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實施

雖說早有佈置,羅二他們離城,他和陸崢留下,但寧府的人去了安全之地,他們再想辦法離開。

對方使用火攻,西臨城一夜之後就會成爲一片廢墟,這對寧卿淵他們來說,就算毀了西臨城,一切也都在可控當中。

但是,有個舒玉,他們必須得保護她。

睿安帝由謝隱和楊耀護送早已離開西臨城,舒玉躲在城裡,沒了後顧之憂,就算寧卿淵被抓住,婥後也未得到另二人不會立刻要了他性命。

而且,舒玉的身子,刀光劍影,若萬一被碰傷,更會失血而死。

“你帶着她先走,”讓舒玉坐上馬背。這些馬在西臨長大,雖說行速不快,但卻適應雪地行走。

陸崢和舒玉同騎一匹馬,讓寧卿淵一同離開。

“走不了。”

對方放火燒城,雖說火箭從南射來,但整個城中都已燃火,可見,是有人進了城。

烈火中,積雪開始慢慢融化,馬匹見沖天火光,加之又有燒裂的樑柱掉落,受到驚嚇,嘶鳴不斷。

“快走!”寧卿淵催促道。臉上被光火照的通紅,“想舒玉死就在這耗着!”

他騎上馬,向着城西而去。

陸崢不想舒玉受到傷害,可讓寧卿淵一人留下,只會死路一條。

“跟過去!”她命令道。

雪融化,地面變得溼滑,便是馬兒熟悉這種環境,但速度明顯減慢了許多。

他們沒走多遠便跟上了寧卿淵,不過只見馬卻沒有人。

陸崢下了馬,讓舒玉坐在馬上,他一手牽着繮繩,既得小心有人動手,又得尋人。

竹子燃聲噼裡啪啦,隱約的殺氣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二人對西臨城皆不熟悉,四周又是大火,根本無路可去。

不見蹤跡的寧卿淵從一間燃火的屋子裡走出,手裡捧着幾個木板子。

見到二人,他丟下手裡東西,讓下馬的舒玉過來,一直腳各踩一塊木板,板上有草繩,用來捆綁。

“前面有條湖,自西向東,由高往低,等會我將你送到湖上,湖已結冰,你順着湖一直向東。”

舒玉未見過這東西,不知如何用。陸崢道:“你陪着小姐,我將他們引開,待確定寧家上下安全,我們遼沅見。”

寧卿淵沒有理會他,蹲着身子給舒玉綁着鞋。

不知是這漫天大火還是雪止了,從火燒起的那一刻就未曾有一片雪落下。可是,那一點一滴,帶着血腥味的液體卻滴落在他的眉眼。

寧卿淵停下手裡動作,他低着頭,緩緩擡起。舒玉的額上有一道細小的傷口,似是被燃燒飛起的木屑給擦到。

若是平常人,可能都不會割傷,又甚只是一道細口並不會出血。

可是,舒玉一手握着傷口,從額上留下的血染紅了她半張臉。

她面無表情地捂着臉,就像是被人扣下眼珠而流血不止。

他撕了衣裳,想給她包紮傷口。

可是,舒玉拒絕了;她的聲音沙啞,面白無血色。

“你們走吧,”她將腳上的草繩給解開,聲音弱弱。

陸崢負手而立,站在身上的他對寧卿淵搖頭,讓其別丟下舒玉。

“讓我看看你傷口,”他抓着她的手臂,冰冷如西臨城的寒冰。

舒玉將手拿開,傷口流出的血。

這一年多,寧卿淵受到的算計,受過的傷,就算身中數箭,甚至瀕臨死亡,也未曾血流如瀑。

“帶着陸崢離開這裡,”舒玉爬上馬背,流下的鮮血凝固腳邊。他們不知一個人能有多少血可流,“我去引開他們。”

她趴在馬背上,兩隻手摟着馬的脖子,雙瞳已近渙散。

陸崢緊咬着牙關,雙目通紅通紅。寧卿淵抓着他離開時,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剋制隱忍的感情,不爲情,不爲義。

