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商笙歌不再堅持靠近,顧歡顏臉色也和緩了不少,“好,你問。”
商笙歌消瘦的臉上,唯有一雙眸子還是那般清麗逼人,閃動着動人的光芒,明亮的似乎天下的星光都匯聚在他眼裡。
“小顏,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還願意接受這樣的我嗎?”
不是顧歡顏想象中的道歉,而是這般滿含祈求的話語。這也是商笙歌心底最深的願望。
接受他?在這種混亂的情形下?
顧歡顏想也沒有想,便馬上拒絕了他。
商笙歌眼裡的星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神色晦暗,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子被抽走,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他沒有想到,這麼多年的等待和謀劃,他等到的還是一句毫不遲疑的拒絕。
顧歡顏見他臉色突變,也一下子慌了神,想要上前扶起,可馬上想到兩人之間的問題,縮了回來,揚聲叫了起來。
鬼面毒醫憂心商笙歌,也沒有走遠,顧歡顏一聲招呼,他便馬上飛奔而至。
看到商笙歌這副了無生趣的模樣,心中惱怒,口氣也更不好了些,“丫頭,他也是個人,我給他治好了病,不是送來給你折騰的,這纔多久,你看看他就成了什麼樣子,你做了什麼啊!”
一連串的抱怨叫顧歡顏不知說些什麼。
現在這樣的情形,他們可能在一起嗎?他們之前那種若有若無的血緣關係,前世那種刻骨的仇恨,還有最可怕的是,他們連靠近都要經受住那樣的苦楚。這一樁樁,一件件像是幾座大山一般壓在她的心上。
顧歡顏被剛纔所得的那些事實,壓得喘不過來起,根本無法考慮兩人的未來,更是不可能給他任何保證。
“你先帶他下去療傷吧。”看商笙歌這樣的情形,顧歡顏也不放心他離去,“畢竟他也是我的父親。”
父親,又是這個稱呼,商笙歌灰敗的臉色,又黯淡了幾分。
這下連鬼面毒醫都看不過眼了,“父親,你現在好意思說他是你的父親,有這麼對女兒的父親嗎?”
顧歡顏終於沉默了,的確沒有,但是她現在不知用什麼關係來稱呼他。
她的院子已經全部被燒燬,索性這裡剩下的房間也不少,顧歡顏正要離去,卻在院門那裡被商隻影給攔住。
他一直記掛這此間的事情,也一直沒有走遠。一見顧歡顏離開,馬上迎了上來,“小妹,剛纔他說的事情是真的嗎?”
顧歡顏一晃神,還沒有明白商隻影說的什麼。
“我是說,他真的是我們的父親嗎?”商隻影急了。
又是這個問題,顧歡顏臉上浮現一抹苦笑,該怎麼回答他呢?“我也不知道,或許就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你這是什麼回答?”商隻影卻不滿意她這個回答。
顧歡顏少不得花費了不少口舌,把商笙歌用各種秘法給她復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商隻影同意也有無數的疑惑,“他爲什麼會這麼對你。”
這個問題顧歡顏卻是不想再回答他了,他們前世的糾葛,她也不想叫其他人知道,只能搖搖頭,“大哥,我累了一個晚上,想去歇息一下。”
商隻影這才注意到,顧歡顏面色不濟,不僅如此身上還有不少的傷口,他暗暗罵着自己,怎麼就沒有注意呢,“小妹,屋子我早已給你收拾好了,你身上的傷,叫白牧給你包紮一下先吧。”
顧歡顏卻搖搖頭,“這點傷不礙事,大哥,我真的困了,想睡一陣子。”
經歷了剛纔那種錐心刺骨,恨不得立馬死去的痛,身上這點小傷口,對她來說,真的算不了什麼了。
見顧歡顏真的神色不對,商隻影也不再堅持,把她送到屋裡,人卻沒有離開,一直守在門口。
他是知道自家小妹對商笙歌的感情,上次以爲他死了,便恨不得陪他一起去死,現在卻知道一切都是騙局,商笙歌是自己的父親,這種打擊,他怕她承受不住。
或許是真的累了,顧歡顏是回到屋裡,連衣服都沒有脫,便倒在牀上,昏睡不醒。
這一睡又是三日不醒,可把商笙歌他們給急壞了,連着找鬼面毒醫確定了好幾次,知道她僅僅只是睡着,這才作罷。
直到第三日早上,顧歡顏才睜開眼睛。她從來都是沒心沒肺,天大的事情,一覺起來便什麼都沒有的事情,可是今日一覺起來,卻沒有給她帶來好心情。
一睜眼,她便想起鬼面毒醫的控訴,一件件、一樁樁血淋淋的事實,壓在她心底,叫她無法呼吸,無法喘氣。
摸摸胸口,自從知道了那些事情,她的心便一直隱隱作痛,爲紅衣女子,更是爲商笙歌。本是一對多麼般配的戀人,可惜天公不做美,偏偏落得如此下場。
她明明感覺到紅衣女子即使到死,也是愛着商笙歌的,只是這愛裡摻雜的太多其他的東西。那些無邊的恨意夾雜的愛裡,叫她無法自拔。
說到底,她最恨的是自己,最恨的是她爲什麼偏偏愛上商笙歌。
顧歡顏完全可以理解她。作爲一個二十四世紀的人,(那裡的人沒有感情,只有服從)作爲本就沒有愛情的人,愛上一個男子,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可是結果卻那麼慘烈,這些纔是她自盡的根本原因。
可偏偏孽緣還沒有終結,有了她,她偏偏也愛上了同一個男人。有了前世紅衣女子的前車之鑑,顧歡顏對於這份禁忌之戀,卻再也沒有勇氣去觸碰了。
縱然她知道商笙歌爲了她,承受了許多無法想象的痛苦,可是他們之間橫亙着的那些問題,卻叫她駐足,不能前進半步。
正在她一個人坐在牀上胡思亂想之際,卻忽然聽到門口似乎有什麼動靜。
顧歡顏擡眼一看,商笙歌面色緋紅,喉嚨里正是他發出的的壓抑的聲音。他怎麼了?
