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七七 分崩

武行沒有預料到清軍會走運河東岸,而羅託也沒有想到東番會傾主力西來,當這層因爲高傲和短視的窗戶紙被一個運河縴夫捅破的時候,倒黴的肯定是沒有做出準備的一方。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陸軍與清軍的偵騎們在魯南肥沃的平原上相互廝殺,用盡一切手段突破對方的封鎖線,弄清楚對方實力後,就是雷霆一擊,在這樣的戰鬥中,決定勝利的不再是人,而是戰馬,因爲雙方要保護的是自己後方的主力軍隊,而不是擒殺多少對手,而相對來說,陸軍擁有更爲充足的馬力。

兩天之後,曹禺終於獲得了有關清軍的準確情報。

“不少於兩萬精騎,多是滿洲蒙古,少量綠營,大隊集結於滕縣西北的徐家營。”武行取出地圖,找到了徐家營,正是位於微山湖的中央位置,往北往南都有百二十里是湖區,而微山湖在此處至少三十里寬,清軍絕難越湖去對岸,而清軍所護送的糧船此刻也多是已經進入湖區,武行當即下令:“此地距離我騎兵主力不過一日之路,與曹禺所率先鋒亦不過三五時辰,傳令下去,騎兵立刻進食,丟掉一切不必要的器械,直驅徐家營,我倒是要看看,清軍是逃命還是保糧!”

而徐家營的羅託也通過兩日的偵查大體清楚對面的實力,雖然還在步行前進的步兵、舟橋和輜重依舊沒有發現,但前沿的驃騎兵和正在疾馳而來的主力騎兵卻是已經看到了,用斥候的話來說‘賊主力騎兵已入兗州,夜晚舉火行軍,隊如長龍,不下十里,軍勢極威’,聽到這話的羅託當即大驚失色,敵軍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留在徐家營肯定是死路一條,若是直接逃離,那微山湖中的糧船便不得照顧了。

考慮再三,羅託還是選擇北上脫離戰場,他很清楚,糧食再重要也沒有麾下這兩萬八旗精銳重要,這可是八旗三分之一強的兵力啊。

“命令糧船向湖西靠攏,尋碼頭上岸,就地徵發牲口、壯丁和大車,改爲陸地運輸,直往臨清,大軍集結,迎敵而行,若不挫敵先鋒銳氣,我軍北上,只恐難行!”羅託對麾下將領們下達了命令。

聽到羅託不與敵軍拼殺,諸將都是鬆口氣,集結了麾下騎兵,離開運河,向東迎敵而去,在滕縣以東便是看到了曹禺所率領的驃騎兵旅,曹禺的騎兵旅是新組建的,只有一個重騎兵營,其餘都是驃騎兵,此爲前鋒,還加強了一個團的龍騎兵,兩軍接觸的時候,清軍但見對面兵力雖然不過六七千,卻是人如虎馬如龍,旌旗遮蔽,塵土飛揚。

清軍也不是廢柴之輩,羅託麾下多是八旗精銳,騎兵更是超過兩萬,地平線下涌出了大隊人馬,各種顏色的馬匹繪成一幅七彩畫卷,戰馬密密麻麻,甲騎層層疊疊,士飽馬騰,卻也是天下強軍。

“看來羅託是吃定我了!”曹禺一臉淡然,心中卻是有些慌亂,他原本以爲,要麼清軍不明軍情,會坐以待斃,要麼清軍知曉武行大軍疾馳,倉皇奔逃,自己也好在後虎撕,一口一口的吃,順便遲滯敵軍,卻不曾想,清軍竟然撲了上來。

“傳令下去,龍騎兵下馬,列陣中軍,驃騎兵居兩翼,胸甲騎兵跟隨於我,炮兵.......看你們的了。”曹禺咬牙下達了命令。

因爲是前鋒,曹禺麾下增加了一個混編炮兵營,其中兩個飛騎炮連,十二門四磅輕炮,兩個榴彈炮連,因爲重榴彈炮跟不上速度,只有八門輕型榴彈炮,可把二十四磅炮彈投射七百米。

