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江湖中有三大寶藏:放鷹圖、紫貂血、乾坤盒

放鷹圖據說是關於武功的,一套天下無雙的武功;乾坤盒是關於永生的,一顆可以飛昇成仙的神丹;而紫貂血是關於社稷的,得紫貂者得天下。所以追逐紫貂寶藏的人,都是意圖問鼎中原的狼子野心之徒。

如今天下紛爭不斷,宋、遼、西夏、金、吐蕃各部,無不覬覦,無不蠢蠢欲動。

風起雲涌之際,關外邊境暗潮洶涌,而關外傅家鏢局,更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清晨。晨曦劃過天際。鏢局的大門開了。兩個眉清目秀的俊逸少年,開始灑掃。

一輛覆篷的馬車駛出,兩個英俊少年隨後牽馬而出。兩個灑掃的少年欠身問安:“玉翔師兄早,燕傑師兄早。”

問安的兩個孩子正是燕雷和燕電。燕雷笑道:“兩位師兄看來昨夜收穫不小。”

玉翔微微一笑:“來了八個。”

燕傑笑道:“都是小師兄心慈手軟,半條人命也不肯傷,若是放他們回去,只怕他們將養好了,又會回來。”

兩人跟着馬車,到了野外無人之處,趕車的兩個弟子過去掀開蓬簾,將車一卸,原來那篷車裡竟堆了七八個人之多。這些人俱都身穿黑衣,年齡各異,有些人身上還有血跡,但是傷得不重,有些人緊閉雙目,有些人眼睛微爭,卻都是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顯見是被點了穴道。

燕傑笑道:“各位被點的穴道,再過半個時辰,自會解開。諸位的兵刃可以到霸州城門的失物招領處取回。”

聽了燕傑的話,有的人面露慚愧,有的人則面色猙獰。燕傑也不在意,笑道:“放鷹圖的確是在傅家鏢局,諸位若是仍想搶奪,每夜三更,傅家鏢局依舊歡迎。”頓了一頓,笑道:“只是若是諸位運氣不好,不是我們兄弟當值,只怕下次就不會有活命的機會了。”

野地旁側,新增墳塋數堆,沒有墓碑。

玉翔和燕傑轉回鏢局的時候,含煙和隨風正好回來。與他們兩人一起回來的,還有那個傳說中能役使蚊蟲的龐月月大小姐。

龐月月一身白衣,頭上彆着一朵白色紙花,眼圈還有些紅。李冰、李雪都帶了半孝,面帶悽色,陪着月月。

含煙也帶了半孝,月冷卻是全孝,隨風換了素服,正和燕雨等在偏廳佈置了一座小小的靈堂。龐月月將孃的靈位擺上去,哭着跪倒。

含煙敬了香,叩頭,起身出去,吩咐隨風道:“讓燕文到我屋子裡侯着去。”

這時,祿伯也聞訊過來,龐月月見了長輩,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祿伯好言安慰了月月,含煙見過禮後,簡單稟告了事情經過。

龐月月本是帶着李冰、李雪去湊熱鬧的,結果卻發現耶律固那個賤人竟劫持了自己的娘要挾自己,逼迫自己去傅龍羽那裡偷火魂丹。

龐月月無奈之下,只得鋌而走險,卻被含煙抓個正着。

聽了龐月月的苦衷,龍羽斥責了含煙的粗魯,將火魂丹交給含煙,讓他帶着隨風去救月月的孃親。他自己單槍匹馬去救宋玉兒。

龐月月和娘自幼生活在遼室,她娘龐氏是遼人。而且是部落首領的女兒。她們的家就在遼室的貴族區域。龐月月有一半漢人的血統,所以她不似其他草原女子那樣粗糙,而是有一張精緻的臉蛋,和白皙的肌膚,自小,就如小公主般,受到其他衆多男孩子的追求。其中也不乏容貌和家世都極其出衆的佼佼者。

比如說六王爺的長子耶律翡和太子耶律固。還有二王爺的兒子耶律休。這三個堂兄弟自小到大變是什麼都要爭一爭,什麼都要搶一搶的,女人當然也不例外。

三個人都喜歡龐月月,比着賽的對龐月月好。甚至都上門提親。

龐氏誰也沒有答應。因爲她並不敢得罪這三位大少爺,當然,真正的原因就是龐月月與含煙早有婚約。

當月月已經找到了含煙的消息傳到龐氏的耳朵裡時,她是高興而欣慰的,她給月月寫信:娘終於完成了你爹爹交代的事情,娘死也無憾了。

所以當耶律固的親兵將她請到一個獨立的帳篷“軟禁”時,她只是淡淡地遺憾,雖然信裡,女兒將未來的女婿誇獎得天下無雙似的,可是自己竟然沒有福氣看到。不過,她相信這孩子是錯不了的,小時候就是一個虎頭虎腦,聰明懂事的孩子啊。

