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耶土城爆發的騷亂(暫時這樣定義,準確說還不算是真正願意義上的騷亂,規模遠遠不夠)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個禮拜。總算是暫時緩解了。若是追究其原因,大半是因爲貧民們耗不起。餓着肚子鬧事是最不划算的鬼事情。還有另一個不得不提的緣由。多蘭多伯爵採取了和平的方式邀請了一部分鬧事者做客,把他們用一根繩索串聯到一起。就像小孩子們捆綁螞蚱那樣。大人的惡作劇比小孩子的惡作劇,更加微妙。更加意味深長。某些時候,還會成爲一場人爲的災難。
天地良心,多蘭多伯爵沒有嚴刑拷打參與鬧事者。
怎麼會呢?多蘭多伯爵是誰?乃是公理與正義的化身。肩負着偉大的帝國皇帝所賦予的神聖的使命。安撫百姓,確保平安,制止分裂,維護夢寐以求的帝國大一統。這件事情來不得半點含糊。
不給飯吃餓癟了肚子,你還有勁瞎胡鬧麼?
被拘禁的貧民終於嚐到了多蘭多伯爵的“朋友式的餓飯”。
三天過去了。
四天過去了。
高牆大院裡,開始有人暈倒。
多蘭多誠心誠意找幾個人(當然這些被找的人都被多蘭多伯爵稱呼爲“朋友”)說說知心話。這幾位“朋友”鐵板一塊一個模樣,面無表情冷眼相對。聊天很難進行。
“朋友們”面前是香噴噴的白生生的熱氣騰騰的米飯。當然還有香氣瀰漫的羊肉湯。
“我的朋友們,我可憐你們,憐憫你們。擔心你們如此下去身子骨兒會出問題。很嚴重的問題!我是長官,是你們可以信賴的最忠實最可靠的朋友。我不忍心看到你們這樣!你們,我的朋友們,先要活着。多多少少吃一點,哪怕是喝一口湯也好。就算是給我多蘭多一個天大的面子了!朋友們你們看,我說的對不對?人,不吃飯會餓死的。這不是一件小事情!你們的肚子是什麼,是裝糧食和肉食的布袋!它不能總是空着。”
鐵板一塊的“朋友們”大概早就商量好了,一起閉上了眼睛。不再看多蘭多大人仁慈的面孔。
五天過去了。
多蘭多命令士兵們用門板擡來了兩位“老朋友”。
他們不願意說一句話,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喂到他們嘴巴里的肉湯沒有進入到他們的喉管就流了出來。弄得門板髒污不堪。。。。。
從第六天開始死人。
先是幾個老傢伙。
幾個歲數小的緊隨其後。。。。。。
餓死的人骨瘦如柴。皮包骨的模樣很嚇人。
多蘭多看着士兵們將死者一個一個擡出高牆大院的時候,一拳砸在了案板上。臉色鐵青。在他弄清楚了在死去的人裡面,居然有一個還是安珀寨子的人。多蘭多忽然心生一計。是啊,怎麼會忘記了我的好朋友呢?我應該找他幫忙纔對!爲什麼不?現在真是用人之際啊!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我的可愛的朋友會不會涉足此事幹預此事呢?昆曼可是個頗爲難纏的傢伙啊!再者說了,我,一個皇上信賴的欽差大臣怎麼可以屈尊去求一個土老帽兒呢?傳揚出去,豈不要貽笑大方?
牙將多倫和副將卡布爾奉命進來了。
“兩個蠢貨。你們倆究竟想幹什麼?”多蘭多伯爵暴跳如雷。他老人家不會害愁,只會生氣。他要訓斥他的酒囊飯袋的部下一通。
“你們怎麼搞的?呃。天天死人,你們難道就一點沒感覺?我天天說要愛民如子愛民如子,你們的耳朵讓棉花塞住了麼?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當成了耳邊的風了?現在我命令你們:馬上放了他們所有的人!一個也不要留下。聽到了沒有哇!?豬頭!”
多倫、卡布爾連連稱是。
再一次冒汗。
“還愣着幹什麼?難道等着本大人給你們頒發帝國勳章嗎?”
