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全身都疼。
我是被疼醒的,這感覺很不爽,我想活動四肢,跟隨着一絲思維遊走全身,發覺自己根本就動彈不得。
我睜開眼,頭盔不見了,我下意識低頭,身上的核動力裝甲也不見了。
我猛地清醒了,最壞的可能性在我的大腦中飛速掠過,我難道就這樣被英克雷俘虜了?哦,看來我現在正被他們審訊。
昏暗的燈光,隱隱約約來來往往的人影,周圍一片漆黑,寂靜。我該怎麼辦,被俘虜,這是我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我該怎麼辦?咬舌自盡嗎,對,咬舌自盡。
媽的,我聽見腳步聲了,好幾個人,他們就來了,沒時間猶豫,大不了一死。舌頭,舌頭……這、這軟軟的一團,這還是我的舌頭嗎,根本就不聽使喚!
媽的媽的媽的媽的媽的……他們一定給我打了肌肉鬆弛的藥物,我現在連眼皮都無法完全擡起,頭更像一個萎了的**一樣低垂着,渾身像失去了水分的乾枯樹枝,有一種奇怪的熱烘烘的感覺,但就是找不着北,不知道自己哪是哪。
腳步聲迫近了,門口的站着的人打開門,幾個人魚貫而入,站在房間內,默不作聲。
“能開燈嗎?”黑暗中有人問了一句。
“抱歉,愛德華長老,”另一個聲音畢恭畢敬的回答,“他的身體現在極度虛弱,瞬時的、強烈的光線會刺激他的眼角膜擴張,可能造成眼眶出血,危及生命。”
“嗯,那麼,給我戴上單兵夜視儀,我要好好打量打量它的臉。”
那個叫**德華的長老使用了“它”而不是“他”,他指的是我嗎,那這話什麼意思?看來我還在鋼鐵兄弟會的地盤,不過成了他們被審訊的對象,我想不出,是因爲海德森長老嗎,他死了嗎?
一個傢伙帶着一坨疙瘩湊到我面前,打量着我的臉,我則使勁朝他轉動眼球,舌頭稍微有了點感覺,但牙仍然使不上力氣,咬在舌頭上,滑脫到一旁。
“你想自殺?”那名長老從旁邊接過一個東西,掰開我的嘴,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把那東西塞到我嘴裡,一邊系連接的帶子一邊說道,“不用掙扎了,帶着這個東西會讓你無法嚼舌自盡,當然也基本無法說話,不過我們有辦法,振動發聲器。給他戴上。”
是醫用的張口器,這下好了,我的口水一會就會流遍全身,而且一直保持着張大嘴的姿更是要難受死。
“下面我們開始吧,早點開始,早點結束。那麼,艾布拉姆博士,這種人用什麼審訊手法比較好?”
“長老,我們可以先問問他,看他肯不肯承認。”
“或許吧,”愛德華長老伸手貼在我臉頰上,突然猛抽了我幾個大嘴巴,同時問我,“清醒了嗎?我讓你在清醒清醒。”說着又給我幾巴掌,結果自己抱着手“啊”慘叫一聲閃到一旁,看來不小心被張口器掛到手了。
“你們都知道什麼了?”聽着機械的、毫無感情的合成音從那個振動發聲器裡傳出,我的口水卻流個不停,已經蔓延到了我的胸口,旁邊那個什麼博士上前用紙替我擦掉,但我的口水還是止不住的流,那種又黏又溫的感覺讓我自己很不爽,從下巴到胸口已經變成涼的了,更加讓我覺得難受。
“看來你自己也承認了,嗯?”愛德華長老推開旁邊給他包紮的人,伸出另一隻手卡着我的脖子,“是**的的害死了海德森最高長老,還有那三個俄國人,你這個英克雷賤種!”
……
我唯有以沉默來應對。
“你說什麼?”
“不要裝了,”愛德華突然伸手在我臉上亂抓,我感到眼尖一溼,嚇得我趕緊閉上眼睛,“你這個英克雷婊子,雜種,狗孃養的東西!”我可不想被抓瞎眼睛,我只能向其他人求助:“救命,他瘋了,他要殺了我!”
