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惡牛郎強佔七仙女,慶豐帝舌戰驅惡徒

這狼狽逃向劉鳳姐豬肉鋪的是木勤的妹妹木萍兒,生的極好,因出身書香門第、翰林清流的女兒,雖淪爲官奴,在瞻園花房裡伺花弄草,但也別有一種清麗矜貴的風流態度,和尋常貌美的丫鬟是不同的,她也自知這張臉招禍,平日裡是深居簡出,終日在花房養蘭花,做盆景,打扮也極其簡樸,做事勤快,與人爲善,人緣也不錯,不惹是生非,不往主子跟前湊。

後來她親哥哥木勤得了魏國公和五少爺徐棟的賞識,做了徐棟的親兵,她有哥哥撐腰,在瞻園的日子就好了些,這幾日五少爺剛封了世子,哥哥也跟着雞犬升天,做了徐家的小家將,又和瞻園鳳鳴院一等大丫鬟冰糖定下親事,冰糖是個賢惠善良的,對萍兒這個未來的小姑子很是照顧,萍兒在花房的日子就更好過了,她不驕不躁,依舊低調做人,勤快做事。

可禍患還是找上門來了。此時因準大嫂冰糖而起,三年前冰糖一家拒絕了原管事的求娶,原管事是魏國公夫人的心腹陪房,是瞻園二門裡頭最有臉面的管事媽媽,家底豐厚,冰糖嫁到原家,肯定是過着呼奴喚婢的豪奢生活,但她兒子原大郎吃喝嫖賭無惡不沾,冰糖父母一輩子就得了這一個寶貝女兒,如何捨得將冰糖嫁給這麼個東西?便請四夫人沈佩蘭幫忙婉拒了原管事。

沈佩蘭藉着沈今竹的手將冰糖要到了鳳鳴院,冰糖得以躲過一劫,爲了這件事,原管事對鳳鳴院心懷恨意,這三年沒少挖坑算計使絆子,都被鳳鳴院管事娘子流蘇聯合纓絡冰糖兩個一等大丫鬟還以顏色,狠狠打回去了,這原管事沒討到什麼便宜。

三年後,冰糖爹孃看中了萍兒的哥哥木勤,八月十五定下親事,就等沈今竹回到瞻園求了恩典點頭放人,便接冰糖回去繡嫁妝待嫁了。

聽說冰糖即將另嫁他人,原大郎心有不甘,但也對冰糖無可奈何,他一個大男人,是無法隨意進出二門的,對在鳳鳴院當差的冰糖是鞭長莫及。冰糖有時候回家一趟,她一個副小姐出行,也是丫鬟婆子前呼後擁,她爹孃幾乎每次派人在瞻園角門等候迎接,原大郎就一直沒找到動手的機會。

但是原大郎卻發現了冰糖未來的小姑子萍兒是個人間尤物!瞻園居然藏着這等絕色的女子!見到萍兒的那一刻,原大郎頓時將冰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連白日夢裡都是萍兒的倩影,他暗中給看門的婆子使了銀子,要她們盯着萍兒,一旦萍兒出了二門,便立刻通知他。

這一日下午,萍兒抽空給未來嫂子做絹花,缺幾樣顏色的紗布堆花,便出了瞻園上街去買,爲了遮掩容貌,她出門都是帶着笠帽的,瞻園佔滿了整整一條徐府街,沿路全是大樹高牆,並無店鋪,連行人都極少,很是僻靜,那原大郎色迷心竅,加上有親孃原管事撐腰,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行將那萍兒拖上馬車,堵了嘴搶了去!

原大郎計劃是將萍兒綁到城外莊子裡強了,生米煮成熟飯,最好是讓萍兒早些懷孕,肚裡埋下原家的種,到時候他再去向木勤求娶,那時木勤再不情願,冰糖再覺得噁心,也得捏着鼻子認了——在原大郎看來,強佔了萍兒,萍兒就是他的人了,又懷了他的孩子,不嫁他嫁誰?有孕的女子若還上吊撞牆以證清白,那不是殺了肚子裡的孩子,將來是要下火獄的。

女人嘛,生來軟弱,就是生孩子傳宗接代用的,反正都要嫁人生子,給誰生孩子不是生?再剛強的女人,只要懷孕生了孩子,就是剪斷了她的翅膀,飛也飛不走了,甚至連飛都不想飛了——天仙配說的不就是這個故事嘛?織女下凡在河裡洗澡,牛郎偷了她飛翔的羽衣,佔了織女做妻子,人家織女還是仙女呢,最後還不是乖乖的給牛郎生兒育女,做飯織布?