“尊敬的伯爵大人,我們完全服從您的命令。。。。。。可是,可是。。。。。。”酒糟鼻子多倫囁嚅着,有話不敢說。他一着急就口吃。
“可是什麼?你們怎麼把他們請來的,再把他們怎麼請回去。就這樣簡單。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在這裡?明白嗎?死人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你們在給我臉上抹黑。我的一世英名不能就這樣毀在你們手裡!”
多倫猛猛膽子,說道:“他們,他們已經回不去了?這些該死的人,站都站不起來。。。。。。”
“那就擡着他們!把他們一個一個給我擡走!聽明白了麼?擡走。我不要再看到他們!”
“可是,我們不知道擡到哪裡去。”
“那就擡到你們家裡去!你們把他們養起來。”
“我們的家,遠在北方大陸啊!大將軍。”
“你們給我滾出去,現在就滾,滾得越遠越好!簡直是一羣廢物!”
多蘭多徹底失望了。
多倫沒有馬上滾,出主意道:“將軍閣下,是不是可以請土著頭領幫忙做這件事?”
“好好好,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只要能把他們弄走。就這樣。”
當天下午,安珀寨子老族長昆曼被請來了。
多倫接見了老不死的昆曼。
昆曼當然很快知道了被請來的原因。
昆曼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沉穩沉着冷若冰霜。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身價倍增。
昆曼只能保證帶回安珀寨子死去的和尚未死去的鬧事者。其他的人,他老人家無能爲力。他的說法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你是我親愛的朋友,昆曼老先生,”多倫酒糟鼻子紅透了的山楂一樣。他一激動,就這熊德興。對於眼前這個老傢伙,多倫一開始並不看好。老態龍鍾沒牙大口,一說話嘴巴漏風。可是多倫沒有更好的辦法。明明知道幹泥巴糊不上牆,卻只能慢慢加水。
“昆曼老先生。我們尊敬的伯爵大人是最人性最仁慈不過的人。有人要鬧事,他不能不管。人請來了,又要鬧着絕食,自己餓死自己。太不文明瞭!也太愚昧了呀!。。。。。。您說的很對,您不可能認識這裡所有被‘請來’的人。可是,您總得想想辦法。比如,找一找您熟悉的老熟人老朋友,還有各個寨子的頭人以及德高望重之人。然後跟大家說明白怎麼一回事。這件事就會順利解決。您是知道的,對於您來說,這也許不算是什麼難事。可我們就不行。求您啦!”
“多倫將軍客氣啦!太客氣啦!”昆曼受寵若驚,卻儘量不露聲色。他發現,一個千載難逢的名揚鄉里的天賜良機正在悄悄降臨。
“這件事,我可以幫忙。不過,在下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不知將軍閣下。。。。。。”
“咱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什麼話都好商量。”多倫鼻子更紅了,“什麼要求您說。”
“如果方便的話,老朽想面見多蘭多伯爵。”
“您老爲什麼非要覲見伯爵先生呢?您有什麼話我們完全可以替您轉達呀!”
“將軍閣下已經說過了,朋友之間沒有那麼多爲什麼。想見面就是想見面,老朽仰慕多蘭多伯爵已久,很想一睹伯爵先生的風采。”
“是這樣昆曼老先生。您有什麼話想對伯爵說,本人多倫完全可以一字不落地轉告。多蘭多伯爵他很忙,這您應該知道的。他老人家實在是騰不出。。。。。。”
“在下當然知道伯爵先生很忙。可是再忙也不該冷落朋友吧?是吧?”