“長老,請住手,衛兵!”一陣嘈雜的響動,還有人互相推搡和叫罵聲,大部分是一些下流的詞彙,全部是針對我的污言穢語,不過我暫時因爲臉上的疼痛和滾燙的感覺而被迫轉移注意力,沒有聽清。
愛德華長老在掙扎中用手指扣進了我的鼻孔,不甘心的往上扯,差點把我的鼻子給扯下來,我仍然混混僵僵,但已經被嚇醒了一大半,身體也略微有了點隱隱約約的存在感。
“長老,請您冷靜下來,如果每個人都像您一樣的話,我們的工作會少很多。”
長長的沉默,之後愛德華長老開口說道:“好吧,博士。那麼,小子,你最好自己開口,別逼我們動刑。我們很清楚你是英克雷的人,而你所謂的任務更是謊言。”
我的大腦立刻飛速轉動,要冒險嗎,不,還不是時候。
“你這分明是在試探我,但我只會也只能承認我不是,我是地地道道的俄國人,說俄語的俄國人。”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一旦承認了就沒命了,我們都很清楚這一點。
愛德華沒有立刻回答,先是沉默了一會,才咬牙切齒的說道:“沒有人能解釋英克雷是怎麼發現我們的總部的,除了你這個外來人。你這個該死的外來人,他們更不可能最高長老什麼時候會出現在地表,你這個雜碎。”
我略微睜開腫脹的眼皮,看着面前的黑影,剋制住聲音中的顫抖問道:“就這樣?”
“就這樣,足夠了。不管是不是因爲你,或者你那3個該死的自稱來自俄國的朋友,”愛德華頓了頓,“他們現在已經成了碎片了,反正問題絕對是出在你們身上。”
我看着他,過了片刻問了句:“你就這麼肯定?”
“反正這幾條原因已經足夠了,私下裡說說,”愛德華長老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他湊到我的耳邊,嘴中的氣噴到我的耳朵上,聲音幾乎細微至不可聞,
“克魯比·海德森最高長老死了,我們總要有個交代,自然就是你和那個大逆不道的金·凱爾文士長來當替罪羊。
實際上我們並不對海德森長老的死感到多憤怒,更不會因此向英克雷全面宣戰,我們和他們的實力根本不對等。我們長老會不喜歡海德森,他居然選擇支持金·凱爾,違背了我們的宗旨,我們纔不會去費力氣拯救那些卑賤而無知的人。這種行爲不可被饒恕,陪他一起下地獄去吧。”
愛德華說完後退一步大聲問道:“你還不承認嗎,英克雷的間諜,稍後的酷刑會讓你後悔落到我們手裡。”
我低下頭,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很好,很好,我們該怎麼對付你呢,”愛德華在原地踱起了步,
“別以爲我天天呆在這裡什麼都不知道,長老會有自己的情報系統,我對你的行蹤幾乎一清二楚。
你早在變種人佔領‘罪惡火花’導彈發射基地的時候就已經把座標發給了英克雷,之後等到主人換了我們後立刻給英克雷發去了消息,之後,一直沒動靜的邊界突然間大軍壓境,大有將整個懷裡卡全部拿下的勢頭;
你知道比爾一死,導彈發射基地的密碼成了謎,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所以你只能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從那個叫做‘羅斯’的女性變種人身上下手,你才一直追着那個叫做尼爾·瓊·珍妮的女子不放,希望能夠製造一次巧合的事件殺了她,反正絕對不能讓她有機會把活着把她所知道的東西說出去;
但你沒有想到她被英克雷當做實驗品,而且瘋了,你心軟了。但之後你才發現這是一場欺騙,我想你怒不可遏,心裡不會好受;
後來你沒料到比爾沒有死,而且金·凱爾真的取得了導彈發射密碼,並通過衛星指引成功把‘黑鋼’要塞化爲了廢墟,所以你立刻報告,英克雷軍隊立刻緊急撤退,以免雙方魚死網破,我們在最後一刻發射所有能用的導彈摧毀英克雷的本部;
