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蔓紋話音一落,屋裡幾人表情都有不同,書湘扒進嘴裡的米飯險些咽不下去。

她瞅着蔓紋所謂私相授受的帕子,上頭水漬淋淋,深深淺淺的,不由就叫人想起赫梓言拿着這塊帕子細細爲自己擦臉時的模樣來。

心頭疾跳了幾下,突然覺得臉上熱熱的,她也鬧不明白自己這沒頭沒腦的怎就臉熱起來。一甩腦袋,急乎乎道:“什麼私相授受,我不知道什麼是私相授受。不過一塊帕子,你們便捕風捉影了……這是學裡的朋友借我擦臉的,趕明兒我是要還給人家的。”

還要還的,那就不是私相授受。

書湘雖這樣解釋,慈平幾個卻仍舊有所懷疑。

看一個人不全是看她說什麼,而要看她日常舉止。蔓紋發現近來她們姑娘常常坐在書房裡發呆,也不見她看書臨字帖,倒多半時候都盯着窗口發怔,神色渺渺的不切實,端的叫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麼。

總之她們認定書湘是有什麼事兒瞞着她們了。一時竟萌生感慨:姑娘到底還是大了啊,竟有了自己的秘密。

幾人心裡既有擔心,又有貓撓似的好奇,想要把事情問清楚,奈何書湘沒心情同她們扯閒篇,隨意吃了幾口菜就叫人收拾下去,自己一個兒走進裡間往長榻上一歪,閉上眼睛睡過去了。

這一覺直睡到傍晚時候,雨停了,空氣中滿是雨後特有的清新味道。

連日未曾歸家的大老爺終於在雨後趕回家來,早有府裡大管家把外室入府的事兒講給大老爺知道,因此上,大老爺回家後並不驚訝,他回書房換過衣裳後便徑自進了大太太的正院。

在上首落座,這位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依舊風度翩翩,時間的淬鍊更顯出他的沉穩氣質來。大老爺端着臉不說話,點滴喜怒都瞧不出。

看着霜兒給老爺上了茶,大太太就使了眼色,一旁鄭媽媽徐媽媽連帶着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丫頭媳婦子立時都低着頭退出去,關上門。

屋子裡只剩下夫妻二人,大太太直入主題,笑着道:“老爺別怪妾身自作主張,齊哥兒畢竟是您的親骨血,老在外頭算怎麼回事呢?咱們夫妻這麼些年了您是知道我的,我何曾是那不容人的……”

她揣摩着,大老爺這麼些年了也不曾把韓氏帶回府裡頭,約莫是怕她使手段害了他心頭好?

也是,韓氏同中宮那位何其神似,便大老爺只拿她當個物件兒,韓氏也是個可供大老爺睹物思人的絕佳物件。

現今…大老爺擔憂的怕只是她從韓氏的臉模樣聯想到中宮那位……

確實,倘若不是薛貴妃告訴她,不是付姨娘自作聰明抖出大老爺酒醉後的話,大太太怎麼敢斷定大老爺竟然同當今皇后娘娘有瓜葛。

斷斷續續想了很多,大太太看了看大老爺,垂首掏出金絲滾邊的手帕子掖着眼角。眼中倒沒有眼淚。

她做樣子抹了兩下又放下,接着道:“我從付氏口中聽說了老爺在外頭有一房妾室,心中自惱,本該早些發覺的,倒叫老爺爲難了。幸而如今亦算不得晚,這不就親去把韓氏並齊哥兒四姑娘都接回家來了,又安排了住處。老爺今兒家來了,一家子也好共享天倫。”

大太太一直在等待一個說出女兒身份真相的時機,她不敢輕舉妄動,一等便沒完沒了。然而愈是顧慮愈是拖延,這麼着下去何時纔是個了局?

眼下外室一家進府,似乎是個契機,大太太盡顯正室嫡妻的端莊大度,她厚待韓氏,待韓氏所出的一對兒庶出子女又十分親厚,自覺大老爺沒有理由不體念她的好。

等再過些時日,瞧瞧寧書齊的品性,看是不是個好收攏的,再作決定。

大太太有她的算盤,大老爺想的卻是旁的。連大太太適才話中帶出的是付氏告訴了她外室一事也沒能叫他皺一下眉。

茶盅被輕輕放下,不輕不響的一聲,大老爺闔了闔眼,竟似乎不大高興。

大太太心中一沉,聽他沉吟着道:“太太本該同我商量過後再作決定,”頓了頓,清亮的目光瞧着她,“你這麼做沒錯,論理我當誇你。可貿然如此——”

大老爺覺着自己這話無以爲繼,他該說什麼呢,說大太太一個做母親的,貿貿然帶了外室家來,那外室還生得同皇后相似——大太太在韓氏身上瞧出什麼端倪大老爺根本不在意,那畢竟是過去的事了,清者自清。

他擔憂的是書湘,這個珍寶一樣看着長大的小兒子。

高門大戶,庶長子的出現可不是什麼隨意可以揭過的。大老爺清楚兒子的性子,他打小便是有什麼委屈或不樂意的,從來不擺在臉上,外表看着十分乖巧柔順,實則性子倔強執拗的很,又愛認死理兒。

大老爺估摸着大太太是不會在把齊哥兒接回來之前還知會書湘一句半句的,這可好,他這做父親的成什麼人了,在兒子心目中的形象待要如何?

