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
“顧姑娘……”
旁觀的衆人面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面容,顧歡顏她到底在說什麼啊!唯一稍稍鎮定的只有商隻影。
顧歡顏無視周圍人的反應,只是看着商笙歌的背影。
他一向筆挺的腰,忽然有些彎了下來,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個稱呼。四周靜極了,連月亮也躲進厚厚的雲層,連一絲光線也沒有留下。一股詭異的氣氛縈繞在他們其中。
商笙歌沒有回頭,更是沒有吐露半個字,顧歡顏卻已經繞到了他面前。
“你說,我到底叫你什麼好呢?商笙歌?還是爹!”這句話像是壓倒商笙歌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壓抑不住的咳嗽從他喉嚨裡發出,一口口鮮血噴涌而出。整個人像是寒風中的蘆葦,搖搖欲墜。
顧歡顏上前想把他扶住,可這次商笙歌卻快步躲開了去。只是腳步已經有些蹣跚,身子佝僂的更厲害了。一陣大風颳過,把他頭上的斗篷刮開,露出滿頭白髮。
其他人並不知道這期間的變故,看到他滿頭白髮,嘴裡驚呼連連。商笙歌似乎有些慌亂,想把斗篷拉起,可手抖的厲害,竟是伸手了幾次,都沒有拉上。
只是這麼片刻的功夫,他竟然像是老了幾十歲。一個風華絕代的翩翩少年,轉眼,便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就連衰老症,也沒有辦法這麼厲害。
若不是親眼所見,怕是沒有人會相信。
顧歡顏這也是第一次看到商笙歌滿頭白髮,看着他無助的模樣,心裡一陣心疼。下意識上前一步,可不等走到他面前,便捂住胸口,慘叫一聲。
商隻影快步上前,把她摟入懷裡,小白兔也已經摸着她的脈,幾人圍做一團,唯一沒有反應的只有商笙歌了。
也並非沒有反應,他的身子抖的更加厲害。
可不等小白兔把脈,顧歡顏已經直起身子,剛纔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忽然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沒事了。”
衆人不信,可是看着顧歡顏的反應,的確不像作僞。她到底是怎麼了?
顧歡顏從人羣裡走出,想更靠近商笙歌,不僅是今日的目的她還沒有達到。而且她還想知道他到底怎麼了,他臉上壓抑不住的痛楚,叫她感同身受。
可沒有等她靠近,鬼面毒醫已經快一步走了過去,不顧商笙歌的阻攔,擋在他面前。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你若是想他活着,就不要靠近。”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顧歡顏疑惑的看着鬼面毒醫。希望他給她一個解釋。
鬼面毒醫看着已經差點要痛的昏過去的商笙歌,心裡感嘆,他真是瘋了。都已經到這一步了,竟然都不願說實話。
算了,他們之間的事情,還是叫他們自己處理吧。他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顆丹藥塞到商笙歌口裡。
又等了了片刻,藥效發作,商笙歌的臉色微微緩了過來,本來死白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血色。他在鬼面毒醫的攙扶下,終於直起了身子,轉向他們,眼睛看向顧歡顏,“我是商笙歌,也的確是你們的父親。”
他咬着牙,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顧歡顏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反而是商隻影有些受不住了。“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是他!”商隻影從小被老爹收養,他的武功更是老爹親手教的,與父親的感情自然不能和顧歡顏相比。
此時知道商笙歌竟然是他老爹,第一個承受不住。撲了上前,只可惜不到近前,已經被鬼面毒醫踢到一邊。
商笙歌看也沒有看他一眼,目不轉睛的看着顧歡顏。他只在乎顧歡顏的態度。可他終究失望了,顧歡顏心裡早有了準備,面上一片平靜,根本看不出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是不是需要解釋解釋。”她靜靜的吐出這句話,平靜的像是在問,今天晚上吃什麼一樣。
連鬼面毒醫都有些看不下去,“丫頭,你不要不知好歹,你可知道,爲了你,他付出了什麼?他……”
可他話沒有說話,卻被商笙歌給瞪了回去。即便是他現在虛弱至此,一雙眼眸也清亮的嚇人,看向鬼面毒醫的那一眼更是充滿警告,不許他再繼續多言。
“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會告訴你的。”直到現在,他還是堅持要顧歡顏換到安全的地方。
可顧歡顏卻揮揮手,“不用,這裡就很好,這場火是我放的,這些刺客,也是我僱來的。”
商笙歌頭猛的一擡,一絲血跡從他緊握的雙拳裡落了下來。顧歡顏知道他明白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樣,只是說這麼半句,他便可以馬上領會。
久久商笙歌的拳頭才鬆開,嘴角竟然浮起一抹釋然的笑意,他緩緩開口,“你沒事就好。”
顧歡顏心間一動,他知道她設計了他,竟然還是沒有絲毫怨言?難道又是爲了他心裡的愧疚嗎?“既然我沒事,那你就在這裡說吧!”