到現在,你又把我們總部的座標透露給了英克雷,讓我們的最高長老被害,我希望你自己明白,無論如何你的下場只有一死,而說出這一切能夠讓你少點痛苦,相信我,我們有的是耐心和時間,而且絕不會讓你舒舒服服的死去。”
一旁的艾布拉姆博士提醒道:“愛德華長老,我們可以有很多辦法,不一定僅僅從肉體上摧垮他,我預計這種純暴力的方式會消耗掉很多不必要的時間。”
“記憶提取嗎,也好”愛德華的聲音帶着殘忍,“我們確實需要短時間內迅速搞到情報,看看英克雷對我們究竟瞭解多少,那麼讓他變成廢人也無所謂了。”
“現在開始吧,我希望能夠早點得到結果。”
“沒問題,長老閣下,明天上午報告就會在您的桌子上出現,我有十足的把握。”
“那麼麻煩你了,艾布拉姆,我要先去喝杯咖啡,緩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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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長老等待大門開啓後離去,氣閥門重新關閉,周圍又陷入黑暗。
過了好半天那個叫做艾布拉姆的博士纔再次開口說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威爾斯·艾布拉姆,鋼鐵兄弟會本部的文士長之一,同時兼任長老們的科學顧問。我不喜歡那些血腥的手法,所以,我自己有自己很獨特的方法,不用反抗,不用痛苦,不用很久,你會在不知不覺中把一切都告訴我的。”
我回答道:“我是俄國人,不是英克雷,你們整死我,等着莫斯科的報復吧。”
“我說了,不用反抗,不用痛苦,不用很久,所以無論結局如何都不會有人找我來報復,我可不是被嚇大的,你放心,我的惡夢裡肯定沒有你,”艾布拉姆突然放小了聲音,走到我面前,“但或許會有安德魯·愛德華。”
我感到胳膊上被刺入一個長針,之後一股涼涼的**進入我的體內。
我感到腦袋一沉,眼皮有些不聽使喚了:“你給我注射了什……?”
恍惚中看到艾布拉姆拍了拍手,轉身離開。
3天,我覺得我已近撐到極限了。
渴,異常乾渴,從舌頭到喉嚨,從頭皮到腳底,乾巴巴。
剛開始我還驚訝自己的皮膚可以像樹皮一樣乾裂,後來風吹着沙子不斷往我的傷口裡鑽,讓我覺得痛不欲生,我不得不大叫來緩解自己的痛苦。但後來我連叫喚的力氣也沒了,鋼鐵兄弟會的衛兵每天會給我打30分鐘吊針,葡萄糖,確保我不會那麼快就掛掉。
那個該死的艾布拉姆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就得到了他所謂的“情報”,而那個叫**德華的長老顯然很滿意,以至於他決定把我用鐵鏈綁在十字架上,丟在鋼鐵兄弟會總部外50m的地方,讓我被太陽暴曬到死爲止。
除非有人來救我。
該死,偏偏那些鋼鐵兄弟會的傢伙們都認爲會有人來救我。
實際上我自己很清楚,我清楚一切,我更清楚不會有人來救我。
我只是個被利用夠了,之後就被拋棄的可憐蟲而已。說白了,我只是一塊會動的肉塊而已。
這是“他們”告訴我的,我只是一塊會動的肉而已。
一塊毫無價值的肉塊罷了。
我感到最後一絲精力從自己身上流走,眼皮越來越沉,身體卻不自主顫抖起來,感到徹骨的寒冷,讓我不停地哆嗦。這是瀕死的前兆,好多瀕臨死亡的人,在沙漠中卻裹得厚厚的,在雪地裡卻脫光衣服赤身**活活凍死。
在最後的時刻,人身體的感官已經徹底紊亂了,體溫失衡,而眼前不斷出現幻覺和回憶的畫面。我的眼前飛速閃現過一幅幅躍動的畫面,代表了我的各個時期,我努力去看,睜大眼,卻什麼也看不見。
像一列飛速行駛的火車,最後的車尾燈消失在洞穴裡,一切又歸於黑暗,歸於死寂。
一切又歸於死寂。
我死了。
