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傅龍羽在雄州陶然酒樓上,對窗飲酒。窗外青山飄渺,起伏連綿。關外的山與關內大不相同,巍峨而更加深邃。

玉兒曾帶着龍羽到這酒樓上來,也是坐在這個位置:“堂堂男子,如何能不會飲酒。”

斟滿了兩杯,一杯遞與龍羽,一杯自己端了,“叮噹”一碰:“幹!”先仰頭喝了,笑看龍羽,見龍羽遲疑,已經伸出玉手,按着龍羽的手,將那一杯酒,盡數倒入龍羽的口中,入口甘甜又辛辣。

龍羽微笑,斟了第二杯,遞給玉兒,自己也滿了,先一飲而盡。

玉兒驚奇地看着龍羽,笑:“都準備笑話你了。還以爲你會被酒嗆得咳嗽。”

龍羽本是善飲的,不過不喜飲而已。

“大哥不喜飲酒。久久不喝,倒幾乎忘記酒的味道了。”龍羽喊小二來換了大盞,索性喝個痛快!

玉兒自然是喜出望外,看着龍羽喝到興起處,將泥封一拍,端起酒罈,將酒直灌入喉,更是興奮激動地連連拍手叫好。

喝到酣處,龍羽敲箸而歌,玉兒粉襦紫羅,仗劍而舞,在陶然亭內盡看日落。

“玉兒。”龍羽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哪位是傅家鏢局的傅鏢師。”一個夥計走上樓梯,手裡握着一封信。

傅龍羽展開信紙,淡笑一下,仍是結賬離去。

信上短短數字:“宋玉兒在雄州軍營,午時,火魂丹換人。”信末簽名:王林。

雄州副將王成,本與王林是族親。

傅龍羽很好奇,王林是爲了替靈心報仇,還是意在火魂丹。火魂丹換人,是他的意思,還是花娘子的意思。

傅龍羽準時出現在雄州軍營,並未見宋玉兒,也未見花娘子。只有王林和王成兩人,擺足了官威,讓傅龍羽交出火魂丹。

“紫貂寶藏乃我宋室之寶,本官等絕不會任其落入遼人之手。”王林義正言辭,對傅龍羽曉以民族大義。

“不知王大人所指的遼人是何人?”傅龍羽笑問王林,卻對旁邊的王成有一絲好奇。王成本是武將出身,可是看他氣度、眼神,分明是一個內外兼修的好手,武功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王成一聲不吭,雙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傅龍羽,只是傅龍羽雖然神情輕鬆淡定,偏周身並無一擊得手的破綻。只是又氣又急,卻不敢貿然出手。

王林聽了龍羽的問話,微楞了下神,隨即道:“自然是花娘子與宋玉兒一夥。”

傅龍羽哦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問道:“不知王大人是何時發現花娘子與宋姑娘是異族的?”

王林神情一變,再不多說。王成趁機虎吼一聲,拔出腰間長刀,劈向龍羽。龍羽半削半打,與王成你來我往地動起手來。

王成越打面色越凝重,想不到自己的武功竟然奈何不得龍羽。

龍羽也很是驚訝,這王成武功之高,爲何在關外的資料中未曾提及。心念動處,手中銀絲天劍應手而出,招招狠辣,大有欲置王成與死地之勢。

百十招過來,天劍飛出,在王城左臂上劃出一道血痕,在旁觀戰的王林大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傷害朝廷命官,不怕王法嗎?”

傅龍羽冷冷地道:“你們劫了玉兒,我必要你們好看。”一招緊似一招,王成越來越感吃力,心裡不由後悔,自己不該如此託大,早知就不該屏退左右,否則,以兵營守將人數之多,就是累也能把傅龍羽累死。