竟成了個偷偷在外頭養着外室的男人麼,且外頭還另有一雙兒女。

大老爺越想臉色越不好,看得大太太摸不着頭腦,底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方纔說的,還道是大老爺氣付氏抖出他醉後的話來。

她是成心的。付氏如今生了個兒子,昔日又奴顏婢膝慣會討大老爺的歡心,這麼些年來仗着是老太太房裡出來的人沒少給她添堵。不管付氏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都把大太太得罪了。

大老爺生付氏的氣大太太自覺自己也沒什麼可說的,就叫外頭人進來擺飯。夫妻二人一頓飯吃下來半句話沒有,就連席間伺候的僕婦們都感覺到老爺夫人微妙的氣場,故此伺候的更加盡心,呼吸也不敢大聲。

直到簾外冷不丁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屋子裡本就寂靜,哪怕只是一丁點聲響聽在耳裡也覺十分刺耳,更何況那聲音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大老爺“霍”地放下筷子,弄得大太太心頭一跳,一旁鄭媽媽不待太太吩咐就一挺腰掀開簾子走將出去。

鄭媽媽氣勢十足,眼睛往下一掃厲聲道:“是哪個在吵鬧?!”

餘光瞥見一抹竹葉青的人影,因現下天色昏暗,正院裡還未掌燈,鄭媽媽只見那抹竹葉青疾走上來拉住了自己袖子,着急上火似的道:“是鄭媽媽?媽媽快放我進去回太太,我們二爺不好了!”

鄭媽媽一聽就聽出了蔓紋的聲音,又聽她說是“二爺”,一顆心跟着就懸起來,卻因大老爺在裡頭,她自然不能同蔓紋一般失張失致的。於是低了聲氣告訴蔓紋大老爺在裡頭,叫她等等,自己進去知會太太一聲再說。

屋裡亮堂堂的,大老爺已經站起身,沒什麼好臉色,瞧着是不打算留下來過夜了。大太太心裡不痛快,一看見鄭媽媽進來便道:“外頭怎麼回事?是哪個喧譁直接攆出去了事!”

鄭媽媽吱吱唔唔的,按說她平日不是這樣不爽利的人,大太太犯了嘀咕,心說莫不是自己院裡出了什麼事不成,她正想着,鄭媽媽被大老爺盯一眼,急忙道:“回老爺太太的話,外頭是二爺房裡的蔓紋,說是二爺不好了……”

大太太心裡彷彿歷經了百轉千回,待聽到是書湘不好了,面色一下子就繃不住了,立時叫把蔓紋叫進來。

蔓紋進來還來不及給老爺太太請安就被問是怎麼一回事,她就把書湘今兒上午淋雨的事拿出來一說,末了道:“二爺用完午飯就進裡屋睡去了,我們想爺平日是有午睡習慣的便沒在意……不想今兒直睡到了傍晚,醒來後就說頭疼,奴婢一摸才知道是發熱了,燒得滾燙滾燙的,滿嘴的胡話……”

大老爺原要往韓氏那院走的步子就這麼停住了,電光火石間,大太太忽的道:“齊哥兒不是接她去了,哥兒怎麼還能淋雨?”

蔓紋覷了太太一眼,她是極有眼力見識的,就道:“奴婢也不清楚,二爺——”意識到如今她們姑娘已經不是行二了,忙改口,“門上丫頭說我們三爺是齊二爺送回來的,至於爲何淋了雨,奴婢卻不得而知了。”

大老爺在心裡冷哼一聲,兒子都發燒了,做母親的不思量着請大夫家來,卻在這裡耍心思給誰看?簡直不知所謂!

