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本章剩餘內容在【作者有話說】部分。

洗三宴是從半下午開始的,從鍾粹宮後殿出得門來,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也沉入了遠方,只剩一條暈黃的細帶在目所能及的最遠處,那高高的宮牆上戀戀不捨。

承熹自小喜歡看書,目力實在不如何,光線暗的時候總是看不太清,尤其是在入夜後。這初春的天兒又暗得早,此時連前路都快要看不清了。

來赴洗三宴的賓客大多都要等宴後從鍾粹宮正門出宮,會走這後殿的只有住東六宮其一的皇貴妃和賢妃娘娘,她們的車輦都停在數十丈遠的地方。

身後跟着的四個小丫鬟未執宮燈,都眼觀鼻鼻觀心地垂首立着,四下靜寂無聲,更顯得滲人了。

承熹心下微緊,凝神四周看了看,也瞅不到江儼人在哪兒。

她輕輕喚了兩聲“江儼”,便見門口的敞闊廊檐下,亮起了一盞燦亮的宮燈。那處有個黑影子安安靜靜立着,似乎是知道她的不安,故意重重咳嗽了兩聲,爲了讓她聽到一般。

江儼從廊柱後走出,擡高些聲音喚了聲“殿下”,便提着燈快步走近。

承熹心中一暖,忍不住迎了上去。細細一看,江儼手中提着一盞紫檀嵌白玉六角如意宮燈,是平日自己用慣的。明明來的時候江儼手中空無一物,此時卻多出來一盞燈,想也知道是他回長樂宮取了來的。

伸手摸摸他肩膀的衣衫,也絲毫不覺得涼。

洗三禮約莫兩個時辰,江儼都在這裡等她。他是男子,本就不怎麼怕冷;又身有內力,更不懼嚴寒。剛過去的冬天,承熹便常常見他下雪天都站在雪地裡,也不知道找個地兒避避。今日進門前她便特意吩咐過要他找個地兒避雪。

此時他外衫尚有餘溫,承熹微微一笑,好在他把這話聽了進去。

這才察覺隔着薄薄一層衣衫,掌心觸到的地方肌肉賁張,暖熱一片。她唰一下飛快得收回了手,像被燙到了一樣,還刻意偏過了頭。

江儼忍不住悶聲笑開,待給公主繫好披風后還在笑。承熹不輕不重瞪了他一眼,朝前行去了。江儼這才慢慢地收住臉上笑意,提着宮燈跟了上去。

今日這洗三宴本就在宮中,鍾粹宮又在坤寧宮的東南,與長樂宮離得不遠,公主便沒乘輿;也沒帶紅素她們近身伺候,只帶了四個二等丫鬟,此時都遠遠地跟在後頭。

如此,身側便只有江儼一人。

江儼入宮這許多年,每每都跟在她身後三尺之地,這個距離已經成了本能一般。承熹卻一點點放小了步子,時不時偏回頭看他一眼。

不多時,兩人便走成了並肩而行的模樣。

江儼把提着的宮燈換到了右手,離她又近了一些。聳了聳鼻尖,聞到了她身上的清冽酒香,知公主宴上用了些酒水。於是換到了公主的另一邊,擋住了夜風颳來的方向。

承熹眨了眨眼,心中暖意簡直要溢出來了。

兩人一路沉默,什麼話都沒說。這般沉默,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一定會覺尷尬得要命。然公主與江儼兩人都是情緒內斂的性子,許多年相處都早已習慣如此。

此心安處是吾鄉。

入了長樂宮的時候,觀景樓頂上的八角小亭各角已經燃起了燈,把那小亭照得亮堂。遠遠望着夜幕中高懸的燈火,承熹停下腳步,仰頭看着那座高高的樓閣問他:“江儼,你累不累?”

江儼默了須臾,溫聲答她:“屬下不會累。”只要在公主的身邊,又怎麼會有累的時候?

早知道他會這麼答,承熹便伸手指着那觀景樓的最高處說:“江儼,我還想上那頂上看看。”話落便轉過身面朝着他站定,還張開了雙臂,笑盈盈着看他。

江儼一怔,沒明白。觀景樓中自有階梯可一路攀上頂,公主這是何意?

兩人面面相覷看了一會兒,江儼陡然明白了什麼——莫非公主是想同上次一樣用輕功飛上去?