炮兵在前沿擺開,羅託的臉色立刻不好看,他以爲敵我雙方多是騎兵,火器最多也就是槍械而已,卻不曾想敵人擺出了二十門炮,不多時,那火炮竟然已經開火,直接瞄準的是準備左翼展開進攻陣型的伊爾德,二十四磅的榴霰彈在輕型榴彈炮的炮口射出,飛躍七百米,落在清軍的陣列中,砸死砸傷多人,不待人馬反應,便是爆炸開來,彈片和霰彈裹挾着火藥爆炸產生的熱浪橫掃,便是大片騎兵倒下,緊接着,便是飛騎炮連的四磅炮,重型霰彈可以拋射四百米,五十米方圓之內,人馬不存,可作爲榴霰彈的火力銜接。

清軍戰馬孱弱,衝鋒距離多在二百米之內,二百米開外多是小步快跑,從七百米到二百米,伊爾德麾下八旗蒙古騎兵至少需要三分鐘,而這意味着榴彈炮開火六次,四磅炮開火八次,還有龍騎兵團的團級齊射,一共三次,硝煙瀰漫之間,五千人規模的進攻直接被化解,清軍的騎兵根本沒有跑到衝鋒的位置,直接被打退,留下了上千人馬的屍體和大量嚎叫的傷員。

重騎兵營五百多騎兵已經出陣,排列兩層,由中軍向着本方的右翼衝擊,像極了一把鋒銳的砍刀,把伊爾德的後隊狠狠的切下一塊,然後砸碎碾壓,胸甲騎兵們滿身是血,席捲而去.......。

羅託不曾想到,進攻還未展開,寄予厚望的左翼進攻就已經被化解,眼瞧着那些火炮依舊在開火,這一刻的他已經清楚,自己短時間內吃不下這支規模只有不到己方四分之一的軍隊,羅託知道,再不撤退,就全完了。

“張勇,帶領爾部出右翼,繞開東番火力,卷擊島夷側後。”羅託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張勇聽得這個命令,臉色一驚,這個時候,還進攻什麼,應當精銳殿後,全軍北撤纔是,但是他已經不敢再有異見領命而去,張勇率領麾下騎兵向南運動,擺出側擊的趨勢,行得不久,麾下副將便是請戰:“提督大人,末將願率精騎前出!”

“閉嘴!”張勇喝道,他指了指已經開動的羅託中軍說道:“你看那些八旗兵,這可不是進攻的態勢。”

衆將軍狐疑,張勇提醒道:“你我兄弟莫不要成了斷尾求生的蜥尾,用命爲他人做了嫁衣。”

衆人再看中軍,大軍已經收攏,左翼重整之後成了前鋒,向北而去,中軍也已經跟上,張勇冷哼一聲:“看來貝子爺是打定主意要撤退了,派咱們這些沒人疼的綠營丘八牽制,兄弟們,咱們該怎麼辦?”

“咱們兄弟又不是垃圾,可不能被主子們想丟就丟。”當即便是有人說道。

張勇擊掌而贊:“說的好,咱們一起衝殺一陣,打出聲勢來,動靜越大越好,鬧的大了,纔好交差,衆兄弟相互看顧着,待本將下令,便一起向南,脫離戰場。”

“提督大人,若是這般,回了江南也是死罪一條啊。”有人擔心到。

張勇冷冷一笑:“不去江南,咱們進入沛縣之後渡過運河,去湖廣!

今年夏的時候,洪經略湖廣來信,勸說我等明時勢、懂權衡,咱們是經略老部下,麾下也都是湖廣子弟,渡河之後,自然回湖廣,有經略在,誰能妄動我們這顆腦袋!”

“有經略在,江寧那邊倒是不怕,關鍵就怕朝廷有一天追問起來。”有一個將領小心問道。

張勇哈哈一笑:“朝廷?皇帝都被悶在青州大營裡當縮頭烏龜呢,什麼狗屁朝廷,等滿洲人過這一關再說吧。”

說到這裡,張勇臉色微變,也頗爲有些後悔,他之所以這個態度,是因爲在江南之時,不少當地官宦和湖廣來人都是說朝廷有分崩之相,讓他好自爲之,莫要爲滿洲殉葬,今日眼瞧着東番勢大,一時有些無狀,竟然說走了嘴,他連忙又說道:“諸位兄弟莫要慌張,權當是今日張某逼迫爾等行事,來日朝廷怪罪,罪名推張某身上便是。”

“提督這是哪裡話,既然說定一塊走,那就是同患難共富貴了,到時咱們一起承擔。”

“是啊,生逢亂世,能指望的都是咱們這些丘八,咱們擰成一股繩,便是朝廷又能如何?”

