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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覺得眼前一團迷霧,她找不到出路,只能迷茫的走,這期間她看到了許多人,看到了許多事兒,有前世,有今生,後來,她分不清楚是前世還是今生。

她只是知道,自己有許多許多的願望沒有了。

再後來,她看到了自己救景帝那一段,那時,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就爆發了那麼大的力氣,還好,還好他們被安全的救了上來。

她深深知道,如果皇上出了事兒,而她活了下來,那麼他們沈家,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

就在她遇險的那一刻,她是寧願自己死都不希望皇上有事兒的。

她死了,皇上會善待沈家,而皇上出事了,那麼他們沈家必然是陪葬品。

迷迷糊糊的在這一團迷霧裡兜兜轉轉,她時而清醒,時而迷茫。

而坐在牀邊的景帝見她搖頭不斷哼唧的模樣,曉得她是做了噩夢。

語氣低低的呢喃些好聽的話兒,希望她馬上醒來。

而臘月似乎真的是聽到了那些,總算是一點點平靜下來。

見她如斯模樣,景帝有些憂心的皺眉。

一旁的來喜低低勸道:“主子爺,這已經深夜了,想來昭儀娘娘是不會醒了,您還是回去休息吧,明日還有祭天的大典呢!”

旁人不敢勸,但是他身爲近侍,這話不得不說。

明天還有極爲重要的大典,主子爺今日本來就遭了些罪,再不好生休息,一旦有點什麼問題,這可是大事兒。

來喜見景帝不爲所動,繼續說:“主子,國事爲重,您的身子爲重啊!”

終於,景帝擡起了頭,看了一眼來喜,嘆氣。

“這邊多派些人,好好伺候着,昭儀醒了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朕。”

“是。奴才曉得的。”

見景帝總算是聽了進去,來喜舒了一口氣。

幽暗的室內。

屋內佈置的極爲質樸,並無什麼特殊的裝飾,屋內一角的香爐裡燃着一枚淡雅的香料。

而蠟燭自然也是燃着。

那金黃的牀幔之內,想來也只能住着這天底下最尊貴的男子。

嚴澈平躺在牀榻之上,就這般靜靜的聽着外面的雨聲,不多會兒便是沉睡過去。

如同許許多多個夜,他依舊是夢到了那春.情.蕩.漾的一夜。

夢見了那美麗的精緻女子,夢到了嚴冽梗着脖子的叫喊,夢見了那瞬間便可要命的刀片。就在他如同往日一般就要被驚醒之際,他見到了不斷流血的沈臘月。

她大喊:“皇上,快抓住我,快——”

景帝突然也就覺得,自己安全了,許是這召喚太溫暖人心,他竟是就這般的哼哧了兩聲,繼續睡了下去。

出乎意料之外,竟是一覺天明。

甚至連外間的來喜都是驚訝的無以復加,主子竟然沒有做噩夢。

困擾主子十多年的噩夢……竟是好了麼?

來喜沒有辦法平復自己的心情,激動不已。

而內室的景帝嚴澈的驚訝更是非同尋常。

自從那日的刺殺之後,他便是每夜都要被噩夢驚醒。

每每都極爲缺乏安全感。

如果說往日處處都有暗衛是對他安全的保障,那麼昨日的意外則是不能預見的。

而沈臘月的捨命維護更是他在他心裡泛起了漣漪。

景帝用過早膳便去看望臘月,她依舊是沒醒。景帝今日還要祭天,這連着三天的功夫都是極忙的。

待到快到晌午,臘月總算是悠悠轉醒,剛想動下胳膊,便是感覺到了胳膊的難受。

扁了扁嘴,看向四周,是自己在行宮的內室。

一旁的錦心掀開簾子進門,就見主子已然睜開了眼睛,吃驚不已也激動不已。

“主子,您醒了,您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多會兒的功夫,這所有人都知道了沈臘月已然清醒。

皇上正在祭天,自然是不能過來。

也因着皇上的吩咐,並不希望有人看望她,打擾她的休息。齊妃也並沒有過來。

臘月看着自己纏着繃帶的胳膊,語氣可憐:“我這胳膊什麼時候能好?”

錦心也是心疼,回道:“太醫說了,這得養小半年呢。”

臘月難受,呲了下牙:“竟是這般久。”

語氣裡有着惆悵。

錦心點頭:“可不是嗎?主子疼不?我去宣太醫在給您看看。”

臘月楚楚可憐,她倒是少有這模樣兒:“疼。真疼。我以爲,我就要死了。”

錦心臉色一變:“主子可不能說那喪氣話兒。什麼要死了,可是不能說,您這不好好的嗎,您會

一直都很好的。皇上可心疼您了。昨日還說呢,您是淳昭儀。”

既然說了,金口玉言,想來回宮便是會昭告。

淳昭儀?

臘月咧了下嘴:“我這倒是因禍得福。”

錦心的眼淚滑下,轉身抹去:“這樣得來的福,奴婢倒是希望您沒有。什麼是福,平安是福!”