後來王母娘娘將七仙女帶回了天庭,七仙女還不情願呢,思戀丈夫和孩子,偷跑回去,王母娘娘大怒,用銀河將七仙女和丈夫孩子們隔開,每年七月七日,喜鵲搭成橋,讓牛郎和織女相會。

世人都說王母娘娘無情,讓人家小夫妻兩地分居,孩子可憐,有誰會說牛郎無恥,偷了織女飛翔的羽衣,強了人家做妻子?女人嘛,再怎麼折騰,終究是要對丈夫和孩子低頭的,她若不順從這個規則,就是與整個社會爲敵!哪怕是丈夫無能,馴服不了她,她也會被社會的主流導向所馴服!

原大郎看着馬車裡如花般美貌的萍兒,呵呵淫【笑道:“田莊的新房都準備好了,今晚我們就拜堂成親,脫下你的羽衣,乖乖的做我的織女吧,爲我生兒育女,我會對你好的。”

萍兒看着原大郎扭曲的、被酒色掏空的嘴臉,頓時噁心的要命,只是一個弱女子,如何反抗原大郎和車上他那幾個狐朋狗友?幸好萍兒童年曆經風雨坎坷,是個外軟內剛的性子,她很快鎮定下來,打算與這羣混賬慢慢周旋,尋找生機。

她很快鎮定下來,不再做無謂的掙扎,還含淚祈求的看着原大郎,原大郎色迷心竅,見她一副認命可憐模樣,便慢慢將堵在她嘴裡的破布取出來了,萍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哽咽的說道:“我不會亂叫的,求你不要再堵我的嘴了,我這幾日有些傷風,鼻子經常不通氣。”

原大郎拿着繩子要捆住她的手腳,萍兒又是害怕、又是嬌羞的縮在車廂裡說道:“我——你都抱過我的身子了,肌膚相親,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不會跑的。”

果然天仙配戲文上說的有道理啊,這女人搶到了就是自己的,跑也跑不掉,原大郎看着順從的美人兒,心中狂喜,一旁的狐朋狗友慫恿他趕緊一親芳澤,或者乾脆在這馬車上洞房得了,一陣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萍兒縮在角落,強忍住害怕和憤怒,抱着原大郎的手做嬌羞狀低聲道:“我從未和這麼多男人同處一室,我都快是你的人了,能不能要他們先下去。”

原大郎摸着萍兒柔滑的纖纖玉手,笑道:“娘子且忍一忍,今晚他們要喝我們的喜酒呢。”

萍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說道:“去街上的騾馬店另僱一輛馬車吧,我是你的人了,只給你一個人看,旁人瞧着,我不自在。”

那原大郎回首看去,見五個酒肉朋友皆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樣盯着自己的“娘子”猛看,那炙熱如烈火般的目光似乎要把萍兒的衣服都點燃燒光了,頓時嫉妒和獨佔欲都上來,果然將這羣狐朋狗友趕下去,尋了間騾馬店另僱了馬車跟在後面。

乘着停車的間隙,萍兒撥開窗戶往外看去,馬車正好行到了宰牛巷的巷口,猛然想起八月十六那晚宵禁,她和菜籽兒還有哥哥木勤送包子鋪朱老闆,還有對面豬肉鋪的劉鳳姐回家的事情來!

對了!劉鳳姐和朱老闆是認識我的!他們也是七梅庵的香客,能在那麼晚連夜送熱包子給那羣孤兒,應該是善良熱心腸的好人,恰好他們也知道我的相貌和身份,應該不會被原大郎哄騙敷衍了去。

馬車繼續前行,萍兒藉口憋悶,要原大郎打開了窗戶,一邊和他虛與委蛇、假意欲拒還迎,拖延時間,一邊透過窗戶,偷偷看着街景,當馬車即將行到劉鳳姐豬肉鋪門口時,萍兒猛地推開了原大郎,也不顧馬車還在行駛,咬牙從車轅子上跳下來,狠狠摔在青石板路上,手和臉被碎石擦出一道道血口子,頭髮散亂,很是嚇人,她落地時扭傷了腳踝,便一瘸一拐的連拖帶爬往豬肉鋪而去,還哭叫道:“鳳姐救我!”

