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寧搬到龍辰宮之後,殿中省送上來的東西都按天子規格。蘇易寧對吃穿用度這些只要舒適就可以了,並不苛刻嚴求。
下邊的人見他不說話,默認他是滿意這一套,就按照先皇慣例來做下去,以至於蘇易寧日常用度越發偏近於先皇。
先皇愛厚重的香,點在空氣中沉甸甸的。蘇易寧也跟着用了此類,別的不懂,但說味道還是不錯的,紓緩令人沉靜。
但此刻空氣中的味道多了一絲輕佻,像是在肅穆的中黃之中灑了一片豔麗的洋紅,濺起星星點點,突破邊框,顯得隨性不羈。
蘇易寧伸手去枕頭下摸匕首,腳步聲在帳外停下。一個魅麗婉轉的聲音響起來,嬌滴滴的,和她身上的香味一樣,是豔麗的。
“陛下……”
蘇易寧瞬間抖三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聲音再度開口:“陛下睡下了麼?漪兒可要進去了。”
單是尾音就顫出了一室旖旎,無需其他,足夠人心腸都酥化掉了。偏蘇易寧不喜歡這一種,聽得頭皮都在發麻。
要說聲音,蘇易寧還是喜歡劉生那種脆生生的,通透明亮,聽着都會感到愉悅。或者是慕修寒那一類,溫和沉靜。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這人明顯是光明正大地進來的,怎麼門口的侍衛沒攔?劉生這會兒也不知道在不在,沒個反應。
由不得蘇易寧遲疑,紗帳已經被掀開,一個人影顯出她的輪廓來。蘇易寧勝在敏捷,那邊剛露了臉,他的匕首就揮了出去,剛剛好架在對方的脖子上。
尖聲驚呼險些刺破蘇易寧的耳朵,來者瑟縮着身體,嬌嗔地抱怨道:“陛下,這是要做什麼呢!”
藉着薄涼的月光,蘇易寧看一眼,自己的刀子先晃了晃,差點沒拿穩掉下來。
這是個……嗯,大美人。
香肩,酥胸,盈盈細腰,隔着半透明的紗衣,染上一層月色,肌膚都在發亮。
這是個,穿透視裝的大美人。
門被推開,“哐當”一聲,劉生小跑着進來,着急地問道:“怎麼啦怎麼啦?你叫什麼呀?”
看樣子就是劉生放這個人進來的。
隨後跟着幾個侍衛,蘇易寧呵斥住他們,讓他們出去。擺着一具完美無暇的肉體,還若隱若現地引人遐想。連蘇易寧這個看慣了維密秀的“老手”都覺得心跳微快,更別提其他侍衛了。
等侍衛們都走光,
劉生和幾個侍婢也點上了燭燈,屋內燈火通明,旖旎之情無處遁形,反倒消散得乾淨。
只餘尷尬。
蘇易寧讓人找身衣服給她換上,那個漪兒倒是坦然,隨手就解了紗衣的帶子。沒了這一層遮擋,曼妙的身姿暴露在衆人眼前。
漪兒肚臍有一處玫瑰刺青,嫣紅欲滴,和眼尾上挑的胭脂相得益彰,更襯出她的嫵媚妖嬈。
蘇易寧咽口唾沫,目光不自覺地往她的花園處瞟了一眼,立刻別開。
“你趕緊穿上衣服。”
蘇易寧說得不耐煩,這人反倒是扭着腰走上前來,嫋娜娉婷。
蘇易寧皺眉,只盯着她的臉看:“你幹嘛?”
漪兒行至蘇易寧身邊,單膝跪在牀沿上,仍舊是撒嬌式的抱怨:“陛下是嫌棄漪兒的身體麼?”
蘇易寧不自在地往裡邊撤了下,乾咳一聲:“這麼多人看着呢,你先穿上衣服再說!劉生,算了,你們幾個,幫她穿衣服。”
侍婢均是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目光不往這邊來。劉生倒是仰着頭,漆黑的眼珠子來回亂轉,浮誇調皮。
叫漪兒的女人掩着嘴嬌滴滴地笑起來,翹起手指在蘇易寧肩膀上輕推了一把:“陛下真是的!漪兒來侍奉陛下,穿着衣服如何侍奉?”
