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在看新項目的設計方案，”簡嘉看着錢熙亞說，“錢總，你不也沒下班嗎？”
“我有點事，沒顧上，”他一面說一面走進辦公室，在簡嘉邊站定，“你還沒說，秦總監呢？”
“他給我買外賣去了，”簡嘉回頭看向桌上的一疊資料，一邊翻一邊平淡的說，“應該快回來了。”
“何必買外賣呢，”錢熙亞在簡嘉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也拿過其中一份資料看，“你們倆一起出去吃完再回公司不就好了。”
“我懶得去，”簡嘉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着，“以前我在幹刑警的時候，忙起來也是沒日沒夜的，一頓泡麪就解決了。”
錢熙亞聽完，表情停滯了一下，擡起頭看了簡嘉一眼說：“以後別吃這東西了，對身體不好，”說完看簡嘉沒反應又低下頭去說，“工作上有什麼難點沒有？”
“有，我有選擇尷尬症，”簡嘉終於擡頭，看着錢熙亞說，“比方說這些設計師的方案各有利弊，你沒法單一的選擇其中一個作爲最後方案。”
“那就按照客戶的要求來，然後綜合一下，”錢熙亞心不在焉的一頁頁的翻着，又問她，“你自己在製圖方面呢？學的怎樣？”
“基本工具的使用還算熟練，後來又跟秦總監學了點繪圖技巧，”簡嘉像在彙報工作似的一板一眼，“正在進一步精進中。”
錢熙亞想了想，拿了邊上一個設計師的方案放到簡嘉面前的桌上，說：
“這是陳芸的方案，最簡單，你現在就操作給我看看。”
簡嘉愣了一下，這是領導“考覈”工作來了？
心裡這麼想，手上卻沒遲鈍，三兩下移動鼠標點開電腦桌面上的cad製圖軟件，開始繪圖製作，錢熙亞默默的注視着簡嘉的操作，有時候視線落在她臉上，有時落在她手上，而後纔看電腦上繪圖。簡嘉很快畫好了。
“操作蠻熟練的，但是太過依賴鼠標，”錢熙亞淡淡的開口品評，“你要多學點鍵盤快捷鍵的使用才行，這樣效率更高一些，不過，”然而頓了頓又改口道，“我們公司其實有專門的繪圖員，你沒必要非得學會cad，專門搞設計方案也不錯。”
簡嘉有點不太明白，於是本着“不恥下問”的精神問：“錢總，我不懂你說的，設計師不就是該繪圖的嗎？”
“不，大型設計公司尤其是搞室內設計的，這方面有分工，”錢熙亞很少跟簡嘉說工作方面的事，今天一說起來就收不住口，“設計師提供方案，cad製圖是由繪圖員來完成。”
簡嘉好像也被“代入感”了似的，聽得很認真，因爲這也是她自從到了潤華以後，錢熙亞第一次這麼細緻的對她談論工作上的事。
“明白了，不過我感覺多學一樣技能總歸不是什麼壞事的，”簡嘉直視着錢熙亞，心裡有種莫名的情緒在慫恿着她，但還是給強力的剋制了，“錢總，你難道不這麼認爲嗎？”
錢熙亞卻仿若沒法和簡嘉長時間對視，看一會兒就移開視線說：
“你說的很對，但你現在的職位是設計總監助理，”錢熙亞耐着性子提醒她說，“要做的工作有很多，不要本末倒置了。”
簡嘉怔忪：他在批評她分心嗎？
“那，好吧，”簡嘉垂下眼瞼說，“錢總，這些軟件我拿回家琢磨就是了。”
錢熙亞搖頭，深吸一口氣說：“我的意思說你在設計方面還是有感覺有想法的，還不如專心一點研究方案，做秦總監的左右手會事半功倍。”
簡嘉心下一陣刺痛：他真要把她推給秦瀚了？爲什麼？當然如果僅僅是工作上，那她還是能接受的。
簡嘉低眉垂眼的看着地面，沉默的點點頭，聲音小小的說：“知道了，錢總。”
錢熙亞還想說什麼，看見秦瀚手提着外賣走進來便沒再說，只起身說：
“秦瀚，以後別動不動就加班了，你這樣下屬會有意見的。”
“明白，錢總，”秦瀚露出陽光燦爛的一抹笑，“其實你也看到，整個設計部都下班了，只是我還想跟簡助理研究一下新項目的各方面，所以就把她留了下來。”
錢熙亞點頭，剛纔正是看到這裡燈亮着所以過來看看，的確只有他們倆。
“如果實在有需要加班，那麼就先吃過晚飯後再來公司，”他最後強調性的說，“並且時間不要超過九點。”
秦瀚笑說：“放心，一小時後我就讓簡助理回去。”
錢熙亞輕點一下頭，隨後擡步離開，最後還是簡嘉沒忍住，跟着走到門口，倚着門框目送他，望着那高大的背影漸漸融進一片過道里的昏暗中，簡嘉的心也沉的讓她不堪重負：他們之間，真的只剩下工作了麼？爲何她會這麼不甘心？她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生怕想多了自己又要掉眼淚，於是回到座位上。
秦瀚已把外賣的包裝拆了，原來是肯德基套餐：漢堡，奧爾良烤翅，薯條，雞腿，烤玉米，冷飲，聖代……
他把冷飲和漢堡遞給簡嘉說：“餓了吧，快吃，剛炸的，香着的。”
簡嘉接過，邊吃邊抱怨：“秦總監，你怎麼買這麼多啊，吃的完嗎？還有，這是洋快餐，俗稱‘垃圾食品’，沒營養又容易發胖的。”
秦瀚卻邊吃邊笑：“偶爾一兩次，哪能胖的起來，再說你胖了，我也不嫌棄你。”
