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身體一陣冰寒,思緒陷入一片迷茫之中,唯有努力的剋制,才能讓自己不去想起曾經太過悲傷的記憶。
那隻會讓她變得越發軟弱的記憶,在那一世近乎傾注了她全部的生命。
也唯有無情的去忘卻,才能夠不淪陷,不軟弱。
即使孤立於世間,又何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
聽龍曦此言,就像是在說着她的故事,讓她不能自已的動容。
尹香的父親能夠爲龍曦做到如此,確實值得他人敬佩。
這一刻,她終是明白,他們爲何要出現在這裡,又爲何要不惜一切的留下。
對於西嵐國即便無禮,也是縱容,甚至是爲此謀劃了全局。
對於歌木蓮的反應,龍曦僅是將她摟緊在懷中,而後默默的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
這個男人極爲聰明的選擇容忍太多,也包括懷中小女人太過讓人匪夷所思的聰穎,又到底是從何而來?
或許他從不懂得她,但會慢慢地學會去懂她。
“本皇亦是如此。”
許久,他輕聲開口,陽光之下眸光深邃異常,猶如潛伏着太多無法訴說的情愫,讓所見之人無知覺的深深陷入其中。
歌木蓮聽言,僅是越發的抱緊他,不知是爲了撫平自己突然不受控的情緒,還是希望他能清楚,她一直都會陪着他,永遠不分離。
哪怕天荒地老——
……
兩個時辰後,王宮深處。
落日的餘暉溫順的像是母親的手,懶懶散散的落在每個人臉上,身上,形成一幅金燦燦的畫面。
在這樣氣候偏低的西嵐,若是能夠沐浴其中,着實又是一種極爲的享受。
華貴的女子躺在美玉斑斕的紗帳之內,靜靜的沉睡,像是永無止境的睡美人,留戀着那太過美好的夢境,不願醒來。
徒留這清醒之人,所留下來的悲傷,淡淡的在空氣中形成一種黯淡的顏色。
“大公主,請振作。”
略微冰冷的聲音驀然在空氣中響起,讓尹香本是凝神看着尹涵的雙眼,閃爍了一下,睫毛輕輕一顫,她行爲遲鈍的轉頭看向歌木蓮。
張口欲說些什麼,但最終仍舊是沒有說話。
歌木蓮見此,眉目輕蹙,終是沒想到尹涵的事,對她打擊那麼大。
這個紈絝的少女,卻原來內心也是這般的脆弱不堪,到如今再多的不理解,也都慢慢淡化了。
在得知她的父親爲龍曦做了那麼多之後,她又有什麼理由再去責怪她的無禮,更何況從未對她造成影響。
此時,輕一弦站到一邊開口道:“周元國那邊得知最終落敗的原因,眼下已是再次整裝打算進攻西嵐。”
事情又豈能這般輕易結束,依照周元國皇帝的脾氣,定是會在落敗之後再度來犯。
只是如此,他們又要拿什麼來反抗?
自然輕一弦開口說這話,僅是爲了激勵尹香振作起來,並不求她能幫上什麼忙。
然而尹香在聽言之後,突地嘲弄一般的笑出聲。
“如今西嵐已
是被你們全權掌控,你們對我說這些又有何意義?”她不是不清楚事實的真相,僅是不想理會這份嘈雜。
“更何況,王位對我而言,本就是虛無,若如西嵐當真要亡國,我便就此帶着母后離去。”
她眼神透着茫然,聲色極爲的平穩,讓人探不出一絲虛假。
歌木蓮聽言,注視着她的眸色突地一沉,眉目緊蹙之間驀然揚聲道:“自然!於你而言西嵐不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既然你如此想要撇去,便不如立刻就離開!”
極爲凌厲的言辭,瞬間讓尹香呆滯的神情一怔,驚愕的看向歌木蓮所在的方向。
她本是有心離去,可爲何在聽到那般嚴厲的辭藻之後,竟是心中有了懼怕之意。
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歌木蓮再次揚聲開口道:“但你只能一個人走。”
她緩步走向尹涵,終是在她心生顫抖之間,說出殘酷的事實。
“你的母后一生皆是在爲西嵐付出,西嵐就是她的全部,此前她的所爲已是告訴所有人,她只會與西嵐共存亡。”她冷色的眸直直俯視跪坐在地上的她,突地在她驚駭之中,話鋒一轉。
又道:“真是可惜!倘若她知曉最爲疼愛的女兒,竟是這般的不將西嵐看入眼中,在危急關頭,選擇懦弱的逃離。當真不知,她會如何的心痛?”