二人上了冰湖,能看到岸上有匹馬在奔跑,馬背上的人跌落摔滾岸邊,與烈火一同消失在視野裡。

西臨城沒有哀嚎,除了火燃聲,一切都是靜悄悄。城牆上站立的人羣,看着這片城在大火中被燒爲廢墟,恪守約定,城破即亡。

他們走了兩天一夜,終於找到個小村莊,問村民討了點水,買了些乾糧。

途中,陸崢一言不發,不吃不喝。

寧卿淵將其食物與水留下,也不說那寬慰人的話,他餓了自然會吃。

尋着記號,二人找到了羅二他們。

匯合地是在客棧,二人一身落魄,見到魚笙時,寧卿淵卸下一身疲憊,抓着她的手,想擁入懷,一生一世。

“大家既然都平安出了西臨,也便放心了,”羅二道:“少爺怕是累了,小的去弄幾個菜,你先梳洗,吃好了就休息吧。”

寧卿淵讓羅二準備去,他乏累地坐在椅上,不捨放開魚笙的手,“你們出城可有被追殺?”

“嗯,”魚笙道:“來人不少,羅二熟悉地形,我們棄馬走的小道,他們沒能追上。”

“有驚無險。”

“你們呢?”

“舒玉出了些事,”當着陸崢的面,說到舒玉流血不止,怕是凶多吉少,“我們休息一日,明日便出發。”

店小二送來酒菜,陸崢不肯動筷。

羅二知道舒玉的事,在旁喋喋不休,一直勸着陸崢,說起大局爲重,身子爲重,救人爲當務之急,他們也無路可退。

陸崢動了筷,吃了幾口就睡去了。寧卿淵梳洗了身子,想着要好些日子不能見魚笙,更不知這一別是否陰陽兩隔。

曾經的顧及拋棄,與她同住一屋。

二人躺在牀上,他將她的手握着放在胸前。雖說一直趕路,身子也疲乏,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舒玉死了,陸崢的性子就難判定。你跟着他,若有何意外,莫要管他人,先逃。”

“我知,”魚笙轉臉看着他。雖說同眠,可身邊人卻規規矩矩,將大半個牀留給了她,“你也小心。”

“我會小心的,”不知魚笙在看他,轉過臉,看到映入眼簾的一雙眼眸,緊張地轉過頭去,凝着牀幔而嚥着口水。

魚笙向他這處挪了挪,將臉貼着他身子,“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寧卿淵睡不着,口乾舌燥,可又不敢動,怕控制不住自己。

“魚笙,”他將身子繃的緊緊,握着的手而不覺加重力氣,“你睡了嗎?”

“沒......”

他突然轉過身,將她緊緊摟在懷中,無法剋制的慾望。

“你、你喜歡我嗎?”

“我心裡至始至終只有你一人。”

他嚥着口水,想盡辦法地轉移注意力,“我也是......心裡只有你,只喜歡你。魚、魚笙.....你、你喚我一聲夫君再睡可好?”

“夫君。”

他的嗓子啞了,眼也乏了。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這風,這月,這一世,哪裡不得情長,哪處會有遺憾。

第二日,天還未亮,魚笙就和陸崢先行出發。

他一宿沒睡,知曉她何時醒,從他懷裡離開,關門的聲音,一切都知曉的清清楚楚。

羅二也沒睡,給謝芊怡準備了早食,親自送了過去,又親自將人送出了門。

主僕二人在房中睡到晌午,店小二見房裡沒有動靜,以爲出了事,過來敲門,先將羅二給吵醒。

準備好了乾糧,主僕二人出發去遼沅的路上。

時間就像回到過去,當初第一次去遼沅的情景。那時的羅二嘰嘰喳喳,今時卻沉默寡言。

他們一路都沒有歇息,換了好幾匹馬,路上有所聽聞,是關於陶漓。

遼沅城門外有士兵駐守,懸賞告示上的重金懸賞,粘貼着是他和羅二頭像。

主僕二人在城外等到天黑,將馬兒給放了,悄悄地進了城。

他們進城的時間並不算晚,城中商戶大門緊閉,路上也無幾個人,幾家妓院門前,幾個穿着暴露的□□正湊在一起,說着心事。

二人低着頭,在夜深中向着魚府前去。

人去府新,門匾換成楚府。

府門敞開,有兩下人站在府外,見鬼鬼祟祟二人,呵斥着讓其等離開。

羅二走時,一直扭頭看着,眸中流露出不捨。

“少爺,我們去哪裡?”他問道,語氣中有不甘心也有無奈,“若魚笙知道了,得有多傷心。”

