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寧一聽這聲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酥酥麻麻的,說不清是享受還是難受。
很難想端莊持平的先皇,竟然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
大概也是平時被繁重的朝政給悶壞了,看見這麼一抹跳脫豔麗的色彩,難保不會眼前一亮,以此作爲枯燥生活中的一絲樂趣。
自己是要走上先皇的路了麼?連女人都要共享一個?
蘇易寧搖搖頭,把這種想法甩出去。
我還忙着鬥謝家父子呢,這饕餮大餐可沒時間享用。
蘇易寧撥開宋漪兒的頭,手掌推出去將她隔開,保持自己和她的距離。宋漪兒也不糾纏,輕輕蹭了一下就自動往後退了一點,只是順便拖住了蘇易寧的手,拽着指尖置於身前,既親暱,又軟軟地撒起嬌。
蘇易寧低頭看看自己的袖子,對這種行爲有點無言以對。
宋漪兒生得美,又自帶七分妖魅氣,一張臉似蒙上面紗瞭如夢如幻,讓人覺得不真實。
單看她的樣貌,是看不出年紀的,不過這拉手的動作十足的孩子氣,像是稚嫩的中學生,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是這個年齡的人。
偏偏還被她做得毫無違和感。
宋漪兒嬌笑着問道:“陛下早朝可辛苦了,快進來,漪兒——”
“你能不能換個自稱?”
沒由來的,慕修寒自稱“修寒”倒是沒什麼大感覺,這人一張嘴吐出一個“漪兒”,渾身都開始發癢了。
宋漪兒頓了一下,晃了晃蘇易寧的手:“陛下要讓漪兒改口,可有何獎賞?”
……把賴皮耍到這種程度也是蠻機靈的。
宋漪兒說着就又要往前蹭,蘇易寧忙甩開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你站好了!沒骨頭啊,動不動就要倒!”
宋漪兒挑着眼梢,魅情萬種:“漪兒要獎勵呀!”
獎勵……
這是在索吻?
蘇易寧打個寒戰,揮揮手:“你愛怎麼叫怎麼叫吧……你在我這兒幹嘛?有事兒?”
宋漪兒盈盈一步,又停下來看着蘇易寧:“陛下快進來,漪兒親釀了果酒,你喝一口解解乏。”
難怪剛進來的時候聞到一股甜氣。
不知道是什麼果酒,聞着味道就想嚐嚐了。
蘇易寧跟着走了一步,身後傳來一陣不易察覺的腳步聲。蘇易寧回頭,冷不丁看到慕修寒突兀地出現,嚇了一跳。
慕修寒行禮之後,看了蘇易寧一眼,對蘇易寧道:“陛下尚且有公務需要處理,不宜飲酒。”
我還沒問你什麼時候跟上來的!你倒是管起我來了!你是管家公麼!
好心情瞬間被破壞掉,蘇易寧不滿地瞪慕修寒:
“不是去交接工作麼!交接完了就回家反思!”
“我——”
慕修寒剛說了一個字,宋漪兒含笑搶白:“美酒當前,陛下就讓慕統領一起來品嚐嘛!漪兒可沒那麼小氣,一杯酒還捨不得給。”
蘇易寧轉身朝裡走:“不用,反思期間哪兒還有什麼享受,三天而已,這期間,慕修寒你就素食吧。”
慕修寒沒想到會有這種附加懲罰,愣了一下。回過神之後他也沒有什麼其他反應,只是重複着:“陛下不宜飲酒。”
蘇易寧煩得不行了,抱怨道:“你囉嗦不囉嗦,果酒而已,跟果汁差不多,怎麼就不能喝了!”
慕修寒頓了一下,低低地回道:“喝酒誤事。”
現在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需要自己去辦麼?凡事都被慕承龍一個人承包了,除了要跟他商量,沒聽說自己要做其他吧。
慕修寒似乎是在猶豫,半晌才說出來:“陛下初登皇位,如今盯着您看的人太多,若是做出不合時宜的行爲,必定爲他人所詬病。”
蘇易寧沒太明白他想說什麼。
宋漪兒笑如銀鈴,跟着說:“陛下,慕統領是說您酒量差,酒品不好呢!”
慕修寒忙請罪:“臣不敢!”
但你就是這個意思吧!難道這大皇子以前喝醉了酒做過什麼事兒?