極爲的嘲弄,在她脣角掀起一片冷凝,尹香見此,沉重的呼吸,身前的雙手緊緊揪了起來。
“不!不是這樣的,我一直都是愛西嵐國的。”她神情緊蹙的看着歌木蓮,妄想辯駁什麼,看在他人眼中卻是極爲的無力。
“我深愛西嵐,可母后……”
說話間,尹香突地轉頭看向昏迷不醒的尹涵,辯駁的詞一瞬間全部哽在了喉嚨口。
“莫要爲自己尋找藉口。尹香,如今的西嵐只能靠你了。”
見自己所言差不多了,歌木蓮又是聲色一軟,提醒道,眼中是淡淡的期許。
遠處,龍曦站在窗口處,見此情景,淡若的薄脣掀起柔和的弧度,這是對自己女人的讚賞。
空氣中,隨之一片靜默,尹香不出聲,所有人也未再開口說些什麼。
直至當所有人都以爲,尹香定是要辜負大家的期望時,聰明的女子卻是從地上緩緩站起了身,隨即走到了歌木蓮面前,態度極爲恭敬的對着她低身一禮。
後,極爲堅定回道:“西嵐國定能共存於世間。”
……
夜,深沉。
空氣中像是浮了一層冰,呼吸都是清涼的。
尹涵的寢宮之內,當所有人離去,唯剩下龍曦和她時,緊張的氣氛才緩緩散去,讓她心頭好生不易的吐出了一口渾濁之氣。
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下一刻,立即被男人攬進懷中汲於溫暖。
擡眸之時對視上男人始終淡漠而深沉的眸子,她清淺一笑,極爲柔和的傾身靠近他懷中。
紗帳之內,本是安詳沉睡的女子,此時卻是睜開了清澈的雙眸,在見此一幕之後,莊嚴的面容之上緩緩一笑。
“真好。”
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尹涵
輕聲開口。
迅速讓緊靠在一起的兩人收回了肆意的雙手,羞澀了嬌顏,面上驚愕之間,歌木蓮立即脫開龍曦的懷抱,走向面前精美的牀榻。
“國王若是無恙,當真是太好了。”她輕柔開口,面上染着不易察覺的粉紅。
隨即又察覺不對,轉身看向身後笑的極爲狡詐的龍曦。
“看來妾已然成爲那被蒙在谷裡之人。”輕聲嘆息,此言一出,卻是讓她嬌顏越發粉紅,直覺這樣的自己實在太過奇怪了。
此時,龍曦同時走上前,沒有任何顧慮的再次將她攬入懷中,傾世之容飄然若仙。
“西嵐國王有意將王位傳於尹香,本皇不過是做了這順水人情。”他淡笑道。
只是聽入她耳中,又是一分怪異。順水人情?這話說得,好生奇怪,也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啊!
“既是份人情,皇上不妨就送於妾,換得一份真相?”她跟着笑道,勢必要爲自己扳回一局的模樣。
此景落入尹涵眼中,又是極爲的讚賞。
能有此膽量與錦皇談笑風生,當該是心力多麼強大,即便是她亦是小心翼翼處之,不敢有絲毫怠慢。
而這女子竟是這般的愜意,好似錦皇對於她的這份疼寵,當該是理所當然的不會更改。
不管是否言辭有誤,都是無恙。
“想必錦後對於尹蘭之事,心中還存在疑惑,如若你們願意一聽,寡人會全部與你們說出。”這份罪孽,即便時隔已久,卻是深深存在她心頭。
如今有人願意聽,她說出來也是無妨。
……
與此同時,西嵐都城的客棧之中。
久久的沉睡讓人心頭疲乏的同時,亦是精神缺失,連本是傾城的樣貌,此刻看起來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房間內,女子坐在窗前,出神的望着天空之中的昏黃,亦是讓人迷戀這份空曠之後的寧靜。
不知何時開始,她竟是習慣了獨處,孤獨的坐在窗前,僅是看着這窗外的一切,便可以過上一整天。
突地,房門口傳來“哐嘡”一聲。
動靜挺大,卻是沒能吸引女子的注意。
看着她悲涼的背景,依靠在冰冷的牆面之上,沒來由讓人眸色隨之暗沉。
他漸步走近,無聲息的靠近,似乎以爲這樣便可以不打擾到她,但見她微微僵直的背脊,便能知曉自己的到來,是多麼的不受歡迎。
“店小二說,你今日還是沒用午膳?”
他開口的聲色,在空氣中不知何時,竟是這般的淡薄而輕冷。
卻還是讓她握緊了交疊的雙手,以着分不開的力道,讓眼前之人輕蹙起眉。
“南宮靖買了西嵐國的小吃,我吃的多了,便是用不下午膳了。”
見他面容瞬間凌厲,她立即回道。
他以爲,她會用絕食這種方式來折磨自己,還是逼迫他?
不,不會的。
只是,一看到吃的,她便想要嘔吐,着實是吃不下的。
她也一直以爲,如他那般尊貴的人,是不屑去問的,只是這一次,卻是她猜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