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青春啊。百度";天天中文360118"; 有你好看

就像一首詩,一張畫,一部中島哲也的電影——我誠心覺得他比巖井俊二的所謂青春片強了不止n+1個檔次。怎麼說呢?反正,過着過着,就這麼過完了。

今天我經歷了mv般的一天。這個mv必須得是某個豆瓣男青年寫的腳本,北京文藝圈那些小清新導演們拍,膠片後期和攝影全要從臺灣找。什麼?你問配什麼歌兒?當然是陳綺貞老師之類的……陳綺貞老師必勝!

我長這麼大,也就在電視之類的地方上見過雙人腳踏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從哪兒搞來的?”

豹豹神秘一笑:“我有辦法啊——快坐上來!”

“我沒騎過不知道會不會摔下來……”

“沒事啦。”他說,“摔下來我陪你一起摔。”

我一聽有人陪葬,便覺得格外安心地坐了上去。陽光暖暖照在人身上,空氣裡飄着奇異的棉花糖味道,大路上汽笛的鳴叫聲就在耳邊——其實這車開起來真的很簡單,起碼我感覺自己完全沒有踩,純粹是他在前面帶……

路上的行人不少,大部分是年輕人或者出來早鍛鍊的老大爺們,每個人都很驚悚地看着我們,那是一種很不滿意的驚悚。因爲這輛車是如此簇新,長得就好像自行車公司的宣傳冊上摳下來似的;而我們,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專業,都是t恤短褲球鞋——如果我們穿上標準的賽車服再戴上頭盔,就完全可以去參加奧運會了。

他忽然說:“你要是怕摔就抓着我的腰。”

哦,這是我第幾次坐在別人的後座了?我不記得了。這一段時間以來經常坐在百合子的後座,她是個熱愛風馳電掣的女人,並且有一套歪理邪說:“摩托車是女孩子的夢想!”每次她跑過來的時候雖然開車的時間並不多,但一旦開起來,那轟隆隆的鳴叫聲就把我的房東嚇得心驚膽戰——最心驚膽戰的人是我!坐在她後面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最關鍵的是,她每次都義正言辭:“不要抓我的腰,一點都不能碰!我怕癢!”

我一個大男人,在一個女孩子的後座嚇得內牛滿面、瑟瑟發抖,拼命抓着車上的鋼管,心裡想着的唯有你死了你死了我不要和你陪葬!

豹豹真是個好孩子!但我還是感覺,那啥,一個男的抓着另一個男的的腰,比一個男的抓着一個女的的腰還奇怪……

“沒事沒事,”我說,“不會摔這不挺穩的麼……你從哪兒搞來的?”

還沒聽到他的回答,情況就變了。馬路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大蓋帽的,穿着一身綠不拉幾的外套,戴着個大墨鏡地跑過來:“喂——停下!說你們呢!”

我頓時心裡一緊。我看到所有公安系統的人員心裡都會緊張。

那個交警跑過來,還沒開口,就只聽豹豹擡起頭,無比無辜地說:“警察叔叔,我們怎麼了?”

我一聽這話簡直要噴了。警察叔叔!哦!雖然他有大蓋帽,但是,這小交警看起來還不到二十五呢!

那交警的臉好像突然紅了一下。他指着他說:“就是說你呢!你成年了嗎?開着這麼危險的車上路還帶人……”

“成年了呀,”我聽見他說,“警察叔叔您要看看我的身份證嗎?可是現在誰出門沒事兒帶身份證呢?我們又不去網您說是不是?我要是開着汽車,您還能管我要駕照,可我沒有呀!咱這是自行車,國家沒這個法律要求自行車得要駕照,我也沒法向您證明我會開呀?要不,我給您騎騎看看?”

說完,他撞了撞我,我心領神會,見他對着交警一笑,扭頭髮力,嗖——一下,我們就消失在茫茫人潮中了。

風嘩啦啦地吹過頭髮和脖頸,一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揮舞着小風車和棉花糖向我們招手。我們穿過無數晨練的老大爺,穿過無數低頭戴着耳機行走的青年們,穿過公園中央的噴泉邊那些正在練滑板的少年們,穿過麪包店和房地產施工區,穿過花園和大馬路……我忽然覺得好想大笑一場。

然後我真的笑了。

我們把車停在路邊,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他從車上跳下來,指着我說:“你反應還挺快!”

