出來給她開門。
她直接將車子給開了進去,茯苓靜靜地,將門關上了,隨着車子行過的軌跡往別墅裡面去。
等魏輕嵐從車裡下車,茯苓也剛好走到她身邊,笑眯眯地看着魏輕嵐,“魏小姐,蕭先生在裡面等你呢。”
魏輕嵐捏緊了自己隨身帶的小包,垂眸,有些沒精神,“茯苓,他不喜歡我不關心我就算了,爲什麼他的房子燒了他也不關心?”
從昨天到現在,一整天過去了,他悄無聲息。
茯苓尷尬地笑笑,說,“魏小姐,您快進去吧,平常時候,我跟你都很少被允許來這裡的。”
頓了頓,魏輕嵐看了一眼從別墅主屋一直通往前門的那條路,兩邊都是銀杏樹,她突然看着茯苓,語氣帶着無盡的嘲弄,“茯苓,這些樹,都是他前妻喜歡的麼?”
這麼美的一條路啊,這麼華麗像一座莊園般的別墅啊,處處都透露着屋主人的用心。
可是她現在算什麼呢?
“這些樹老早就在了,您不要多想了,今天蕭先生心情還不錯,您待會兒見到他好好說話,他其實還是挺在意你的。”
魏輕嵐安靜地看了她兩眼,沒說話,慢慢邁着步子朝裡面去了。
在茯苓將門打開的那刻,手機跳出來了信息跟未接來電,是警局的電話,上面說,他們已經找到了昨天早上開進她所住別墅的車子,監控裡顯示,有個高大的男人進出別墅。
全身上下也沒有遮掩一下,像是很平常地進入自家別墅一樣。
而後,明目張膽地放了一把火。
叫她去看看,有沒有可能是自己認識的人。
“魏小姐,蕭先生在樓上書房,我帶您上去。”
茯苓走在前面,魏輕嵐打量着別墅裡面,從客廳茶几上精緻的花瓶裡插着的一束白玫瑰,到落地窗旁層層疊疊米白色的窗簾,都可以看出,儘管找到有女人在這裡生活的氣息。
可是這裡處處都透着一股女人的味道。
因爲她不相信,蕭景平常的生活會是這樣的。
她跟着茯苓上去,樓梯上從下到上都鋪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二樓更加靜謐,她抿着脣看了一眼周圍。
越是靠近他的書房,她的心越涼,被周圍這一切涼透了心,彷彿自己作爲一個旁觀者窺探到了他和其他女人之間的什麼秘密一樣。
茯苓笑着看了她一下,在面前這道門前站定,擡手敲了敲,恭敬地說,“蕭先生,魏小姐來了。”
裡面隱隱約約傳來了進來兩個字,魏輕嵐攥緊了手心,抿着脣,手指握住門把手,輕輕擰開。
入目是男人淡然又美如畫的側顏,之所以這麼形容他,是因爲魏輕嵐從來見到都是他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樣子,從腳底都頭髮絲都收拾的很好,表情也是偏嚴肅的。
而此刻的蕭景不是她印象中的男人模樣,他穿着灰色系的居家針織毛衣,衣服看起來鬆鬆垮垮的,但是就這麼看着,就是屬於那種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人。
他安靜地坐在書桌前,手裡還拿着鋼筆,桌上擺着大頭書,看起來像磚頭一樣厚。
而開門的聲音不輕不重,但在這裡顯得尤爲安靜的空間裡,男人不可能沒有聽見,但是他聽見了但是沒有理會。
茯苓已經離開了,魏輕嵐侷促地站在門口,雙手緊緊交握着,看着他的目光一片複雜。
來之前,魏輕嵐不停地對着鏡子做深呼吸,還在心裡給自己做思想工作,這次面對他一定不能畏畏縮縮,不能像以前一樣害怕。
可是現在,隱藏在心底那種小心翼翼的情緒又鋪天蓋地冒了出來,她咬了一下下脣,慢慢出聲,“蕭景,長汀榭被燒了,你……”
她說到這裡,男人才狀似無意地放下他手中的筆,轉頭漠漠地盯着她,表情冷漠,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我有眼睛,我看的到。”
她將門關上,慢慢走到他面前,無意間掃了一眼他面前擺着的書,是一本法國原文書,被他翻到了一半的位置,上面的字魏輕嵐一個也不認識。
“爲什麼你不出面,我住的地方被燒了,到現在了你還一點反應都沒有,爲什麼?”
