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血肉橫飛,街頭已成了殺戮的戰場。言庭羲身手敏捷,劍招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招招斃命,所向披靡,每一次出手,都會倒下一名刺客。
當最後一名刺客倒下時,遠處傳來了城防軍的馬蹄聲。留下護衛頭領去與城防軍交涉,言庭羲騎馬帶着被嚇得半呆的何輕語返回王府。
王府外燈火通明,言丗臣和太妃站在門外翹首以待,看到兒子兒媳安然無恙回來,兩人懸着的心才放下。
言丗臣和言庭羲去了書房,對手今夜之舉,讓他們必須改變應對之策。太妃送何輕語回隰桑院。一路上,何輕語始終保持沉默,任由太妃在身旁絮絮叨叨說着安撫的話。
回到隰桑院,何輕語就吩咐齊家的熬了幾碗定神湯,給采薇、添香和緗兒喝,又讓秦嬤嬤幾個去安撫她們。她獨自在屋內發呆,對於朝堂爭鬥,她很清楚,她幫不了言庭羲,不管是在現代,還是穿越到這個時代,她沒有接受過這種教育。她不是謀略家,沒辦法靈機一動就能想出好的方法來化解危機。現在這種危險的局面,只能看言庭羲如何應對,如果他能成功保住爵位,她就繼續當她的汾陽王妃。如果失敗,那就是扯着蘿蔔帶出泥,誰都逃不掉。想明白了,也就能夠坦然面對即將到來的風暴。
何輕語起身喚子衿幾個進來伺候,梳洗更衣,上牀休息。她以爲晚上發生了那麼大的事,言庭羲會和言丗臣商量到很晚,不會過來跟她搶牀,就放心大膽讓婢女關門落鎖。只是,她預料到了前面,卻沒有預料到後面。
言庭羲和言丗臣的確商量到近子時,才各自回房。但是言庭羲沒有去其他地方,在暗衛驚訝的目光中,翻牆進入了隰桑院,然後像小偷一樣溜進了房,悄悄地爬上牀,掀開被子,躺了進去,笑眯眯地伸手把睡得正濃的何輕語摟進懷裡,聞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沉沉睡去。
睡到五更天,何輕語口渴,迷迷糊糊醒來,驚訝地發現被人緊緊地摟在懷裡,這個該死的男人又佔她便宜!氣憤地甩開環繞在腰上的手臂,彎着手肘用力往後一頂,身後聽到了男人的悶哼聲,胸膛稍稍退開了些。
何輕語迅速翻身坐起來,“言庭羲,你起來,我們把話說清楚。”
“娘子,時辰尚早,再睡會,有什麼話,等天亮再說。”言庭羲眯着眼,伸手又要去攬她的腰。
“啪!”何輕語揮手打開他的安祿山之爪,“言庭羲,你要留在隰桑院掩人耳目,我願意配合,但是請你放尊重些,我不是你那些女人,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那讓我感到噁心。”
“語兒,我好累,讓我再睡一會。”言庭羲假裝沒聽到她的話,把頭埋進被子裡,聲音含糊地道。
何輕語怔了怔,想起昨夜的刺殺,想到朝堂上的爭鬥,沒來由的心情酸澀,決定還是等他睡醒了再說,起身撩開帳幔,擡腳想要跨下牀。
“這大冷的天,你起來要去哪裡?”言庭羲抓住她的手,拉着不放。
“我口渴,要喝茶。”何輕語抽了抽手,抽不出來。
“你別動,我去給你倒。”言庭羲把何輕語扯回了牀。
“不敢勞煩王爺,我自己倒。”何輕語努力地想要重新坐起來。
言庭羲坐起身,拉過棉被,把何輕語裹了個嚴嚴實實,“乖乖坐着,聽話。”
何輕語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手腳都被裹住,動盪不得,只得看着言庭羲下牀,點亮了牀邊的燭臺,又從暖壺內拿出茶壺,給她倒了杯溫熱的茶。
“謝謝王爺。”何輕語總算把手給掙脫開來,接過茶杯,喝了幾口。
言庭羲等何輕語喝完茶,也喝了一杯,想上牀再睡一會兒,卻見何輕語已穿鞋下牀,拿起放在衣架上的中衣,穿衣起牀了。
“語兒,如果昨天那場刺殺,我不幸被殺死,你會不會難過?”言庭羲靠在牀頭,雙手放在腦後,看着系衣帶的妻子,開口問道。
何輕語擡頭看了他一眼,道:“我決絕回到假設性的問題。”
“這不是假設性的問題,而是一個事實。語兒,朝堂上的爭鬥已經沒有退路,我隨時有可能被他們派來的殺手幹掉。”
“昨夜應該不是你第一次被刺殺了吧?”雖是問話,何輕語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言庭羲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何輕語,鄭重其事地道:“語兒,危險不僅限於府外,在府內除了你這個隰桑院,其他的院子裡都有他們安插進來的眼線,有些人我已經查出來,有些還沒有。”
何輕語對此並不覺得吃驚,早在程瑤把她順利帶出王府,她就開始懷疑,現在聽到言庭羲這麼說,不過是證實了她的懷疑,淡淡一笑道:“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個?難道你不怕我也是別人安插進來的眼線?”