想起小時候的含煙是那麼乖順,所以自己才和老爺說,跟柳家定了這門親事。如今長大了的含煙又這麼讓女兒滿意,要知道月月眼中,一向是視男子如螻蟻的。如今卻對含煙交口稱讚,看來自己真是眼光獨到。

龐氏安靜地呆着。等待着生命的終結。若不是爲了女兒月月,當年,她早就追隨老爺於地下,而不是又忍辱偷生這十幾年。她只盼着月月不要回來。月月也是個聰明的孩子啊。

可是,月月還是回來了,還帶着她的得意夫君,含煙。

龐氏微笑着扶起對自己大禮拜見的着個英俊少年,頎長的身材,玉雕般的俊朗五官,怎麼看都讓人舒服、喜愛。難怪女兒會滿意。而且武功極爲高強,就帶着一個師弟,啊,真可愛的孩子,帶着月月和李冰、李雪直接闖到了這裡。

“伯母,您不用擔心。請收拾一下,侄兒這就帶您到安全的地方去。”含煙恭敬地站在自己跟前,淡淡地口吻,篤定的神情,隱隱的犀利和張揚,龐氏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孩子。

拉起含煙的手,看着這俊逸少年竟然微紅了臉,有些窘迫,卻沒有一絲抗拒和掙扎。真是個好孩子,有教養,有禮貌。龐氏滿意地將女兒月月的手放到那溫暖的手裡:“月月,就交給你了。”

“伯母!”他忽然搭上她的脈。

龐氏笑着搖了搖頭:“我早已存死念,能在死前看到你們,已經很欣慰了。”

“爲什麼?娘?你,你吞了金?”龐月月急切,想讓娘將金子吐出來。

龐氏笑着按住女兒的手:“月月,娘是遼人。不遵皇命,是爲不忠。娘不能爲遼國出力,理當以死謝罪。”

“娘……”龐月月泣不成聲。

“月月不哭。”龐氏氣息微弱,依舊含笑:“當年娘嫁給你爹,曾答應你爹永不再踏入遼地。你爹死在遼人之手,我未曾爲你爹報仇,卻思慕父母,帶着你回到遼室,爲你外公外婆奉養天年。你外公外婆故去後,娘就只盼着你長大,能找到含煙,娘就再無牽掛。”

“我不讓娘死,娘,別丟下月月。”月月抱緊娘瘦弱的身軀。

含煙屈膝跪下:“娘請放心,孩兒定會照顧好月月。”

龐氏欣慰地點頭,眼中含着笑,脣邊含着笑:“月月,你和含煙走吧。你是宋人,娘是遼人。你帶孃的靈位去宋界,孃的身軀還是留在故鄉的土地上吧。”

龐氏含笑而終。一生,爲遼人,爲宋人,困饒着她,卻不妨礙她的愛和不捨,她的努力與執着。

祿伯也難免唏噓,看着月月,又是嘆氣,對含煙道:“如今月月父母雙亡,你是她的未婚夫婿,可不能欺負了她。”

含煙欠身應了。送了祿伯出去。回來,看月月還跪在地上,滿臉淚痕,走到她跟前,陪她跪了,將她面前的紙錢金箔放入火盆內燃盡,扶了她的胳膊道:“伯母雖然仙去,也是求仁得仁,含笑而終,你再是哀傷、想念,也莫傷了身體,讓伯母惦記。”

“含煙。”月月帶着哭腔順勢撲進含煙的懷裡。溫暖的而堅強的懷抱,男人特有的香甜氣息,讓月月十分舒服與貪戀。我家含煙真是體貼,說的話句句都入到我的心坎上。

感覺得到含煙輕撫自己的髮絲,月月在哀傷中漾出一絲甜蜜。

想起孃的笑容,月月又是一陣傷心。含煙輕拍了拍她的背,扶起她。對李冰、李雪道:“麻煩兩位帶月月休息一下。”

月月乖乖地點頭,看着孃的靈位,又有些不捨。

“你換了衣服,一會再過來。這裡,就先讓月冷陪着伯母吧。”

月冷長跪在靈位前,給叔母守靈。

含煙回到自己屋子時,燕文正自忐忑不安,不知道含煙師兄喊自己來何事。見了含煙進來,忙欠身道:“師兄。”

含煙冷冷地瞄了燕文一眼:“燕文,你最近越發地出息了。”

燕文心裡一抖,師兄這口氣,分明是要教訓自己了。難道自己頂撞爹爹的事情,師兄知道了?這邊心裡正驚疑,含煙已經指着裡間的桌案道:“那趴着去。”

燕文看着含煙,眨巴着眼睛。

“沒聽見?”含煙不溫不火,淡淡地問。

燕文撲通跪倒:“師兄息怒,不知燕文做錯了何事?”

