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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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這兩日心情十分不錯,連着兩日晚上做夢都能笑醒。清晨覺更輕,聽到外間紅素起身的丁點動靜就睡不着了,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若是被人見着了一定會十分驚異。

她正躺在牀上想事情,便聽有人推開內門輕悄悄地走到了牀前,承熹拉開牀帳去看,見紅素正要彎身喚她。

紅素微顰着眉面有思索,只見公主從牀帳中探出頭,問她:“可是有事?”

紅素猶豫了一會兒,慢吞吞答:“今日大清早的,司苑局的小太監送來一小車新鮮瓜果,奴婢恰巧路過小廚房,聽他們一羣小太監在偷偷咬耳朵,說是太子殿下昨日喜得千金,今晨連朝會都未去。小廚房好幾個僕婦都在一旁說道,胡言亂語不成體統。奴婢上前訓斥了幾句,聽他們說這事整個宮裡都傳遍了。”

喜得千金?

承熹一怔,一時忘了自己雙手還抓着牀帳,一鬆力差點栽下牀來,紅素趕緊扶好了她。這才又道:“方纔鍾粹宮來人說,太子殿下明日要在鍾粹宮內辦洗三宴,以慶弄瓦之喜。”

洗三宴?承熹微張了脣,心中驚詫不已,眉尖微擰又陷入了沉思。

這內廷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承昭身爲儲君,他的頭一個孩兒,愣是被瞞在鍾粹宮中沒傳出半點消息!便是早早地備好了醫女和接生嬤嬤,這足足懷胎十月,居然連她都絲毫不知?

她又仔細回憶一番,承昭確實從未與她說過這事,心中更奇怪了。

第二日半下午,紅素在公主所佩的香囊中塞了一小段青蔥,爲取個聰慧的諧音,參加洗三宴的賓客往往都如此佩戴,爲給初來人世的孩子添個吉祥。

昨日乍一聽還沒想明白,承熹回神之後才意識到這是她的頭個侄女,準備了一份厚禮;皓兒也熬夜給這位妹妹寫了一副字。

已經二月中旬了,也不知怎的,今日竟下起了小雪。雪倒是不大,下了沒一會兒,苞出新綠嫩芽的枝頭都落了白。比起昨日也冷了不少,想來是一場倒春寒。

鍾粹宮已經到了不少人。男客都在前殿中坐等,這洗三宴選在這半下午的時候,也是爲了避開朝中重臣上朝的時辰。

民間的洗三禮不會這般隆重,大多隻會請些血緣極近的親友。在這宮中到底不同,何況這還是太子殿下的頭個孩兒,是未來的大公主,自然不可小覷。

承熹直接從後殿入的鐘粹宮,進了暖閣掃了一圈,已經坐了十幾位夫人,皇貴妃和賢妃娘娘並幾位貴嬪昭儀容華都已經到了。德妃喜靜,不知會不會來;淑妃向來愛熱鬧,應是不會缺席。

還有幾位命婦攜了自家女兒一起進了宮來,見公主入得門來,紛紛起身見了禮。承熹微笑着各個回了,心中卻有些看不上——明明是承昭孩兒的洗三禮,這幾位夫人卻偏偏帶着還未許人的女兒一齊入宮。一邊是洗三禮的孩子,一邊是容色嬌妍的姑娘,着實有些荒唐。

她挑了角落一處不太顯眼的地方坐下,垂眸繼續思索——按理說,承昭頭個孩兒這般大的事,最耐不住的應該是父皇母后。她還記得當初自己臨產的前幾天,母后便私服出宮住在了公主府,生皓兒的當日連父皇都滿頭大汗地趕來了,連龍袍都沒顧上換。天子出宮城,八百儀衛隨行護衛,整條大街都守得嚴嚴實實。

雖前兒個誕下的那孩子不是承昭的嫡女,可父皇母后怎麼也該問上兩句。這都已經是第三日的洗三禮了,該賞下的禮卻還沒有下來,這般情狀倒是有些奇怪。

也不知怎的,承熹越想越覺得這事十分不對勁——如今承昭尚未及冠,鍾粹宮中只有一位良娣兩位孺子。在太子妃尚未定下人選、更未過府之時出了這種事,又是太子第一個子嗣,實在算不得美事。

無論將來的太子妃是哪家的閨秀,又有哪個姑娘願意忍這種事?剛一嫁人就得養別人的孩子,這不是往未來太子妃的心上捅刀子嗎?