“啊哈哈哈……警察叔叔!你沒看到警察叔叔的樣子!——小朋友,你成年了嗎?”我學着交警的語氣問。

“我靠!”他看起來挺憤慨但又不由自主地臉紅了,“再說我揍你啊!——進去。”

我忽然想起了《公子小白》。男主角懶洋洋地躺在稻草堆的牛車上看書曬太陽,嘴裡叼着一根長長的草根,他看起來是如此風流不羈,但卻有着最純正高貴的血統,每個沿途諸侯都折服於他的才能,每個沿途諸侯的女兒們都傾慕於他的風姿——但是沒人能留下他,一個人都沒有。當他想停下來的時候,他纔會停下來,可是他永遠也無法真正屬於某個人。他是屬於空氣中最自由的風的。

在經過某個小國的時候,通關需要收費,而他的囊袋正好空了。於是他發揮胡攪蠻纏歪理邪說的能力,憑藉三寸不爛之舌把收費官說得暈頭轉向,最後直接衝了過去。

這就是公子小白的開頭了。在遠遠的路邊小草棚裡,以後將要和他成爲一生的好友和輔佐者的人沉默不語,望着遠去的白衣少年,靜靜地喝下一碗濁酒。陽光照在春秋戰國時代的土地上,這個時代並不適合生長愛情卻依然要生長愛情,而那些英雄們的命運,被高天之上的星辰注視着,已經緩緩轉動起來,無法停止。

我看着豹豹。公子小白該是怎樣,想必就是這樣了。

不過沒這麼羞澀就是了。

每個作者心中都有一個自己的男主角,有時候在很多人眼中,你就是你的男主角——那我呢?這點我並不清楚。每個人最不瞭解的,就是自己。

就像百合子後來說的,這不僅僅是路飛和夜神月的區別。我敢寫一個風一樣的少年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心太重了,飛不起來。”她斷定道。

“怎麼發呆了?”他忽然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快進去——”

“啊?”我突然回過神來,指着不遠處大樓隱約的一角,大叫道:“晚上的劇院……不就是在這附近嗎?”

“你才知道啊?”他笑眯眯地遞給我一隻粉紅色的甜筒,“所以我們玩夠了就可以直接去看劇了啊。”

“你什麼時候買的冰激凌……”

“剛纔啊,”他聳聳肩,自己把自己的那隻粉綠色的甜筒咬了一口:“快進去。”

這場景太詭異了。雖然我知道豹豹是個正直無比的好孩子,可是,當我們邁入紅紅綠綠裝飾得猶如超大糖果店的遊樂場的時候,我心裡還是七上下。道路上隨處可見各種各樣成羣結隊的女孩子,她們先是盯着豹豹看,然後轉頭看向我,再低頭嘀咕一陣,最後微笑着擡起頭來,以一種瞭然的神情看着我們,眼神詭異而慈祥。

作爲框框文學網最負盛名的婦女之友,我當然知道此時她們在想什麼——我勒個去!這太尷尬了!最尷尬的是,她們已經開始盯着我們兩個的冰激凌的配色指指點點了……

我內牛滿面地望着他:“怎麼一大早的這麼多女孩子啊?”

“不知道啊,”他舔着甜筒說,“現在也不早快十點了……你以前來過沒有?”

“沒有。”我誠實地說,“我二十多年來,一次都沒來過……”

“這樣啊?”他大聲笑了起來,“以前沒有帶過女朋友來?”

“沒有女朋友……”

“好,”他若有所思地說,“那就把能轉的都轉一遍……你看過《河神》的書沒有?那個蠻恐怖的,你怕不怕啊?”

“……實話說,我沒有。”我羞愧地說,“其實我不喜歡靈異懸疑題材的……”

“哦那正好,”他果斷道,“我們去鬼屋,先體驗一下,不然怕你晚上受不了。”

我的表情瞬間就變成了“=口=”。

他不由分說,拉着我就往鬼屋的方向跑。一進去我就打了哆嗦——我去怎麼這麼冷!你們開了冷氣的嗎!然後我的視線瞬間就黑下來了,前方不斷傳來幽幽的尖叫。

——實話說,我真的有點怕。

但是一個男人,如果說出“我很怕我們出去”這種話,未免也太丟臉了!尤其是豹豹看起來還比我□那麼多呢!我、我……我不能退縮!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然而,即使是不斷地在心裡這麼提醒自己,我還是覺得自己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明明知道那些鬼叫聲都是假的,還有突然彈出來吐着舌頭的大鬼都是假的,那些綠幽幽的光線都是假的——我還是好怕!不……我不是怕鬼,我是覺得自己背上開始長了好多噁心的小蟲子,我腳下會爬過來許多吐着信子的蛇,還有我周圍的人,會突然變異、變異……變成異型那樣……

