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欲加之罪?

宋之喚的話音落下,黃瓊皺了皺眉頭道:“你父親沒有賣馬給党項人,那麼你父親下屬的官員,你也能保證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如果你父親下屬官員做過類似的事,一個御下不嚴的罪名,你父親也是逃不掉的。”

“本王知道,我朝凡是羣牧監產出的馬匹,因爲專供我朝官兵使用,是以在馬身上都烙印有一定的標誌。如果有人在党項人那裡,真的看到烙印有肅州羣牧監所出馬匹烙印,倒也算不上誣陷你父親。”

對於黃瓊的反問,宋之喚長嘆一聲後道:“以家父的爲人,下屬幾個馬場的官員私下販賣個幾匹,還沒有打上烙印的幼馬,給漢人馬販子的確有這個可能,但是販賣馬匹給党項人根本就不可能。王爺,即便是求財,可求這個財,風險與收益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我朝興起之初,党項鐵騎一向爲我朝勁敵。太祖入長安,党項鐵騎附逆前唐,甚至一度打到了長安城外的灞橋。党項人自由生長在馬背之上,可以說會走就會騎馬,而党項馬又是天下最優良的戰馬。”

“當年我朝騎兵中大部分的馬匹,都是收繳的原本用來駕轅、耕田駑馬,只有少量的戰馬是繳獲**的真正戰馬。不僅馬不如,而且自幼務農的農夫,在騎射上也根本沒有辦法與自幼生長在馬背上黨項人的對手。”

“幾場大戰下來,我朝騎兵數量雖說不少,但根本就不是對手。連戰連敗,逼得太祖皇帝幾乎讓城別走。如果不是同州一役,桂林郡王以新鑄大炮擊潰党項鐵騎,當時的情況還真不好說。”

“不過雖說同州之戰,擊潰了党項鐵騎。但我朝卻始終拿這些機動性極強,又身披重甲的騎兵沒有辦法。太祖定鼎關中之後,這些盤踞在宥州、夏州的党項鐵騎,一直猶如芒刺在背。同州之戰後,党項鐵騎雖說無力在進攻長安,但卻不斷的騷擾關中。”

“並派出騎兵,趁着我朝無暇北伐,前唐更加無力控制之機,先後攻佔了銀州、綏州、靜州。太祖皇帝雖多次派遣使者招降,但其拒不歸順不說,還幾次殺了我朝的使者。只是齊軍主力正在經略關東、江南,實在無力解決此心腹大患。”

“直到江南、兩淮評定,太祖皇帝準備分兵伐蜀之前,纔派出孟楷指揮三萬騎兵,十萬步軍,攜帶桂林郡王所鑄大炮十門,**萬餘斤北進,全力解決佔據五州之地的党項人。只是即便齊軍佔據絕對數量優勢,可面對強悍的党項重甲騎兵,此役依舊打的異常艱難。”

“雖說党項人只有五州之地,但這一戰依舊耗費了整整年餘時間,損兵折將三萬餘,才擊殺党項人首領,前唐冊封之所謂定難軍繼任節度使拓跋思諫,徹底平底西北。如果不是伐蜀不需太多騎兵,幾乎傷了元氣的齊軍騎兵,甚至都要影響到後續的伐蜀之戰。”

“此役過後,党項鐵騎強悍的戰力,給朝廷留下了很深的影響。爲了削弱党項人的實力,朝廷除了將党項人一分爲三,除一部留在原地放牧之外,大部分強制遷往河西走廊和青海湖周邊。爲西遷各部黨項,強制劃定遊牧範圍。一旦有超過範圍遊牧者,一律格殺勿論。”

“不僅如此,還將各部設立盟長並授予爲都督,原本的酋長、頭人分別則爲團練使、藩落使等職。但都督雖可以終身不能世襲,由朝廷從各個團練使、藩落使中指定人擔任,以從內部分化党項各部。”

“除了這些手段之外,還不斷從党項各部之中抽調青壯,與北遼、吐蕃、回鶻諸番作戰,從外削弱党項人的實力。太祖年間,桂林郡王討伐吐蕃,高宗年間,朝廷與南下之北遼鐵騎十餘場大戰,使得党項各部損失慘重,損失丁口十餘萬有餘,至今未能完全恢復元氣。”

“除了這些手段之外,還從律法上設置了種種限制。不僅規定党項人馬匹,每戶放牧馬匹不得超過三十匹。養馬者如果放牧馬匹超過戶丁口數量的,每戶每丁每年都需向朝廷上一匹馬作爲賦稅。一戶若是五丁,便是每年都要上繳五匹馬。”

“而放牧牛羊者,則每年需要繳納的賦稅卻輕的多,每戶每年無論幾口則只需上繳三隻羊或是一頭牛而已。朝廷如此做,就是爲了讓党項人爲了生存,自己便逐步的減少馬匹放牧數量,改爲以沒有什麼威脅的牛羊爲主。”

“党項人自幼都是生活在馬背上,他們可以說是天生的騎兵。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大量戰馬的基礎上,沒有了足夠的戰馬,党項人的騎射也就成了一個空頭威脅而已。況且党項人雖說以遊牧爲主,但受制於遊牧地帶沒有北遼那麼廣闊的草原。”