原大郎忙命車伕停車,氣急敗壞的跳下車來追萍兒,後面跟着的狐朋狗友也紛紛下車圍過來。這動靜鬧的頗大,對面包子鋪活計徐楓見了,本能的要出手幫助那個叫救命的女子,可是見原大郎跳下馬車,頓時退縮了:原管事經常找鳳鳴院的麻煩,徐楓不好對母親的心腹陪房做什麼,就找了藉口,把原管事的獨生兒子原大郎揍了個半死,所以這原大郎是認識徐楓的,如果徐楓出手相救,無疑會暴露身份,連帶着慶豐帝白龍魚服都可能被識破!試想這世上能有誰會把小霸王徐楓當做店小二使喚啊!

在少女小鯉的驚愕和失望中,徐楓撒腿跑回店面,將曹核從一羣中老年婦女的“魔掌”中解救了出來,低聲說道:“那個人認識我,外頭就交給你了。”

萍兒趔趄着朝着豬肉鋪跑去,恰好此時攤前的肉快要賣完了,鳳姐去了後院去搬最後一扇豬肉,不在鋪面裡,肉鋪前面站着幾個等候割肉的主顧,都是平民百姓,朗朗乾坤之下,還是有些正義感的,見萍兒可憐,便想上去護着,那些主顧正待出手相救,原大郎窮兇極惡的一把抓住萍兒的頭髮往後拖,還順手狠狠甩了一巴掌,罵道:“你這個賤婦!我花了聘禮把你娶回來當老婆,你還卻一心想着跟着老相好私奔!再跑就打斷你的腿!”

一聽這話,客人們伸出去的手頓時縮回去了,在男權至上的封建社會,女人和孩子屬於“私產”和附屬品,打得罵得,甚至當做貨物一樣買賣,丈夫用拳腳教訓妻子兒女太平常不過。當一個男人對女人當街施暴,若是陌生人,倒有些人會出手相助,但若是妻子兒女,袖手旁觀的就多了,因爲那是人家的“家事”,丈夫打妻子,只要不是往死了打,一般不會上前勸架,因爲打的是男人自己的“所有物”嘛!這屬於別人的私事!不好管的!

更何況原大郎也說了,起因是這個女人“不守婦道”,與人私奔,被丈夫捉了現行,這種賤女人打死都活該呢。於是宰牛巷的行人們均由剛開始時候的義憤填膺,改成木然的袖手旁觀看熱鬧了——各位看官,莫要怨行人冷漠,其實時間過去千年,到了現代社會,類似的情形在我大吃貨帝國依然在發生,只是看客不同而已。

“不!不是的!”頭皮被扯的生疼,萍兒不得不揚起脖子雙手向後護握住頭髮,哭叫道:“各位好心人,我和這個畜生一點關係都沒有,男未娶,女未嫁,是這畜生強行把我綁了,想把我拖到城外行那無恥之事!求求你們救救我啊!”

萍兒哭得悽慘,一時行人有些動容了,原管事又扇了萍兒一耳光,罵道:“賤婦!被我抓到現形了還想狡辯!做出這等醜事,害得我頭頂戴綠帽丟人,我今日要打死你這個賤婦!”

兩個重重的耳光下去,萍兒雙頰紅腫,頭暈目眩,耳朵炸雷似的開始耳鳴起來,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原大郎就是要打的她閉嘴,好掩人耳目把人拖到馬車出城去。他擡腿一腳往半昏迷的萍兒嘴上踢過去的時候,呼的一聲從正前面飛來一大扇紅白相間的豬肉,將原大郎當場砸了個仰倒!

