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白大哥。”傅龍羽驚訝歸驚訝,欠身行禮。奇怪爲何白霆大哥會在雪山派。

“老四不必多禮。”白霆笑:“看見白大哥驚訝吧。”

傅龍羽心裡嘆氣,何止是驚訝,簡直是驚慌。您到這來幹什麼來了?不會也是來搶冰魄丸吧?

白霆走到放着冰魄丸的供桌前,嘖嘖讚歎着。“果真是好東西。”

“白大哥,您怎麼會在這裡?”龍羽立在白霆身後,也看着冰魄丸。冰魄丸懸於桌上的一隻水晶託上。設計很精妙的機關,龍羽心中微笑。這麼精妙的機關應該是出自前朝鬼谷子前輩之手,自己竟然得以親見,實在不虛此行。

“老夫來給妹子過生日,順便給阿嵐那臭小子提親。”白霆看傅龍羽:“老四來幹什麼?”

“妹子?”龍羽驚訝。

“雪山派掌門是老夫表妹。”白霆微笑:“雪玉兒這丫頭,是老夫的外甥女。這事情,令兄是知道的。”

傅龍羽覺得背心有些發涼。

“老四來搶老夫表妹的東西,龍城如何說?”白霆滿意地看着傅龍羽聽到“龍城”兩字時,目光中閃過的畏懼之色。

“老四太胡鬧了。”白霆端起長輩的架子:“傅家弟子怎能做這種強取豪奪、恃強凌弱之事?你忘了你哥的板子了?”

傅龍羽抿了抿嘴脣,欠身:“對不起,白大哥。龍羽的確需要借冰魄丸一用。”

這回輪到白霆目瞪口呆了,他想不到龍羽面對着自己,居然還敢“搶”東西。這六親不認的臭小子。

“大膽!”白霆怒,舉起大手往供桌拍去。

“白大哥,不可。”龍羽急忙出聲制止。

手一伸,及時抓住了白霆的手,龍羽一身冷汗。白大哥這一掌下去,非觸發機關不可。

白霆也嚇了一身冷汗。他雖然不知道這裡的機關有多厲害,但是來之時,表妹是千叮嚀萬囑咐,切不可隨意觸動這祠堂內的任何東西。

甩開龍羽的手,白霆重新擺起了威嚴:“老四,你膽子太大了,竟然還執迷不悟,先不說這裡機關密佈,有多危險,就是你拿了冰魄丸去,豈非引火上身,將這江湖上的恩怨引到傅家去,將來,你大哥那裡,還不把你的屁股打開了花?”

傅龍羽臉色微紅,想起自己被大哥扒光了衣褲狠打時曾被白大哥撞見過,更覺赧然,一時垂頭不語。

白霆看傅龍羽的窘迫,反倒哈哈一笑:“羞什麼,這世間男人哪個沒在家法板子底下煎熬過。就你這倔強的脾氣,活該被你大哥狠打。”

白霆笑聲未歇,忽然沒了聲息,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瞪傅龍羽:“你。你這臭小子,竟然敢點老夫的穴道。”

傅龍羽欠身道:“對不起,白大哥。龍羽既然來了,就不會空手而回。”

“什麼?你還真要搶冰魄丸不成?反了你了,還不快放開我,你不怕你大哥扒了你的皮?”話未說完,又被龍羽點了啞穴。

“今日得罪白大哥,日後大哥那裡,自會爲白大哥出這口氣的。”龍羽再次欠身爲禮,卻再不理白霆,而是研究起那放冰魄丸的機關來了。

白霆空瞪得眼珠子都快冒出來,卻是一點辦法沒有。眼看着龍羽認真研究着,微揚頭思考着,一絲微笑漾上那年輕英俊的臉,那麼神采飛揚,然後,用白皙靈活的手,一點點地打開冰魄丸的機關,一絲絲切斷機關的連線,用一個早準備好的玉盒,將冰魄丸吸入盒中。

乾淨利落地忙完。龍羽甚至又向自己欠身爲禮:“委屈白大哥了,這穴道半個時辰後可解。”然後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你這個臭小子,你有種。”白霆看着龍羽的身形消失在門外,自己卻仍擺着威嚴的姿勢站在這裡,牙根恨得癢癢。

