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能說明,所以我說了,我們只是懷疑。想請左小姐幫個忙。”高警官說到這裡,忽然走廊那邊婆婆大叫了一聲,接着幾個醫生魚貫而入高護病房,左言溪瞪大了眼睛也顧不得和高警官說話了,愣了兩秒鐘以後,拔腿就往病房裡跑。
她正要衝進病房卻被方亮傑一把抱住,“你不能進去。”
“爲什麼,我是他女兒……我要陪着他……”左言溪奮力掙扎,可方亮傑卻死死不鬆手。
“你進去只會給醫生分心,你冷靜點。咱們要相信醫生,沒有人比他們更專業了。言溪……”方亮傑死死地按住左言溪,不讓她衝進去。
左言溪努力了好幾次,依然沒辦法從方亮傑手上掙脫,她整個人一陣陣發虛。
方亮傑抱着她,病房裡的窗簾被拉上——瞬間什麼也看不見了。
左言溪蹲在地上,緊緊地握住拳。“求你了,爸……求你堅持下去,求你不要死……”
婆婆忍不住在一旁輕起啜泣着。
方亮傑跟着蹲下身來,輕聲說:“言溪,你放心。”
“亮傑,”左言溪神情恍惚,音色聽起來有氣無力,“你知道嗎,我爸是被人故意撞成這樣的。”
“什麼?”方亮傑明顯地大吃一驚。
左言溪冷笑了一聲,“是啊,怎麼會呢?怎麼會有人……開車要撞死他呢?爲什麼呢?亮傑,你說呢?”
她轉過頭,滿含淚水的雙眼靜靜地盯着方亮傑。
“我……”方亮傑與左言溪對視了半晌,最後問道,“警察剛纔跟你說的?”
左言溪點點頭。
“故意?什麼人做的?”
左言溪看着他,“我不知道,所以纔來問你。”
“問我?”方亮傑指指自己的臉,一臉的莫名其妙,“我爲什麼會知道?”
左言溪低下頭,她的心裡亂極了。她不知道此時應該怎麼辦,似乎是所有的事都擠在了一塊兒,她的心裡是一團亂麻。
腦空間有限,她好多事情想不通,也看不透。
醫生在一刻鐘以後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左言溪因爲腳軟無法站起來,只能蹲在地上,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最前面的那位醫生。
婆婆迎上去問:“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說:“比較險,但好在搶過來了,今天晚上可能還有其他的狀況,請做好心理準備。”
左言溪的心放下去又提起來,就是坐過山車一樣。
這一整個晚上,她在極度混亂中度過。亂得像是困在夢境中出不來。終於捱到第二天的天亮,左爸的情況才穩定下來。
聽到醫生說暫時渡過了安全期,她的心才重新放回了胸腔裡。婆婆陪了一夜,早已經熬不住,在長椅上睡了過去。
左言溪雖然也極累,腦子裡像被人挖空了一般。但她卻不想睡過去。方亮傑買了早點回來,將婆婆叫醒,對左言溪說:“你們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着就可以了。或者直接轉到我們醫院裡去,多多少少也方便些。”
左言溪沒有什麼胃口,但還是強行塞了一個麪包下去。“我在這裡守着,把媽帶回去休息吧。”左言溪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擔驚受怕了一整夜,她像得了重病一樣,太陽穴突突地直跳。
“那怎麼能行,你都一晚上沒閤眼了……”方亮傑正要扶左言溪起來,卻被她忽然甩開。
這一下甩得夠重,方亮傑的手砸到牆壁上,“咚”地一聲響。
“你怎麼了?”意識到左言溪的不對勁,方亮傑皺起眉頭。半晌,他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心裡擔心,但也不能不拿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呀。把爸爸轉到我的醫院裡去吧?”
左言溪抿緊了脣,高警官的話一直在她的耳邊回放。左爸是被人刻意撞死的……而目前能與黑社會扯上關係的,就只有方亮傑一個人而已。
她不得不懷疑此事是不是與方亮傑有關,雖然她還沒有想通犯罪動機。
方亮傑說了好幾句話都沒有得到左言溪的反應,婆婆有些看不過去了,推了左言溪一把說:“亮傑又沒有得罪你,你跟他制什麼氣呢?”
左言溪還是不說話。
“媽,言溪她心情不好,我先送你回去吧。”方亮傑看了一眼左言溪,見她還是隻顧着發呆,只好嘆了一口氣帶婆婆出去。
左言溪聽着他的腳步聲走得遠了,才微微地閉了閉眼,揉了揉發澀的眼睛。
“左言溪!”方亮傑走後沒兩分鐘,穆子純就趕了過來,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左爸,咬了咬嘴脣問,“這是怎麼回事?”