多倫心裡罵道:“你這個老傢伙,給你個棒槌你還當針紉呢!你算是哪盤菜!平白無故就想面見大將軍?”嘴裡卻說道:“既然如此,容我請示一下伯爵先生。您稍候。”
大約一刻鐘以後,老東西昆曼在酒糟鼻子多倫引導下,走進了多蘭多伯爵的官邸。昆曼時機把握得很準。
昆曼立馬被官邸裡的奢華豪氣給鎮住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皇宮。一個平頭百姓一旦涉足其中,會感到一種威壓。覺得有某種神秘莫測的威風凜凜的氣息撲面而來。
別說老昆曼沒見過世面這樣的話。
老昆曼什麼都他媽見過的。
蒼老的面容就是最好的證明。
飽受了風霜雨雪的打磨的年歲就是財富,精神財富。
昆曼鼓勵自己。不要露出村相來。
滿面洋溢着和煦春風的多蘭多伯爵確實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和善的人。面對尊貴的昆曼老人,他表現出了比天還大的寬容。沒有嫌棄昆曼身上散發出來的野蠻與孤陋寡聞的腐朽氣息。反而將一隻手放在胸口,彎腰施禮,一邊親親熱熱笑着。
“您就是我的好朋友昆曼老人吧?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囉!您好啊!我,多蘭多伯爵,祝福您長命百歲!”
昆曼差點驚呆了!
世間居然有如此這般的伯爵大人啊!一時間老東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了。他兩腿發軟,眼冒金星,耳朵根子嗡嗡作響,像是有一陣清風,迎面吹來。全身溫暖如酥。老半天,才戰戰兢兢喊出一句:“伯爵大人萬歲!”
“快快免禮快快免禮!這怎麼使得吆!”多蘭多請昆曼坐下。旁邊自有奴僕遞上香茶。香茶杯子乃是金色的。閃閃發光的那種。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昆曼正襟危坐端茶在手,小心翼翼輕輕呷了一小口。
“不要拘束,我的老朋友,”多蘭多伯爵說道,“我一向就想去拜訪您,一直沒有空閒。現在好了,我們老朋友之間終於沒有任何的障礙也沒有任何的隔閡了。這是天意,完全是天神烏卡拉爾的旨意,我的老朋友!”
昆曼道:“老朽昆曼。老早就想見到您。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可是,不見到您,總覺得心裡少了點什麼。老朽希望多蘭多伯爵常住下去。這樣說是因爲這裡的鄉民都這樣認爲。伯爵大人有什麼事用得着老邁不中用的老糊塗昆曼,儘管說話。老朽自當盡力而爲。”
多蘭多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真的很高興認識您。老人家!既然這樣,咱們不如長話短說。您來得不巧,我正有事情求您呢!”
多蘭多說了自己的麻煩。也說了自己的意圖。最後說道:“老朋友啊,我不想給您帶來不便。您可以盡力而爲。無論您做得怎樣,我都會褒獎您的。您也知道,此處方圓幾十裡,大大小小的村寨也有那麼十幾個,亟需有一個統管全局之人。您要是不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完全可以試一試。我對您,很有信心,我的朋友!”
昆曼戰戰兢兢說道:“老朽老邁昏聵,恐難當此大任啊!”
多蘭多伯爵道;“您老人家精神矍鑠老當益壯,豈能輕易言老?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囉!”
昆曼道:“不敢當不敢當啊!大將軍如此褒獎,老朽愧不敢當。”
多蘭多;“本將軍看您老行,您就行,說您行您就行不行也得行。誰叫咱們是朋友吶!”
昆曼還有何話可說?多蘭多伯爵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自然應該當仁不讓了。
“老朽可以試一試。一定盡力而爲。您剛剛說的那件事,包在我身上。五天後,不,三天後您聽我的好消息!”
多蘭多伯爵再一次哈哈大笑不止。說道:“我的眼睛不會欺騙我的。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打從第一眼看到您,我就知道我的福星來了!。。。。。還有一件事情要請教您。您老聽說過魔怪谷吧?
“聽說過。“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傳說畢竟就是傳說,不必在意的。伯爵大人。”
“話雖然這麼說,我還是很好奇。消息不長腿走得卻很快(不脛而走),傳說傳得這麼久,不會是空穴來風吧?我對這些奇聞異事蠻有興趣的呀!”
“怎麼,伯爵大人當真啦?鄉下人沒人把這當回事。幾十年以前的事情,全是沒影兒的事。說說而已。鄉里人閒着沒事的時候,閒磨牙。”
“那麼究竟有沒有個魔怪谷呢?”
“有倒是有一個。一條山谷罷了。”
“有沒有人進去過呢?”