照理說以承昭一向謹慎的性子,斷不會弄出這樣不妥的事。

承熹又記起方纔路過之時遠遠看到了承昭,見他面上一派坦然,卻絲毫沒有初初爲父的喜意,更覺事有蹊蹺。

此時坐得地方較偏,承熹伸手喚了個小丫鬟過來,叫她附耳過來悄聲問她:“你們宮裡前日產下皇女孫的那位良娣呢?帶我去看看。”

小丫鬟聽了這話神色驚惶,撲通一聲給她跪下了,哆哆嗦嗦道:“奴婢不敢說,求公主莫要問了。”

見周圍有人注意到了這裡,承熹喚她起來,輕聲道:“莫要慌張,且跟我過來。”

去了外間找了個避人的地兒,又重新問了一遍,小丫鬟斗膽求了個“不會怪責”的保證,這才磕磕巴巴說了。

她緊張得厲害,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承熹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那良娣前日才產子,當日便血崩不止,沒熬過夜便香消玉殞了。太子殿下大怒,賜死了一整屋的小太監。

只是這小丫鬟還提到,那良娣不受太子寵愛,好幾個月前便被太子發落到西邊一處小院獨住,平日也從未與太子同席用膳。

零零碎碎說了一些,承熹自己理清楚後便吩咐她退下了。

承昭既決定留這孩子,良娣有孕便是喜事,懷胎十月以來,承昭卻一直秘而不宣,連她這個皇姐都不知曉;而賜死整整一個屋子的太監,這是皇家爲掩人耳目慣用的手段,想來整個宮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最初便是那幾個被賜死的小太監傳出來的。

承熹垂了眼陷入深深沉思,不知這個孩子的來歷又有什麼蹊蹺呢?承昭、父皇母后都知曉此事,偏偏只瞞了自己一人,這又是爲何?

進了暖閣,卻見方纔未至的淑妃到了,正握着她的母親明夫人的手認真回話。往日見多了她神采明媚張揚的樣子,這樣的淑妃卻是少見得很。

承熹離得近,見淑妃眼裡蘊了溼意,猜是母女倆在說貼心話,自己另尋了一處坐下了。

過了一會兒,便聽鍾粹宮的大丫鬟打着笑臉進門,說是到了開禮的時辰了。先是由宮裡的吉祥姥姥小心地托起那孩子,用金鯉盆蘸水沐浴。一是爲洗滌污穢,消災免厄;二是爲親眷祝吉,萬事順遂。

承熹上前細細看了那嬰孩一眼,已經睜了眼,眸光清澈靈動,吮着小手可愛極了。

心中倒是有些憐意,這孩子甫一出生就沒了孃親,怕是日後會有許多難過。跟在幾位娘娘後面挨個送了玉梳子、小妝鏡、胭脂粉、艾葉球給孩子做禮。她這麼小,自己備下的厚禮不宜她近身佩戴,便先給了承昭身邊難得大丫鬟保管。

這麼小的孩子,承熹實在沒敢去抱,只摸了摸她的小腳丫,逗得她張開手臂小聲“啊啊”地喊了兩聲,很是開心的模樣。

吉祥姥姥得了厚贈,嘴上不停說了一溜吉祥話,這才抱着孩子跟着兩個丫鬟退下去。

晚膳時男女賓客分席而坐,女客這邊便在暖閣裡設了席。用膳的時候幾位夫人都起身敬了酒,都是長輩,與宮中諸位娘娘又多少沾親帶故,承熹不好辭,只好回敬了幾杯,才揉着額頭推說酒量不好,幾位還沒輪上的夫人這才作罷。

正跟着幾位宮妃說話,便聽暖閣門口的小丫鬟拖長了尾音大聲通傳道:“大皇子妃到——”

所有人都是一愣,眨眼功夫臉上又都扯了笑。

承熹放下手中銀筷,接過一旁小丫鬟捧過的溼帕子拭了手,垂着眼心道:這位大皇子妃,說起來還是自己的嫂子。多年沒有來往,滿打滿算見過三面,生分得厲害。

這倒不僅僅是因爲她出嫁後整日呆在公主府不願出門,而是因爲這位大皇子——也就是父皇的長子、她的異母兄長,是個沒法評說的人物。

這位大皇子比承熹大五歲,名容璟郃,在文宣帝還是皇子、住在宮外皇子府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他。他的母親在皇子府時不過是個姨娘。文宣帝即位後因這位姨娘生育皇子有功,升作了婕妤。