蕭景側頭望着她,冷嘲了一聲,“你堂堂魏家大小姐,難道房子被燒了就找不到地方住了麼?需要這麼緊張,找不着北?”
聽着他這種冷漠又類似嘲諷的嗓音,魏輕嵐心裡又是委屈又是氣氛,“可是那是你給我的房子呀。”
蕭景猛地站起來,扯脣冷笑,“怎麼?因爲頂着一個未婚妻的頭銜,所以魏正不讓你回魏家住麼?”
頓了頓,男人看着魏輕嵐羞憤的臉色,他驀地笑了笑,“難道現在不是你死纏爛打不肯放手麼?你父親還算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你跟着我肯定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私底下應該沒少勸你跟我取消婚約吧?”
書房很靜,蕭景比魏輕嵐要高出太多,而他的氣質太過清癯,所以顯得氣場很強。
魏輕嵐現在覺得自己自從跟他訂婚之後,愈發變得玻璃心了,就這麼被他說了兩句,眼淚就止不住地涌上眼眶。
是啊,有誰能比自己更慘?
一次次被自己的未婚夫奚落,外加他還時不時地表達他對她的厭惡。
魏輕嵐緊緊抿着脣,仰頭看着他英俊淡漠的面龐,心裡一片荒涼。
男人目光落到她相互扣着的手指上,再度扯脣,“我說中了?你父親魏正膝下無子,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偏偏你沒有經商的天賦,也不喜歡經商,而你們威遠集團近年來明顯不如往常——”
“他想將你嫁出去之前將商業版圖再度擴大,讓你以後有排面地嫁出去,不會受人欺負,我對他來說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爲他知道,時間久了,連他都要看我臉色……”
魏輕嵐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指,越聽他說下去,她心裡就越慌,但是又不能反駁他的話。
蕭景看着她呆怔卻又緊張的神情,頓了頓,接着道,“不過他當時還是答應了給安森集團注入資金,原因有二,其一是你喜歡我,而他疼你。其二是,長遠來看,安森集團給威遠集團帶來了不少好處,遠遠超過他給予我的,換句話來說就是,我給你們家帶來了不少好處——”
“而現在,他很明顯意識到,我不願意繼續給你們家創造更多的價值了,但是如今,他更是清楚就算十個魏家加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他的選擇是沒錯的,勸你跟我取消婚約,最保險。”
畢竟養了一頭狼,誰也不知道它不會有反撲的一天。
魏輕嵐聽得心臟攪得很痛,可是她卻完全接不了他說的話,只能避重就輕,哽咽地道,“但是我喜歡你是真的,這些難道不夠嗎?”
“喜新厭舊,你覺得你廉價的感情在我面前值幾分錢?”
末了,沒等魏輕嵐開口,蕭景兀自踱步到書房的落地窗旁邊,夕陽的餘暉灑在這座別墅,外面的草坪和銀杏都染上了一層聖光。
魏輕嵐走到他身後,還是不甘,“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我好歹也等了兩年,你怎麼能說我對你的感情廉價?”
男人高大的脊背擋在她面前,黃昏中,他穿着很舒適的毛衣,身下也是相對居家的深色褲子,背影看起來異常的高大挺拔。
但是他轉過來時,黑色的短髮那雙眼睛帶着寒冬天氣裡的冰棱,語氣亦然,“那如果我說我要你去死,你願意麼?如果我不僅僅不喜歡你,還當着你面的關心別的女人,你受得了麼?”