“好像沒有。”
“爲什麼沒有人進入?”
“這就不好說了。”
“聽說魔怪谷很神秘。”
“好像是。”
“怎麼個神秘法?”
“聽說那裡有很奇怪毒性很大的毒氣,弄不好要死人的!這件事說起來就好比膽子小的人說起老虎,臉色會陡然大變(談虎色變)的啊!”
“我卻聽說有幾個孩子冒險去那裡闖蕩了一番。有這回事麼?”
“伯爵大人好像什麼事情都知道。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只是幾個孩子瞎胡鬧。”
“結果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無功而返唄!小孩子瞎胡鬧而已。”
“儘管如此,那幾個可愛的孩子還是有點兒不一般。我喜歡勇敢的孩子。”
“勇敢的孩子大多頑皮。不大好管理。他們的惡作劇有時候真是又可氣又可笑的。我倒是喜歡那些聽話的孩子。他們打小懂得道理。孺子可教也!”
“那也倒未必。我們還是說說魔怪谷吧,我的老朋友!”
“伯爵大人還有什麼感興趣的呢?”
“聽說魔怪谷不單單神秘,那裡面藏有鉅額財富,金銀財寶之類應有盡有。是真的嗎?”
“只是聽說,沒人見過。山裡人總喜歡把羊羔說成駱駝。吹牛皮說大話是他們的習慣。隨口亂說沒人當真。”
“關於班多拉海盜幫,您聽說過嗎?”
“聽說過。”
“海盜幫首領名字是叫做班多拉麼?”
“好像是。”
“見過面麼?”
“請別開玩笑。當然沒有。”
“聽說這個班多拉一臉的黃毛,人稱黃毛班多拉或者班多拉黃毛,有這回事麼?”
“說法不一。有的說班多拉是滿身的黃毛,有的說是紅毛。說法不一,不好下結論。”
多蘭多的問話沒有得到理想的回答。
說起來這也難怪。
前面已經說過了,老昆曼是個很難纏的人。所謂的難纏,一定包含着這個人鬼心眼子多,不好接近。接近了也不好交往。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算計。多蘭多伯爵不會顧及這些。人世間最難纏的斯維爾公爵難纏不難纏?跟多蘭多打交道,還不是一樣輸得一敗塗地?沒有兩下子,敢做欽差大臣?沒有兩下子,敢到這個野蠻人成堆的地方征戰?老昆曼說到底也就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老土鱉。心眼兒再多,還能多過滿天的星星?
然而,多蘭多從昆曼嘴裡雖然沒有打聽到什麼秘密,卻爲了另一件事大傷腦筋。
原來他的親生兒子名字就叫做班多拉。而海盜幫的賊首名字也叫做班多拉。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巧合?多蘭多不願意相信這樣一個事實:他的親生兒子就因爲與自己政見不合,離家出走之後,闖蕩江湖的結果居然是做了人見人恨的海盜,並且做了賊首!——他爲什麼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打聽是不是黃毛班多拉。就是爲了確認是不是自己的兒子。他的班多拉確實是一個滿身生着黃毛的傢伙。這一點,給他的印象很深。
當昆曼說海盜班多拉是個黃毛的時候,他暗暗大吃一驚。
當他又聽說班多拉有可能是個紅毛的時候,心裡稍稍平靜。
不管怎麼說,懸念還是存在。不可迴避。
他要解開這個謎。
不管這個謎有多麼難解。
於是,在處理完餓死人的事件之後。(事件的處理結果還算令人滿意,昆曼沒有食言。那些被抓的人,死的活的,都接走了。)多蘭多確定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動。
第一件事是:多蘭多當然不能食言而肥。他把老東西昆曼晉升爲部落總督。掌管十幾個寨子,其中,當然包括安珀和龍灣寨。
第二件事是:將辦事不力多多少少有些玩忽職守的紅鼻子多倫打了八十軍棍。這個傢伙真的該打。捱打的時候居然苦苦哀求。這是多蘭多最不願意看到的。原因是:軟骨頭便是無用的別名!人都應該爲自己的過失承擔責任。不捱打不長記性。
第三件事情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閃電速度隱匿了全部應該得到的報酬——那一堆又一堆的金幣銀幣。關於藏金之地屬於秘密,恕不明說。從此以後,這件事情休要再提及。大家也不要再追究。總之,多蘭多不會露富。他還是**官員,弄不好就會出事。關乎着身家性命的大事!再者說了,自古財富不露白,露了有人奪啊!
