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天舞之卷_七  良機錯失(3)

傅雁書怔了怔,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是個軍人,只知依軍令行事。可戰爭打到現在已經好幾年了,自己雖然軍銜越升越高,現在更是接任了師尊之位,成爲之江軍區的軍區長,可是看到城外墳地的新墳越來越多,幾乎已經填滿了空地,他也不由觸目驚心。有時想想,南北兩邊的口號一般無二,以前大統制在日,南方還可說大統制背離了共和,可現在大統制也已經死了。一死百了,這場戰爭確實越來越沒有意義。他怔了半晌,低聲道:“鄭將軍,你們有什麼要求?”

鄭司楚聽他語氣和緩下來,心想自己確實沒看錯。宣鳴雷說傅驢子這人執拗,但也不是不肯通情達理之人,顯然他也已經不想再打下去了。他道:“南北本屬一家,共和國更是起於五羊城。當初舉起再造共和的旗幟,起因便在於大統制解散議府,大權獨攬。大統制之是非,縱然兩邊仍有不同看法,他終已成爲古人。馮大統制只要恢復議府,並赦免南方一干人等,再造共和便已完成了使命。”

這兩條,其實最關鍵的還是第二條。不過解散議府既然是南北分裂的起因,自然不能不把它放在第一位。傅雁書心想這兩條倒也不是不能答應,馮德清繼任大統制時,雖然還不曾恢復議府,但他聽得已經有人提出此議來了。馮德清的才能遠不及大統制,事必躬親,他做不到,所以恢復議府不言而喻。而赦免南方一干人等,同樣不見得不可能。雖說兩邊連年交戰,結下了深仇大恨,可這種仇恨也是可以用時間去平復的。而且馮德清向來有恬淡仁厚之名,他做了大統制,南方很多人一定覺得達成和解是很有可能的。他想了想道:“此事我不能擅作主張,唯有轉交國書給馮大統制,然後再給你答覆。”

鄭司楚見他已是心平氣和,知道傅雁書已從鄧滄瀾之死的憤恨中擺脫出來了。他點點頭道:“這個自然,我也沒指望立刻就能得到答覆,能把這封國書交上去,就已完成任務。雁書兄,刀槍無眼,人命卻是一去不復返。這些年的仗打下來,南北雙方都損失慘重。戰爭未起時,共和國國力蒸蒸日上,但有了戰爭,什麼都沒了。田地拋荒,黎民逃難,僥倖活下來的,也是朝不保夕,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我一直在想,身爲軍人,到底什麼才稱得上成功?百戰百勝,只可謂之武夫;平息干戈,那纔是天下名將。”

這幾句話真個說到傅雁書心裡去了。他心想若是霍振武還在,肯定是不會同意的。霍振武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武夫,心中除了戰爭再無其他。傅雁書卻受鄧滄瀾影響,自幼手不釋卷。每讀古人書,都覺古人說的“寧爲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是句至理名言。人心思定,誰都不想打仗,總希望活在和平年代,所以共和國建立後的那幾年,受到天下人的衷心擁護。他想了想道:“那一旦談成,你們真的能夠放下武器麼?”

鄭司楚猶豫了一下。這一點卻也是先前提出借這時機與北方和談時,反對的人顧慮最多的。放下武器後,名義上是赦免南方一干人等,萬一北方秋後算帳,那時難道出爾反爾,再次舉旗反叛麼?鄭司楚道:“此事確實有不同意見。所以這第一條,既然赦免了南方一干人等,自然一切照舊,議府議衆也應以各省人口爲比例甄選出良材,而且各省的人事安排都應有自主權。”

傅雁書愕道:“這樣不就等於自治麼?”

鄭司楚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完全自治。軍政雙方官員的起用遷移,都應該由議府討論,不能再是大統制一個人說了算。這纔是共和‘以民爲本,以人爲尚’的真諦,大統制曾經把這一條重中之重抹殺了,所以才造成這麼多年的慘劇。”

傅雁書呆了半晌,低聲道:“我個人而言,倒沒有什麼異議,但能否通過,仍需馮大統制定奪。現在我們北方一仍其舊,很多事還是按照大統制在日的成規來辦。馮大統制能否同意,我也不敢保證。”

鄭司楚點了點頭道:“事在人爲。馮大統制本來就是五羊城人,我想他也會理解的。”

傅雁書擡起頭,忽然又道:“還有一件事。這回你過江來,總要馬上就回去了。可是阿容呢?你還要帶她回去?”

鄭司楚嘆道:“這件事我也一直沒有和她說。總之,一切由她自己決定。雖然我與她已是夫妻,但尚無夫妻之實。所以我還是希望她能留在北方,以防萬一談判不成,我丟了腦袋不在話下,要是禍及於她,我做了鬼也會內心不安的。”

傅雁書聽得他居然要讓傅雁容留下,更是吃驚。怔了半晌,問道:“可你若死了,她又怎麼辦?”

