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罪臣之後

被這個傢伙一說,那個侍衛反倒是也猶豫了起來。他是騎兵軍官出身,後被選拔到宮中擔任侍衛的,對於良馬的習性並不陌生。雖說眼下這匹顯得骨骼有些纖細,明顯不是能負重的馬,在他眼中遠不如党項馬和契丹馬,更加適合作爲需要身披甲冑騎兵使用的戰馬。

但他也知道,這個傢伙說的沒有錯。原本已經下了決心拼死一搏的他,被這個傢伙一番勸說,反倒是有些猶豫了起來。不過在他眼中,這匹馬不管是什麼好馬,都不如黃瓊這個皇子一根頭髮重要。

讓這個侍衛猶豫的是,自己這一去萬一真的將這匹馬的烈性在一次激起來,那麼搞不好這位河間郡王,真的就陷入危險了。出身騎兵的他,畢竟也算是識馬的人,馬性還是知道和掌握一些的。

好在場上的情況,並沒有讓他猶豫多久。就在他舉棋不定的時候,那邊的那匹發瘋的馬。也許是感覺到自己折騰夠了。也許是想盡辦法都沒有能夠把背上的人折騰下來,接受了失敗的命運,逐步的安靜了下來。

只是這匹馬安靜了下來,黃瓊儘管因爲不敢使用功夫,只能硬抗而渾身充滿了痠疼感。但擔心這匹馬再一次突然的發瘋,卻依然不敢撒手。就算這匹馬現在討好一般的在舔着他,因爲疲憊過度已經無力抱住馬頸的手,他依然不敢鬆手。

直到那個惹事的傢伙,見到這一幕之後趕過來道:“主子成了,這匹馬您現在就算趕他走,它也不會走了。人挑馬,其實馬也在挑人。烈馬就猶如烈性人一樣,向來只服強者,更是從一而終。您馴服了他,今後就是它終生唯一的主人了。這匹馬,別人再無騎上去的可能。”

說罷,走到這匹馬前,摸了一把這匹馬肩胛骨上流出的汗,手伸到黃瓊面前展開後,一片像是摻了水血液一樣的紅色,展現在黃瓊面前後才道:“恭喜主子,得到了一匹極爲難得的汗血寶馬。”

“這匹馬就是《漢書》所說,被漢武帝稱之爲天馬,選派貳師將軍李廣利率傾國之兵,遠征西域所得的大宛國天馬。原本這種馬在漢唐時期,中原地區還是不少見的。但自前唐中期西域先沒於吐蕃之手,後又被控於回鶻使得絲路斷絕,這種馬便在中原地區絕跡了。”

“前淮陽郡王在遠征青海時,曾經得到過一匹汗血馬後裔。只不過那匹馬不是純正的汗血寶馬,而是與吐谷渾馬雜交出來的馬,血統早已經混雜不堪。可即便這樣,那位淮陽郡王也視若珍寶。你這匹馬可是純汗血寶馬,而且從牙口來看,正是三歲剛剛成熟時期。剛纔想必它不是受驚,而是這種天生的馬王,對與周邊它眼中的劣馬天生的排斥。”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至少這匹馬的父輩應該是西域草原上的馬王。所以它從出生,就自帶着天生的傲氣。只不過不知道這匹馬王,怎麼會淪落道馬販子的手中。據我說知,一般這種馬一向是回鶻可汗首選坐騎。”

聽完這個傢伙的這番話,黃瓊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實際上,眼下渾身痠痛之極的他,也沒有什麼精力去和這個傢伙討論什麼。只是吩咐賈權去找老闆,將這匹馬買下來之後,便不在言語。

此時那個早就嚇得渾身直哆嗦,只盼着將這匹動不動就尥蹶子的馬早日出手,那裡還會討價還價?賈權不僅沒有費什麼事,便以一百貫的價錢買了下來,還輕鬆的套出了這匹馬的來歷。

原來眼下控制西域西州回鶻,正與東進的喀喇人作戰,整個西域草原上到處都是戰火。這匹當時還是幼馬的馬,流落在草原上被這個馬販子給撿回來的。只是這匹馬隨着年歲增長,性子越來越烈。

別的馬不僅不能共槽,甚至到它身邊都會撕咬,沒辦法也只能牽過來賣掉。只是他來到京兆府已經半個月有餘,別的馬都已經賣掉,唯有這匹因爲沒有人能夠靠近,所以才一直沒有賣出去。而且京兆府的這些達官貴人,買馬回去主要是拉車或是用來騎乘。

這些人買馬的時候,都唯恐馬的性子烈。這匹馬又是這麼一個表現,更是沒有人會買。今兒甚至還發起瘋來。如果不是黃瓊出現,讓這匹馬傷了人或是其他的馬,他這次千里迢迢從肅州趕來販馬,非但不能掙到錢,搞不好還要吃官司。

如今恩人想買,他已經是千恩萬謝了,那裡還敢要高價?相對於這位感覺到自己很僥倖的老兄,黃瓊一行人就很不好了。被馬顛得一身痠痛的黃瓊,儘管天色還早,但已經無心在繼續逛下去。讓賈權僱來一輛馬車,上了馬車一路回府。

回到府中,黃瓊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告訴那個想要請罪的傢伙,儘快的讓那匹青海驄恢復,他等着用之後,自己在趕過來的李海攙扶之下,一頭鑽回了自己的臥室。將李海打發走,黃瓊忙不迭的放下牀上的幔帳,運功緩解滿身的痠痛。

只是等到黃瓊從入定中清醒過來,走出自己的臥室,才發現那個惹事的傢伙,正跪在自己臥室的門外。賈權站在一邊,正在無可奈何的勸說着。見到這個傢伙跪在自己門外,黃瓊皺了皺眉頭,讓賈權將他帶到書房。

進了書房,見到這個人又跪了下來,接過李海遞過來的茶後,黃瓊淡淡的道:“你要是真的自認爲自己奴才,那就在這裡跪上一夜吧。既然不是當奴才的人,就不要動不動就下跪。你之前的傲氣那裡去了?”