魏輕嵐瞪大了眼睛,咬牙,“你……你什麼意思?”
男人輕嘲,“字面意思,很難理解?”
末了,見她滿臉震驚,蕭景的手指慢慢撫上她的脖頸,本來看起來很親密溫柔的樣子,但是一股寒氣從魏輕嵐後背升騰起來。
她驀地想起了上次在長汀榭他書房裡的情景,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啞着嗓子顫抖着出聲,“你要做什麼?”
男人嘴角掀起詭譎的笑,不輕不重地開口,“不是愛我麼?那我現在就掐死你,你怕麼?”
魏輕嵐猛地搖頭,手中的包應聲落地,手指握着他的手掌,“這不能相提並論,我喜歡你,你爲什麼要掐死我?”
我只是喜歡你,你爲什麼要掐死我?
蕭景目光移到自己掐着她脖頸處的手指上,垂眸,斂住了眼中那些紛繁複雜又千絲萬縷的情緒,“因爲曾經我這雙手差點掐死了愛我逾越生命的人。”
他瞬間鬆開力道,漠漠地轉身,魏輕嵐心裡鬆了一口氣,卻被他話裡的意思吸引,沒忍住問,“你說的是你的那個前妻麼?”
前妻兩個字讓蕭景垂在身側的手指顫了顫,脣線抿的很緊,沒回答魏輕嵐的話。
魏輕嵐低頭看着地面,心情很是沮喪,“長汀榭裡,你也有東西沒有拿走,就那麼燒了,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麼?好歹在外面眼中我還是你的未婚妻,你就算再厭惡我,也應該顧忌一下我的顏面吧?”
就那麼不聞不問,她真的很失望。
從書房落地窗的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別墅門到大門這一大段路,金黃的葉子紛紛揚揚落下,高大的樹下,人的影子被無限的縮小。
但是透過濃密的銀杏枝葉蕭景精準地看着出現在路上的女人,在深秋的天,她穿着一身灰色長至腳踝的大衣,內裡應該是白色柔軟的毛衣,步子移動的很慢。
身旁的茯苓一直微微低着頭跟隨在她身邊,不時轉頭衝她說話。
但是遠遠看去,也可以看到她臉上的怒氣和明顯不耐的神情。
男人忍不住勾脣,她這樣子,倒像是來捉姦的。
只是,要真的是氣沖沖跑來捉姦就好了,那樣他心裡至少會開心一點,她不是完全漠視他。
但是蕭景知道,她不是。
魏輕嵐在講了一大堆話之後,男人非但沒有搭她的話,還跟沒有聽見一樣,她閉了閉眼睛,手指慢慢抓住他結實的手臂,“蕭景……”
男人觸電般地甩開她的手臂,側首冷冷地盯着她,“本來就是要扔的東西,既然上回沒扔掉,這回燒了個乾淨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魏輕嵐一顆心像是被人扔進了深淵裡,不停地下墜,她望着他冷漠的面龐,“燒了個乾淨,所以你是不是在心裡想,怎麼沒有把我也給燒了?那樣你就更加省事了。”
蕭景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眼底的一片青灰上,“我的確想——但是跟吃牢飯相比,我選擇與你退婚。”
男人直起身體,定定地看着她,“魏輕嵐,我給你三天時間,爲了你的顏面,魏正的顏面,三天之後你們魏家主動宣佈退婚,否則,那就由我來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魏輕嵐驚得渾身都抖了一下,擡手捂住嘴,像是當頭一棒,眼淚立馬滾落下來,“我不要退婚……”
她還沒說完,書房的門被人輕輕的扣響,緊接着響起女人冷冷地嘲諷,在靜謐的空間裡清晰地進入他們每個人的耳朵,“這是……還有其他客人?”
繼而,她轉頭朝站在身側茯苓望去,輕笑了一下,“茯苓,你剛纔讓我進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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