“當然希望她不必再念着我,另尋歸宿吧。人生在世,總不能事事如意,我能得阿容垂青,這一生也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句話鄭司楚倒是絲毫不虛。他最初愛上了蕭舜華,但蕭舜華已經有了男友。後來鄭昭和申士圖都有心撮合他與申芷馨,他自己也很滿意,可申芷馨偏偏並不喜歡他。感情上連遭兩次打擊,鄭司楚雖然用兵如神,卻對婚姻之事已漸漸絕望,只覺這一輩子非得孤身一人不可。只是認識了傅雁容後,兩人情投意合,最終結爲連理,鄭司楚已是欣喜若狂。這一次他決意要結束戰爭,來和北方談判,固然是他早存厭戰之心,爲傅雁容着想也不可小視。雖然鐵甲艦建成了,一戰揚威,可他知道現在再造共和聯盟只剩了三個半省的實力,北軍卻已經開始了鐵壁合圍,鐵甲艦威力雖大,充其量不過讓南方的末日延遲幾年而已。只有趁現在一場小勝,和北方言和,纔是徹底解決之道。

只有和平到來,我和阿容才能安心過日子。

他想着。此時夜風吹來,這兩個身屬南北的少年名將都陷入了沉思,一時間都不言不語。半晌,傅雁書道:“司楚兄,夜冷了,我安排一個房給你住吧。不過會有士兵站崗,你也不要到處跑。”

鄭司楚微微一笑道:“多謝雁書兄。”他聽得傅雁書稱自己爲“司楚兄”,這句話一出口,就是他已經承認自己這個妹夫的身份了。談判的事現在還不知最後如何,不過個人的事已經大獲全勝。他與傅雁書雖然死鬥過一場,可對他並無惡感,反而十分佩服。說完了又道:“我來時,宣鳴雷兄要我傳一句話。他雖然不敢過來,但要我代他向鄧帥靈前敬一支香。”

傅雁書哼了一聲道:“這個賊子!師尊便被他害了,他還敢說這話?”

鄭司楚嘆道:“兩軍交戰,宣兄也是不得已。回去後,他曾揹着人痛哭一場,說對不起鄧帥。”

傅雁書聽宣鳴雷竟會痛哭一場,大感詫異,只是他既然恨宣鳴雷入骨,仍然只會覺得他假仁假義。不過鄭司楚這般說,他也不好對宣鳴雷破口大罵,說道:“你回去也轉告他一句,萬一談判不成,戰火重開,我定要取下他的首級以祭師尊亡靈。”

鄭司楚暗暗失笑,心想宣鳴雷現在已經有了鐵甲艦,單打獨鬥,傅雁書兵法再強也不會是他對手了。先前一戰,宣鳴雷因爲衝得太猛,不顧一切,鐵甲艦中炮無數。雖說舷炮對鐵甲艦威脅不大,但連中這麼多炮,自然也有損傷,現在正在船塢中緊急搶修。而這也是鄭司楚能夠說服那些主戰派的原因之一,因爲沒有了鐵甲艦,實力已不及之江水軍的五羊水軍全無取勝的可能,現在打過去,若被北方看破底細,不顧一切地打過來,南軍仍有全軍覆沒之虞。他道:“是,我一定把這話帶到。”

傅雁書拱了拱手道:“司楚兄,請你隨我來吧。明天馮大統制也會來主持師尊的國葬,屆時我會將此書交上去。”

他領着鄭司楚上了樓。這兒便是昔年鄭司楚奇襲時殺來過東陽城臨時帥府,那回鄭司楚放了一把火把半個府第都燒了,現在重建後盡復舊觀,全是很新的房子。鄭司楚進了房,傅雁書又關照了幾句,退了出去,說一會兒有人會送吃的過來。

鄭司楚躺了一會,聽得門上有人敲了敲。他走過去開了門,卻見傅雁容拎了個食盒站在門口。他笑道:“賢妻,怎麼有勞你給我送飯?”

傅雁書聽他稱自己爲“賢妻”,臉頰微微一紅,走進來道:“人家怕你餓壞了麼。來,吃吧,天晚了,就是點粥,不過倒有點鴨肫肝。”

鄭司楚聽她說起鴨肫肝,想起宣鳴雷說過她最愛吃東陽城新昌記的鴨肫肝。當初傅雁容剛被南軍抓住時,他還曾買了點去看她。想到這兒,鄭司楚笑道:“是新昌記的麼?你也陪我吃一點吧。”

傅雁容白了一眼道:“本來就是兩人份的,你以爲只給你吃啊。”說着,從裡面拿出兩個空碗,盛了一滿一淺兩碗粥,把滿的粥推到鄭司楚身邊,又從食盒裡拿出幾盆小菜,卻是四葷四素,各是兩冷兩熱,一份鴨肫肝,一份水昌餚肉,熱的是蔥油竹蟶和文蛤蒸蛋。素食則是萵筍餅、香菜乾絲和炒豆苗與蒸茄子,還有一小壺酒。鄭司楚見幾份菜雖然都很精緻,但量卻很少,倒和五羊城的清粥小菜相仿,笑道:“這麼點啊,我還以爲兩人份有多少呢。”

傅雁容道:“你多吃點好了,我吃不了多少的。”說着,先挾了好幾片鴨肫肝,大概生怕鄭司楚來搶。雖然以前也曾一桌而食,不過這麼親熱地並肩而坐還是第一次。鄭司楚坐下來,啜飲了幾口酒,又吃了點菜,只覺心中喜樂平和,一時間都忘了戰爭仍然不曾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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