“你,怎麼了?”顧歡顏剛想上前查看,便又馬上退了回去。
不僅是她意識到,她的靠近會叫商笙歌更痛苦,更是她發現,她此刻的造型或許是他面色難看的罪魁禍首。
現在天氣已經轉暖,所以她衣裳單薄,在牀上又窩了這麼幾日,衣服早就皺皺巴巴,剛纔她在思忖的同時,也無意識的玩弄着衣帶,不知什麼時候衣帶被她拉開,露出裡面的小衣,以及大半個雪白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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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之前也與商笙歌有過多次肌膚之親,可是自從知道了他們兩人的關係,顧歡顏如此打扮,落在他眼裡,她還是很有些尷尬。
“你先出去。”她慌忙把衣服合上。
商笙歌低頭應了一聲,也匆匆忙忙的把房門合上。這幾日,來看顧歡顏,已經成了他的必修課。因爲他知道顧歡顏或許不待見他,所以趁着顧歡顏沒有醒來,他便日日陪伴着她左右,對他來說,多與她相處一刻也是好的。
即便是看她一眼,需要付出無數的痛楚,對他來說也是快樂的。
今日他不過是例行公事,哪裡想到一開門,看到就是這麼一副春光。縱然這些他早已看過,可此時看來,他還是覺得面紅耳赤,心慌意亂。
等了半響,顧歡顏換好了衣物,才緩緩開門。
“你,你來了。”她早已恢復了平靜。
商笙歌心裡卻有些失落,比起現在有禮剋制的顧歡顏,他更喜歡的是那個面紅羞澀的她。因爲只有那樣,他纔可以確定,她是心裡有他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冰冰,像個陌生人一般。
思及此,他心頭一震,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拱了下去。
顧歡顏卻以爲他的心痛發作,連連後退了幾步,遠着聲音問道,“商笙歌,你是不是很痛?我幫你叫鬼面毒醫來。”
聽到顧歡顏慌亂的聲音,奇蹟的平復了商笙歌心底的不安,心頭劇痛,可似乎減輕了許多,他直起身子,甚至還有氣力給了顧歡顏一個微笑,“小顏,放心,我沒事,都習慣了。”
可聽到他如此回答,顧歡顏的心卻更疼了起來。他說的習慣了。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他竟然習慣了。
看顧歡顏沒有反應,甚至更後退了幾步,商笙歌以爲她不相信,“小顏,我真的沒事,你不要離我那麼遠好不好?”
說着他主動上前,走了幾步,把門帶上。
顧歡顏心底發澀,終結沒有阻止他的動作。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只是,我只是想看看你,沒有想到你已經醒了。”自從一進門,商笙歌的眼睛便像是長在顧歡顏身上。
顧歡顏被他盯着好生不自在,也回眸看了過去。這下她才細細打量了商笙歌一下。他的情形似乎已經好多了。
那日死灰般的臉色,現在也已經白裡透着點點粉色,嘴脣也帶上了血色,身姿筆挺,不復那日的衰老了,甚至連頭髮也變成了滿頭青絲,沒有半點雪色。
從外表看起來又是一個翩翩公子,顧歡顏不得不從心底由衷的讚歎。若是單從外表來說,老天待他真是不薄。十多年的歲月竟然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絲毫痕跡。
只是……顧歡顏忽然想起一事,“你不用浪費內力維持髮色了。”她想起,他爲了維持一頭青絲,也要花費無數內力,現在她都已經知道了,便沒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