含煙看燕文,只一眼。燕文只得認命地爬起來,走進裡間,看着桌案發呆。

含煙從旁邊的架子上,拎了藤棍,對着燕文的腿窩就是一棍,燕文差點撲倒,忙不迭地趴上桌案,咬了咬牙,伸手褪了褲子,把身子伏低。正考慮如何開口向師兄求情,屁股上已經結實地捱了一下。

含煙掄圓了棍子,一下一下打在燕文的屁股上,有條不紊,力道均勻,一條條檁子慢慢地密佈了燕文的整個臀部。

整整三十下。

燕文的長袍幾乎已被冷汗浸透。

“知道爲什麼打你?”含煙問。

“燕文不知。”

“知”字的音未落,含煙一棍砸在燕文臀腿處,差點把他打得蹦起來,吸了半天氣,才道:“勞師兄教誨。”

含煙哼了一聲道:“棋叔教誨你,你都敢逃了開去,我的教誨你還聽得進去嗎?”

燕文嘆氣,果真是爹向師兄告狀。周棋曾做過含煙父親的幕僚,含煙對周棋十分敬重。故此,含煙對燕文、燕傑兄弟兩個也最是疼愛。

見燕文嘆氣,含煙抖手又是一下。燕文忍不住“啊”地叫了一聲。

含煙聽了,狠狠地又是三下,打得燕文直哆嗦,卻咬了衣袖不敢再發出聲音。

“膽子越來越大了你,竟敢頂撞起棋叔來。”含煙說着生氣,手裡的藤棍又往燕文已經青紫的臀部打去,雖然儘量避開原先的檁子,仍有許多重疊之傷,疼得燕文實在熬不住,開口求道:“師兄,手下留情。”

“這會知道疼了?多大的人了?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含煙用腳踢踢燕文的腿,燕文只得將腿更併攏些,臀部擡得更高一些。

“這事情,若是燕傑做的,我也沒有如此驚訝,想不到,竟是燕文你。”含煙手裡的棍子再起,俱是打在燕文大腿之上,燕文痛得幾乎撐不住,咬緊衣袖強自忍耐。

周棋給燕文選了幾戶人家的閨女,讓燕文挑選,燕文看也不看,只道:“既然是爹的兒媳婦,爹喜歡就好,何必來問燕文的意思。”說完賭氣的話,徑直去了三叔那裡,求了三叔到關外來了。

周棋越想心中越是鬱悶,好小子,果真翅膀硬了,敢拿話噎你爹了。以爲跑到關外老子就拿你沒辦法了嗎?當下給含煙修書一封,委婉唏噓,燕文頂撞我……

“虧你還知道教訓燕雲、燕雨對祿伯不敬,自己卻敢跟棋叔擰上了。若非棋叔信中有命,不可責你過重,非打得你起不來牀不可。”含煙再狠狠一棍子,打得燕文那強忍多時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跪着。”含煙命燕文。

燕文從書案上下來,跪直了身子。

含煙見他不語,威脅道:“怎麼,等我打腫了你的臉,你才肯說話嘛?”

“師兄。燕文不敢。”慌得燕文忙擡頭,臉上淚痕清晰。

“怎麼,打委屈了你了?”含煙伸手又拎起藤棍。

“燕文怎敢覺得委屈。”燕文忙托住師兄手裡的棍子:“師兄教訓的是,是燕文不孝,對爹爹不敬,衝撞了爹爹。還勞師兄教訓。”

含煙冷道:“是嗎?是真心話?”

燕文垂了頭。

含煙擡腳踹了燕文一腳:“手撐地跪着,腿分開點。”

燕文這才真害怕起來,疊聲道:“師兄不要,燕文不委屈,燕文真的知錯了。求師兄饒燕文這一次。”

“燕文。男兒立世,忠孝仁義爲重,生死爲輕,兒女情長更次之。人若盡孝,可舍仁義,更何況兒女私情呢?這些道理,你該明白的。”

“……燕文知道了。”

“知道就要做到。”含煙抖了抖手裡的棍子:“這些道理,我只說這一次,若是你再敢惹棋叔不快,我便也只用棍子跟你說話。”

拿棍子擡起燕文的臉:“你記住了,若有下次,直接拎你到二門打去。可不會似這次般三下兩下就算了。”

“滾起來吧,還有別的事情吩咐你。”含煙隨手將棍子扔出,棍子平穩地落到書架上方的橫架上。

燕文吸着氣,提了褲子,手哆嗦着,卻系不好腰間的盤扣。含煙過來打落他的手,三下兩下繫了八寶扣,將燕文的長袍抖好,撫平:“燕月欺負你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