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珠玉二人考取了舉人,擁有會試資格,而會試卻要待到來年二月,由此現下距離下場考試尚且還有一段時日。然在這剩下的不足半年的時日裡賈珠依舊不敢懈怠分毫,不僅因了會試取試難度較鄉試更甚,還因了會試的參與者較起鄉試來又更上了一個層次,飽讀詩書者、才高八斗者數不勝數。思及自己不若煦玉那般乃是天縱奇才,此世雖亦曾讀過幾年書,然比之那些爲取試奮鬥數十載之人,到底稚嫩不足了些。此番待珠玉二人均過了鄉試,應麟便也令賈珠在家自行溫書,間或一日前往林府將頭天佈置下的策論時文交與他批閱便可。
即便現下賈珠俱是閉門溫書之狀,然些許社交應酬亦是隨之而來,令他避無可避。就在鄉試發榜後不久,此番考中的學子照例舉行了同期舉人聚會,珠玉二人俱在出席之列。而這般性質的文人聚會,竟也是按類似現代AA制的方式,大家一道出錢湊份子。如此不論原是清貧抑或富貴,總歸聚會之上大家吃喝均一致,能享受片晌的平等。
此番士子聚會選在城郊的浩然亭,只因傳言此處曾有一落魄學子多年仕途不順、鬱郁不得志,某次進京趕考之時偶然於此亭之上題了一篇《春興感懷》,結果那年的會試竟然高中,遂每屆鄉試中舉之人均會於此聚會,藉以求得會試好運之意。而煦玉聞說此番是在城郊集會,便直怨現下天涼,城郊更是秋風蕭瑟,寒氣入骨,悻悻然不願前往。此番賈珠百般勸說,只道是此番衆人到底乃是同科,今後同堂爲官的可能極大,不可怠慢了,又令雪蓮爲他備了棉衣,方纔答應同行。然待衆人到達城郊浩然亭,卻見此地雖乃一方名勝,在取試士子之間頗爲神聖,然卻年久失修,處處是斷井殘垣、落葉成堆,一眼望去已是荒涼至極。兼了彼時天氣未晴,滿眼的雲黯黯常陰,煙霏霏欲雨,遂將衆人出遊賞玩集會的興致也澆滅了大半。煦玉更是典型的文人習氣,觸景便傷情,遂當即便填了一闕《賀新涼·西風蕭瑟》,揮筆一蹴而就。寫罷擲下後隨即便命隨行前來的吟詩詠賦備車,亦不待人,隨即便登車而去。而賈珠因了是與煦玉同來,見他堅持要走,拗之不過,遂只得對在場衆人再三再四地道歉後方去了。衆人亦知煦玉乃林家大少爺,蘭臺寺大夫林公之子,本次取試中的第三名,氣性大些實屬尋常,遂在場衆人亦不敢將不悅表露分毫。
而回程之時正是午時一刻,煦玉與賈珠本坐了一車,此番煦玉回府,自當另登車而去。然剛從車上下來,和將頭探出車窗外的賈珠招呼幾句,便忽聞從不遠處傳來一男子的聲音在道:“賈公子,林公子請留步。”
珠玉二人聞聲一併轉頭望去,只見街角處立着一名中年男人,在他身後亦停着一輛馬車,車上所懸帷帳幕幔奢華堂皇,一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所用之物。他二人見狀便曉這男人正是北靜王府長史官水敬,遂忙上前見禮。
隨後便見水敬將車上簾幕掀開,只見其間坐着的正是此時尚爲北靜王世子的水溶,彼時水溶年齡尚小,剛過總角之齡。然因了王爺王妃惜其年幼,遂疼愛萬分,這世子便也早早地廣交文人名士,常常在府中集會。其中不乏真名士,然趨炎附勢之人亦是不少。而因了賈家本便與北靜王府交好,且兩家爲世交,賈珠便也與這靜王世子認識往來。
禮畢,水溶問珠玉二人:“你二人此番是從何而來?”
賈珠答曰:“我們正是從城郊的舉人聚會中返回。不知此番世子欲往何處?”
水溶則道:“弟此番是從西寧王府赴宴歸來。不想竟在此偶遇你二人,正省了弟回府後再遣人去往你二人府中邀請,現下便對你二人說罷。明日我府小宴,不過請幾位平日裡交好的世家子弟,你二人明日若得閒暇,且千萬前來一聚,明日除你二人之外尚有一位貴客。”故作神秘地言畢,又再三叮囑他二人定要前來。
一旁珠玉聽罷,二人對視一眼,忙欠身應下,水溶見狀便也心滿意足地去了。而珠玉二人待水溶去遠了,方一道返回車上。此番因了臨時計劃有變,煦玉便也決定今日索性不回林府,隨即命詠賦先行回林府通報一聲,再爲他備好明日赴宴所着衣物行頭,一併送來榮府。隨後二人一併回去榮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