奇怪,我怎麼會知道我死了?我就是知道,但我說不清。
“好好好,你死了,俄國人。”
熟悉的聲音,不過有些變形,我睜開眼,看到的不是別人,是艾布拉姆。
“你很精明,太過於精明,”艾布拉姆的聲音聽起來就像隔着一個大鐵桶,很鈍,他搖了搖頭,顯得有些沮喪,“告訴我,俄國人,你是怎麼看出來這是電腦模擬的環境的,我自以爲已經天衣無縫了。”
我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環顧四周,從附近玻璃器皿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處境,我一絲不掛,渾身上下貼滿那些錯綜複雜的線路和傳感器,一個呼吸面罩扣在我的臉上,還有一根密封的營養管從我的嘴中直接插進我的食道,一股強烈的異物感和噁心感讓我差點吐又吐不出來,我只能忍住,免得那些骯髒的嘔吐物在我面前飛來飛去。
“算了,說實話也無所謂,我從你這裡沒套出來任何情報,除了一大堆隨機排列的描述你從小到大語焉不詳的圖片罷了。”
“衛兵!”艾布拉姆博士衝着旁邊喊了一聲,“把水排了,把它弄出來,交給安德魯·愛德華長老,順便告訴他,”艾布拉姆博士嘆了口氣,“我失敗了。”
兩名T-51B上前,在玻璃容器外等着我,那種奇奇怪怪的綠色粘液從地面的一個通風口內漸漸流走,花了相當長的時間。玻璃容器打開,那些金屬爪子鬆開我,我“啪”一聲掉在地上,渾身還沾着綠色的粘液,活像剛從泥漿裡鑽出來的魚,狼狽不堪。
“站起來,俄國人,我們給你沖沖澡。”一個T-51B到我背後提起我,另一個人擰開消防栓照着我猛噴,我伸手遮擋臉,但被身後的T-51B強行按住雙手,只能偏過頭忍受激烈的水流。
“就快好了……俄國佬,沒了核動力裝甲你什麼都不是,嗯?”背後的T-51B說着故意踹了我一腳,力道之大讓我的尾椎骨感到一陣鑽心疼痛,我差點就雙腿一軟跪倒地上,要不是他拽着我,我可能直接飛出去。
“把它的那半邊臉搬過來。”我被那名T-51B強行扳過腦袋,被迫再接受一邊粗暴的淋浴,這傢伙刻意照顧了我的下體,讓我在一陣陣劇痛中雙腿抖個不停,簡直無法站立。
“夠了,給他找幾件乾淨的衣服,讓他去見愛德華長老。”艾布拉姆的心情看起來並不怎麼好,或許是因爲自己的試驗失敗,或許是因爲無法討好愛德華長老,總之,我的下場不會好到哪去。
“讓你走,混蛋,沒長腿嗎,”身後的T-51B一腳把我踹倒,之後故意不停踢我以免我爬起來,“趕緊給老子起來,軟蛋。”
我被兩人一前一後押送着一路跌跌撞撞前行,一路上的鋼鐵兄弟會人員都用一種怪異而略帶畏懼的眼光看着我,他們不肯和我有任何身體接觸,寧肯繞着走。
我……被當成了怪物。
愛德華長老的辦公室並不遠,423步,按照我一步邁出去40公分,一共是169.2m。當然,這只是個估算的數字,中間好幾次我被他們擠在中間懸空前進,喘不過起來,我知道他們一直在整我,盡一切可能羞辱我,修理我。
“艾布拉姆失敗了,”愛德華長老看着已經鼻青臉腫的我,臉上的表情是蔑視,“我不認爲留着你還有什麼用,或許你真的是英克雷,或者俄國人。我不在乎,後者,不可能爲了你從聖弗朗西斯科一路打過來。所以,我決定,再拿你做一次賭博。”
我有些暈暈乎乎,聽了愛德華的話還沒反應過來。
愛德華走到我面前,用手扣住我的下巴,強行擡起我的臉:“你記住,俄國人,我們沒有從你這裡搞到任何東西。所以,你還可以指望那些傢伙會來救你,前提是你好好活着,而不是變成一具死屍。是的,這是一次賭博,我用你做誘餌,證明自己的判斷,同時,看看會不會釣到更大的魚。”
愛德華猛地撒手,在辦公室內又踱起了步:“記住,俄國人,不管你是哪一方的,這對你我都是一次機會,我需要驗證;而你需要好好活下去,等待有人把你救出去,或者把你幹掉滅口。”
我稍稍定了定神:“假如我是一次性的呢?”