原來是劉鳳姐從後院搬了一扇豬肉到了案鋪,見一個男子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毆打一個弱女子,雖圍觀的人太多,她沒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但是在義憤之下,救人要緊,她是個性烈入火的人,當即拋起案板上的豬肉朝着原大郎扔去!此時原大郎後面跟着的五個狐朋狗友也趕到了,搬的搬豬肉,扶的扶人,還有兩個想要上去打劉鳳姐的。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羣潑皮無賴敢毆打婦女,聚衆鬧事不成?”慶豐帝聞訊從包子鋪跑出來,身邊跟着曹銓曹核父子兩個,扮作伙伕做包子的錦衣衛暗探、以及扮作賣茶葉蛋的、糖葫蘆的、糖炒栗子、食客的暗探們也迅速圍過來,佔據了有利地形,立刻發出暗號警戒。

見慶豐帝不過是個包子鋪小老闆,原大郎手下的一個潑皮挺着腰桿上前叫道:“趕緊滾開!莫要多管閒事!這賤婦給我們大哥戴綠帽,我們兄弟幾個幫人捉姦呢,此等淫【婦,打死活該!”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曹銓曹核父子頓時起了殺機:曹銓就是給廣平侯的顧三爺戴綠帽的,而且一

戴就是兩頂,曹核乾脆就是“姦夫淫【婦”的私生子!

慶豐帝倒也沒在意這句話,但是他是堅決維護劉鳳姐,存心要在鳳姐面前顯示他的愛心和能賴的,慶豐帝一笑,對着周圍的看客抱拳說道:“各位街坊領居,你們給這可憐的弱女子評評理,都說捉賊拿贓、捉姦拿雙,你們紅口白牙的說這個女子與人通姦,證據何在?”

那潑皮說道:“姦夫已經我們按在牀上打了個半死,才拖了這賤婦上了馬車,哼,這賤婦還想跑,我們大哥氣憤不過,纔會當街毆打,這一時半會的,我們也不能把姦夫擡過來啊!”

慶豐帝說道:“大明是禁止濫用私刑的,即便是真的與人通姦,被抓了現行,也不能將人往死裡打!你們這個不學無術的混混,別以爲捉姦打死人不犯法。《大明律》上分明寫了,丈夫捉姦毆殺姦夫淫【婦的,要仗責八十!旁觀不勸阻殺人者,也要仗八十!只有夫妻雙方父母公婆纔有捉姦權,除此以外,任何人打死姦夫淫【婦的,都要判斬監候的!各位街坊鄰居,此人將這女子往死了打,我們莫要袖手旁觀,若真當街打死,小心被人告上官府打八十板子啊!”

慶豐帝有條有理的這麼一說,那一大部分旁觀的路人膽小怕事,趕緊跑着躲開了,不再圍觀,生怕萍兒被打死,自己也惹上官司。

一些膽大的路人便開口規勸,說什麼“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和”、“百年修得共枕眠”、“看在孩子的份上”云云,總之是拉着原大郎,不讓他動手了。

這時劉鳳姐過去,將被打的半昏迷的萍兒扶起來,這萍兒雖被打的雙頰紅腫,但依稀能辨認她的模樣,鳳姐立刻認出來,這個可憐的女人就是那晚宵禁,好心送她和包子鋪老闆李大紅回家的漂亮丫鬟木萍兒啊!

劉鳳姐頓時明白過來,她力氣很大,趕緊抱着萍兒對慶豐帝說道:“李大哥!你還記得她不?她就是那個什麼瞻園的丫鬟,那晚從七梅庵送我們回家的好心人啊!明明是待字閨中的姑娘,怎麼可能在短短几天就爲人婦,甚至與人通姦呢?其中必然有詐!莫要被這些潑皮無賴哄騙了!”

沒想到這市井之地,居然有人認識瞻園的丫鬟!原大郎心道不妙,嘴裡卻依舊說道:“你這個瘋婆娘,莫要胡言亂語!這淫【婦就是前天剛嫁給我的,不守婦道,與老相好通姦,被我抓了現行!”

劉鳳姐反駁說道:“你才胡說八道!萍兒分明是一副少女打扮,沒有梳婦人頭,何來婚嫁通姦之說!”

原大郎嘴硬強辨道:“這淫【婦想與老相好私奔,故意穿戴成未婚少女!”

慶豐帝心裡只有鳳姐一人,根本就沒注意其他女人的容貌如何,當然認不出什麼萍兒,盆兒的、碗兒的,但是劉鳳姐如此說,他就認定了鳳姐的話是對的,便開口幫腔說道:“這婚嫁一事,都講究個門當戶對,男才女貌,夫唱婦隨,這走出去纔像一對夫妻樣,就像我和這豬肉鋪的劉老闆一樣,即使不是夫妻,卻也常被人誤認爲是夫妻呢!”