前面三件事情都重要,也只是活動活動嘴巴而已。只有第四件事情需要多蘭多親力親爲。這件事情馬上要辦,不能拖沓。拖拖拉拉不是多蘭多的做派。
他和剛剛捱過軍棍處罰的多倫騎馬出行了。
這是一個平常的日子。平常得沒有人有意記住它。
一開始多蘭多也沒有在意。
然而,多年之後回想起來,多蘭多伯爵真是應該慶幸。因爲就是這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他作爲欽差大臣,開始涉足征討海盜幫。而之所以他心甘情願去做這件極其危險的事情,是因爲一筆數量相當可觀的財富。這件事情的起因,還要從一個孩子說起。
安珀寨子真的靠近神秘的魔怪谷。
也許是因爲心理的因素,多蘭多對這個破破爛爛的小寨子另眼相看。山高林密,風景優美,僻靜清幽,這些不說了。單單是大片大片的竹林,林深草密。奇異的怪獸間或出沒,十分恐怖。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不知從何處倒掛下來的竹葉青蛇嚇個半死。蒼鷹在高空盤旋迂迴,猿猴在山谷短促鳴叫。總而言之,此地太神秘。險象環生。
驚險的探秘從這裡開始。
一開始,他們不打算驚動任何人。輕輕地來,悄悄地探索也許更具挑戰意味。事實證明:他們錯了。
應該求人而不去求人某些時候還真不行。
他們找到了一個獵戶。
然而,這個獵戶是一個半吊子。當地人就做“股扎”。翻譯過來就是少根弦兒有些傻。
他們給了“股扎”兩塊勒蘇爾銀幣。
他們獲准吃住在竹子搭起的寮子裡。
“股扎”有名字,叫做庫比。一點不錯,這正是雲妮兒的繼父,一個半瘋半傻的人。大家一定還有印象。
多蘭多的穿戴服飾與他的隨從多倫沒什麼兩樣。爲了偉大的目的,他老人家不得不喬裝打扮。暫時受點兒委屈不算什麼。與一個瘋子攀談也沒有什麼。只要能打聽到魔怪谷的秘密。
庫比很活躍。手腳總是不閒着。
他忙忙碌碌,打獵,做飯,弄回來乾柴,****,很蹩腳的弓弩。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嘴裡不閒着,唧唧歪歪嘎達嘎達,發出了類人猿的瘮人的叫聲。一度多蘭多認爲他還沒有進化完畢。正因爲此,交談變成了頗爲困難的事情。
“喂喂,庫比!你,說說看!魔怪谷,喏,魔怪谷,在哪裡?明白嗎?我,說的是。。。。。魔怪谷——一個山谷,在哪裡?。。。。。你知道麼?。。。。。。說說看!”多蘭多已近很耐心了,嘴巴乾澀,還有點齁苦感覺。他不習慣喝這裡的水。這裡的山泉水帶着齁苦味道。
庫比正在撕扯一塊煮的半生不熟的袍子肉。“嘔,嘔嘔。嗷,嗷嗷,吃吃,吃肉肉。。。。。。嘔嘔,吃吃,呃呃!嘻嘻嘻嘻!。。。。。。”
多蘭多毫無辦法。
多倫一籌莫展。
三天就這樣毫無進展溜走了。
第四天的清晨,多蘭多剛剛醒來,旁邊的多倫還在打鼾。
寮子柵欄門一陣搖晃,多蘭多出來看。看到庫比打獵回來了。準確說他身上沒有穿什麼,只有幾片遮羞的什麼樹的葉子。庫比看興奮,就因爲肩膀上那頭野鹿。
“嘔嘔嘔,野鹿。。。。。。野鹿,”庫比野獸一樣卻說着人話,“嗷嗷,野鹿,。。。。。嗷,嗷嗷。。。。野鹿!魔怪谷。。。。。嘔嘔。。。。。。魔怪谷。。。。。。嘔嘔!”