江儼走近一些,看着公主面上期許的表情,突然有點窘迫——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樣,上次是公主在發脾氣,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見紅素牽風要上前打斷,這才腦子一抽挾着公主飛上了長樂宮最高的地方。

可這一次,公主似是喝醉了故玩心大起,還這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眸光璨亮得像夜幕中的星子一樣,看得他目眩神迷。

這樣抱……太奇怪了。

江儼虛虛擡着手換了幾個姿勢,怎麼都覺得是大不敬。承熹還以爲他帶着人使輕功不便,淺淺笑了一聲,主動環上了他的脖頸。

江儼被公主摟着脖子,她的清淺鼻息似乎都從他領子口鑽了進去一般,他只覺自己整個人都像浸在煮沸的滾水中,全身滾燙。

梗着脖子原地站着適應了一會兒,江儼遲疑着伸手在她膝窩一抄,也無須用力便輕輕巧巧抱她在懷中。他雙手可滿展重十鈞的神臂弓,百步外貫一寸鐵甲也無須使盡氣力。這般輕飄飄的公主在他臂中,江儼反倒覺得不夠踏實。

公主若是能再重一些就好了……沉甸甸的,才足夠踏實……

江儼默不作聲等着,攬在公主膝窩的那隻手輕薄了公主,已經做好了若是惹公主生氣便自斷一臂的打算。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公主發怒,這才放下心來。身形微晃,眨眼間如展翅鵬鷹一般騰身掠起,朝着那高高樓閣頂飛去。

夜風颯颯迎面吹來,公主像是有點害怕,忍不住抱他緊了一些。江儼似有察覺,攬在她腰後的手臂也更緊了些。

承熹右頰貼在他肩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似整片天地中都只剩他的氣息,淡淡馨芳的白芷味。

她其實沒怎麼想上那觀景樓頂的,在長樂宮住了許多年,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又何須天天去看?

只不過是突然想起那日江儼挾着她飛上去。她那時心中有氣有怒有委屈。可回過神來才發現,那是她懂情之後,頭一次離江儼這麼近。

承熹仰起臉去看,他沉靜的面容就在眼前,眉骨極深,鼻樑高挺,皎白月光下似連眉眼都變得剔透。

幾息功夫轉瞬即逝,眼見亮着燈籠的八角小亭近在眼前,承熹環在他後頸的手臂突然一緊,仰着頭朝着近在眼前的側臉親了一口。

江儼陡然一驚,剎那間只覺得半邊身子發麻,眼睜睜看着就要撞上那高高翹起的尖角飛檐!

身形驟降半尺,換了隻手攬在公主腰間,另一手在那檐上飛快拍出一掌借了下力,揚袖揮去了撲面的飛灰,穩穩地落到了小亭中。

公主怕是真的喝醉了,剛經歷了那般險事居然一點不怕,反倒笑眯眯從他身上跳下來。

想起方纔那般驚險情境,若不是他警醒,便真要帶着公主撞在那尖角飛檐上了。江儼一邊心有餘悸,一邊捂着自己的側臉輕輕摩挲,回味了好一會兒,連露在衣領外面的脖子和耳根都紅了個透。

許久後,才慢騰騰地蹦出一句批評的話:“……胡……鬧……”

承熹噗嗤一笑,坐在亭子邊沿上,慢慢地雙腿也縮了上去,抱着膝頭坐着瞧他。也不說話,就是坐在那裡盯着他一個勁兒的笑。眼神專注,眸底似脈脈含情。

江儼看着看着,摩挲着自己滾燙的側臉,覺得自己整個人似要開出花來了。

這亭子四周雖有護欄,卻太矮了。怕公主後仰之時掉下去,江儼只好坐在了公主身邊,伸出一隻手臂擋在她身後。又不敢摟實了,只好隔着半尺距離,作出了虛虛摟着的動作。

如此,也覺得足夠滿足。

明月已升至枝頭,遠處偶爾有宮人提着紅紗宮燈徐徐行過,映在瑩白的明月清輝之下,也似化成了水一般潺潺流動。

公主怕是真的喝醉了,微微揚着脣角,一個人低着頭捏手指玩。江儼心中微澀,這是她這麼多年都沒改過來的壞習慣。

公主小時候不愛跟陌生人說話,尤其宮中好些管事嬤嬤、大太監身份比尋常宮人要高一些,手下管着不少人,久而久之便習慣了面容嚴肅、常常繃着個臉。每當這樣的人靠近說話的時候,公主總是會低着頭沉默,捏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江儼入宮的時候是十五歲,那時公主已經到了長樂宮住,他只知公主有這習慣,卻不知這是如何養成的。

只是長樂宮的宮人們又從來有眼力見,慢慢地整個長樂宮上下,人人在公主面前都會笑盈盈的。

江儼也跟着學,他素來面無表情,對着鏡子齜牙笑練了小半個月,每當在公主面前當值的時候就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公主看得奇怪,卻也從不說他。可紅素幾人實在是受不了了,每每看着江侍衛的笑都只覺毛骨悚然,只好讓江儼恢復了原樣。

