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刀龍俠皮皮和雲妮兒來到了土城最繁華的市中心廣場。
這裡只能勉強如此稱呼。
髒乎乎的空曠所在,按道理講不應該這樣稱呼。
可是,又能怪誰呢、
卡巴族人心目中似乎沒有“廣場”的概念,起碼中元1126年的時候沒有。後來什麼時候有的,史書上沒有記載。歷史書總是記載很重要的事情。而相關於卡巴部族的來龍去脈歷史淵源,在此書問世之前,查不到一丁點兒相關信息。
很重要的歷史記載需要用功的學生們死記硬背。弄好了就是未來的歷史學家。
歷史學家當然對歷史感興趣。
歷史在不同人眼裡會有不一樣的面目。認清歷史的本來面目,不是很容易的事。以訛傳訛的教訓相當深刻。
據我所知,帝國大陸東南部這一塊地方曾經是一個國家。後來,甚至有好事者把這裡說成了幅員遼闊,物產豐富,文化底蘊豐厚的富庶之地。而這一座土城,不起眼的城堡,曾經被稱爲卡巴文化的搖籃。鼎盛時期據說民衆超過一百萬。地處交通要道,商家雲集。貿易繁榮。乃是這個地區久負盛名的強國之一。
無法考證從什麼時候起,卡巴人漸漸失去了崇高的地位,慢慢淪落成了貧民麇集的部族。然後被車納爾帝王帶着軍隊輕而易舉地圈佔了。不知爲什麼,接下來,貧窮像瘟疫迅速蔓延了整個卡巴族所有的部落,誰也不知道確切的原因。一個地區的繁華與衰落一定有原因,因爲時間太久的原因,這些原因無人問津。
可是後來。情形與理想大相徑庭。
這裡,像其他無人問津的邊塞土城一樣,山高皇帝遠,慢慢蛻化成了後孃的孩子。後孃的孩子總是與可憐二字息息相關。
這裡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算起來也不過是短短的十幾年。車納爾帝國皇帝也許是突發奇想,也許是有意爲之,忽然於一夜之間看重了這塊國土。於是,聖旨一下,聞風而動。各種各樣的品級不同的大小官僚紛紛來到這裡,口吐白沫,胡說什麼要大展宏圖。大話儘管說,實事未必做。貧民畢竟最容易糊弄。
卡巴族人沒有看到任何一張圖,他們只看到了大腹便便的闊佬和妖里妖氣的女人滿大街都是。
最近來的這位欽差大臣大家都已經熟悉了。當然是尊敬的多蘭多伯爵。
車納爾帝國皇帝對多蘭多寄予厚望。
這件事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上流社會虛假的理想氾濫。
巴巴耶城堡裡的居民自然也是如此。多少年了應該稍稍有些改變了。
天神烏卡拉爾也在暗中保佑。
然而,事與願違。
多蘭多伯爵所作所爲令人和神皆大失所望。
強行徵兵造成的惡劣影響,尚未從根本上消除,一個更大規模的所謂的戰略舉措,令卡巴族人大傷腦筋。這就是:這裡,居然要開闢戰場!這就意味着,一場浩劫即將撲面而來了。
紅鼻子多倫當仁不讓地成爲了廣場宣講官。負責用鼓勵鼓勁的話,打通大家的思想,消除大家的顧慮,穩定大家的情緒,喚起大家的帝國意識。然後齊心協力,心甘情願地投入到參軍參戰、躲避戰禍、必要時捨棄家園的行列中去。
戰爭,居然有人樂此不疲。
說服的工作難度相當大。
誰也不願意離鄉背井。
狗窩一樣的家也是家。好死不如賴活着。亂世之人不如盛世之犬。傻子都懂。
多倫和副手卡布爾,每天都要做街頭演講。大廣場定期聚會,他倆顧不得口乾舌燥,顧不得腦袋被娘兒們的喧囂弄得柳斗大。大聲的責罵,白白浪費了許多唾沫。
多倫嗓音已經嘶啞。
然而,他還是要忠實履行自己的職責。
“我親愛的市民們,我,多倫將軍,再一次懇求你們。。。。。不要把帝國皇帝至高無上的命令當成兒戲!這這,這可不是是是。。。。。鬧着玩的。。。。。。諸位。。。。。想想,好好想想。。。。。想想,到時候戰端一開,。。。。。。該死的克薩克士兵就會與我們。。。。。。刀兵相見。。。。。。。見見!你們大家家家。。。。。。要想好。。。。。好了!到時候。。。。。。時候。。。。。。不要說說說本將軍。。。。。。將軍言者不予!聽聽聽明白了了沒有啊啊!。。。。。本將軍將軍警告你們:車納爾帝國的皇帝的權威。。。。。。是毋庸置疑的,真正的毋庸置疑。。。。。我親愛的市民們!”