桃兒此時也端着水進門,見主子醒了,也是一陣激動,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沈臘月見這二人哭泣的模樣,安撫道:“你看你們倆,我這好了,你們反倒是哭了起來,這怎麼話兒說的。這不是喜事兒嗎?笑笑!”

兩人看自家主子明明自己受了傷,還要安慰她們,也就收起了眼淚,抹了抹,露出笑容。

是啊,主子沒事了,這不就是最好的麼!

以後這危險的地方,還是得少去啊!

聽到錦心的心聲,臘月也是心有慼慼焉的點頭。

再讓她去,她是打死都不肯了。

三天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便是已經過去,這三天景帝是沐浴之後吃齋唸佛,爲蒼生祈福的。

也是住在那佛堂裡,並不出來。

也不過三天,臘月的精神倒是好了一些。

待景帝看到清醒之後的沈臘月,柔聲問道:“月兒感覺如何?”

臘月不習慣他這般溫柔的語氣,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見她剛還和小宮女嬉笑,這看見他,倒成了悶葫蘆,景帝來到她的身邊。

她躺在那裡,髮絲凌亂。

“你個小姑娘,當時怎麼就有那樣的力氣呢?”

這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臘月也不說話,就這麼呆呆的看着他。

將她的長髮撥在一邊,景帝也是直勾勾的看她。

“怎麼不說話?”

一滴眼淚滑下。

景帝見她如此,有些不解,但卻溫柔的爲她拭去淚水。

“我們都沒事。”

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是啊,我們都沒事。”他重複。

“真好!”

景帝看着臘月滿足的臉,想了下,笑了出來,也低低的開口:“真好!”

我們都沒事,真好!

祭天結束了。臘月雖然傷着,但是也不是說不能動,衆人還是啓程回京了。

本來景帝按照慣例是要在這裡修養幾天的,但是因着臘月的傷勢,這回程倒是提前了。

畢竟,這邊只有那麼兩個大夫,藥物什麼的也並不是很多,對她的傷也不好。

因爲臘月傷勢的關係,回程走的很慢,足足走了五天。

待到回到京城,如同上次一般,所有人都等在那裡。

這宮中已經知曉了沈臘月受傷之事。不過具體情況除了太后旁人卻是不曉得的。

一回宮便是將沈臘月從婕妤提到昭儀,這樣的榮寵,即便是傻子也明白,她這傷必然有關。

許是皇上並不十分在意,不出一天的功夫,外人便是知曉,沈臘月救了皇上。

雖然最終並不是她救,但是如果沒有那短時間的支撐,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顯而易見。

臘月回了聽雨閣,但是因着身子虛弱,並不招待任何人。

杏兒和果兒看到她這般模樣,都是哭。

不過總算是沒事了。

待到沒人之時,臘月輕輕開口:“讓翠文過來看下我的傷。”

錦心點頭:“是。”

相比而言,臘月更是信任翠文的醫術。翠文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傷口,點頭。

“主子放心,這傷口處理的很好,就是該這般處理的。您毋庸擔憂。不過這胳膊拉傷也沒什麼旁的治療方式,需要的,只不過是修養。”

聽翠文這麼一說。臘月又是扁嘴,看來這是不能提前好了。

得到翠文肯定的回到,臘月嘆息。

“我這運氣,也太背了。”

這離宮了十來日,景帝自然是要忙得許多,可縱使如此,他還是每日都過來看望臘月。

其實來不來她倒是無所謂,不過如果來便是恩寵,那麼她還是希望景帝常來的。

景帝知曉她不喜應酬旁的宮妃,倒是說了沒事不準來探視她,也正是因此,臘月這裡倒是一如既往的沒什麼人。

如果說有客人,那也不過一人。這次倒不是朱雨凝,反而是大皇子嚴禹。

前些日子太后來看她之時將這小娃兒帶了過來,看她傷的那般樣子,他難道的開口說些中聽的。

臘月想來便是覺得好笑。

“對了,杏兒,這段時間我們不在宮裡,有什麼大事兒麼?”

杏兒聽聞主子一問,一拍腦袋,告罪:“看奴婢,竟然把這麼大的事兒忘了,竟是沒有告訴您。”

她也是因着主子的受傷驚到了,竟是把旁的事兒忘記。

見她如此,臘月好奇起來:“休要賣關子,快說!”

其實杏兒也不是賣關子,她說話慣是如此的:“是靜嬪,靜嬪生了個小皇子。”

這下臘月纔是真的吃驚了。

“靜嬪?她不是才七個來月麼?”

杏兒點頭:“可不是嗎。不曉得她因爲什麼,動了胎氣,就在你們回來的前四日,便是生產了,足足生了三日呢!生出來一個小皇子。不過我聽說,孩子因着早產,小的不行,又是虛弱。”

白悠然不會盲目的動了胎氣,看來還是有人在背後做了手腳。

不過臘月相信,白悠然必然不會放過那害她的人。

“皇上看過了麼?”