再過十幾招,王成腿上再重一劍,雖然未曾傷到筋骨,也是血流如注,看着傅龍羽更加冷肅的表情,王林和王成不免心驚。

王成咬了咬牙,忽然刀勢一變,另換了一種武功,招式詭異,威力大增。

傅龍羽心念一動:小雷音寺的武功?難道王成竟是金國的奸細不成?小雷音寺如今正是金國的國母修行的地方,小雷音寺已經完全爲金國所用。

王林看了王成的招式,也臉色一變,忽然怪嘯一聲,從懷裡掏出一隻毛筆來,筆尖卻是精鋼所制,點向傅龍羽雙目。

王林和王成聯手,威力大增,傅龍羽看了兩人招式,心裡已有計較,趁着體力尚可,虛晃幾劍,騰身而去。

王林和王成看着傅龍羽殺出重圍,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

傅龍羽離開兵營,回到雄關鎮山時,滿城已經貼了緝拿他的通告:傅家鏢局鏢師傅龍羽,擅闖軍營,意圖不軌。王成既是雄州副將,也兼任雄州州牧,故此,可發得檄文,對龍羽緝拿。

傅龍羽並不在意,依舊去了陶然酒樓。剛入酒樓,一個小丫鬟已經迎了上來:“傅鏢師,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這小丫鬟,正是宋玉兒的貼身丫鬟。

“我家小姐不知爲何,獲罪於老爺,被老爺打得半死,隨後關了起來,昨夜我和小姐逃了出來,哪知小姐卻被霸州兵營的軍爺搶去。”

小丫鬟哀哀哭泣,跪倒在傅龍羽腳下:“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便我家小姐再有對不住公子的地方,還請傅公子顧念舊情,去救她一救吧。”

“霸州兵營?”傅龍羽想起這兩日,霸州軍營的確有部分官兵從雄州操練後回營,難道,這丫鬟說的是真的?

“傅公子。”小丫鬟擡起頭來:“我家小姐雖然欺騙公子多次,卻也是身不由己。她之所以獲罪我家老爺,也是因爲她不肯將迷亂心智的毒藥給您服用。小婢人卑言輕,只能以死取信傅公子了。”

傅龍羽剛道不好,小丫鬟嘴邊流下血來,眼睛睜圓了倒了下去。她已經咬舌自盡。

酒樓裡的人驚慌喊叫間,傅龍羽早都沒了蹤影。無論玉兒是否在霸州軍營,這個小丫鬟到底是自願還是被逼身死,他都決定一闖霸州軍營。

雄州軍營中混進了金人,花娘子和宋家酒樓毫無疑問是遼人,那麼西夏人,吐蕃人呢?難道霸州軍營也有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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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龍晴聽了龍羽的敘述,半天沒有說話。龍羽這會臉上不痛了,可是依舊燙得厲害,畢竟這姿勢還是難受非常。

三哥還是體貼的,既然準了自己稟告下情,已命小莫和燕雲先回鏢局去。否則有些話,在侄兒面前實在是無法說得出口。

“軒轅臺總兵王林,和雄州副使王成,若真是金國的奸細,那可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傅龍晴想到這裡,狠狠瞪了一眼龍羽:“如此重大的事情,你不早些回報,反倒又跑到霸州軍營生事。即便你是爲了驗證心中疑慮,也不該如此魯莽行事,今日來的若是大哥,你哪還有命分說。”

龍羽垂頭,“龍羽做都做了,本也不想分說,是三哥逼着龍羽說。”

傅龍晴哼了一聲,問道:“你在霸州兵營可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龍羽微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龍羽願意恭領家法,只是請三哥明鑑,龍羽真的不敢貪戀女色,投敵賣國。”

“就是龍羽第一次交給花娘子的冰魄丸,也不是真的。”龍羽垂頭,“真的火魂丹和冰魄丸,如今都在鏢局裡。”

龍羽見花娘子認不出真的冰魄丸時,就已經懷疑花娘子的身份,如果她真是黑幕氏韋部的人,如何會辨不出真假。

傅龍晴聽了大感欣慰。

傅龍羽已經又道:“但是龍羽對玉兒的情卻是真的。龍羽真的不在乎玉兒是宋人,還是遼人。只要她放棄爭奪寶藏,龍羽還是要娶她爲妻。”

“要是她不放棄呢?”傅龍晴壓住怒氣。

“她會放棄的。”傅龍羽堅定地道:“玉兒,對我的情也是真的。”

擡頭看龍晴:“龍羽願意受家法責罰,只請三哥能幫我找到玉兒,莫讓她受了別人的欺負。”

傅龍晴握緊鞭子,冷冷地:“家法既然已經罰下,你願不願意,都要受。至於宋姑娘的生死,不該是你操心的事情,你最好記清你的身份。傅龍羽,家裡的規矩,還用我再提醒你嗎?”