“你不是。”言庭羲肯定地回答。
“你怎麼知道?”何輕語挑眉。
言庭羲抿脣不語。
“你查過我?”何輕語微眯起雙眼。
“是。”言庭羲坦然承認。
何輕語很真誠地道:“言庭羲,你是不會死的。”
言庭羲沒想到何輕語對他的能力這麼的肯定,脣角上揚,剛要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卻被何輕語接來的那句話,弄得哭笑不得。
“俗語說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何輕語皮笑肉不笑地補充,“言庭羲,而你就是那個禍害。”
“這算是表揚?”言庭羲挑眉問道。
“你要是覺得這麼認爲,你心理會舒服些,那就這麼認爲吧!”何輕語很大度地道。
言庭羲輕笑出聲,看着何輕語開門走了出去,躺回牀上。對於言庭羲突然出現在院中,隰桑院的下人們表現的很鎮定,如常地服侍兩人梳洗更衣,用早膳。
辰時正,兩人起身去給太妃請安,早上的膳食頗對何輕語的胃口,就用多了些,胃脹着難受,不願坐轎積食,一路走着去。言庭羲素來不喜坐轎,便陪她步行。
剛纔隰桑院不遠就看到靜兒扶着婢女的手,匆匆向這邊走來,她身上穿着單薄的衣裳,看到言庭羲,迭聲喊道:“六郎,六郎。”
何輕語止步不前,言庭羲向前走了兩步,也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眼何輕語,“爲什麼停下來?”
靜兒已走到言庭羲面前,抓着他的衣袖,焦急地問道:“六郎,靜兒聽說昨夜你遇襲,一夜難眠,你受傷了沒有?”
“妾身不打擾王爺和靜夫人說話,先行一步。”何輕語屈膝行禮,其實扶着子衿的手,從靜兒身邊走過。
“你不用擔心,我沒有受傷。”言庭羲解下斗篷披在靜兒身上,“你身體一向不好,怎麼還穿這樣單薄?會凍病的,快回房去。我給母妃請安後,再去看你。”
言庭羲說完,就掙脫靜兒的手,快步墜感何輕語。
“六郎,六郎!”靜兒見言庭羲頭也不回地走了,眸中閃過一抹恨意。
“夫人還是回去等王爺吧!”婢女勸道。靜兒再不甘心,也不敢追過去惹太妃不悅,只得狠狠地跺了跺腳,返回了蒹葭院。
何輕語和言庭羲個太妃請了安,陪她閒聊了幾句,就回了隰桑院。何輕語解下斗篷,去了暖閣,言庭羲步步緊隨。何輕語很是無語,卻也沒法可想,他是汾陽王,這府裡,他想上哪就上哪!
綠穗剛給兩人奉上茶,就聽到門外回道:“姨奶奶們來給王爺王妃請安了。”
何輕語擡頭看了看沙漏,剛剛巳時初,昨天言庭羲讓她們來請安的時辰,嘆氣道:“讓她們進來吧!”
七個姬妾走了進來,行禮道:“賤妾給王爺王妃請安。”
“就你們七個?方氏爲什麼沒來?”言庭羲眼底有一絲惱意,這個方素琴,昨日就沒看見她,因爲要去定國侯府,沒來得及跟她計較這些,想不到她今兒還不來。
“昨天聽說方氏姐姐受了風寒,想必今天還沒好全,所以沒來。”鄭氏年紀最大,入府也最久,除方素琴和靜兒各自爲政,其他姬妾以她爲首。
“洪氏,是這樣嗎?”言庭羲沉聲問道。
“回王爺的話,不是的,方氏她不願給王妃請安,她曾說王妃身份沒有她高貴,不配讓她請安。”洪俏麗的父親與方素琴的父親關係惡劣,她們兩人在府中也是針鋒相對,此時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
言庭羲冷笑一聲,陰沉着臉道:“去把方氏給我叫來。”
何輕語不解,這男人要幹什麼?幾個姬妾抿脣偷笑,王爺這是教訓方素琴了。
等了一會,方素琴扶着婢女的手來了,穿着家常衣裳,髮髻蓬鬆,釵環散落,一副剛睡醒的慵懶摸樣。進門後,嬌滴滴地給言庭羲行禮請安,卻對何輕語這位王妃視而不見。
“來人!”言庭羲眸中閃過一抹冷冽的寒光,他問都沒問方素琴爲何不來上房請安,直接吩咐一聲:“把方氏拖出去,掌嘴三十。”
“王爺。”方素琴不服,恨恨地瞪了何輕語一眼,“爲什麼要掌妾身的嘴?”
“爲什麼?”言庭羲冷笑,“你不知道?好,掌嘴五十,本王倒要看你知道不知道?”
“王爺......”方素琴還要想說什麼,可婆子們已把她強行拖了出去,屋外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
何輕語眉尖微蹙,盯了言庭羲一眼,瞧這架勢,他是不打算寵妾滅妻,打算爲她立威了。
可是有這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