宋漪兒止住笑聲,對慕修寒道:“慕統領自管放心,漪兒侍奉先皇這麼多年,也沒見誤了先皇何事不是?”
“那不一樣——”
先皇英明神武,凡事自由忖度把持……
慕修寒話說了半截,自己意識到再往下就是對當今聖上的不敬,嘴巴緊閉,不再說。
宋漪兒剛入宮時,如一石入水激起千層浪。謝又安在邊關聽了隻言片語的傳聞,泓帝病重,先皇以女子身份把持朝政,朝廷動盪,後宮更是無一寧日。
泓帝駕崩前夕,寧妃請了個戲班子入宮,意欲謀害先皇。宋漪兒就是這個戲班子中的小跟班。
宮中究竟發生了何事,慕修寒年幼,朦朦朧朧地也不太懂。只知道先皇一夜之間血洗後宮,清理朝堂,天亮時先皇着帝王服居於龍椅。
她身邊就站着宋漪兒,一直到現在。
先皇在宮內遇刺時,宋漪兒也在。慕修寒親眼目睹了這個平日裡總如花搖曳的女子,在血泊之中開出腥煞氣,痛苦猙獰到完全陌生。
她渾身染血,頭髮散亂,雙眼卻亮得驚人,閃現讓人心驚膽戰的光。先皇講到她的名字時,她一直戒備緊繃的身體突然放鬆,也不似常日裡的妖媚,是慕修寒從未見過的柔情似水。
只可惜先皇的話沒能說完。
那時候,慕修寒以爲她會隨先皇一起去了,
勝過一個人在宮中孤苦伶仃,形單影隻。
沒想到她一個轉臉,又如往常一樣美豔,直撲當今聖上而來。
不,似乎比以往更嬌媚一些。
從內心來說,慕修寒不想看到她和聖上有何牽扯。因她的身份特殊,恐朝中大臣有所非議。又因爲,慕修寒在私心裡希望,能有人憑着愛意惦念先皇。
但看如今,聖上對自己全是不耐和厭煩,他們要如何,自己也是無能爲力的。
宋漪兒步履款款,對慕修寒笑道:“慕統領此番受罰不能飲酒,漪兒下次另釀了送於你。”
蘇易寧斜睨着慕修寒,看得慕修寒終於站不住了,躬身告退。
蘇易寧落座,慕修寒倒了一杯酒,香甜味道撲面而來。蘇易寧記着慕修寒說自己酒品差,小口抿了下去,嚐個味道而已。
宋漪兒在他身邊坐下,捻起另一隻玉杯自己斟酒,問道:“陛下怕醉麼?”
蘇易寧不答她的話,仰頭喝了那杯酒,反說:“味道挺好的,你跟誰學的?”
宋漪兒拎起白玉酒盞,又給蘇易寧添滿:“這些東西,便是自己琢磨也該琢磨出來了。宮內生活也不過如此,侍奉先皇也有那些宮女,用不着我插手,時間充裕得狠。”
蘇易寧心思轉了轉,問道:“你在宮中多久了?”
宋漪兒也不細想,隨口道:“我進宮時陛下還是個包子大的奶娃娃,你說我進宮多久了?”
少說也得十來年了!
那些朝官也真是鍥而不捨,抓着一個人十年前的身世不撒手,隨時都能拿出來做文章。
先皇在位時也不說給她個什麼封賞,一句話就能擡高她的身價,臨到死了一句“好好待她”還說半截。
白跟了她那麼久。
蘇易寧端着酒盅,裝作不經意似的問道:“那這宮中的人,你都熟悉?”
宋漪兒伸出手,指尖託着蘇易寧的手輕輕往上虛擡一下:“陛下光顧着說話,喝了呀!”
蘇易寧躲了一下,乾脆把酒盅放下:“我問你話呢,你在宮中這麼久,又沒什麼事情做,肯定沒少閒逛吧?”
宋漪兒不說話,微微側着身子,給蘇易寧留個側臉。
蘇易寧無奈,只好喝了那杯酒,繼續問:“後宮那麼多人,你熟不熟?”
宋漪兒才滿意,又倒上一杯,一邊想一邊說:“我跟他們熟識,他們跟我可不熟。”
礙於身份,那些人不敢也不願意和她多接觸吧。
蘇易寧自覺地端起酒杯:“那你有沒有覺得哪個人的行爲突然發生變化,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宋漪兒眼波流轉,秋波暗送,掩着嘴笑道:“這個……自然是有的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