廣場上人很多,一個個像企鵝般仰着頭,然後,議論紛紛。
“歇歇吧,將軍,我們的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來了!你真囉嗦。”
“你有沒有新鮮一點的?啊?”
“我們大傢伙總是沒完沒了聽這些千篇一律的廢話!”
“老一套早聽膩啦!”
“帝國的欽差大臣是個結巴?”
“他不是結巴,是個討人嫌的囉嗦鬼!”
“車納爾帝國的欽差就是個屁!”
“屁都不如!”
“別亂說。”
“用你來多管閒事?!”
“嘴巴長在自己臉上囉!
。。。。。。。
“大家靜一靜!”卡布爾接話茬繼續演講。他的臉色不好看,像被公雞擰了一般。青白紅三色瞬息萬變。“請你們不要口吐穢言。先生們,女士們!大家別忘了這是什麼場合。注意個人素質!還有修養。根據你們的不文明行爲,本將軍完全有權逮捕你們!。。。。。。懲罰你們!”
人羣裡一陣騷動。像蜜蜂窩被捅了一棍子。土城裡的居民最大的興趣就是聚會時瞎嚷嚷。
緊接着,人羣像潮水一般,此起彼伏。人叢裡的刀龍俠緊緊拉着雲妮兒的已經流汗的小手,隨着人羣的流動東倒西歪。腳下無根,幾乎要跌倒。他們經歷了自出生以來最嚴重的擁擠!
好不容易手拉手鑽人空擠出了危險地帶,兩人已經筋疲力盡。刀龍俠替雲妮兒擦擦額頭上的汗水。眼睛瞪着臺上那個高高大大的卡布爾,沒好氣說道;“哼,還有臉說別人。野蠻墮落的卑鄙行徑和卑劣行爲用文明語說出來,簡直就是臭狗屎!文明行爲即便用粗俗的話說出來,反倒顯得妙處橫生。這傢伙是一頭豬。你老豬玀不要在上面丟人啦!慢慢滾下去吧!拉一頭公驢上臺,也比你受歡迎。”
“你這傢伙,真的很尖酸刻薄!”雲妮兒戳着皮皮的額頭說。
雲妮兒比刀龍俠大一點兒,卻不知道究竟是大一歲還是兩歲。反正大一點兒。她願意像姐姐一樣保護刀龍俠,結果卻往往是適得其反。
他倆找了個沒有人的角落,開始探討很重要的出路問題。
“皮皮,你打算怎樣靠近多蘭多伯爵?總這麼瞎鬧不是辦法。”雲妮兒問道,一邊手指當梳子,梳理着頭髮。她的頭髮有些亂,鬢角汗津津的。
“暫時還沒有這樣的打算。”皮皮兩手撐在膝蓋上面。腦袋搖晃得像撥浪鼓。
“你真的一點兒不着急?”
“着急有用麼?”
“你打算怎麼辦?”
“迂迴戰術。”
“怎麼個迂迴法?”
“先找個多蘭多的身邊人,慢慢迂迴到多蘭多的身邊去。”
“你認識多蘭多身邊的人?”
“多多少少有點。”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我真的有認識的人。”
“認識其他人沒用,主要是要認識重要的人。比如說大人物之類。”雲妮兒說話總是深思熟慮,很紳士,也很謀略。不大像這個年齡的女孩子。
刀龍俠經過雲妮兒一提醒,忽然笑起來:“哈哈,雲妮兒,你說的沒錯。本大俠還真的認識一位大人物!”
“他是誰?”雲妮兒有些沉不住氣。
“你猜猜看。”
“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快說!”
“就是剛剛在臺上磕磕巴巴那傢伙。”
“你是說多倫?”
“正是他。”
“你怎麼會認識他?”
“不單單是認識那麼簡單。我們倆之間還有一筆生意上的往來呢!”
“越說越沒譜了!”
“我沒騙你。當時我搭了他們的順風車,被他們很客氣地用馬鞭子修理了一頓。隔着麻袋捱打的滋味不堪回首。在打我的人當中,就有該死的多倫。這種認識才是刻骨銘心的啊!”
“你們之間是仇人的關係,他怎麼會幫你?”
“不僅僅是仇人的關係。還有生意交往呢?”
“什麼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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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這傢伙把我介紹給了老八爺爺。於是,我就成了老八爺爺的僱傭的孫子,不用給付報酬的牧牛人。而尊敬的多倫卻從老八爺爺手裡拿走了一筆錢。”
“多倫把你賣了?”
“差不多是這樣。究竟賣了多少勒蘇爾我不知道,也許沒人知道。但是兩個交易人門清。天神烏卡拉爾肯定看到了!這筆賬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你打算跟多倫討債麼?”
“當然。”
“這樣會不會弄得更糟?”