等着自己的侄女雪玉兒強忍着笑,站到自己跟前,再看着她身後一臉怒氣的雪兒表妹,白霆真恨不得找個冰洞鑽進去。

“表妹。”暗暗活動着僵硬的脖子,白霆賠笑:“其實這冰魄丸被那小子拿走,也是好事,省得每天都有人來這裡打擾表妹清修。”

雪掌門面沉似水,不說話。

“表妹放心。”白霆呼氣:“今日雪山派失了面子,他日,表哥一定負責讓那臭小子親自向你賠罪,並保證他的屁股被打開花。”

雪玉兒聽了,臉色一紅:“舅舅,你看你,胡說什麼。”

白霆笑道:“舅舅這可不是胡說。等舅舅這就修書一封,哼哼,自然有人替舅舅我將傅龍羽這臭小子打得爬不起來,看他還能囂張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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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羽回到鏢局時,藍色的長袍上已經沾染了不少血跡。

既然拿了人家的東西,總得替人家出點力。龍羽下山時,順便將十幾個正準備偷襲雪山派的人清理個乾淨。並放出風去:冰魄丸,已經被花娘子拿去。

燕雲立在鏢局門口,看了龍羽回來,大喜過望,屈下一膝道:“四叔可是回來了。”又驚道:“四叔沒受傷吧。”其實他早已看出,這些血跡多半是濺上去的,但仍是有些擔心。

龍羽已經聽到院子裡的響動,微皺了眉。“不礙,我不曾傷。”一邊隨了燕雲往院內去,一邊道:“可是祿伯在行家法?”

燕雲垂首道:“是。”

正廳院子裡。祿伯正用藤棍狠抽地上跪着的兩個少年。

看了龍羽進來,才扔了藤棍。

“祿伯。”龍羽欠身行禮。

地上被褪了褲子,打得悽慘的正是燕雨和燕雷。燕雷倒還好些,白嫩的屁股和腿上,橫着幾十條青紫的檁子。燕雨就慘一些,屁股青紫一片,已經裂了血口,腿上的傷也比燕雷重很多。

看見染血地藤棍,龍羽心裡先就一疼。這正是自己從隨風手裡取過來的,順手放到了正堂上,想不到這麼快又派上了用場。

“四少爺回來了。”祿伯打量龍羽:“四少爺可受傷了?”

“不曾。”龍羽頓了一下,“冰魄丸,龍羽已經拿到了。”

祿伯嘆了口氣。

“燕雨和燕雷兩個本是奉侄兒之命去辦差,如何惹了祿伯動家法?”龍羽目光帶着疑惑。難道是祿伯遷怒不成?

“這兩個蠢東西。”祿伯提起來,似乎怒火又生:“四少爺看着處置吧。”對龍羽一欠身,休息去了。

龍羽對祿伯的態度也不以爲意。燕雨和燕雷本是咬緊了牙關受罰,見了祿伯走遠,不約而同地大聲哭泣、求饒起來。

燕雲聽了,喝道:“住口!辦差辦成你們這樣,還好意思哭呢。”

龍羽示意燕雲扶兩人起來。燕雷抽噎着提上褲子,燕雨卻痛得連褲子都不敢提,龍羽只好抱了他,回房去洗滌傷口,上藥。 燕雨和燕雷換好了乾淨衣物趴在牀上,才向龍羽稟告了事情的經過。

龍羽去宋家酒樓時,帶着燕雨和燕雷同去。只是讓兩人遠遠跟隨。後他帶着靈心出城,卻傳音燕雨和燕雷盯着靈心,看她去哪裡。

靈心果真聽話,既未回到宋家酒樓去,也未跟着龍羽回傅家鏢局,而是往城裡的繁華熱鬧處走去。隨即找了處客房住下。燕雨和燕雷自然也跟了去。

再後來,天色將晚,靈心結了帳出門,燕雨和燕雷跟着她到了一處大宅院的後門。

燕雨和燕雷說到這裡,都窘迫地要命。燕雷乾脆把腦袋埋進枕頭裡,不說了。

燕雨只好繼續道:“哪知那個丫頭刁鑽,竟,竟是去了勾欄之地。”