“那跟我無關。3天,我只會給你3天,不然你就在那沙漠裡在我們的注視下慢慢的死掉吧,或許我會改變主意,把你拉回來審訊,榨乾你然後把你丟進肉類攪拌器親眼看着你變成一堆肉末,哦,還有骨頭末。”
“或許吧,”我聳了聳肩膀,感到一陣疼,肌肉收縮,這幫該死的傢伙給我打了不少肌肉鬆弛劑,現在副作用出來了,看來現在我是沒有反抗的可能了,“希望到時候不會因爲我的骨頭損壞了機器。”
“我也希望不會,整個流程70%充滿接連不斷的慘叫纔是我喜歡的,廢話不多說,”愛德華長老轉身舉起桌子上的酒杯給倒了一杯遞給我,同時倒了一杯給自己。
我看看手裡的杯子,伏特加,哦,或許是我臨死前喝的最後一次了。
“這算什麼?”我晃晃杯子,用下巴指了指愛德華長老的杯子,“你對一個將死之人還這麼小氣?”
“反正你自己也知道活不長,”愛德華嘟囔着又給我添了點,這個小氣鬼,簡直是在論滴數,“不能再多啦,真是浪費。”
“乾杯!”我不等愛德華有反應直接一飲而盡,辛辣的酒嗆到了我,讓我一個勁咳嗽,愛德華幸災樂禍的看着我,我一把奪過他的杯子,把他的酒也一飲而盡,之後握着杯子大聲咳嗽,好半天才停下來。
“你這個混蛋,”愛德華長老面色發青,揮了揮手,“把他帶下去,不用給他吃飯了,直接綁上去!”
額,等等,什麼?!
……
最後我果然被綁在了一個十字架上,和那個該死的電腦虛擬出來的夢境幾乎一模一樣,忍受了3天的風沙,我感到自己快要不行了。
暴風雨前的平靜總是漫長而容易忽視,當暴風雨真正來臨的時候好多人才驚覺自己並未做好準備。
我想鋼鐵兄弟會比“一般人”也強不到哪裡去。
一陣尖嘯由遠及近,隱隱約約傳來。
我勉強睜開眼,擡頭望向天空,什麼也看不到。
他們來了。
尖嘯聲越來越大,那些鋼鐵兄弟會的哨兵們也不安起來,他們紛紛往地堡內跑,很明顯,有了上次的教訓誰都不想挨炸,而且大家都清楚“毒刺”防空導彈對於那些高度的飛機根本就不頂用。
先是“全球鷹”引導MQ-6“捕食者B”丟下精確制導的AGM-114A“海爾法”,然後是那些被稱爲MQ-11“車臣人”的超小型無人機超低空發射無制導的火箭彈摧毀敵方殘餘防空措施,之後AH-64D“阿帕奇”和AH-1“休伊眼鏡蛇”掩護着VB-02“飛鳥”或許還有VB-44“龍騰”降落,把我帶走,撤離。與此同時繼續盤旋提供支援的“捕食者B”將幹掉一切檔案出來阻止的敵人目標。
哦,忘了說,這一切只是我在臨死之前的預想,對英克雷而言,最簡單也最快的辦法就是派一架MQ-6用“地獄火”把我送上西天,或許爲了確保我死透,用上GBU-38JDAM,確保我根本就逃不開。
呼嘯,爆炸,又一聲呼嘯,然後爆炸。
這個過程重複了數次後,我聽到附近響起導彈的聲音,大地也爲之顫抖,許久後遠處傳來了一聲爆炸,連同數聲由遠及近的呼嘯,天上像下起了一場雨,無數細小的顆粒打在我身上。
數聲爆炸接二連三響起,怎麼會這麼激烈,鋼鐵兄弟會難道搞到了什麼秘密武器嗎,爲什麼英克雷還不動手,只消一枚導彈,我就會灰飛煙滅。
我卻遲遲沒有等到專爲我準備的那聲呼嘯和爆破葬禮,直升機旋翼和發動機的聲音響起,向我靠近,最後保持在一定距離。
我睜開眼,看到面前幾架直升機在空中懸停,有AH-64“阿帕奇”也有VB-02“飛鳥”,其中一架VB-44“龍騰”緩緩降落,裡邊衝出來幾十個手持武器的英克雷,他們分成3路,中間的一路7人朝我衝過來。