“我看你生的相貌猥瑣,年齡也三十老幾了吧,如何配的了這個花容月貌二八俏佳人?你和這羣人定是專門拐賣婦女幼童的人販子,把這姑娘迷倒裝在馬車裡遠遠的賣掉,這姑娘找着機會跳下來求救,你們惱羞成怒,就謊稱這姑娘是你淫奔的妻子對不對!”

那原大郎被慶豐帝誤打誤撞說出了實情,此時恰好萍兒緩過來了,悠悠轉醒,在劉鳳姐懷裡哭道:“鳳姐救命!這原大郎想要強搶民女!”

萍兒醒來,原大郎見狡辯無門,乾脆對五個狐朋狗友使了個顏色,快刀斬亂麻,先搶回去再說!不過是一羣市井小民而已,最是膽小怕事的,原大郎見劉鳳姐是個女人,以爲她最好欺負,便衝過去要從她懷裡把萍兒搶走!

曹核手裡拿着擀麪杖呢,正欲給原大郎來上一仗,被曹銓阻止了——傻兒子!這是慶豐帝英雄救美的好機會啊,你搶過去做什麼?

果然在場的錦衣衛暗探都是眼色的,均沒有幫忙,這個時刻就立即顯示出慶豐帝的神勇了,他大喝一聲,衝過去朝着原大郎噴着酒氣的頭顱就是一拳!直接打掉了三顆牙去!

嗷嗚!原大郎疼的捂着腮幫子蹲在地上直哼哼,他的五個狐朋狗友立刻朝着慶豐帝攻過去,曹核快使用擀麪杖,舞的哼哼哈兮,專打頭臉,曹銓則揮着掃把頭保護慶豐帝,餘下的暗探們則是一哄而上拉黑架,簡直就是架起這些混混的手腳任憑曹核的擀麪杖隨便打。不到半盞茶時間,這羣混混基本被打的滿地找牙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鳳姐對慶豐帝說道:“這姑娘傷勢太重,麻煩朱大哥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萍兒哽咽道:“不用了,都是皮外傷,煩請鳳姐送我回家,我家裡有個哥哥,我現在就想見到我的家人,嗚嗚。”

慶豐帝忙套了車,還把徐楓和曹核打地鋪的被褥都鋪在馬車上,劉鳳姐抱着萍兒坐上青騾車,看見在肉鋪掙扎呻【吟的原大郎和五個混混,有些遲疑說道:“待會五城兵馬司的人要問話怎麼辦?”

慶豐帝說道:“不要緊,我店裡的夥計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是拜把子的交情,交個他們就行了。”

言罷,慶豐帝往城南瞻園方向而去,劉鳳姐想了想,問道:“朱大哥,你不是初來金陵城嗎?你怎麼知道瞻園在那裡?”

慶豐帝手裡的繮繩一滯,笑道:“哦,我來金陵城之前,有不少人告訴我,在金陵城啊,可以不知道應天府衙門在那裡,但是一定要搞清楚世鎮金陵的徐家瞻園在何處,徐家勢大,誰都不敢惹他家的。”

“可是——”劉鳳姐問道:“既然是初來金陵,你的夥計怎麼這麼快和五城兵馬司的人相熟,而且還是拜把子兄弟呢?”

慶豐帝臉不紅心不跳,胡扯道:“這話說來就長了,皇帝家都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

慶豐帝一路趕車,一路圓謊,到了瞻園,萍兒的哥哥木勤還遠在軍營呢,看門的見萍兒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忙去了二門報給她的準大嫂冰糖知道,冰糖纓絡她們將萍兒安頓在下人裙房裡,請了大夫,還對慶豐帝和劉鳳姐千恩萬謝,聽說是原大郎造的孽,冰糖等人當即臉都氣白了,遂回去商量如何對付原管事母子云雲,不在話下。

宰牛巷屬於中城兵馬司管轄範圍,自從司禮監太監懷安來到金陵城,應天府尹就立刻緊張起來,生怕出事,五城兵馬司所有人都沒能過中秋節,晝夜不停的巡邏執勤,神經都十分脆弱,稍微喧譁便過去查看,別說是豬肉鋪羣毆這種大事件了,中城兵馬司指揮使親自來查看,一瞧見暗探們拿出錦衣衛的令牌,頓時明白這不是他能管的事情,正欲拍馬走人,一個暗探過去耳語道:“幫個忙,你們做個幌子,把這六個人帶走,但人幫我們送到詔獄去,上頭不想讓人知道是我們錦衣衛出手。”

中城兵馬司指揮使會意,趕緊照辦,人送到詔獄,還沒上刑就全招了,曹銓看完口供,將這口供給徐楓看,說道:“說到底,這是你們瞻園的事情,你說現在說怎麼辦?”

