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麟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白子涵和他大眼瞪小眼，等了一會兒都沒有等到他開口，便繼續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我問問題了。”她咳嗽了一聲，說道：“我想知道，你今天晚上過來，有什麼目的？”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賀長麟的意料，他還以爲她如果在乎他的話，起碼會問那個女人是誰，畢竟，女人都有獨佔欲，即使他們只是因爲協議而在一起；要是不在乎他，或許會跟他開玩笑，說我還以爲你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就好像她一開始說出口的四個字一樣。
可是，她沒有把她以爲的話說完，卻問他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就連賀長麟自己，都疑惑了。
他又想跟白子涵解釋，又想質問她跟那個龔老師什麼關係。他的眼睛不是瞎的，他看得出來，就像他今天是跟花月如一個人有約一樣，白子涵今天也是跟那個男人單獨在一起吃飯。
而且，那個男人，還那麼親密地叫她“子涵”，在聽到她說肚子痛的時候，明明知道她是裝的，但他還是依着她的意思，扶着她離開了，當時，那個男人的眼睛寵溺地看着白子涵，沒錯，就是寵溺。
白子涵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等到賀長麟的回答。
她嘴角一抽，這個男人今天晚上想跟她演默劇？“你……該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她遲疑地問着，心裡突然覺得很好笑，如果賀長麟真跑來興師問罪，那她該怎麼說，又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她突然覺得一陣煩躁。
賀長麟眼睛一瞪，這個女人什麼意思。
白子涵有些不耐煩了，她本來就心情不好，這個男人還一個字都不說，她連嘲諷的表情都懶得做給他看了。
“你要是實在不想說的話，那就算了。其實，雖然奶奶讓我盯着你，但是你知道的，我不會那麼做。今天晚上完全是個巧合，如果我早知道你和、你和你朋友約在那裡見面，我肯定不會同意我朋友選那間餐廳的。所以，你完全可以當我今天晚上沒在那裡出現過，我也可以當我今天晚上沒在那裡出現過。對，我今天晚上哪兒都沒去，你可以放心了。”
她想了想，又說道：“還有，這種事情打個電話就能跟我說清楚的，不用特意跑一趟。”她本來還想在不用和特意之間加上“扔下女伴”這四個字，但終究還是沒有加上去。
她擡着眼睛面無表情地看了賀長麟一眼，說道：“我上樓了。”
說完，她就轉身往電梯間走。
她這是在生氣？
白子涵可能在生氣這個認知讓賀長麟的心裡覺得很微妙。
他猛地拉住白子涵的手臂，把她拽了回來。
“今天晚上那個男人，跟你什麼關係？”這個問題他憋了一路，他剛纔什麼都沒說，只是沒想到先問哪個問題而已。
雖然白子涵沒在那裡出現過，這個提議聽上去好像還不錯，但是，如果真當她沒在那裡出現過的話，那他就不能過問那個男人的事了。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不能當沒有發生過。
白子涵先是一愣，然後簡直想笑。也對，被那個協議束縛住的人只有她一個，所以，她有解釋的義務。
“那是我們大學美術學院的老師。”她說道。
這個回答顯然沒有讓賀長麟滿意，“你們大學美術學院的老師，爲什麼會跟你一起在外面吃飯？兩個人還開了包間？”
白子涵嘴角微微上翹，嘲諷地說道：“開包間，只是爲了說法方便一點，外面太吵了，難道你和那位女士不是因爲這個原因要的包間？”
賀長麟語塞，的確，他沒有資格質問白子涵這個問題。一絲窘迫飛上他的臉，“你說的對，外面的確很吵，我們就是嫌外面吵訂的包間。”
白子涵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哼，誰讓你問我這個問題，說得好像你就是一羣人吃飯，還坐的大廳似的。
賀長麟只窘了一會兒，又淡淡地提醒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爲什麼你會跟大學的老師一起吃飯，還是美術學院的老師，你可不是美術學院的學生。”
白子涵一點兒也不想跟和賀長麟解釋那麼多，但是不解釋這個男人肯定不會罷休。
她耐着性子說道：“雖然龔老師是老師，但是他也是我的朋友，昨晚上我在外面吃飯的時候正好碰到他，當時他很忙，正好有事情要跟我說，所以約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如果你還想要知道我爲什麼跟他是朋友的話，我也可以告訴你。當初，他在校園論壇上招助手，我一看，覺得這個工作好，又能掙錢，還能蹭課學畫畫，所以，我就去應聘了，就這麼認識的。請問賀大少爺，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白子涵臉上的譏諷一點兒都沒有掩飾，但是這譏諷卻意外地讓賀長麟的心情變好了許多。