領頭的傢伙彈出腕刀,把捆住我身體的鐵鏈全部斬斷,旁邊的兩人架起我,在其他人的掩護下返回VB-44“龍騰”,其他英克雷也陸續返回,外邊的槍聲和爆炸聲又再度響起,直升機呼嘯着飛過並將火箭彈傾瀉出去,VB-44在放煙火一般的爆炸聲中不慌不忙地起飛,吭哧吭哧的升空,之後進入早已等待多時的編隊,準備撤離。
這時我坐在靠裡的座椅上,後艙門在飛行的時候處於開啓狀態,一架在VB-44尾部護航的AH-64“阿帕奇”被追上來的“毒刺”導彈命中,打着旋消失在衆人的視線範圍內,VB-44丟出了一連串的鎂誘餌彈,那些刺眼的小球在空中像流星一般迅速墜落,一會從後機室便什麼也感覺不到了,除了那一片淺藍色的天空。
飛機飛行了大概幾個小時,或許是幾十分鐘,我早已經沒了事件的概念,大腦幾乎等於一片空白,對事物的反應都是遲鈍的。我旁邊的一名英克雷遞給我一瓶水和一支注射器,告訴我先把水喝完然後把注射器插進手腕的血管——旁邊已經準備好了輸液的全套設備,以及各種急救的藥物。
“你會好起來的。”我睜開眼,看到旁邊一個英克雷對我這麼說道,我點點頭,對他示意微笑,然後閉上眼,我實在是太累了,想一覺睡下去,再也不起來。
我來自何方?
我去往何處?
我爲何而存在,又將爲何而亡?
生命的定義是什麼?意識又將如何詮釋?
我睜開眼,嘆了口氣,拿掉只剩下屁股的菸頭丟在大理石地板上,浴缸內的水已經微涼,我感覺有點冷了。
是時候了,我這麼想着從浴缸內出來,站在淋浴噴頭下最後沖洗一遍,從架子上取下毛巾,擦乾身體,換上早已經備好的一件嶄新的神經連接服。
我衝着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用手抹掉水汽,冰涼而光滑的鏡面給我一種真實的觸感,自從被迫接受了那名叫做威爾斯·艾布拉姆的精神試驗後,我現在時常懷疑自己到底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中,剛剛我就用菸頭燙了自己的胳膊來熄滅香菸,痛感告訴我,我在現實中。
但我總不能一輩子指望這樣做吧,難道我和女人**時,一個人苦悶無聊時都要時不時用煙、用刀子給自己造成痛苦,來提醒自己自己還身在現實中?
那次試驗給我造成的影響遠遠大於我所透露出去的訊息。
鏡中人用那雙眼睛瞪着我,我也瞪着他,期望能從他的眼睛裡讀出來些什麼。這個小夥子看起來挺英俊,灰藍色的眼睛中透出敏感和憂傷,但又顯得倔強而頑固。
他說:“你得選擇自己的路,克里斯托夫·阿卡利亞。”
選擇自己的路?
“你得選擇自己的路,阿卡利亞,你明白,你也無法逃避,世界的命運在你的手上。”
“你必須選擇自己的路。”
世界的命運在我的手上,哈。
“不,不,不,不不不。我並不是那個意思,阿卡利亞,我們是一體的,你的選擇,實際上就是我的選擇,但你得選擇好了,別讓我們一去不回。”
一去不回,嗯,我好幾次死裡逃生,總以爲自己就要死了,但自己就這麼奇蹟般地活過來了。
“嘿,你有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別忘了,你只是一塊會動的肉塊而已,你是‘它’而不是‘他’。”
又來了,這個問題讓我迷惑了半天,我隱隱感到自己瞭解答案但又無法解答。
“那就是我,那只是我。阿卡利亞,”鏡子中的那個傢伙笑了起來,漸漸變成開懷大笑(我摸摸自己的臉確保自己仍然保持着硬邦邦的表情以確定這不是夢),“我是你的另一半,你始終努力丟棄,但永遠不能割捨的那一半,我們是一體的。”
那我到底是誰,或者說,我到底是什麼?