大老爺打簾出去,一頭吩咐管家拿自己的名帖請相熟的太醫到家裡來,一頭腳下生風往韶華館去。

大太太跟着就出去了,聽到大老爺請太醫她心中又是急又是怕,請太醫固然好,可若是叫太醫瞧出什麼來,多年的隱瞞一夕間便要無所遁形。

府中下人見大太太面色蒼白腳下虛浮也不奇怪,大老爺又沉着臉,衆人只道是因三爺病了。

這位小爺自來是老爺太太的眼珠子,哪怕只是咳嗽一聲也要驚動無數人,更何況現下聽說三爺這都燒的說胡話了,顯見的病得不一般。

韶華館裡一通的忙亂,大老爺和大太太到的時候書湘仍舊歪在軟榻上,身上蓋着被子,閉着眼睛嘰裡咕嚕的誰也聽不清她在叨咕什麼,麝珠蔓紋怎麼勸她她也不肯配合着到牀上躺着去。

麝珠急得都快哭了,蔓紋在一旁指揮下面的小丫頭倒水換水,她自己攪了冷帕子給書湘敷在額頭上。

等到大老爺、大太太到時滿屋子丫頭都嚇得趴下了,沒伺候好二爺,她們這些跟在身邊的丫頭都逃不了責罰。

大太太先是進裡屋把女兒上上下下看過一遍,接着就走到外間在窗下坐着,也不叫下人們起來,燭火照在她臉上留下縱身的暗影。

她心中忐忑,既希望太醫下一瞬便出現進來,又希望太醫能晚些來。

大老爺蹙眉站在長榻邊,問了麝珠蔓紋幾句,她倆個跪着回答,幾乎和慈平在正院所說的如出一轍。

看來果真是回來時淋了雨受了寒,說是齊哥兒去接的?

大老爺想着,面沉如水,傾□看着書湘。她額上搭着一塊摺疊起的白色手巾,愈發顯得整張臉只剩下一小點兒,兩頰燒得紅撲撲的,眼睫顫動。

他伸手在兒子面上探了探,只覺觸手滾燙又軟糯。

可就這麼在榻上睡着算怎麼回事,大老爺見她嘴脣一動一動的,細聽隱約聽到她嘟囔着頭疼。

大老爺疼兒子,心揪了一下,溫言同她說話,“湘兒起來上牀上躺着去,一會子有太醫來診治的,等吃了藥退了燒就不疼了。”

“疼的……”

書湘無意識地回答這個熟悉的男聲,眉尖尖蹙起來,卻是一動不動照舊躺着,漸漸連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就這麼睡過去了。

大老爺無奈,眼下也顧不得旁的,俯下|身將書湘攔腰抱起來。她不適地蹭了蹭,醒過來一點兒,只覺身似浮萍,在水波里搖曳。

走在牀榻邊,蔓紋麝珠忙打起牀簾,大老爺聞見帳中一股子香氣,掃視一圈,皺了皺眉頭。這屋子的佈置擺設像個女兒家的就不說了,怎牀上還有女孩兒家的香氣?

書湘一隻手臂垂下去晃了兩晃,慢慢睜開眼睛,眸中鍍着層水光,惘惘地把大老爺瞧着。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似的,她叫了聲“爹爹”,想想又覺不對,眨巴眨巴眼睛道:“老爺怎麼來了?老爺吃過飯了?老爺什麼時候家來的?”

連珠炮一樣的問題,大老爺卻不答她,把兒子往牀上安置下來,蔓紋麝珠趕忙上去拉被子嚴嚴實實把她們姑娘蓋上,心裡提了七八桶水,七上八下。生怕老爺懷疑。

書湘燒糊塗了,心卻不糊塗,她幾乎有一種本能,一見着大老爺便進入正襟危坐的狀態,那邊蔓紋才把被角掖妥帖了,她竟倏地坐起身來,額頭上白手巾直往下滑。

她淡定地伸手接住,“啪”地蓋在自己頭上,眼巴巴瞅着大老爺。

大老爺被瞧得不自在,他想起自己的顧慮,揮一揮袖子叫蔓紋麝珠也退出去。

“頭還疼不疼?”大老爺在牀沿坐下,“快躺下,別再受了涼。”

書湘很聽話地縮回被子裡,睜着一雙汪汪的眼睛,大老爺攪了新的冷手巾給兒子換上,想趁着他還意識不清明的時候套問幾句話。

“今兒可是你二哥哥接你家來的,他待你如何?”

書湘條件反射很快就皺了皺鼻子,因爲寧書齊知道她的秘密,然而他畢竟沒有說出去,從這一點來說寧書齊還是不錯的。

“二哥哥仗義。”書湘嘬着脣回道。

“哦?”大老爺循循善誘,“怎麼個仗義法兒,湘兒給爲父說說。”

書湘陷入沉寂,她是燒糊塗了,又不是燒傻了,潛意識致使她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於是舔了舔脣道:“老爺……我想喝水。”

