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商笙歌卻不願如此。因爲若是這樣，紅衣女子或許的確可以轉世，可是他與她，卻再無可能有任何聯繫。
而且紅衣女子少了魂魄，必定從小身子不好，要吃不少的苦頭。商笙歌怎麼捨得她吃苦的，他又想盡法子，找遍了天下名醫，倒是給他又找出一條蹊徑。
南召之地詭異，有種歸元轉世秘法，把自己最心誠的心頭肉和收集完整的魂魄，放入南召聖花瑤光魂花中，以自身血液澆灌，又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聖花開花，便可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
“我便是這麼來的？”顧歡顏啞着聲音問道。
商笙歌沒有猶豫，緩緩點頭。
雖然有了他肯定的答案，可顧歡顏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完全不科學。不過自從她去過南召，見識過那裡的詭異，也的確相信了幾分。那裡的事情，的確有些沒有辦法用科學來解釋。
若是這般說來，她的確是商笙歌一個人的孩子。或許用孩子也並不確切，她只是身上流着他的血。
現在事情的真相一點點展露在顧歡顏面前，可唯一叫她有些不解的便是她的記憶。
爲什麼她的記憶完全不同呢，不僅再也沒有了上一輩子紅衣女子的記憶，而且還憑空多了一段關於二十四世紀基地的記憶呢？
紅衣女子從種種跡象來看，也是基地的人無疑，可是她現在的記憶裡，卻沒有基地對她的任何描述。
基地那邊又在這件事情上，扮演了什麼角色了，顧歡顏心裡又有無數的疑點，只是卻無法說給商笙歌聽。
商笙歌以爲她不相信他，語氣有些急切，緊緊握住的拳頭更是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安，“小顏，剛纔的話，句句是真，若是有半句謊言，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你需要付出什麼代價。”知道商笙歌不是自己嚴格意義上的父親，顧歡顏心裡忽然輕鬆了一絲，問出這個問題。她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上輩子的散魂秘法，本就是一個無法破解的秘法。
可商笙歌這麼生生逆天行爲，必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而不僅僅是他剛纔話裡的那些心頭肉和心頭血可以做到的。
果然等顧歡顏問出這個問題，商笙歌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頭也低了下去，似乎不想回答。
“你說過，不會再瞞着我的。”顧歡顏卻狠下心來，逼着商笙歌回答。這些事情，她有權利知道。
“我……”商笙歌支支吾吾，眼神閃躲。顧歡顏心中疑慮更甚，看到商笙歌只是一瞬間就變成這樣，她心裡一動。
“或者說，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商笙歌不想面對的。可是他又不想對顧歡顏說謊，只能沉默以對。
沉寂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顧歡顏也不逼他，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商笙歌，像是想從他的身上看出答案來。在顧歡顏這邊注視下，商笙歌更是渾身不自在起來。
他現在這般衰老的模樣，若是可能，他真的不想顧歡顏看到。
“丫頭，你就不要爲難他了，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不知道什麼時候鬼面毒醫悄悄的走到兩人身後。
顧歡顏與商笙歌的沉浸在兩人思緒裡，連有人靠近，都沒有注意。聽到鬼面毒醫的說話，顧歡顏倒是沒有多大反應，對她來說，真相不管是誰說出來，都是一樣。
可商笙歌樣子卻着急多了，他不住的給鬼面毒醫示意，不許他過來。只是這次鬼面毒醫死了心，看也不看他一眼。
鬼面毒醫不等顧歡顏回話，他一看到兩人的位置，臉色突變，馬上從遠處飛奔而來，一臉責備的看向顧歡顏，“我不是和你說了嗎？若是你想叫他好過一點，就離他遠一點。”
“我……”顧歡顏心中好是委屈，她就是看着商笙歌站立不穩，才尋了個地方兩人坐下。她不過是好心罷了，她有做錯了什麼！
鬼面毒醫看着顧歡顏委屈的樣子，嘆了口氣，不知者無罪。“丫頭，你可知道剛纔你心忽然疼了一下，是什麼滋味。”
顧歡顏不明所以，只是點點頭。想起剛纔那陣莫名其妙的心痛，她就有些膽寒。那種痛，是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像是一把鈍刀，一刀刀在心上凌遲，又像是把血肉在火上反覆灼燒。