“聰明,聰明,”那個人衝我嘖嘖點頭,眼睛中帶着驚奇,“我沒想到你反應很快,或許這跟我們的特殊關係,有很大關係。”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唉,其實你自己知道的,你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這或許就是記憶強行融合留下的後遺症,共譜頻率和共振達不到一致,只是偶爾產生臨界點,這也是英克雷對我們如此放心的原因。
答案就是,你和我,我們,是英克雷用培養槽培養出來的生化人而已。至於你的記憶,全部來自俄羅斯L7133基地‘阿爾法’特種部隊的克里斯托夫·阿卡利亞上尉。”
我,是英克雷的人?
“你還不相信罷了,這些正在發生的事情深深地刺痛了你,喚醒了我,另一個世界的我,鏡中的我,真實的我。而你,只不過是對一堆過去記憶的紀念而已。”
我想,你是對的,我是英克雷的人。我別無選擇,雖然我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個局面。
“是我們,不是你,不是我,是我們。我們是一個整體,我們既是克里斯托夫·阿卡利亞,同時,我們也是俄國人和美國人,假如你還堅持這麼區分人種的話。”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我就這樣突然爲英克雷賣命?
“你一直在爲英克雷賣命,不是你通知英克雷什麼時候該進攻的?不是你把鋼鐵兄弟會避難所和總部的座標以及大部分的內部結構圖報告給英克雷的?不是你趁着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英克雷一舉消滅了唯一可能拯救鋼鐵兄弟會的克魯比·海德森和金·凱爾的?”
那些事都是你乾的。
“對,是我乾的。但我們是一個整體,你這個混蛋。他媽的,現在我們正在融合,你很快就會適應的,你會清楚你到底屬於誰,爲誰服務,爲誰去死。”
該死,好吧,讓我好好想想。
“你會明白的,你會想通的,因爲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那個人消失了。
我眨眨眼,用手撫摸鏡面,不死心的用手背敲了敲,除了“梆梆梆”沒有其他任何事發生。
我洗洗臉,用涼水衝個痛快,感受着水從指縫間溜走的感覺。我打開鏡櫃,裡邊的東西一應俱全,但大部分東西我從來沒見過,只能從外包裝上辨識電動刮鬍刀,啫喱水,洗頭液,電動牙刷。
幸好我會使用電動刮鬍刀,我先試了試,OK,能用。擰掉保護罩,擰開外殼檢查了一下轉刀,不算髒,湊合着用吧。
刮完長出來沒多久的鬍子後我又洗了洗臉,伸手摸了摸短胡茬,看着鏡子中精神不少的那個小夥子露出傻笑,這麼長時間來我頭一次把自己弄得這麼幹淨,而且是用水,在這之前我是絕對不敢想象的,雖然在鋼鐵兄弟會也洗了一次澡,全面清理了一遍,但始終沒有自己動手的成就感和快樂感。
嗯,我齜着牙,檢查自己的牙齒,過了這麼長時間沒刷牙,也顧不上,牙倒不怎麼黃。不過還是刷一下好,我取出那柄電動牙刷,盯着牙刷看了半天,看不出來有灰,我試着啓動牙刷,這小傢伙立刻在我手裡邊“嗡嗡”抖動起來,嚇得我趕緊把它關了。
呵,美國人還真會享受,連刷牙都用牙刷代替,不過我可消受不了這玩意,嘗試着插進嘴裡後感覺自己的嘴裡像是鑽進了一條鮎魚,來來回回躥個不停。我不得已關了它,抹上牙膏,靠自己刷。
嗯……刷過牙之後牙齒顯得更白了,當兵當久了,我習慣性地去翻找爽身粉和殺菌劑。
沒找到,想想也對,浴室裡怎麼會出現這些東西?