大老爺泄氣,起身吩咐伺候的丫頭進來倒水,書湘就着杯子抿了一口就不喝了,頭突然又疼起來。這頭疼是一陣一陣的,她痛得受不住,咬着脣紅了眼睛。

大太太聽到動靜忙進來,這會子也顧不得太醫來了會不會瞧出端倪,一門心思盼着人家來。

不多時太醫果然就來了,是位姓吳的太醫,在家中正要用飯呢,不防接到了璟國公的名帖,又聽國公府來人說是府裡頭三爺病了,發高燒了,燒得都說胡話了。

他心話兒,說胡話算什麼,誰還沒發過燒啊,偏生在這當口來請人。也就是瞧着是璟國公了,這要是旁的什麼人家決計請不到他。

吳太醫一路上掃聽到一點寧家外室進府一事,他先頭是奇怪,這會兒才曉得這回發燒的是寧府原先的二爺寧書湘。

縱然未曾親眼見過,卻聽說這位小爺生得面若芙蓉脣紅齒白,比真正的女人還要招人眼。心裡先就有了好奇,等真正見到了,吳太醫眼睛都看直了。果然虎父無犬子。

書湘迷迷瞪瞪見着一人穿着太醫的服飾坐在牀邊的凳子上,又將脈枕墊在自己手腕下,她的目光就狐疑起來,“這是做什麼?”

大太太撫了撫心口,強自鎮定道:“別出聲兒,太醫爲你扶脈。”她現在只能賭太醫不想惹事,即使他一時知道了也不敢說出來。

書湘卻一個激靈,猛地抽回手抱着被子連滾帶爬縮到牀角落裡,驚慌地看一眼大老爺,嘴脣不住顫着,一疊聲道:“不要診脈,不要不要不要——!”

她幾乎是毫不講理地拒絕了吳太醫的就診,腦袋拼命搖着,就像個失控的撥浪鼓。

吳太醫很是鬱悶,瞅一眼璟國公,低了頭不說話了。

大太太心都提起來了,卻也不勸書湘,落在大老爺眼裡只覺大太太古怪,他在牀沿坐下,露出多年前小書湘掉眼淚時他纔有的溫軟語氣,“怎的又不聽話,嗯?我同你說話你眼睛看哪裡,爲什麼不讓太醫扶脈?”

書湘不住搖頭,嘴裡只顧喃喃着說“不要”,心裡堵得慌。

她最害怕的就是被人發現自己的秘密,最害怕自己讓爹爹失望,更害怕爹爹自此後不再理會自己。如果讓這太醫扶脈,他的手一搭上她的脈怕就曉得她是男是女了。

她還沒有準備好,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纔對……

書湘渾身一震,視線卻轉移到大老爺臉上,一眼不錯地凝視着他。

大老爺是真被兒子這副樣子嚇着了,一時間連請道士來家裡做一場法事的心思都起了,懷疑是這雨天清明將至,兒子回家時被不乾淨的東西衝撞了,這才渾渾噩噩地發起燒來。

吳太醫直到原路返回時還沒反應過來,合着他就是走個過場,到國公府瞧瞧傳說中的寧家二爺究竟是生得如何模樣。

韶華館裡清靜下來,連同大太太在內所有人都被大老爺支出去,大太太走時一步三回頭,叫外頭冷風一吹,這纔想起來,趕忙叫鄭媽媽出去請相熟的老郎中去了。

門外遇着聞風趕至的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和寧書齊、寧書漢,大太太看他們一眼,嘆了口氣道:“今兒天晚了,真有心明兒再來瞧也是一樣的。”

幾人一齊應是,只有寧書齊走得若有所思,大太太深深地看一眼他。

他卻想起來寧書湘淋雨分明是因她同赫家三爺在一處的緣故,二人多有些拉拉扯扯的,現在寧書湘卻發燒了,這算什麼?太太總不會糊塗到算在自己頭上罷。

內室裡,書湘見那吳太醫去了才鬆了一口氣,頭也不疼了,驚嚇過後出了一身的汗。一擡眼,見爹爹正坐在牀沿,他瞧着她,半帶着探究的神色。

書湘抿抿脣,試探着向前挪到牀邊上。

她在心裡慶幸着,忽然咧嘴偷偷一笑,忍不住像小時候一樣抱住大老爺的脖子,把腦袋在他心口緩慢地蹭了蹭。

大老爺醞釀了一肚子的話,叫她撒嬌似的磨蹭幾下,頓時煙消雲散了。

撫了撫書湘的頭,他面上有些悵惘,“頭不疼了?還是孩子心性怎麼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等湘兒大了,我才放心把整個寧家交到你手裡。”

書湘聽了驀地就不動了,她垂下眼瞼眸中灰暗。適才那麼一星的慶幸轉瞬就沒了。

我的日更嗷嗷嗷,現在是凌晨尼瑪qaq,就差一點點趕在十二點之前就是昨天的章節了,哎喲,,

今晚還更。。有筒子問什麼時候暴露身份,我想說,真的快了......>﹏<

啊我現在好睏zzzzzzzz,等暴露身份後劇情就可以展開啦!嫡小姐的生活是不一樣的嘛麼麼噠!!!~~~(-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