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妃見皇后不說話,以爲是默認,便叫茯苓停了大阿哥平日裡服用的迷糊。
“不!”良慎攔住了要下去傳話的茯苓,說道:“先停了乳母的奶!”
“娘娘,大阿哥虛弱的很,若停了奶,恐怕支撐不住啊!”茯苓說道。
“姐姐爲何覺得奶有問題?”懿妃不解。
“不知爲何,只是直覺!”良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冥冥中覺得是乳母的奶出了問題,可乳母的飲食起居也是檢查過的,並沒查出什麼。
一邊是當朝皇后,一邊是皇子生母,茯苓倒落了個兩難,不知該聽誰的,現在大阿哥已經不好了,不知還有沒有時間給她們試錯,若這一把賭輸了,很可能輸掉的是大阿哥的命!
懿妃咬了咬牙,說道:“就依皇后娘娘所說,先斷了奶!”
“是!”茯苓答應着,傳令下去,大阿哥從此刻起只喂米糊,停了乳母的奶。
“你竟如此信我?”良慎頗爲意外的看着懿妃。
“大阿哥是姐姐撫養,想必冥冥中與姐姐心意相通,所以,我信姐姐的判斷!”懿妃說道。
“大阿哥也是你十月懷胎所生,本宮若判斷有誤,不知該如何謝罪了!”
良慎長嘆一聲,只祈禱上蒼這次她們的判斷是對的,留下載淳給她,千萬不可改變了歷史……
懿妃告辭以後,良慎悄悄將茯苓叫到身邊,茯苓知道此事非比尋常,特意掩了門窗。
“娘娘是否要說乳母一事?”茯苓準備好,走過來伏在良慎膝下,小聲說道。
“你果然冰雪聰明!”良慎頗爲讚賞的看着茯苓,畢竟是伺候過皇上的人,悟性自然更加通透。
“奴才跟隨娘娘多年,娘娘是穩健之人,從不妄下決斷,何況事關皇子安危,娘娘豈會輕率?”茯苓說道。
“我的確有些懷疑,可也是說不準的事情。只因剛纔懿妃在場,懿妃心重,我怕引了個苗頭讓她起了疑心,若冤枉了誰倒不好了!”
“娘娘思慮周全,奴才佩服!只是乳母的日常飲食都是銀針試過,太醫查過的,並無異常!”茯苓也是困惑不解。
“茯苓,你出身杏林世家,是否有什麼東西乳母吃了無毒無害,可化作乳汁卻能傷害孩兒?”良慎問道。
茯苓皺着眉想了想,雖然知道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最終也沒想出來什麼,只好搖搖頭。
“奴才回去查查祖父留下的古籍,興許有收穫。”
“嗯。大阿哥食用的迷糊是宮裡小廚房做的,常青和金鈴子輪流看着,就差親手做了,我思來想去還是乳母這一層更容易被人趁機下手。雖然暫時查不出來,但我相信,只要我們用心,總有蛛絲馬跡,乳母是個大人,難保她在別處吃了些什麼東西,你要派人悄悄的盯着!”良慎囑咐道。
“娘娘放心。”茯苓答應道。
兩日之後,大阿哥症狀果然有所減輕,良慎欣喜之餘更加斷定是乳母出了問題,良慎叫太醫封鎖了大阿哥已有好轉的消息,暗中悄悄的觀察乳母行蹤,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乳母身上終於露出了破綻。
茯苓細心觀察,乳母所用的膳食都是鍾粹宮小廚房做的,皆無不妥,可乳母房間裡有一隻琉璃缸,因乳母不能飲茶,平日裡便飲用這琉璃缸中的水來解渴。
按理來說,琉璃缸中的水也是太醫驗過的,並無毒物,可茯苓卻在這缸裡有了其他的發現。
“娘娘,奴才在琉璃缸的缸底發現了這個!”茯苓呈給良慎一隻小巧的胭脂蓋子,蓋子中間是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
“這是什麼?”良慎接過胭脂蓋子仔細看去,無色無味,看不出是什麼。
“此物無色無味,乍一看以爲是陳水的水垢,誰也不會注意,實際上,是寒水石的粉末!”
“寒水石?”良慎不解。
“寒水石是大寒之物,乳母服了雖無大礙,可寒性直接作用到奶水,大阿哥體弱幼小,自然難以抵擋,上吐下瀉起來!因寒水石的藥性通過奶水緩慢作用,一點一點傷了大阿哥的脾胃,太醫一時查不出所以然來也是有的!”
“是誰這樣狠毒?”良慎一聽,怒火中燒,一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恕奴才愚笨,一直未查到放寒水石的人!”茯苓愧疚的說。
“慢慢等着,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讓太醫漸漸給載淳開些溫補的藥,這樣小就傷了身子,真是可憐。”良慎囑咐了茯苓,便照舊叫茯苓盯着乳母的房間,只等着那惡人露出馬腳。
誰知,那人就像得了消息似的,再也不出現,等到乳母的琉璃缸裡換了一缸水之後,缸底的寒水石也就再也看不見了!