我擰開門,出門,關上門。
客廳內成環狀擺放了3張長沙發,中間是一張木製的傢俱桌子,上邊放着一盆我說不上來的植物,看着就像是熱帶的仙人掌,或者乾脆說是一團草。
那個人正在翻閱手中的文件,我進來後她停下動作,看着我。
我在她的注視下挑了她斜對面的沙發坐下,說實話,她過於熱切的眼神讓我渾身不自在,彷彿我是她的寶貝似的,這種類似於對物品索取貪婪的變態眼神讓我不由自主想遠離她。
“克里斯托夫·阿卡利亞,”她看着我,緩緩吐出這個名字,“你對我還有印象嗎?”
我微微搖搖頭,保持沉默。
“哦,果然,不過沒關係。”女子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從沙發上起來,走到我面前,突然叉開腿撲到我懷裡,坐在我大腿上,雙臂環抱我。
我感受着她嘴中噴出的溫熱氣息,還有股淡淡的體香,至於那對Ru房優美的曲線則更是盡收眼底,我感到自己起了反應,但卻不明白她爲何要這樣做。
“上我,”她趴在我耳邊吹氣,同時伸手抓住我的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上,“讓我看看你現在有多強。”
我輕輕捏了捏,她發出了一聲“啊”的輕叫,摘掉一直帶着的黑邊眼鏡,用自己的嘴脣堵上了我的嘴脣。
我不得不承認,這是我**最爽的一次,至於上一次最爽的是什麼時候,忘記了,反正這次目前是最爽的。劫後餘生的人都有很強烈的慾望,我和她玩了足足有數小時才休息,最後她伏在我的胸口,我們倆躺在沙發上,依然發燙的軀體緊貼在一起,只剩下心滿意足喘息的力氣。
她把臉埋在我的懷裡,堅硬的**頂在我小腹上,我承認我的下體又不老實的起了反應。
我伸手去理她前額的劉海,問道:“感覺如何?”
她笑了笑,閉着眼,長長的眼睫毛在說話的同時不停顫動,聲音顯得略爲激動:“和我自己創造的人類**,這種感覺很奇妙,有種**的感覺,就好像母親和兒子一樣,很刺激,也很怪異。”
我很吃驚:“你創造了我,用我來滿足你的變態的性慾?”
“這只是附加的對我自己的小小獎勵罷了,”她伸手撫摸着我的胸膛,“我們爲了創造出你費了好大勁,因爲,你將會完全改變戰爭的形態。”
“戰爭的形態?”我皺了皺眉,有些不明所以。
“簡單地說,我們之前是在和對方打,現在,我們要自己和自己打。”
我絞盡腦汁想了想,還是不明白。
“我們給你灌輸俄國人的記憶,提取俄國人的基因創造了你,最後,讓你在完全不瞭解的狀況下把自己當成俄國人,你覺得這麼煞費苦心是爲了什麼?”她看着我發愣的樣子“咯咯”地笑,“我們一路追殺你,把你趕到那些俄國人中間去,讓他們對你表示歡迎,對你發自內心的信任。然後,你要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無論是他們的人,還是我們的人,誰阻攔你,他就必須爲你而死。
等到你真正爬到那個最高的位置,想起了你的故鄉,在某個夜晚擡頭遙望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你該怎麼做。”
我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這是我存在的唯一目的嗎?”
她眨了眨長長的眼睫毛,紅潤而光滑的臉頰反射出溫潤的燈光,反問我道,“人類存在的目的,又有誰知道呢?”
我感到心裡極爲矛盾,我現在明白了一切,卻打心底怨恨自己,我想要發泄,想要把那個把我製造出來的該死的傢伙碎屍萬段。
但她現在就在我的面前,就在我的懷裡,就在剛剛,和我激情一番。
這讓我的內心矛盾無比,我不能狠下心去掐死一個剛剛把自己交給我的女人,起碼不是現在。
“我感到我自己真是瘋了,”她嘆了口氣,伸手抓住那個一動一動傢伙,塞進自己身體裡,“我要和你**,不停地**,我要體會這種感覺,這種——奇妙的,瘋狂的感覺。”
“那我們就來吧,”我單手環抱她撐住沙發,把我們倆撐起來坐正,之後雙手環抱住她的腰,“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事,需要好好發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