……
這裡的“侍奉”是我理解的“侍奉”麼?是和景涵苑一樣的運動麼?
重點是,這已經約定成俗了麼?她進來你們都裝沒看見是吧?這是得有怎樣的歷史積累才能達到如此地步?
蘇易寧心塞地拿開那人的手,再次乾咳,一本正經地問道:“我沒叫你來吧?”
漪兒吊着眼梢看蘇易寧,“噗嗤”笑了一聲:“陛下莫不是在羞赧罷?”
蘇易寧瞥了她一眼:“我是替你害臊,趕緊的,衣服穿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漪兒並不動,保持着俯身的姿態,盯着蘇易寧看。
室外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徑自入到內室來。蘇易寧心想又是誰來了,轉眼就看到慕修寒大步靠近,微微有些發愣。
慕修寒目不斜視,從候着的侍婢中間穿過,隨手拎起捧在侍婢手中的外衫,邊走邊抖開,到牀邊時恰好,長衫兜頭罩下,將那個光潔的身體裹住。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慕修寒站定,對蘇易寧行禮之後,問那個錯愕的女人:“宋漪兒,夜闖陛下寢殿,該當何罪?”
宋漪
兒攬住身上的衣服,閒閒地回頭,先勾出一個笑容:“這不是……慕修寒慕統領麼。”
尾音壓低,把慕修寒的名字含得溼滑曖昧。
慕修寒拱手對她行了個禮,絲毫不爲所動地說道:“還請姑娘自重!雖說先皇留有遺命,但這宮中的規矩不可越,姑娘當知曉纔是。”
宋漪兒撤回自己跪在牀緣上的膝蓋,信步走到慕修寒面前停下:“多謝修寒關切,這宮中規矩,漪兒比你知道得多。”
不知道是驚歎於“修寒”二字,還是在思索宋漪兒後半句,慕修寒停頓了一下,隨即道:“姑娘知道就好。”
宋漪兒眼波飛送,目光輕飄飄地落在蘇易寧身上,笑道:“既然陛下今日不需要服侍,那漪兒便先行告退。”
說完,她就披着那件外衫,款步姍姍地出去了。
蘇易寧看着她走動時露在外邊的大白腿,扶額道:“你手下這幫人怎麼辦事的?這麼大的人進來都不知道攔?”
慕修寒卸了先前的強勢,對上蘇易寧總有些唯唯諾諾的怯:“這宋漪兒的情況,有點複雜。先皇在時,就允她隨意出入後宮各殿,來往不受拘束。兼之……”
“什麼?”
“先皇遇刺時,全憑她以命相搏,才爭取到片刻時間來做最後的部署安排。先皇留遺詔,立陛下您爲天子,另外留口諭,尊宋漪兒爲上,任何人不得爲難她。”
這是什麼規定?
蘇易寧皺眉,反問:“‘尊爲上’是什麼?”
蘇易寧的聲音壓下去幾分,有點失落:“時間緊迫,先皇未來得及詳細交代。”
總之就是比較重要的人?
慕修寒小心地覷着蘇易寧的表情,繼續解釋道:“宮變之後她一直在百花閣養傷,不知今日怎麼……跑到陛下這裡來了。”
這個宋漪兒一看就是先皇的人,現在卻來爬自己的牀,簡直節操喪盡,一點下限都沒有。
蘇易寧無奈道:“今天就算了,你交代下去,以後沒有我的允許,這邊誰都不能擅入。”
“是。”
蘇易寧看着慕修寒柔順的頭髮,說道:“行了,大晚上的還讓你跑一趟,辛苦了,趕快回去休息吧。”
慕修寒擡起眼看蘇易寧,眼神深邃,像是要透過蘇易寧的皮囊看到內裡深處。只一眼,他就立刻斂眉順目地行禮出去。
蘇易寧等他走了,叫劉生過來:“去問問,剛是誰去通知慕修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