那時候文宣帝和皇后感情尚淺,秉承着後宮的傳統雨露均沾。宮裡的妃嬪們還熱衷爭寵,而讓皇后孕中中毒、意圖毒害腹中皇嗣的,就是這位有子的婕妤。

承熹那時候尚未出世,只在後來年幼時聽身邊嬤嬤略略提過兩句,每每想來都心中慶幸:幸好那時母后福澤深厚,連帶着孃胎裡的自己也爭氣,那婕妤纔沒有得逞。

那婕妤在承熹出生之前就被打入了冷宮,沒出兩月就暴斃了。想到如今大皇子的外祖家官位低微,猜測當年後宮之事也牽連到了那婕妤的母家。

常言道:禍不及子女,可這話放在現實中就是個笑話。那婕妤暴斃而亡了,她的兒子卻也不是善茬兒。

這位大皇子比承熹大五歲,他母妃被賜死之時他已經記事,哭喊鬧騰了幾日被文宣帝禁足了三月。因他母親心狠手辣,他從不受文宣帝親近,想來在這宮裡過得不如意。

可這位也不知是小小年紀就心機深沉,還是受了奸人挑唆,禁足期滿之後整日往皇后的坤寧宮跑,振振有詞說是要向皇后盡孝,要爲他母妃贖罪。

皇后也不好把人趕出去,只好私下吩咐了照顧公主的奶嬤嬤緊着點兒心,但凡這位大皇子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一概來回報給她。

可過了兩三個月,這位大皇子還是日日上門,知道宮人防着他,也不靠近小公主一步,只遠遠地看着他的異母妹妹,眼神憂鬱又清澈。

皇后猜他是小孩子失了孃親,又沒有父皇疼寵,猜他心裡落寞,久而久之也放心不少,還敲打了宮人讓他們對待大皇子不可有半分慢待。

可突有一日,那時候還是個嬰兒的承熹不停地吐奶,宮裡最好的兩位小兒醫診斷後只說公主自孃胎裡就積了弱,這兩日吃多了結了食,待消了食也就好了。

連着吐了一日,用了太醫的丸藥也止不住。小公主的小臉煞白,呼吸微弱,連手足都血流不暢開始發青。

那兩位小兒醫還是開了點消食散,都說消了食就能好。文宣帝與皇后心神不寧,直接請了太醫院的院正並一干太醫前來診治。細細一查,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那兩位小兒醫還是開了點消食散,都說消了食就能好。文宣帝與皇后心神不寧,直接請了太醫院的院正並一干太醫前來診治。細細一查,發現小公主吃的奶水有問題。

原來奶嬤嬤每日清潔,洗澡所用的水中溶了一種藥水,這種藥水溶入水中稀釋後變得毒性微弱,奶嬤嬤洗浴後胸乳上便沾了這種藥水,嬰孩長期服用她的奶水自然會使腸胃受損,久而久之毒入肺腑。

這毒經過水稀釋後毒性便弱了不少,可日積月累也不可小覷。太醫斷言:若是小公主長期服用這帶毒的奶水,怕是連一歲的抓週禮都活不過。

作者有話說:

1.我也不知道太子的女兒應該叫什麼,百度說是“皇女孫”。反正不能是格格……這個剛出生的女嬰兒不是太子的娃,太子還沒破♂身就被戴了綠帽。這個女孩目前只打個醬油,是下下本書的女主,是皓兒未來的CP,身世成謎。

2.生下孩子就暴斃的太子良娣是奸細,入宮之後與舊主身邊的人生了私情。到底是哪方的暫時就不劇透了,以後會再細講。那良娣有了身孕的事瞞不住了,主動坦白了自己背後勢力和一些重要消息,跟太子求了個留下她腹中孩兒的恩典。

太子應允留她腹中孩兒一命,又怕把她送到宮外去她又會私傳消息,只能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鍾粹宮這麼大,又全是太子的人,他想瞞的消息都能瞞住。瞞了那麼久,卻在那良娣生產當日被碎嘴的小太監聽到並傳了出去,弄得宮裡人盡皆知,只能辦了這個洗三宴。

以上,如果哪處邏輯不通,請自行腦補;如果全部邏輯都不通,請同情作者的智商,並假裝沒看到這個情節……

3.大皇子是個有故事的小反派。

4.明天沒有忠犬的戲份,後天有吻臉戲【哎呀呀呀好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