黃瓊這番話音落下,這個傢伙卻沒有理會賈權要把自己攙扶起來的舉動。而是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眼中含着淚水道:“國朝罪臣之子宋之喚,今天一時不查竟然至王爺於險境。雖然王爺寬宏大量,但實在是罪責難逃,還請王爺重重責罰。”

對於這個叫做宋之喚五味雜陳的回答,黃瓊輕輕抿了一下手中的茶後,才放下茶盞道:“罪責難逃?本王怎麼不知道你有什麼罪?你讓本王今兒得了兩匹好馬,本王應該重重賞你纔是,何來罪責一說?宋之喚,你要是真的這麼做,你看錯了本王,也看輕了你自己。”

說罷,黃瓊揮了揮手讓李海退出去後,站起身來走到這個宋之喚面前,親手將他攙扶起來後道:“人不可以有傲氣,但不能沒有傲骨。看你應該是一個讀書人出身,這個道理你應該懂的。本王雖說不知道,你一介讀書人爲何會淪落被販賣爲奴的地步。”

“但本王有句話還是要說的,不僅是送給你,也是送給賈權。人活一世,不可能像裁縫店裡面量體裁衣。世事時常艱辛,什麼事情都有可能遇到。但無論遇到再大的困境,也只要守住自己的心。還是那句話,人不可以有傲氣,但是不能沒有傲骨。”

“你本就不是做奴才的人,走到今天這一步,也許是世事無常。你曾經守住過心,本王也希望你這顆心能夠繼續守下去,千萬不要隨意弄丟了。你賣身爲奴,本就已經辱沒自己的心了,又何必動不動就下跪?本王這裡,沒有那麼多的虛禮。”

也許是這段時間賣身爲奴的生活,受盡了艱辛和屈辱。黃瓊這番話,讓這個宋之喚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哭聲中有壓抑不住的屈辱和不甘,更多的是還有對這個世道的質問。聽着他的哭聲,黃瓊與賈權相視無言。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這一點黃瓊很肯定。

一番大哭,將心中的艱辛哭出來後,宋之喚再一次跪在黃瓊面前,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道:“請王爺,爲之喚一家伸冤。之喚父親實在死的冤枉,卻無處鳴冤。如果不是遇到王爺,之喚現今還不知道會受到多少的侮辱。”

宋之喚的這個舉動,黃瓊眉頭皺了皺,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道:“你無論要想本王爲你做什麼,你都要站起來說。因爲一個人如果跪久了,就不知道直起腰說話是什麼感覺了,本王不希望身邊出現動不動就下跪的人。”

看着黃瓊說這番話時候,面無表情的神態,宋之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了起來:“王爺,之喚乃是前肅州羣牧監四品都知監宋問之子。家父爲人清廉,從未做過任何有違朝廷律令之事,卻不成想被人誣陷盜賣軍馬與黨項人。”

“天可見,党項人本就以遊牧爲生。雖說朝廷一直控制着起牧民放牧馬匹數量,每戶牧民放牧馬匹不得超過三十匹。超過三十匹,朝廷便沒收充公或是強制賣到漢地。可即便是這樣,党項人又那裡會缺馬?說家父向党項人販賣軍馬,這不是空口白牙誣陷又是什麼?”

“肅州地處隴右與青海、河西走廊交匯之處,無論是北面的党項人,還是西南的吐谷渾或是吐蕃諸部,西面玉門關外的回鶻人都是遊牧爲生,沒有任何人缺馬。就算他們放牧的馬匹並不是戰馬,可羣牧監的馬也一樣還不是戰馬。”

“羣牧監,只是朝廷設在青海、隴右地區,用來繁育馬匹供軍用的衙門,本身並沒有將幼馬轉化爲戰馬的能力。我大齊朝定製,各羣牧監只負責繁育供應馬匹。將馬匹**爲戰馬,那是兵部的事情。各羣牧監雖說歸樞密院管轄,可畢竟是一個文官衙門。”

“羣牧監的馬,與周邊各個土著部落所放牧的馬,基本上沒有什麼區別。党項人跑來羣牧監私下買馬,他們難道錢多的沒有地方花?雖說肅州馬場的馬,是以党項馬和吐谷渾馬雜交出來的,比一般的党項馬要好一些,可也沒有好太多。”

“只是在某些方面的適應性,要比党項馬好一些。耐力上,也略好於党項馬,但不如北遼使用的契丹馬。這種馬,党項人買回去除了少量可以配種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作用。家父私下販賣馬匹給党項人,不是無稽之談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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