“回我們該去的地方。”

悅然居許久未有人來過了,屋前的碎葉從門縫中吹入屋裡,屋中的每張桌子上都積滿了灰塵。

雖是酒樓,可酒卻被人給搬空,處處是灰塵,沒有安身落腳之處。

“先找個地方休息,”二人去了後院,當初住的那間屋子。

雖說遼沅比西臨暖和許多,但剛入春,也是冷的緊。

二人除帶了些碎銀外,身無餘物。羅二翻箱倒櫃,並沒有找出個什麼可以暖身的東西。

他出去找了幾張長凳,用切菜的刀將長凳砍成柴火大小,在屋裡生火取暖。

“少爺先休息吧,小的明日買被絮回來,今晚只能委屈了。”

“我也不乏,”他道,抽出幾根尚未燃起的柴火,夜長,得省着點,“我們就先留在這裡吧。”

“小的明白。”

到了第二日,羅二買了一牀被絮。不僅銀子得省着點花,這是遼沅,處處有想取他們性命的人,必須得留一人守夜。

他又買了些米回來,也不知是新年過去未多久,街上也沒多少人。

雖說隨處可見懸賞告示,但似乎並無多少人關心。路上可見的,皆都低着頭,腳速也快的緊。

煮了些米,一早也未忙活什麼,可至吃飯時,差不多快到午時。

羅二隨意地扒了兩口飯,剩下的用熱水泡着,只有個五分飽。

“你去買兩隻兔子回來,”寧卿淵道,拿出一雙銀箸給交給羅二,“凡事多留個心眼。”

羅二摸着嘴,雙手接過,“小的知道了。等少爺吃好,洗了碗後,我就去買兔子。”

寧卿淵知曉羅二沒吃飽,將大半碗飯給了他,抱着碗出神。

“少爺在想什麼心事?小的能替你分憂嗎?”

“你想......”他笑着,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砸東西的聲音。

主僕二人趕過去,不是地痞流氓,而是官府的人。

來人拿着懸賞告示,讓手下將二人給圍住,“膽兒倒是挺肥,自投羅網來了,就怕命不夠。來人,將二人給抓起來!”

“你們敢!”羅二張開雙臂,將少爺護在身後道:“我看你們誰敢動我家少爺。”

爲首男人大笑,將告示揉搓成團,扔在羅二臉上,“今日爺倒是要給你看看,我到底是敢還是不敢!”

寧卿淵看着男子,將那塊免死金牌拿出。

管它有用沒用,是不是陷阱。反正早晚得動手。

男人見免死金牌,臉上表情頓時慫了。可他又不甘心,想抓人卻沒辦法,只能讓一羣人等站着,不知要耍什麼花樣。

“與你家主子說,人在我這,讓她上門自取。”

男人罵罵咧咧,走前更是踢壞酒樓的門。

羅二偷溜過去,見那羣人當真走了。心裡既高興又難過,矛盾的緊,“沒有想到他們這麼快就知道我們回遼沅,想必一定會打聽睿安帝的下落,也不知.......”

“知不知不管,反正你我二人只是魚餌,打的過便打,打不過就溜,”話雖如此,可寧卿淵也在未羅二的安危擔憂。

免死金牌起了作用。如果他們明着抓不到人,那隻能來暗的。除了下毒外,暗殺也是另一種可能。

若下毒,他們吃喝小心些,用兔子試毒,很難讓對方找到空隙。但是,若暗殺,這是遼沅,無論是他的功夫還是羅二,如果婥後是勢在必得,那他們二人是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