他默不作聲地拉着她的手臂往電梯間走。
白子涵卻不樂意了，她今天晚上是一點兒都不想見到賀長麟的，他都已經問完了，該走了。
她拖住賀長麟，不讓他往前走。
“你幹什麼？”賀長麟扭着擰着眉看着她。
白子涵直白地說道：“你今天可以不上去嗎？”
“爲什麼？”
“我不太舒服，想一個人靜一靜。”
“這麼說你肚子痛是真的？”賀長麟擡着眼睛看着她說道：“那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話雖這麼說，他人卻站着沒動。
白子涵怒了，“我只是想靜一靜而已，不可以嗎？”
她越是光火，賀長麟越是覺得心裡舒坦，他面不改色地說道：“你忘了，我們有協議，你的時間都是我的，你不能拒絕我上樓。”
“就算我們有協議，我總可以請假吧？”白子涵強忍着心中的火氣，試圖跟賀長麟講道理。
賀長麟不爲所動，“不行，我們的協議沒有假期。”
“你……”白子涵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賀長麟難得地做出一副可以商量的表情，“不然，你跟我說說，你哪裡不舒服？”
“我……”白子涵想說自己全身都不舒服。
這時候，賀長麟的話又如同鬼魅一般說道：“說不出來，你就是在逃避履行協議。”
白子涵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再鎮定，然後脫口而出，“我全身都不舒服。”
“你爲什麼會不舒服？還不要我上樓？”賀長麟問道。
白子涵一愣，心如擂鼓。自己這是怎麼了？不是下車之前說好了要控制情緒的嗎？怎麼看見賀長麟之後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爲看到賀長麟和花月如在一起所以心裡纔不舒服，這樣，很像吃醋不說，她也不想在賀長麟面前多提花月如，現在，還不是暴露她和花月如認識的時候，還是少提爲妙。
“今天，龔老師告訴我，我和他都認識的一個朋友最近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所以我纔會心裡不太舒服。”情急之下，她隨便找了個理由。
“原來，你是心裡不舒服。”賀長麟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子涵。在聽到她親口承認自己心裡不舒服的時候，他的心裡泛起了淡淡的漣漪。
白子涵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在親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挽在一起的時候，如果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那還真是會讓人不痛快。
他突然想起了在餐廳看到的白子涵那張表情難看的臉，雖然她的表情很難看，但他卻覺得那個表情不錯，是正常情況下應該有的表情。
白子涵總覺得他說這話的語氣聽起來覺得有些彆扭，但是她還是硬着頭皮說道：“沒錯，所以，請問我今天能請一天假嗎？”她坦然地看着賀長麟，剛纔埋着頭的時間裡，她稍微讓自己冷靜了一些。
賀長麟淡淡地說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
“什麼事？”白子涵不知道他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我們其實，一直站在攝像頭下面拉拉扯扯，你沒有發現嗎？”賀長麟不慌不忙地說道。
白子涵驚悚地擡頭，四下一看，果然是攝像頭，正對着他們。
天啊，她居然忘記了攝像頭的事。“你快打電話讓人把剛纔的錄像刪掉。”她催促賀長麟。
此時，賀長麟更加不慌了，“你讓我上樓，我就打電話，不然，就讓視頻一直在那裡保存着。”
白子涵皺着眉頭閉着眼睛，在心裡權衡了好一會兒，然後在心裡默唸道：那是賀家人的房子，他們賀家的人要進去，她也沒辦法。她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手臂從賀長麟的桎梏中抽了出來，走到電梯面前按了電梯。
上了樓，回到家，宋芝蘭看到兩人一起回來，一點兒也沒有感到驚訝；但是看到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她在心裡疑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招呼道：“大少爺，小夫人，你們回來了。”
賀長麟用手機轉了五千塊給宋芝蘭，“蘭姨，麻煩你今天晚上到外面去住，我和你家小夫人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