良慎氣惱不已,以爲是哪裡露出了消息,可又實在百無頭緒,不知從何查起。
懿妃知道大阿哥的病情控制住了,甚是欣喜,自然也知道皇后當時的法子管用了,可見還是乳母的奶水出了問題,作爲皇子的生母,心疼兒子自不必說,自然也是要問明白的。
若是平常愚蠢好糊弄的人,良慎還可隨意找個藉口,可面前是聰明過人的葉赫那拉·杏貞,有些事情瞞是瞞不住的……
“確實有人在乳母的飲水中動了手腳,只是線索斷了,到底是誰,一直查不出來。”良慎少不得將事實告訴懿妃。
“奴才聽說麗妃曾籌謀要謀害大阿哥!”懿妃冷着臉說道。
“你從哪裡聽說的?”良慎詫異。
“前幾日,翊坤宮有一個小太監與我身邊的凌月相熟,他說看見瑞祥進宮,他在廊下伺候,偶然聽見了一兩句,還沒聽真切,便被綵衣轟了下去。”懿妃說道。
“竟有這樣的事?”良慎也曾懷疑過麗妃,畢竟麗妃是最有動機謀害大阿哥的,只是沒有證據,一切都不可妄自揣測。
“麗妃一直看不慣我們母子,自從載淳出生從未見她給過一分好臉色,如今宮裡得臉的妃子也不過我和她而已,她怎能忍受我憑藉着載淳高她一分?她又怎可承受日後她有了兒子,會被載淳擋了好前程?”懿妃越說越氣,容長的臉上滿是憤恨之色。
良慎從未見過懿妃這樣震怒的樣子,她眼中的凌厲之色令人望而生畏,若此刻給她一把刀,她一定會將麗妃殺之而後快。
“你先不要發怒,畢竟咱們沒有證據,再說,她現在還沒兒子,又何必急着要害載淳呢?”良慎勸道。
“當年她不過是小小貴人,都敢算計當朝皇后,未雨而籌謀,這不正是他他拉氏最擅長的事情嗎?”懿妃自進宮以來第一次不再隱忍,高聲說出自己的心中的話。
“皇后娘娘,載淳本不是大阿哥,您都忘了嗎?”懿妃一字一句的說,每一個字都似敲打在良慎的心上,的確,她不能忘記那年的漫天大雪,不能忘記那個走了就再沒回到她身體裡的孩子……
這一切都是拜麗妃所賜,她害她失去了載清,現在又要害她失去載淳嗎?的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比良慎更加怨恨麗妃,可是……
“娘娘莫在說時機未到這種話了!難道皇上和娘娘還要再慣出來一個年羹堯嗎?”懿妃見皇后猶豫,繼續說道:“至少也該敲打敲打她囂張的氣焰吧!”
良慎頓了頓,說道:“擺駕翊坤宮!”
皇后和懿妃雙雙到了翊坤宮,麗妃得了大阿哥病情好轉的消息,也稍稍安心一些,正在榻上歪着養神,自從父親給她講明瞭其中的利害關係,她便格外擔心大阿哥的安危,湊巧不知是誰,做了她收手未做的事。
今日皇后和懿妃不速而來,她立刻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只恨自己此刻未及上妝,讓兩個賤人看見了自己狼狽的樣子。
“不知皇后娘娘和懿妃前來所爲何事?”麗妃因小睡剛起,身上只是一件家常的夾襖,頭上也未簪花,沒了那些妝飾,向來光彩照人的麗妃看起來竟也黯淡了許多。
“麗妃好狠毒的心腸,竟然妄圖謀害大阿哥,你可知損傷皇嗣是什麼罪?”良慎厲聲質問。
麗妃一時沒聽懂,她雖起了殺意,可畢竟什麼也沒做,怎麼這兩個人就這樣上門問罪來了?
“皇后說我謀害大阿哥,可有證據?”麗妃毫不畏懼的昂首問道。
“麗妃妹妹!”懿妃不等皇后說話,先站了出來,說道:“你可認識你身邊的小太監小墩子?他可是親口跟凌月說,你有謀害大阿哥之心!”
麗妃一聽是小墩子,便知太監靠不住說走嘴也是有的,怪只怪自己當初太不小心。
“呵呵,懿妃,你叫誰妹妹呢?就算本宮有謀害大阿哥之心,可是本宮做什麼了嗎?沒有啊!”麗妃冷笑着攤開手,說道:“小墩子信口胡說的話,你也信?”
懿妃平靜的看着麗妃,眨眨眼睛,微微一笑,輕輕說了三個字,“給我搜!”
“放肆!本宮的寢宮豈是你想搜就能搜的?”麗妃沒想到懿妃能有今天的魄力,真是讓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