簡嘉聞言愣了一下，也輕輕一笑：“撒謊了吧，我就不信男生會喜歡胖的女生，女生也一樣，不會看上肉嘟嘟的男生，不過如果愛上了，那就另當別論。”
“哎，最後一句纔是重點，”秦瀚手抓着漢堡在簡嘉面前比劃說，“對了，簡嘉，剛纔錢總進來說什麼了沒有，訓你了？”
簡嘉幹掉漢堡以後，拿薯條在番茄醬上沾了沾，扔進嘴裡：
“沒有，就說了工作上的事，還建議我別學什麼cad了，專心研究設計方案，”頓了頓，想起什麼似的，白了秦瀚一眼，“我這才知道公司是有設計師和繪圖員分工的，之前還以爲設計師就是繪圖的，秦總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秦瀚也吃着薯條，聳了聳肩，一臉狡黠說：“我要是告訴你，你可能就不學了，那豈不埋沒了一個可能的cad製圖人才，當然得讓你親自嘗試一下了。”
簡嘉竟無言以對，半晌才剜他一眼：“得得，我在你眼裡就這麼懶散？想當初我在校也是學習急先鋒，什麼新鮮事都喜歡嘗試一下，要不明明是學平面設計的，幹嘛去了解什麼cad，”說着說着話鋒又一轉，俏皮道，“既然錢總裁發話了，那我就暫時把繪圖放一放，專心‘輔助’秦總監了。”
“不用，”秦瀚擺擺手，桃花眼閃閃發光，明明沒笑，脣角卻自然的向上翹着，“簡嘉，你要是真喜歡繪圖，可以趁着空餘時間多練練手的，畢竟幹我們這一行，但凡是與專業相關的知識或技能多接觸一些，沒什麼壞處。”
“嗯，我後來也是這麼跟錢總解釋的，”簡嘉小口啜着冷飲笑說，“他也沒意見，只不過更希望我把學習技能放在下班以後，其餘時間用來研究設計這些，我猜他可能是想讓我帶好下面的設計師。”
“你還是瞭解錢總，”秦瀚突然斂了神色，意味深長的看了簡嘉一眼，“還有，你也是得到錢總這麼提點的第一人，往常他並不關注這些，都放手讓我們去幹。”
簡嘉在心下默默吐槽：說好的霸道總裁呢？秦瀚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用手在眼前晃了晃：
“簡嘉，在想什麼？”
“哦，沒有，”簡嘉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就是在想你說的，錢總放手讓你們去幹，他什麼都不管嗎？”
秦瀚“噗嗤”一聲笑了：“怎麼可能，我是說錢總只管公司大事，比如運營情況，還有國內外大客戶的會談等等，而不會去關注下面人想什麼做什麼，真有工作上的問題，他直接問責任人。”
簡嘉“哦”了一下，驀地揚脣一笑：“這麼說來，錢總裁上次和我們‘野餐會’以及中午和我們聚餐的‘親民’之舉都是很少的了？”
“你以爲啊，”秦瀚這回是真的笑了，桃花眼迷濛，有點狐狸的樣子，“並且還不是很少，是根本就沒有，也就你來了公司以後了，所以，這一批的設計師算是沾了你簡助理的光，不但見到了大名鼎鼎高貴冷豔的錢總裁，還每個人都合影了。”
簡嘉有那麼一會兒發怔：發生她來了潤華以後？算了，不想這些了。
她情不由主的搖搖頭，繼而拍拍手，掃掉手上的碎渣道：“不東拉西扯了，快吃，完了還得說工作上的事。”
秦瀚看了邊上的手機一眼：臨近八點半，離錢熙亞說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得抓緊。
於是，沒再繼續聊，專心吃東西填飽肚子，又把辦公桌收拾乾淨，方纔開始進入工作模式。
奇怪的是，直到秦瀚和簡嘉收工下班，走出辦公室，還發現一片寂靜的潤華上下，唯有總裁辦公室的燈還孤零零的亮着，簡嘉心下疑惑：他自己勸人下班，怎麼他自己倒加班了？走到門口看見錢熙亞背對着他們斜坐在轉椅裡，一手扶着太陽穴支在椅背上，看上去有點疲憊的樣子。
秦瀚擡手叩了叩門，叫了聲“錢總”。
聽見動靜，錢熙亞坐直身子轉過來，見是他們，淡淡的說：
“以後若非必要，不要加班，回去吧。”
簡嘉這才發現錢熙亞看上去有點憔悴，便沒忍住：“錢總怎麼還不下班？您看看整個公司就剩你一人了？”
錢熙亞視線轉向簡嘉，就這麼脈脈的望了一會兒，表情淡漠，看不出喜怒：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我自有我的緣由，”很快又看向秦瀚，話裡有話的說，“秦總監，送簡助理回家。”
簡嘉還在看着錢熙亞，捨不得挪步子，直覺告訴她，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錢熙亞盯視秦瀚的目光又冷厲幾分，秦瀚頓感脊背發涼，生拉硬拽才把簡嘉拖走，進電梯，出了公司。
臨上車前，簡嘉還是不放心，仰頭望着眼前摩天大廈裡某一間還亮着燈的地方。
“秦瀚，你知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簡嘉看了許久才低下頭問。
“不知道，”秦瀚搖頭，扶着簡嘉的肩膀，猶豫了一下，似有難言之隱，“錢總什麼也沒跟我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