後來皇后也發現了公主這個毛病,與她說過了幾回,公主便下意識地慢慢改正。此後多年,在人前從不會這樣。只有自己走神、腦子裡天馬行空想些什麼的時候,纔會無意識地捏手指。

如今喝醉了,倒又想起了這動作。

公主皮薄肉嫩,氣血又虛故而手膚更白,沒一會兒就把指尖捏得泛紅。江儼心中不捨,忍不住牽了她一隻手過來,握在了自己掌心。

他掌心溫熱,握在他掌心的柔荑卻微涼,指骨纖細,滑膩如瓷,似連筋絡中血液潺潺流動的聲音都在他掌心顯露模樣。江儼忍不住輕輕摩挲了一下,怕被公主發現,不敢再動作。

承熹卻忽然曲指撓了撓他的掌心,偏過頭跟他說:“江儼,你跟我說說話。”

今日是太子長女的洗三宴,江儼身爲公主近身侍衛,雖還頂着個黑騎衛副提舉的四品官;可宴上貴人太多,且都是重臣宗室或其親眷,他終歸不好入內。

此時要說點什麼?江儼能想到的話頭也只有此事,雖他半分好奇都沒有,卻也只好問:“今日的洗三宴如何?”

承熹側坐了身子,一點點地講給他聽:“那孩子我抱過了,好小好軟,抱着都不敢用力,好怕把她抱壞了……當初皓兒也是那樣軟軟小小的,轉眼就長到這麼大了……”

因爲醉了酒,思維慢了一些,語句也不那麼連貫,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又補上一句:“大皇子妃來了……不喜歡她……”

江儼時不時“嗯”上一聲,表示自己有在認真聽。

她說話的時候側坐了身子,似乎知道自己聲音小,生怕江儼聽不清一樣。想來是真的喝醉了,說着說着便一點點靠他越近,此時都快要倚在江儼懷中了。

江儼一隻手臂虛虛攬在她身後,自己不敢動作。卻靜靜看着她身子越來越斜,也不提醒公主坐好,只放任公主一點點斜了身子,最後徹底坐不穩了,一傾身整個人落入他的臂彎中。

江儼微微一笑,將臂中的公主摟緊實。

如果說,這五年來的憾事是他心上千瘡百孔的漏洞,那麼如今,整顆心都被她填滿,便再沒有半點缺憾。

公主側臉在他頸窩蹭了蹭,小聲跟江儼說:“……可我看得出來,承昭他不是真的歡喜……”

那鼻息清淺,細膩柔滑的側臉溫順貼在他的頸窩,江儼被癢得縮了縮脖子。看着公主烏黑髮亮的發頂,屏住呼吸下頷輕輕靠過去。見公主似沒有察覺,這才放下心來,接了她的話頭輕聲問:“公主何以見得?”

公主想了想,“……我生下皓兒的時候昏過去了,醒來才知道自己已經做了娘,心中忽悲忽喜……喜的是我要做孃親了,卻想到這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難過得想要大哭一場……可無論心中是怎麼想的,臉上的笑忍也忍不住,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去了,一定不是承昭那樣坦然的表情……”

江儼沉默着沒說話,太子良娣有孕之時他還在鍾粹宮當值,他又身爲太子近侍自然清楚這事。這個孩子此時本應在宮外,無論在何處,都不應該在宮中。

只是如今他已離鍾粹宮,太子身邊之事自有他人思量。江儼低頭去看,懷中的公主殿下才是該他費神的。只聽她又低聲喃喃道:“……生皓兒的時候,整個屋子裡烏泱泱全是人……我疼得腦袋都在一跳一跳得疼,卻還得死死咬着一塊娟帕……產嬤嬤說不能大喊大叫,會浪費力氣。”

“那個時候……特別想你……你一定捨不得讓我那麼疼……”

江儼眼眶酸澀,抱緊她一些,輕輕“恩”了一聲,“我一定捨不得……”

“皓兒會說話了,我高興得都快找不着北了……我着人告訴父皇,告訴母后,告訴承昭,告訴明珠……告訴宮裡的每一位娘娘,那個時候也不知怎的……我一點都想不起戰死沙場的徐肅,卻特別、特別……想讓你知道……我真是太壞了……”

“我第一次做娘,什麼都不會……那個時候也特別想你……如果你在的話,你那麼厲害,一定什麼都會做,一定不像我那麼笨……”

說起皓兒便似打開了話匣子,連着說了好幾段話。若說先前還有兩分清醒,此時便已成了酒醉後的囈語。

“皓兒會走路了,跌跌撞撞的,每天摔好幾個跟頭,得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眼也不錯地看着,守着,才能安心……我半夜睡着總是時不時驚醒,似乎聽到了他的哭聲,整整一年幾乎都沒有睡過好覺……那個時候,我也特別想你……有你在的時候,我從沒有那麼累過……”