因原管事總是死性不改的找鳳鳴院和沈今竹的麻煩,徐楓早就厭透了這對母子,加上今日原大郎居然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而且敢對慶豐帝動手,徐楓當然是說:“敢傷害龍體,當然是死罪,另外五個既然那麼能打,就流放到西北殺韃靼人吧,家裡那邊,我給爹爹寫信。”

且說萍兒頂着滿臉血被人送到瞻園,消息立刻傳開了,今天把萍兒的行蹤泄露給原大郎的看門婆子知道事情鬧大了,忙跑去告訴原管事。原管事並不慌張,還笑道:“你怕什麼,我兒子喜歡萍兒不是一天兩天了。見血好啊,說不定十個月之後,我就能抱孫子呢,不用理會,先晾一晾木勤冰糖他們,這女人失了身子,着急的應該是孃家人,我們婆家人急什麼?到時候備一副聘禮去提親,她哥哥木勤就謝天謝地了!哼,兄妹兩個都是官奴,哪怕我兒子把萍兒打死了呢,木勤還能去告官不成?這瞻園是魏國公夫人當家,他一個小小親兵能鬥得過我一個大管事?哼,白日做夢!”

這原管事優哉遊哉過了一個下午,原大郎做這等強佔民女之事不是第一次了,也曾經逼得一個丫鬟上吊死了,都被她輕輕抹去,即使魏國公夫人後來知道了,也只是教過去敲打幾句,並沒有出過亂子,所以對萍兒受傷一事不放在心上。

直到黃昏了都不見兒子回來,原管事的心不知怎麼的突然一悸,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這才慌張起來,暗想這會子是去下人裙房裡看一看萍兒呢,還是該去魏國公夫人那裡先上上眼藥?還是先去靠山那裡吧,原管事打定了主意,命人備了軟轎,往二門中正院方向而去,走在半路上,便覺得不對勁,“喂!你這個婆子!走錯方向了,中正院在那邊!”

擡轎的婆子並不理會,反而加快腳步往前行,原管事不敢從轎子上跳下來,只得一路罵罵咧咧,過了一個月洞門,婆子們終於停轎,原管事正欲下轎開跑,腦後猛地捱了一悶棍,暈倒在地。

次日一早,瞻園皆傳原管事和兒子原大郎畏罪潛逃,慌忙中馬車翻倒,這對母子皆摔斷了脖子,當場死亡。消息傳開,病榻上的萍兒眼中戾氣畢現,大聲叫道:“好!死的好!哈哈!果然是喪盡天良,不得好死!”

端着湯藥的冰糖進來了,見狀忙擱下藥盞在萍兒身後塞了個南瓜狀的引枕,說道:“你不要太激動了,小心嘴角的傷口又被扯開,原管事一家作惡多端,若不是魏國公夫人有心庇護,早就死了一百回,你慢慢養好身體,我已經和花房打了招呼,幫你告了假,等新房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先搬進去住着靜養。”

萍兒忙說道:“萬萬不可!若是尋常的房舍,我定不推辭,但那是你和哥哥的新房啊,我若先你們之前搬進去住着,就不懂事,不知理了。”

冰糖說道:“臘月我和你哥哥就要成親了,也就是幾個月的事,那裡就不合適了?再說那收拾新房的僕婦們早就都住進去了,他們住得,你是我的小姑子,爲何就住不得?聽說這房子空着會招些孤魂野鬼等不乾淨的東西,要靠着人氣暖着纔好呢。”