“聽說是看過了。奴婢聽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準信兒。”杏兒有些遲疑,不過還是繼續說。

“奴婢聽那邊的宮女說,接生的時候靜嬪有些傷了,怕是,怕是以後不能再伺候皇上了。”

聽到這話,臘月愣住,傷了?

她也不是純情少女,自然是明白這傷了不能伺候皇上是個什麼意思。

攤上了這樣的事兒,想必白悠然必然傷心欲絕吧。她纔多大。

“這事兒?靜嬪自己知曉麼?”

“怎麼不知曉,這樣的事兒,必然是要告訴她的。不過靜嬪也算是因禍得福,太后已經准許三皇子養在她的身邊了。”杏兒嘆息說。

這宮裡自是有宮裡的規矩,其中一項便是庶三品以下不得教養自己的兒女。

臘月沒有說什麼。

同樣身爲女人,她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麼。

雖然自從落水事件之後她對白悠然有了隔閡,但是同樣身爲女人,旁的事兒上也許她無所謂,但是這事兒,唉!

見主子不語,杏兒補充了一句:“說是皇上回來之後已經命敬事房將靜嬪的牌子撤下去了。”

臘月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她神情有些怏怏的,杏兒不在多言,微微一福,去忙自己的事兒了。

可臘月這個時候的想法倒是頗多的,皇上一走白悠然就出事了,如果不是早產,她這孩子還未必會這樣吧。七個月的孩子,那身子該是多弱,必然是有人算計了白悠然。

而這三天才將孩子生下,傷了那處,臘月也是有着深深的懷疑的。

如果這真的都是有人在暗地裡做鬼,那麼可真是太惡毒了。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在這種事兒上做手腳,未免也太過陰.私。

這宮裡互相爭鬥的手段,倒是愈發的下作了呢!

就是不知道,皇上是怎麼看這件事了。

“啓稟娘娘,來喜公公過來了。”果兒在門口道。

“讓他進來吧。”臘月坐了起來。

來喜還是往日那副模樣,帶着笑面兒:“淳主子,皇上讓奴才過來支會您一聲兒,今夜宣您侍寢,您宮裡好生準備着。”

沈臘月一陣迷茫,侍寢?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侍寢的啊?

不過顯然這來喜也不明白,將皇上的交代說完,便是轉身離開。

錦心在門口聽到了來喜的話音兒,也是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主子身子這個樣子,是斷不能亂來的啊!”

臘月緩了緩心神:“既來之則安之。想必皇上心裡是有數兒的。即便是沒數兒,我也會提醒他。無妨。”

宮裡連個女婢都知曉,這皇上是斷不會在任何地方留宿,因此皇上說侍寢,估計也就是待一小會兒便是離開。

想當初,惠妃失了孩子,皇上也是照常宣她,不一定是要做些什麼,安慰安慰也是好的。

想來今日也是如此的。

待到傍晚景帝來到聽雨閣,見這聽雨閣竟是與往日一樣,便是知曉,必然是她們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奴婢見過皇上。”幾個宮女紛紛跪拜。

“你們主子今日可好?”

錦心回道:“主子好多了。”

景帝點了點頭,進了室內。

臘月見他到來,就要起身。景帝快走幾步將她安撫住。

“好好養着。今日朕宿在這裡,你讓他們安排一下。”

呃?

臘月呆滯住!

整個人都懵了!

見她傻傻呆呆的模樣兒,景帝失笑:“怎麼?不想讓朕留下?”

連忙搖頭:“不是的,皇,皇上,你要宿在這裡?”

怎麼可能?前一世就是她死,他都不肯和任何一個人一起睡啊?

臘月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一臉的呆滯,就連答話都是條件反射。

捏了捏她的臉蛋兒,臘月緩過神來,就這般的看他。

“皇上——”還是不敢置信。

“你個丫頭,趕快給朕回神。”

臘月又被人捏了一下臉蛋兒,總算是回過神來。

“錦心,錦心——”

聽見主子的聲音,錦心連忙進門。

“去準備被褥,皇上今晚要歇在這裡。”

錦心也是呆愣住,不過她可沒像臘月那般的失態,連忙去準備起來。

景帝呵呵的笑。

其實旁人不曉得,景帝自己卻是知曉的,前些日子,他這夜半驚醒的毛病已經好了,可回到了皇宮,竟是又犯起來。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今日福靈心至,他突然就想,前些日子沒有驚醒全是夢到了她那日的不放手。

既然如今夢不到了,那麼他來找她睡也是一樣的吧?

許久沒有嘗試過安然睡到天亮的滋味,這一試,竟是就不想放棄了。

“皇上爲什麼要歇在這裡。”她不懂,難道真的就因爲自己救了他麼?

不自覺的將話問了出來,景帝看她迷茫的樣子,解釋:“朕怎地就不能歇在這裡。往日不過是不喜旁邊睡個人,覺得不爽利罷了。如今朕不放心你。每每閉眼,便想起你那日的模樣。”

這話是騙人!臘月即使再傻也是明白的。

可是還是做出了一臉感動的模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