靈心將這兩個俊逸的少年帶到了一處勾欄之地,三百兩將兩人賣給了勾欄院的老鴇。

“三百兩啊”。一臉橫肉濃妝豔抹地老鴇,手裡拿着賣身契:“您看看,您看看。三百兩的雪花白銀,一分不少地給了您府裡的丫環了。這也就是您鏢當裡的人,能值這個價。”

老鴇心裡讚歎啊,多英俊多俊秀的兩個小倌啊,模樣好,身材好,這真要是入了這行,保火啊。只是可惜,這兩個小倌的脾氣大一些,力量大一些,自己帶的幾十個保鏢都被打得爬不起來,自己也賠上了兩顆門牙,眼睜睜地看着這兩個俊逸少年咬牙切齒而去。

“虧得,那丫頭留下了府裡的地址,說是若是這兩個小倌不服管教,可以來您這裡討個公道。”老鴇疵着豁牙:“您看看,您看看,把我這門牙都打掉了。”

要不是祿伯鐵青了臉在那坐着,燕雨差點沒衝過去,將她剩下的牙全打掉了。

“我們這人生地不熟地,來這關外作生意,真是不容易啊。多虧您是個明事理的人。”老鴇心滿意足地拿着祿伯扔過來的千兩銀票,樂顛顛地找牙醫看牙去了。

她也是個亮眼睛的人,知道這兩個看着俊逸的年輕人,可不是她能胡羅得下的人物,自然是見好就收,用兩顆門牙換了千兩銀票,這買賣還是划算的。

祿伯回頭看燕雨和燕雷時,兩個孩子都開始哆嗦,慘了,一頓家法伺候是躲不過去了。

還是燕雲機靈,沒等祿伯將兩人喝到刑堂去,先喝兩人去後面院子跪了,然後拿出剛洗好地藤棍恭敬地遞給祿伯。

藤棍打的雖然痛,總比刑堂裡的鞭子造成的傷要輕。況且這兩個蠢東西也該教訓,真是丟關外弟子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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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煙帶着月冷回來時,正是晚飯時間。

含煙和月冷去給四叔問安。龍羽正在繪製一種精巧地機關。頭也未擡地道:“讓隨風起來吧。”

含煙罰隨風跪十個時辰,如今剛過五個時辰。因爲他走時吩咐過,“沒我的命令不許起來。”所以即便龍羽去命隨風起來,隨風也不敢,只是求龍羽爲他求情。

“是。”含煙恭應。

龍羽停了手裡的筆,擡頭看着兩個侄兒:“起來吧。”

兩人立好。龍羽看着含煙道:“你既然不許隨風與環兒在一起,也該給隨風一個與環兒道別的機會。”

“是。”含煙欠身:“侄兒以爲,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不合適,就該快刀斬亂麻,不該再有所糾纏。”

龍羽微皺了下眉:“你是師兄,你既然覺得不合適,隨風也不敢違逆你的吩咐,但是你如何能拘束得了環兒?還是讓隨風去說清楚些。”

“是。”含煙聽得四叔語氣中的悻悻之意,即便心中不願隨風去見環兒,也不敢再辯駁。

吃飯的時候,隨風、燕雨和燕雷雖然穿得筆挺,立得筆直,但是看見那實木的椅子,腿都哆嗦。龍羽嘆氣,與其說是讓三人吃飯,還不如說是上刑。

規矩就是規矩。只要不是打斷了筋骨,只要不是長輩特許了歇息,只要不是命了罰跪,打得再狠,也得爬起來伺候着。

祿伯請龍羽先坐,自己坐了,然後其他弟子才坐了。

看着一臉冷汗的三個侄兒,龍羽實在是沒什麼胃口,他立刻端起了飯,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只有長輩吃好離席,弟子纔可離席,否則,只能規矩地端坐着相陪。

出了院子,看滿天繁星,那麼靜謐,又那麼高遠。龍羽想起二哥龍壁曾說過,就是天上的星星,也不是完全自由自在的,都有自己的位置,每天,在固定地地方閃亮。如果有不守規矩地,就會化爲流星,雖然美麗燦爛,但是生命也走向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