衆人定下主意,選派些精銳衝殺曹禺軍陣側後,在馬上就是把火繩槍亂打一通,前面的對準東番兵,後面的索性朝天開槍,曹禺麾下也是命人還擊,打了幾個來回,張勇便是下令後撤。

張勇麾下只有幾千兵馬,而羅託卻領着兩萬多兵逃竄,孰輕孰重,曹禺哪裡分不清楚,當先領着驃騎兵追擊羅託而去,同時令龍騎兵南下,警戒張勇所部。

早已派遣前鋒南下,在微山湖末尾的韓莊碼頭攔下漕糧運輸船隊的後隊,得漕船一百四十多艘,略微清點,便是有稻米近二十萬石,張勇命人留下前往湖廣需要的,其餘就地發賣,船上還有運往御前用於恩賞的絲綢、棉布等,多達十餘萬匹,直接被張勇分賞各部將是,漕船之上隸屬於漕運衙門兵丁和水手,願意隨張勇出征的,一律入伍,不願意的,就地解散,滕縣之戰後不到七日,張勇便是焚燒漕船,沿着運河西岸北上,遇到陸軍,稍作接觸,便是進入河南,最終進入湖廣境內。

羅託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麾下還有部分步兵,一開始,他還親率滿洲騎兵殿後,掩護大隊向北撤退,進入濟寧州後,便是接到斥候傳報,東番主力騎兵距離不到三十里,未免被困濟寧,羅託留下步兵堅守濟寧,收攏漕運兵丁和糧船,本隊丟棄所有不必要的軍械,逃奔臨清而去。

從藤縣到臨清七百餘里,羅託亡命奔逃,後有精騎追殺,如羊羣北上,羣狼環伺,一口一口的被吞咬,六日功夫,才得駐紮臨清的綠營接應,才勉強算作拜託追殺,到了臨清一點驗,只有一萬五千人馬。

自此,魯南魯西局勢全面爲陸軍控制,武行發覺羅託無法追殲之後,再派一混成旅加入前鋒,會同曹禺,墜清軍之後,因魯西局勢崩壞,未免臨清糧倉受損,羅託一路北上,一路收攏各地駐軍,尤其是東昌府,聽聞江南援軍失敗,東番主力襲來,城內士紳四散奔逃,曹禺的前鋒幾乎不費一兵一卒便是接收了這座府城。

而武行親自率領主力圍困濟寧州,這裡有至少五千八旗步兵沒有來得及逃跑,還有收攏進入的漕兵、本地駐軍和鄉兵,約有萬人,但武行並未立刻下令攻城,而是等待重炮部隊,相反,武行派遣統帥部直屬憲兵、肅清委員會官員和部分騎兵前往微山湖周邊,滕縣、魚臺、嘉祥乃至沛縣,全面招撫運輸江南漕糧的糧船,亦派遣使者進入微山湖行招撫之事,並督促麾下唯一一個擅長水上作戰的陸戰旅全速趕來,且在本地和買百姓漁船,強徵鄉紳船舶,以備進軍之用。

羅託所部北上,督運的漕糧高達兩百萬石,還有棉布、食用油、銅、鉛等大量其他軍需物資,若得到這些,武行率領的機動兵團就不用讓青島方向大規模的轉運物資了,也不會因爲強徵軍需而造成魯西、豫東、直隸南部的地主士紳激烈反抗。

也正因爲如此,武行重招撫,而非攻殺,招撫令明白寫着,但凡上繳漕船及所載物資着,上達漕運總督,下至隨船運丁、水手,一概不殺,每人發銀五兩、布十匹、茶五斤,以爲遣散之資,繳船發資之後,便可自行離去,若有反抗和蓄意破壞者,一律斬殺。

除了招撫令,令派俘虜之清軍入湖通告羅託兵敗之事,聚集在微山湖的兩千多艘漕船,大部分選擇獻船投降,領財貨歸鄉,少部分死硬分子,包括漕運總督、巡漕御史等人都自沉船舶,僞做平民脫逃,亦有糧道、管糧通判、領運官等率領麾下漕船投降,獲特赦令與重賞,且有貪財者,私分漕船所運棉布、茶葉、銅等貴重物資,自行逃竄,被捉後多半問了死罪。

武行剿撫並用,很快就收納了清軍從江南運來的大部分漕船,繳獲大量糧食、銀兩和軍需物資,以及相當規模的棉布棉花,僅棉花一項就讓青州大營的清軍斷絕了冬衣來源,便是撐了過今秋,也是過不了這個冬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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