“庫比,你是在說魔怪谷嗎?”多蘭多大吃一驚!並急急忙忙幫着庫比卸下那隻野鹿。野鹿剛剛死去,身上卻沒有一點傷痕。多蘭多猜不出庫比怎樣獵獲了它。難道說庫比親手勒死了它?徒手勒死一隻野鹿,需要神力啊!庫比究竟是什麼人?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多蘭多伯爵有更值得感興趣的事情。
“庫比,我的好庫比,你去過魔怪谷麼?說說看,你是不是真的去過魔怪谷?快告訴我,我們是朋友啊!”
庫比笑着,露出了難看的門牙。他笑得比哭難看多了。
多倫被吵醒了。剛剛睡醒的他,鼻子紅顏色淡了許多。
多蘭多伯爵繼續追問庫比。然而,庫比除了可以點點頭,什麼也說不清楚。
多倫道:“將軍大人,不如讓他帶着我們。。。。。。”
多蘭多用手勢制止了多倫繼續說下去。
“我們走吧!庫比,我們一起返回去。去魔怪谷,魔怪谷,明白麼?”
大家十分匆忙,踩着滿地的露水,匆匆走着。
庫比在前面帶路。他的腿腳不利索,好像不太情願。
多蘭多、多倫手持刀劍,緊隨其後。
這是一次艱難的旅行。
然而,多蘭多沒有感到艱難。當一個偉大的目標就在前面,眼下的一切都不算什麼。竹子攔路,砍倒它們;荊棘攔路,清除它們,野獸的叫聲,去它的吧!聽見了權當沒聽見!
終於,多蘭多伯爵停下了腳步,多倫也停下了。他擦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吸溜了一下紅鼻子。那上面有一隻無名小蟲子騷擾它已經許久了。
多蘭多停步不前是因爲帶路人不見了。
多蘭多着急萬分。
多倫有些惶恐。
他們不敢貿然擅自行動,一旦失去向導,走岔了,後果很嚴重。
終於,庫比回來了。瞪着有些驚恐眼神的眼睛。指指自己,又指指客人。比比劃劃道:“前面,魔怪谷。。。。。。魔怪谷,到了!”
多蘭多伯爵剛要走,多倫一把拽住他:“將軍大人,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你的安全要緊。讓我多倫去吧!紅鼻子多倫不會讓您失望的!”
多蘭多伯爵很感動。後悔那八十軍棍打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你去吧!多倫,記住,千萬小心!我就在這等你!”
庫比帶着多倫走了。多蘭多飛身攀援爬上了一棵樹。他的臃腫的身子爬樹實在太難爲他了。遠遠地,模模糊糊看到了一條大峽谷。其實說它大,只是一個模糊的說法。綠蔭遮天蔽日,山谷隱蔽在叢林之中。根本無法具體計算它的形狀。
令人心焦如焚的等待特別漫長。慢長得彷彿有一百年的時光。多蘭多不敢想象魔怪谷裡究竟有哪些難以預料的危險。相關傳說是那樣的可怕。可以說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他們,庫比和多倫還能活着返回麼?他們萬一遭遇不測,我該怎麼辦?戎馬生涯半生,難道在此馬失前蹄?
多蘭多不敢想下去了。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多蘭多伯爵聽到了唦唦唦的響聲。明顯不是響尾蛇的聲音,這一點他可以肯定。他隱身於巨大的樹枝後面,一動不動聚精會神觀察着,等候着。終於,多倫揹着庫比回來了!我的天,這還是那個半癡半傻的庫比麼?渾身上下血淋淋的,這就叫體無完膚啊!
“這是怎回事?”多蘭多伯爵急忙問道。這時候他才發現:多倫瞪着一雙驚恐萬狀的眼睛,氣喘吁吁,原來他也受傷了!是箭傷。箭簇還在後脊背插着。。。。。。血流了一後背。
多蘭多伯爵身爲身經百戰的大將軍,居然差一點跌倒!你相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