左言溪雙手捧着臉,接着在臉頰上拍了兩下,企圖是自己清醒一點。
“秦依雪給我打電話,叫我來陪着你的。剛纔我看到外面有警察,是怎麼發生事故的?咱們那地兒發生車禍可真是太少見了。”穆子純一屁股坐在左言溪旁邊,噼裡啪啦地說了起來。
“有人要殺他。”左言溪轉過臉,看着穆子純,重複道,“有人要殺我爸爸,這場事故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要撞死我他。”
“啊?誰這麼大腦缺癢啊,六十歲的老好人也有人開車要撞死他?這不是有病嗎?”穆子純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接着翹起了二郎腿,“誰撞的,你告訴我,我給你撞回來!”
左言溪滿頭黑線。
穆子純這才意識你到如此場合不適合講這種冷笑話,於是正了臉色,問道:“真的?”
“我可以相信你嗎?”左言溪忽然問。
穆子純一怔,潛意識裡,她覺得左言溪似乎有很重要的話要說,並且是不能輕易對外人說的話。瞬間一種被重視的感覺油然而升,她挺了挺胸膛,鄭重地應道:“你可以相信我。”
左言溪想了想,伸手來握住穆子純的手。
左言溪的手在走廊裡吹了一夜空調,很冰涼,而穆子純的卻是剛從外面趕回來,手心裡冒了一層熱汗。她被左言溪握着,只覺得一陣清涼襲體,感覺很舒服。
左言溪擠出了一絲笑容,把這三個月以來發生的事,事無鉅細,全盤說給了穆子純聽。說到最後,穆子純半張着嘴,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左言溪雙眼盯着她,等着她把消息消化完畢。
二分鐘以後,穆子純終於開口問:“你說的是……h市那個出名的社會組織,尤氏嗎?”
左言溪點點頭。
“是咱們h市的黑道的龍頭,尤氏?”穆子純重複了一遍。
左言溪點點頭。
穆子純怔了半晌,接着搖搖頭說:“真是……不是冤家不娶頭啊,尼瑪!尤氏派人綁架還強/bao了你,現在說不定還想殺了你爸?”
“只是懷疑。”左言溪糾正。
穆子純又搖了兩下頭,接着說:“除了這個可以信,沒別的原因了。言溪,不是我……危言聳聽,方亮傑他……”
“左小姐。”穆子純話還沒有說完,高警官已經走了過來打斷了她的話,“我聽說您父親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首先您可以放心了。”
“謝謝,”左言溪忍不住站起身來,她的臉上疲憊不堪,但比起昨晚上的崩潰,已經好了太多,“謝謝高警官關心。”
高警官點點頭,轉過身向不遠處的另外兩們民警招了招手,讓他們等着,“昨天晚上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很抱歉在那個時候還來打擾你,不過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希望您可以諒解。”
高警官客套了一翻,接着又看了一眼穆子純,繼續說,“左小姐,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穆子純一愣,點頭說:“我幫你看着,你放心吧。”
左言溪點點頭,跟着高警官向前走了一段路。路上就聽他說:“我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忙?”
“我?給您幫什麼忙?”左言溪奇怪地問。
高警官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我們已經從多方面查過了,但卻找不到什麼實質的證據,還有動機。左小姐,我知道這個請求比較過份,不過……”高警官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脣,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他原本就長着一張笑脣,不笑的時候都讓人誤以爲他在微笑,微笑起來更是令人覺得如沐春風。左言溪轉過臉問,“高警官,昨晚一夜沒有睡吧?”
他該不會也是在等左爸度過危險期,特意現在纔來談這件事?
“總不能當着方亮傑的面。”高警官不在意地說,“真相不會說謊,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協助我們,能查清楚尤欣言的死,以及您父親的交通事故。”
左言溪目瞪口呆?她來?她有那個本事嗎?“我……”
“關於怎麼做,如果左小姐同意的話,我們會告訴您。沒有證據,沒有搜捕令,光靠直覺和懷疑是定不了罪的。當然我們也希望您老公是無辜的……”高警官年紀雖然輕,但辦事倒很有經驗,這話說得一定都不令左言溪反感。
左言溪半天也沒有說話,只是頓住了腳步站在原地。
高警官也不說話,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