只是那個一瞬間，顧歡顏便覺得生不如死，不願再體會。
“丫頭，你可知，這種痛，他每時每刻都要經受？！”鬼面毒醫扶着商笙歌，離她遠了一些，在商笙歌反對的眼神裡，緩緩吐出這樣的句子。
果然顧歡顏心裡一驚，怎麼可能！那種痛，商笙歌一直經歷着，可是他爲什麼臉上沒有露出分毫，甚至每次總是微笑以對？“師父，你是騙我的是不是，怎麼可能？”
鬼面毒醫苦笑一聲，“我也不想相信這是真的，可是這就是他爲了見你代價之一。”
顧歡顏被鬼面毒醫的話生生震退了幾步。那種痛，商笙歌是怎麼忍下來的，他怎麼還能笑的出來。他到底承受了什麼？
這就是代價之一。難道還有其他的什麼代價？顧歡顏忽然想到此處，急切的看向鬼面毒醫，“師父，還有其他什麼代價？”
“不要再說了！”商笙歌又一次想阻止鬼面毒醫。
“不，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顧歡顏大聲叫了出來。似乎這樣纔可以發泄出心中噴涌的情緒。
鬼面毒醫也堅定的搖搖頭，“主子，這次我不能再幫你瞞住她了，這麼多年，她也有權利知道這一切。即便是事後你要埋怨我，今日，我也必須要把所有的事實告訴她。”
商笙歌看着顧歡顏堅定的眼神，裡面有着不容拒絕。他知道，今日若是不給她一個交代，怕是顧歡顏不會答應。嘆了口氣，默許了鬼面毒醫的繼續說話。
鬼面毒醫卻沒有繼續回答顧歡顏的問題，反而說起其他的，“丫頭，你知道我爲什麼剛纔不許你靠近他嗎？”
顧歡顏疑惑的搖搖頭，剛纔她還覺得委屈，可是經過了剛纔鬼面毒醫的說話，她心裡忽然有了個答案。
“因爲這種痛楚，只要你離他越近，便會發作的越厲害。剛纔你只是離他有十丈的距離，便已經疼成那樣，你可想而知，他剛纔會承受巨大的痛楚。”鬼面毒醫看向商笙歌的眼睛，也充滿着敬畏。
不僅是因爲他是他的主子，更是因爲他被商笙歌的精神所感動，這就是今天他爲什麼不顧一切要說出一切的原因。
這些話壓在他心底已經十多年了，若是再不出來，怕是他自己都要壓抑不住。
顧歡顏同樣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剛纔那種劇痛，他們之間有十丈之遠，可是剛纔在小几那裡坐下的時候，兩人離着不過一丈的距離。
若是正如鬼面毒醫所說離得越近，那種痛楚越是明顯，那麼剛纔商笙歌該有多痛呢？難怪自從他坐下之後，臉色又慢慢發白了，顧歡顏有些不敢想象，他那麼虛弱的身子，是怎麼承受得住那咋錐心刺骨的劇痛呢。
顧歡顏更是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可爲什麼我只疼了一下，後來與他再近就沒有任何感覺了呢？”顧歡顏抓住一個疑點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
鬼面毒醫用更是憐惜的目光看了商笙歌一眼，“這你就更是要問他了，本該你們兩人承受的痛楚，他一個人承受了，所以你只是感受到了這麼一瞬，因爲他生生把所有的痛楚都承擔在自己身上。”
這番解釋，更是叫顧歡顏匪夷所思，她不想相信，可是心底卻分明相信了。只是還有更多的疑惑，“爲什麼我們一靠近，便會有這種痛不欲生的痛苦？”
鬼面毒醫這次卻瞪向了顧歡顏，語氣裡充滿了埋怨，“這都要怪你，若非你，怎麼會叫他這般……”
一直沉默的商笙歌卻打斷了他的抱怨，“不，不怪她，都是我的錯，若非我要逆天行事，怎麼會引來如此懲罰？既然是我的錯，我自然要一力承擔。”
他本就虛弱不堪，只是說了這麼幾句，便喘的厲害，引發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顧歡顏看得心幾乎糾成了一團，下意識的靠近想看清楚，可馬上又縮了回來。
不，她不能過去，她越是靠近，他的痛苦就越是加倍。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他們兩人打啞謎一樣的話，更是叫顧歡顏心底疑惑。
鬼面毒醫哼了哼，終於沒有再抱怨，“你還記得上輩子，你臨死前說的話嗎？”
上輩子？顧歡顏似乎還沒有把紅衣女子和自己聯繫起來。
她想起在夢裡，紅衣女子怨毒的眼神，她用她渾身的血液和全部的精氣神發下的毒誓。她說，她唯一的願望，便是下輩子，生生世世不與商笙歌相見。
顧歡顏驚恐的看向商笙歌。既然紅衣女子發下了這般毒誓，那她怎麼又能站在這裡，甚至還成了商笙歌的女兒，更是成了他的愛人呢？
顧歡顏的神情很好的取悅了鬼面毒醫，他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倒不是他心狠，而是他看着商笙歌這麼熬了許多年，現在看到顧歡顏這般，才似乎有些解氣。“你以爲，你發的那個誓言，不過就是說說罷了。”鬼面毒醫語氣平淡，可話裡的意思卻叫顧歡顏心驚不已，更是不敢細想，只能聽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