“好。”這次商笙歌沒有再猶豫。只是緊緊的閉上眼睛,所有的醜惡,即便是藏着再好,也會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這一天,他還是沒有躲過。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這裡只剩下了他和顧歡顏兩人。其他人已經被鬼面毒醫用各種手段給打發走。
臨走前鬼面毒醫再三吩咐,不許顧歡顏靠近商笙歌。顧歡顏心中狐疑,她不過就是靠近他一點,又不是想要殺了他,師父怎麼就像是防着賊一樣防着她呢?
“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了,你是不是該把我們之間的糾葛全部告訴我?”顧歡顏看着商笙歌,冷冷說道。
“好。”商笙歌又是一個乾脆的好。
“這一次,我希望不會再有隱瞞和謊言。”
“好,我上次說了,不會再對你說謊了。”商笙歌答應的乾脆,可心底的苦澀一點點涌了出來,連說話都帶有一絲絲苦意。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信用在顧歡顏這裡,已經跌到谷底,她竟然一絲一毫都不肯相信自己了。
看着商笙歌搖搖擺擺的身子,幾乎站立不穩,顧歡顏怕他支撐不住,便主動走到院子一邊,那裡有她休憩時的小几和椅子。
可商笙歌已經虛弱到幾乎走不動路,顧歡顏有些猶豫,終於還是走了過去,扶住他。
商笙歌沒有阻止,只是在她靠近的那一刻,身子抖的更加厲害了。
扶着他坐下,顧歡顏見商笙歌沒有開口,顧歡顏主動問了出來。“我和你真的有血緣關係嗎?你真的是我父親?”
這是壓在她心底最深的問題?看向商笙歌的眼睛,或許裡面有着她自己的不知道的期盼。
可商笙歌的回答終究是要叫她失望了,商笙歌點點頭,又搖搖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的確是你的父親,你的身體裡流着的是我的血。”
“不可能,不可能。”顧歡顏腦子裡一直緊繃的弦,猛然斷了。她心底最後一絲期盼已經化爲烏有。
腦子裡唯有一句話,“你身體裡流着的是我的血,我的血,我的血。”
“你明明是我的父親,你爲什麼做出這樣的事情!”顧歡顏想起之前與他的關係,想到他的一次次親密的親近,想到他們無數次的親暱,忍不住吼了出來。
他明明是她的父親,爲什麼要裝作陌生人,故意與她相識相戀,甚至一度差點成親!顧歡顏雖然來自二十四世紀,對於人倫並不那麼在意,可這些混亂的關係,一時之間卻是也無法接受。
父女之戀,這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商笙歌嘴巴動了動,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話,“我情不自禁。”
好一個情不自禁。
顧歡顏雙目赤紅,眼底卻沒有一絲水汽,“什麼叫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的母親是誰?”
她雖然來自二十四世紀,可是並非是魂穿,而是從小便生長在這裡。所以也和古代人一樣,希望知道自己的親人是誰。
“你沒有母親。”商笙歌又給出她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什麼叫她沒有母親?所有人都有父母雙親,爲什麼她就沒有呢?天青又不是二十四世紀,科技還沒有發達到沒有母親就可以生出孩子的地步。
那她的母親到底去哪裡了?顧歡顏心裡忽然涌起一個奇異的想法,“你是不是殺了她。”
商笙歌卻還是搖搖頭,“不,你從來都沒有母親,你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他這到底說的什麼瘋話,顧歡顏壓抑住心底的無數疑惑,聽商笙歌慢慢解惑。
商笙歌因爲身體虛弱,所以聲音很低,可他一個字一個字卻像是巨石一般投入顧歡顏心裡,掀起了一道道驚濤駭浪。
她沒有想到在古代天青竟然還會有這等法子。
商笙歌說的沒錯,顧歡顏的確是他一個人的孩子。
那日紅衣女子,或者叫顧歡顏的上輩子在他懷裡死去,他不肯接受這種現實,翻遍所有的書籍,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叫紅衣女子復活,或者說轉世的法子。
便是找到紅衣女子餘下的一絲半點魂魄,每日用心頭熱血加之各種名貴的藥物溫養,連着七七四十九天,便可養出她的一魂一魄。再此風雲聚神秘法,便可叫她墜入黃泉,可以重新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