“無論是原來所盤踞的夏、宥、銀、綏、靜幾州,以及老巢統萬城,水草豐美遠不如北遼所佔據的突厥故地。雖說馬匹產量不少,但遠不如北遼數量龐大。即便鼎盛時期,也不過只能做到每軍一馬而已,遠達不到北遼騎兵那種一人三馬的數量。”

“朝廷對党項人養馬徵收重稅,鼓勵其改爲放牧牛羊,更削弱了党項人的實力。雖說党項馬堪稱甲天下,是當世一等一的戰馬。但沒有足夠的馬匹,即便近十餘年來党項人丁口繁衍,逐步開始恢復元氣,但騎兵的數量也不足以在對朝廷形成威脅。”

“朝廷不僅採取種種手段,從內部分化瓦解党項人,削弱党項人的實力。還詔令當年陸續在西北設立的幾個羣牧監,有膽敢私下向党項人售賣馬匹者,一旦發現誅九族。党項人眼下雖說因爲馬匹數量不足,無法組建大規模的騎兵。”

“可除非遇到天災,或是有心造反的話,党項人卻還是基本不缺馬。畢竟党項人雖說以遊牧爲主,但在前唐以及我朝的教化,甚至是強迫之下,也有部分人轉爲耕田爲生。放牧早就已經不再是党項人,唯一依賴的生存方式了。”

“而且朝廷當初的定製,爲了打消一些党項人酋長的疑慮,也留下了一些餘地。比如說每戶按照丁口數量放牧的馬匹,是不徵賦稅的。眼下党項人手中的馬匹數量,雖說早已經今非昔比,不能讓党項人組建大量的騎兵,但讓他們勉強有自保的能力。”

“至少內部攻伐,或是與周邊的吐蕃、吐谷渾等部落,短時期征戰還是夠用的。因爲朝廷對番民的盟長制,不僅僅是對党項人一個,便是歸順朝廷的吐蕃諸部,也是以此類推的。大家實力基本上是相當的,即便是相互之間有械鬥,規模也是有限的很。”

“所以党項人不可能冒着風險,也基本上沒有那個必要,向朝廷所屬羣牧監買馬。即便有買的,恐怕也是偶爾爲之,不可能購買太多。而且私下向党項人出售馬匹,一旦被發現要被誅九族,這個風險太大了。”

“沒有幾個官員,哪怕是再窮瘋了的官員,也沒有膽子去做這種事情。他們撈錢的手段有的是,何必去冒這個風險?不說別的,每年幼馬降生的時節,都有爲數不少的內地馬販子去肅州,想方設法的買馬。從幾個羣牧監買馬,要比去諸番那裡買至少安全的多。”

“羣牧監如果有人在幼馬還沒有打上烙印之前,偷偷賣馬給漢人馬販子的不是沒有。因爲肅州羣牧監所屬幾個馬場,分佈在肅州、甘州,幾乎囊獲了整個河西走廊地帶,可謂是面積廣大。整個羣牧監每年產馬就有五餘匹,在加上存馬,整個羣牧監足有馬五萬餘匹。”

“肅州羣牧監,是朝廷在整個西北設置夏州羣牧監、蘭州羣牧監、西寧州羣牧監共計四個羣牧監中,最大的一個,所產馬匹也是最好的一個。肅州羣牧監所產之馬,與西寧州羣牧監產的河曲馬,成爲我朝騎兵主要使用的戰馬。”

“每年這麼大的幼馬產出,馬場分佈的又很廣,出現一些官員監守自盜,雖說無法避免。但要說像是誣陷之詞中說的那樣,每年所產幼馬只上報朝廷七成,三成自己私下販賣給諸番,那根本就不可能,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羣牧監的規矩我知道,每年所產幼馬上報九成或是八成五是有可能的。因爲人從生下來到成長爲丁,不知道要遭遇多少疾病,每年夭折的幼兒數量恐怕數都數不過來。更何況,那些不會說話的馬?人有瘟疫,馬也是有馬瘟的。”

“每個羣牧監,都不可能將每年所產之幼馬數量如實上報,至少得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否則一旦遭遇到瘟病,上哪兒去找足夠數量的幼馬填補空缺?但要說三成,沒有那個官員會這麼做。如果與前一年或是前幾年相差數目太大,這個官就不用去當了。”

宋之喚的解釋,讓黃瓊原本只是微微皺起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如果事情真的像是這個傢伙說的那樣,他父親之事至少看起來就純屬誣陷。可如果說誣陷一個六部尚書,或是那一路的安撫使,哪怕是知州這樣的官員還有可能。

至少拉下他們,自己也許有上位的可能性,或是得到其他的好處。誣陷他一個地處苦寒之地,甚至一些官員都視之爲避之不及,讓他都不願意去的羣牧監都監,究竟意欲何爲?他那裡除了被嚴格管控的軍馬,也沒有什麼好處可撈。

誣陷他,總不該是爲了想從他那裡買馬買不到吧,才得以出此下作的手段。或是殺一儆百,或是想要以貪財聽話的人取而代之。否則,換了誰也想不出有什麼好處,足以讓人採取如此下作的手段。畢竟一個肅州羣牧監都監的職務,實際上的誘惑力還沒有內地一個知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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