“江儼,你知不知道……我特別想你……特別特別想你……”

許久,聽不到江儼的應答。她不滿地扯扯他的衣襟,卻已困得睜不開眼,自然也看不到眼眶通紅的江儼。

“我……現在才知道。”

江儼怔怔坐了半晌,心裡又酸又甜,難過得鼻尖發酸,卻也開懷得想放聲長嘯。落在他肩頭的分量沉甸甸的,公主就靠在他的肩上,發間清香徐徐飄來。江儼低頭看她,蝶翼一般的長睫輕顫,眼下兩片淺影也溫柔極了。似乎連公主身上淡淡的酒香都溶入這月色,嗅之便覺醉人。

江儼鬼使神差地低下頭,刻意放緩愈漸綿長的喘息呼在她眼瞼還沒幹透的淚痕上。他看了許久,終於順從了自己的心意,在她微溼的眸上落下了一個極輕極輕的吻。

只是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公主卻似感覺到了臉上擾人的熱氣,忍不住扭了扭頭,嘴裡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

江儼陡然一驚,唰一下坐直了身。露在衣領外的皮膚卻越來越燙,耳畔、脖頸全都薄紅一片,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

公主突然揚了聲音喊他:“江儼!”

江儼趕緊應聲:“屬下在!”

“江儼……”公主又喊了他一聲,醉酒後的聲音有點嬌,不像往常一般清淨自持,聽得他心尖發軟。

不知道她要說什麼,江儼緊張地全身肌肉都緊緊繃着。卻見公主慢慢睜開眼,眸中一片清明,似乎根本沒有喝醉一樣。

澄澈月色下,更顯公主眸如秋水波光瀲灩,恍然間竟覺裡頭似有晶亮水霧流動。正待細細看去,那光卻又隱入深處不見了。

江儼不由更緊張了,只聽公主含糊不清地喃喃道:“江儼……你不要偷偷親我……”

江儼不由打了個哆嗦,公主居然沒有喝醉?

他僵着身子坐着,像被人點了定身穴一般,緊張得絲毫不能動彈,也不敢低頭看她的神色。只聽公主又呢喃了兩句,聲音越顯低弱,語句破碎不成句,連江儼也沒能聽清她說得是什麼。

直到頸側的呼吸綿長,似是睡熟了。江儼纔敢低頭去看,懷中的公主面上薄粉,眼瞼耳根都是微微紅的,已經合上眼沉沉睡了,明顯是醉酒的模樣。

——方纔公主……到底睡着了沒有?

江儼心裡有點慌,卻又有點微小希冀從心底最深處一點點發芽,順着自己的心意,把懷中人抱緊了些。

似心中有一片沉寂多年的深沼,多年無人置意,只需一絲絲撩撥人心的暖意,便能一霎之間冰消雪融,眨眼功夫繁花錦繡。

他的公主殿下——從來都是他的繁花錦繡。

*

長樂宮裡所有宮人都發現,這些天江侍衛奇奇怪怪的。沉默寡言還是老樣子,可他經常心不在焉這就與以往大不相同了,有時候冷不丁地露出一個高深莫測耐人尋味的微笑,看得滲人;不一會兒又不笑了,反倒深深嘆了口氣。

不少宮人都懷疑江侍衛生病了,可見他依然站得跟棵小白楊一樣筆直筆直,臉上也沒什麼病容,於是要他看病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江儼心中確實有許多糾結,那晚以後他戰戰兢兢了兩天,心虛得厲害,生怕公主那時沒喝醉,怕她還記得自己偷偷親了她。

緊張了兩天卻又忽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緣何公主能親他,他就親不得了?這麼想開,又平添了兩分底氣。

可自打公主酒醒以後,卻似壓根不記得那晚發生了什麼,待他就跟這個月的每一天一樣,溫柔專注,看着他的時候總是在笑。

……跟這個月的每一天一樣……

初初回宮時的冷淡和隔閡早就沒了,可

作者有話要說:  初初回宮時的冷淡和隔閡早就沒了,可公主都主動親他了……難道不是感情更深一步的徵兆嗎?

明明那個醉酒的夜晚過後,連江儼這樣遲鈍的人都察覺到公主的心意了。

可她不提,似徹底忘了一般。那晚輕飄飄的兩個吻好像是個夢一樣,天亮了,就嗖一下跟着風飛走了。

江儼心中嘆口氣,還真應了他爹說的那句“來日方長”,真得慢慢磨了。

作者有話說:

1.每次描寫景色,我都覺得自己像個正在憋作文的小學生……寶寶描寫廢啊,寶寶詞窮啊,詞庫完全不夠用……

2.接下來的幾天,分別講大皇子和即將到京城的重潤郡主。忠犬戲份很少,只偶爾出場打個醬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