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目光如炬的看着*,口中喃喃道:“太原縣丞,一個小小的縣丞,竟然有這樣的見識不成?”
*抿脣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望着太子,太子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過了許久才揮揮手對*道:“你先退下吧!”
*應了一聲,默默行了個禮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東宮的宮牆修的高高大大的,*仰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所謂月明星稀,月亮明晃晃的,周圍的星星便黯淡無光,世界上的事情恐怕都是這樣的吧,一件東西太過於奪人光彩,就會把周圍的事情都襯得黯然失色。
*看了一眼內室,不知道太子這個時候又在想些什麼,*說的那番話,太子又能聽進去多少。
時光過得飛快,轉眼間又過去一個多月了,*仍舊日日在書房裡伺候太子筆墨,卻不再和太子說起那晚的事情,太子有時候也會問*一些關於朝中小事的處理意見,卻沒有再說起外戚的事情了。
*當初在秦王府看的那些書,和百里越說過的話,此時終於派上了用場,有時候狀似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倒讓太子對*改變了不少的看法。
漸漸很多事情也都問起*的意見,雖則都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不過*覺得有這樣的良好開端,她就不怕自己不能贏得太子的信任。
因爲太子明顯已經對*信任多了。
臘月初的時候秦王百里越就要和兵部尚書家的小姐陳洛寧成親了,太子前去觀禮,卻帶了*過去。
*本不願意去的,可是一來是太子的意思,二來她也想借機見見這位秦王妃,便跟着一起去了。
令人覺得意味深長的是,太子妃沒有隨行前來,按理說這種場合太子妃只要能過來,一般都要來露個面的,只是這次太子妃推說身子不適,實在無法成行。
便只有太子帶着身邊一個女官出席了秦王的婚禮。
*和太子一露面,在場的衆人便都嘰嘰喳喳起來議論起這個事情。
太子妃在這樣的場合都不出現,要不然是太子對秦王這位弟弟因爲朝堂的事情起了齟齬,要不然就是太子妃已經失了太子的寵愛。
可是連太子本人都到了,那就說明兄弟二人至少面子上還是過得去的。
那就只有一個了,太子已經厭棄了太子妃,連面子情也不大給她了,否則爲何要帶這麼一個女官過來觀禮,打了太子妃的臉。
*自然不知道這些來參加婚禮的人心裡都想了些什麼,只是有些緊張的看着衆人中心的秦王百里越。
在拜堂之後,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百里越便在外頭敬酒,一桌一桌的挨着喝了過去。第一桌敬的就是太子所在的一桌。
*偷偷瞧着百里越的樣子,一襲紅袍越發顯得他面如冠玉、英俊風流。
只是百里越的目光卻並沒有注意到*,只是擡手和太子敬了幾杯酒。
而對於一旁的*,只是淡淡掃過去一眼,只當做視而不見的樣子,*盯着百里越的臉龐,目光炙熱而熱切,只不過在遇到百里越劃過她臉龐時的冷淡時,便迅速的消融下去了。
當晚太子帶着*回到東宮之後,讓*在身側伺候,處理了一封又一封的公文,發出去幾封信,才終於放下筆道:“不知道今日的示意,有心人到底能不能看懂。”
*在一旁輕輕的研墨,聽到太子的話,還以爲是他自己言自語,便沒有應聲,太子卻又正色對*道:“父皇還在病中,病情時好時壞,這個時候疏遠崔家,也許是最好的時機了……”
*這才發現太子是在對她說話,只是愣了一下,便應聲道:“是,太子今日難道是向皇上發出的一個信號?”
自打那日和太子說起外戚之事,這還是太子第一次主動和她聊起這件事情,聽了*的話,太子也點點頭道:“正是,先頭也做了不少功夫,有意和崔家劃清界限,果然卓有成效。”
*心頭一喜,卻不表露,面上反而籠罩一股淡淡的憂愁道:“可是眼下形式,殿下該拉攏他們纔是,不能此時疏遠啊!!”
太子卻笑了笑道:“這你卻是不懂了,那一日你無意間點醒了本宮,本宮這纔回過味來,也許這些日子以來在朝堂之中屢次受到輕視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爲有崔家的關係。”
*便小心翼翼到:“那麼太子殿下接下來又打算怎麼辦?
接下來嗎?太子看着*笑了笑,沒有說話,彷彿一切不言而喻,*也就沒有再問。
總之東宮和崔氏的疏遠是人人都看在眼裡的,只是這麼多年都是替東宮在經營,也不是太子說想擺脫崔家就能擺脫掉的。
何況崔灝畢竟也是太子的舅舅,有血親關係在上頭放着,又娶了自己的親表妹,可謂打斷骨頭連着筋,不論怎麼樣,崔氏對太子一脈的影響是沒那麼容易就去掉的。
不過這一番動作也已經引起重視,據說在朝堂之上皇帝也不像從前那樣連連斥責太子,漸漸把監國的事情又交到太子手上,許多重要的人事變動,政務處理,也都由太子決定。
太子一時間又忙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眼看就到了年關,這一日太子從外頭歸來,已經入了夜,他眉頭擰的深重,先是把自己關在書房很久,又出門去見了太子妃,一直到深夜也沒有回來。
再然後便是發生了一件震驚朝堂的大事,這件事情改變了朝中諸位皇子勢力的格局,也爲太子勢頹,埋下了一個伏筆。
臘月十七,眼看各衙門官署該封印下鑰,準備過年事宜的時候,京城的大理寺少卿審了一樁案件,卻是一位中年漢子狀告崔家長子崔景德,強搶民女,縱火行兇,殺人滅口,崔家下人囂張跋扈,搶人錢財,霸人田地。
這件事情再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本來崔氏一族是先皇后的外家,如今的崔灝既是國舅,又是太子的岳丈,崔家家大勢大,在外頭難免囂張跋扈了些,一直以來衆人都是忍氣吞聲無奈,知道朝堂上官官相護,有人被欺壓的家破人亡也並不敢聲張,即便是有人告發,大理寺的人見是崔家,一般也都是打一頓了事,沒人敢真的得罪如日中天的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