“嫂子,我知道你對我好。”萍兒感動的握着冰糖的手說道:“大夫說過了,我受的只是皮外傷,看起來嚇人,過半月就好了,回瞻園當差是沒問題的,我年紀輕輕的,總得做點事,不能總是在家呆着吃閒飯——我知道嫂子不嫌我,可是我自己是個好強的性子,這幾年在花房學了些手藝,養蘭培草的,做的一手好盆景,眼瞅着快要出師把技藝都學到手,有一技之長,這時候放棄太可惜了。嫂子也知道我和哥哥的身世,家裡本是讀書的,最清高不過,不食人間煙火,可是這些年和哥哥被現實磋磨得現實了,腳踏實地學些技藝,無論在什麼境地都能養活自己纔是立身之本,不管男人女人,自己不知自強,總是依靠別人是不成的,嫂子對我的好,我都記得,只是這人間的苦啊,該吃的還是得自己吃下。”

冰糖暗歎:傻姑娘,你還是太年輕了,這皮肉之苦算得了什麼?做事的勞苦又算什麼?殊不知閒言碎語纔是最能傷人的呢!你一身血的被人送回來,那看門的婆子又慌慌張張的宣揚全瞻園都知道你是原大郎擄走過,如今瞻園傳什麼髒話的都有,一些本來試探着和我套近乎,想要求娶你的世僕人家如今見了我,個個都躲的遠遠的,生怕被我沾上,唉,可憐的小姑子,你以後的路艱難啊!

正思忖着,木勤黑着臉進來了,見妹子臉上的浮腫消了不少,一張緊繃的臉稍微放鬆了些,問道:“妹妹今日可覺得好些?吃了多少飯?藥苦不苦?”

萍兒說道:“我好多了,就是累了嫂子,爲了照顧我,昨晚幾乎沒有闔眼,雞鳴時分我強要嫂子歇息,她才和衣在我的牀沿邊睡了一個時辰。”

木勤聽了心裡暖暖的,對冰糖說道:“辛苦你了。”

冰糖含羞不敢直視木勤,將藥盞遞給萍兒,說道:“我還好的,表小姐這些日子都不在瞻園,我們都閒着沒事做,若是覺得累了,白天可以偷閒補眠的。”

萍兒將湯藥一飲而盡,冰糖又遞過蜜水給她解嘴裡的苦味,木勤見狀,忙從懷裡取出兩包蜜餞來,一包遞給萍兒,說道:“這是從你最喜歡吃的店裡賣的,山楂、紅棗各種蜜制的果子都有,你吃着這個嘴裡就不苦了。”

又遞了一包給冰糖,說道:“聽你說喜歡吃楊梅的,我就稱了一斤,全是蜜汁楊梅,你嚐嚐味道如何。”

冰糖低頭接過了,一包蜜餞在手,像是捧着一塊火炭似的,到底面皮薄,沒有當場打開嘗味道。倒是萍兒知道哥嫂的心意,打開了自己的一包,取了山楂嚐了嚐,強扯出一抹笑顏:“真甜。”,又拿出一個紅棗蜜餞塞進冰糖的嘴裡,“嫂子也嚐嚐。”

木勤看着懂事又苦命的妹妹,心裡像是被捅進一把刀子,拳頭捏緊,指關節發出聲聲脆響,低聲道:“妹妹,哥哥給你報仇了,那原畜生的脖子是我親手擰斷的。”

萍兒先是身體一滯,而後繼續嚼着山楂蜜餞,狠狠的嚥下去,不知爲什麼,雖說確定大仇得報,還是親哥哥動的手,但她卻沒有剛纔的狂喜了,心裡反而有些莫名的不安。冰糖面有鬱色的看着木勤,木勤心有靈犀,看出冰糖所慮,說道:“你們放心,不是我自己尋私仇,是魏國公下的密令,世子爺派我們幾個動手除掉了原管事母子,對外說是家奴私逃,不會惹上官司麻煩的。”

冰糖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頭,問道:“國公爺甚少管園子裡的事,一切都由國公夫人做主,這次怎麼連剛封的世子爺都驚動了?”

木勤說道:“我亦不知,可能是原管事母子橫行霸道,積怨太多,觸犯了衆怒。加上原畜生膽大包天,在大庭廣衆之下強搶民女,在宰牛巷被包子鋪老闆和豬頭鋪的劉鳳姐見義勇爲打的滿地找牙,又五城兵馬司的人帶審問,事情鬧大了,這幾日那司禮監掌印太監懷安就住在金陵城,國公爺擔心瞻園名譽受損,所以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也有殺雞儆猴、震懾瞻園那些宵小之輩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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