“三哥。”傅龍羽簡直不敢相信這麼無情的話,會是三哥說的。喊了一聲,又彷佛想起了什麼,垂下頭去。

傅龍晴知道他想什麼,點了頭道:“大哥命我前來約束於你,你若不想連累三哥,最好聽我的吩咐。將紫貂寶藏和宋姑娘的事情,全都忘記,領受家法後,就回大明湖去。”

“龍羽恭請三哥教訓。”龍羽挺了挺脊背,微閉上眼睛:“只是有些事情,龍羽不會也不想忘記。”

傅龍晴看着弟弟臉上的堅毅表情,忍下心中的疼惜。

“你自己數。”龍晴隨着話音,揚起了手裡的鞭子,狠狠地一鞭,“啪”地抽下,一道火紅的印跡立刻清晰地浮現在龍羽的脊背上。

龍羽身子一抖,三哥第一次用如此重的力道罰下第一下。清晰地疼痛讓龍羽心中的委屈更甚。咬了脣,沒有出聲。

龍晴等了兩秒,手裡的鞭子忽然狠狠抽向龍羽臀部,“啪”“啪”“地連抽五下,龍羽身子顫抖,卻依舊沒有出聲。

龍晴落下的第二鞭,印在背上那道火紅地印跡,印跡疏忽變紫,龍羽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依然是兩秒,龍晴的鞭子再落到龍羽的臀部,五下重擊,依舊是同一個位置,褲子未破,血跡已經滲透了過來。

龍晴第三鞭夾着風聲落在龍羽脊背時,龍羽痛得閉了下眼睛,終於張口數道:“一。”聲音幾乎哽咽。

龍晴依舊是五鞭子落在龍羽的臀上:“大聲些。”

“三哥。”龍羽忍不住回頭,看着龍晴:“三哥氣惱龍羽嗎?”

氣惱你嗎?簡直是氣惱非常!

龍晴扔了鞭子,粗魯地按低了龍羽的身子,去解龍羽腰間的盤扣,龍羽掙扎着護住,龍晴一腳踢倒了他,夾住他的腰,一隻手擰過龍羽的胳膊,另一隻手已經用力拽下了龍羽的褲子,揮起巴掌,在已經有着兩道腫痕的臀峰上,狠狠地拍了下去。

龍羽掙扎了一下,龍晴便更用力地連着多打幾下,“啪”“啪”聲響裡,龍羽的屁股很快紅腫一片。

龍羽差點想咬舌自盡,羞得只將頭埋在三哥身後,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雖然屁股上那火辣辣地痛,讓他渾身都忍不住哆嗦。

龍晴狠打了一陣,終於停了手時,才發現龍羽雖然緊閉着眼睛,可是淚和汗水早都弄溼了自己的後腰,風一吹,陣陣發寒,龍羽的屁股更是奼紫嫣紅地一片,紅腫得老高,原本被鞭子抽破皮的地方,更是腫裂着兩道血口。龍晴心裡一疼,自己手掌上更是麻麻地脹痛。

龍晴剛一鬆手,龍羽顧不得睜眼,就摸索着去提褲子,人卻失了平衡,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提上了褲子,龍羽索性趴在地上,不看三哥,也不說話,只是控制不住地流眼淚。

感覺得到三哥拿了自己的長袍將自己裹住,龍羽掙了掙。

“還想捱打?”龍晴聲音不大,卻嚇得龍羽一哆嗦,乖乖地一動不敢動。任由龍晴包了他,將他抱上馬背。

“三哥,對不起。”龍羽蜷在龍晴懷裡,依舊閉着眼睛:“龍羽知道三哥不怕連累,可是龍羽真的不想連累三哥。”

龍晴擡手,“啪”地又一下打在龍羽屁股上,龍羽不及防備“啊”地慘叫出聲。

抱緊龍羽,龍晴縱馬而行。龍羽,你是我弟弟,你不連累我,去連累誰呢?

祿伯曾經說過龍晴,“若是龍羽落到了水裡,就是誰也攔不住,龍晴必也要跳下去,陪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