每次看靈異電影我都是這樣,從來沒能超過五分鐘。我不是怕鬼,是我自己想象力太豐富了……這是職業病。

他忽然牽住了我的手:“喂。跟着我走啊。”

我覺得自己臉色發白,心跳如擂鼓。

他慢慢牽着我往前走,輕聲說:“啊,這個,這個是拔舌地獄……那個硅膠墊的……還有那個鬼的眼睛貼歪了……這個,這個舌頭的機括沒做好,我好想把它拔下來啊……”

我一語不發,他帶着我這樣說着說着,就走了出去。

“你還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啊哈哈,哈哈。”我努力淡定地說。

他忽然注視着我的臉說:“原來你……你從來都沒寫過靈異題材的文麼?”

“沒有,”我誠實地說,“我不信這個,也不感興趣……我更喜歡科幻的。”

“我知道。”他又笑了,“我看過的……我們去划船餵鴨子。”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心中充滿了憂慮。一直都傳說巨蟹座最經不起嚇,原來我真的竟然這麼經不住嚇!這種低級的鬼屋都能讓我怕成這樣……那晚上怎麼辦?!裘無常大神和安易大神執筆那必然是恐怖到死啊!文也就算了,改變成劇的話,那種直接的實體的畫面效果——而且我還是前排的位置呢!

更憂慮的是以後該怎麼辦。我如果帶女孩子去看鬼片,渴望她往我懷裡鑽然後大哭一場——會不會倒過來?!

男人在這個世界上活得也太委屈了!非得堅強,明明自己就怕得要死,還要保護女孩子。

我保持着痛苦和抑鬱的情緒上了船,波光粼粼,鴨子嘎嘎叫着從我們身邊划過去,我才終於心情好了一些。後面一整天就過得像一部真正的mv了——在風中划船、餵鴨子、去坐過山車、在樹蔭下吃漢堡,甚至還像女孩子一樣吹了泡泡……那些泡泡飛起來的時候,我恍惚地覺着,人生實在是太虛幻了。

虛幻着虛幻着,終於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分。

——這場青春的mv,算是拍完了。

——如果我是導演,此時就會讓大家收工,the end了。

我懷着忐忑的心情吃完了飯,再走進神秘的大劇院——奇異的是,那是這個劇院裡的一間小劇場,看起來容納人數不會超過一千。

剛剛坐下,百合子就突然從角落裡跳出來衝着我旁邊的豹豹說:“寶寶我和你說!他超怕鬼的!他要是怕的時候,你一定要抓住他的手喔。”

“喂喂!”我不滿地瞪着她——我看到不遠處都有女孩子們笑起來了。

“一定會的。”他竟然認認真真地答道。

“好,”我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來了?”

“我當然來了!”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們都來了啊……我啊貧道啊棉花糖啊,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作者啦記者啦,我們還都是一起聚餐之後纔來的呢……咦!”她驟然指着我和豹豹跳了起來,“怪不得聯繫不到你們兩個!你們私下吃飯去了?說!有什麼jq……”

“好啦好啦,”我羞憤欲絕,“快開始了你還不回去坐着……”

我終於把她趕回去了,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我們的座位很好,是在前排座位的角落裡,而他們,我是說今天的主角,裘無常大神安易大神當然坐在最中央……我旁邊還空着一個位置。

“來的人不多呀。”豹豹低聲和我說。

“嗯……”我看了看後面,“是不是因爲首映票價太貴?上座率不是很高,不過離開演還有一點點時間……”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他戴着巨大的墨鏡,沉默不語,徑直走到我身邊的空座位上就坐了下來。

前排的位置按道理都是vip票,也就是隻有有關係的人才能弄到手……這人是誰?怎麼沒見過?

我看了豹豹一眼,他搖頭表示不認識。

我再扭頭過去看他——不知爲什麼,我忽然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但是,是在哪裡呢?

燈光終於熄滅了。陰沉沉的音樂奏響,幕布那一剎那就拉了下來,我立刻都沉入了那幽深的氣氛中,卻沒能發現身邊的男人已經摘下了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