“不會的。我會用和平的方式。完完全全心平氣和的方式。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刀龍俠道,“眼下我們唯一的難題是,餓着肚子一事無成。所以我們要先想辦法弄到錢,然後,纔可以實施我們的宏大的計劃。”
雲妮兒道:“這樣的日子真的很難過下去。沒有錢,寸步難行。”
刀龍俠道:“這不是一般的日子,這是一場決鬥。既然是決鬥那就應該狠一點。謀略一點,詭計一點。”
“怎麼狠?你指什麼?”
“弄錢的方式要狠!”
“你想殺人?”
“不是。”
“搶劫?”
“不是。”
“你是說偷麼?”
“你把本大俠看成什麼人了?”
“那是什麼?”
“我想像多倫那樣。”
“哪樣?”
“我也要賣掉一個人。”
“賣誰?”
“你看看我眼前還有第二個人麼?”
“你要賣掉我!你真的要這麼做?你這傢伙!胡說些什麼呀?”
“君無戲言。”
“呸!”雲妮兒差點咆哮起來:“去你的‘君無戲言’吧!你是皇帝?你知道什麼叫做出賣朋友麼?這就是。我們大家總是把你看成了值得信賴的人,一個天真無邪的好朋友。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什麼狗屁皮皮俠,什麼混蛋刀龍俠?!不過是一堆臭狗屎!沒人願意跟着你玩!”
雲妮兒氣急敗壞說完就跑了,跑得很快,像飛一樣。
刀龍俠拔腿就追。
“雲妮兒,別跑了,快停下!”刀龍俠不住聲喊道。
雲妮兒彷彿已經聾了,只顧一切一個勁兒飛跑。
刀龍俠突然看到雲妮兒停下了腳步,愣在那裡一動不動。她面前的馬路上,有一輛漂漂亮亮裝飾的很豪華的馬車。從車裡探出一個少女的腦袋,衝着雲妮兒笑着打招呼。只一眼,刀龍俠就看出這是一個蠻俊俏的女孩。
“是你嗎,親愛的雲妮兒!真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天神烏卡拉爾保佑,你還好麼?”女孩鑽出了車廂。與衣衫破舊的雲妮兒緊緊擁抱在了一起。看上去極不協調。
刀龍俠愣在馬車旁。
“自從魔帝大教堂一別,好久不見了!你怎麼來到這裡啦?我的雲妮兒!”那女孩穿着很好看的白裙子,白皙的脖頸下面,打着漂亮的蝴蝶結。就像真的蝴蝶一樣,一不小心也許就會飛走。
“你好凱拉,很高興與你相見!”雲妮兒緊緊抱着凱拉,熱淚盈眶。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兄弟皮特爾,我喜歡叫他皮皮。皮皮快過來,過來問候我的好朋友吧!她就是凱拉,我跟你說起過的!”雲妮兒歡快地說道。
刀龍俠心裡說道:真是活見鬼!你什麼時候說過?我什麼時候變成“皮特爾”啦?!
刀龍俠很不自然笑笑,算是打招呼。
“你好,皮特爾?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凱拉,多蘭多伯爵的獨生女兒。”凱拉大大方方伸出一隻戴白手套的手。那是一隻手指細長的很好看的小手。
“我的手很髒,對不起,凱拉小姐。”刀龍俠有些惶恐。
“你們姐弟倆這是怎麼啦?”凱拉問。
雲妮兒笑道;“我們沒什麼,只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謝謝你的關心。”
凱拉道:“這時候了,你們大概還沒吃東西吧?看樣子你們很憔悴,也很疲倦。這樣吧,我們就近找一家酒店,隨便吃點兒東西,然後,我們去買衣服換上。好不好?”
“不用了,凱拉。我們這樣挺好。”雲妮兒說道。
“你跟我客氣什麼,我們是好姐妹呀!”
“我是不會上車的!”刀龍俠表現出了固執的一面。
“爲什麼?”凱拉很好奇。
“不爲什麼。”
“別固執了,皮特爾弟弟,凱拉好心好意。”雲妮兒表演技巧堪稱一流,剛纔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她稱呼刀龍俠‘皮皮弟弟’的時候,很順口,很自然,一點破綻也沒有。好像真的姐弟那樣。
很快,凱拉就帶着“姐弟”二人吃上了飯菜。
“凱拉,我很想問你一件事情,不知道合不合適?”雲妮兒一邊喝着牛奶,斜着眼問凱拉。
“沒什麼不合適的,請儘管問。”凱拉活潑可愛。說話總喜歡側着頭。天真活潑很可愛。
刀龍俠聞到了一股香氣。不是茉莉花的香味。是什麼香氣,刀龍俠說不出來。
他很細心地聽她們的談話。
雲妮兒問道:“上次在魔帝大教堂,大主教摩西是怎麼回事?魔法剛剛開始便草草收場。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跟着大主教摩西學習魔法的時候,從沒見過他失手過。事後我一直很納悶,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原因。你知道原因嗎?”
凱拉道:“老實說我也很納悶。不過,再一想也屬於正常。駿馬難免失前蹄,更何況一個人!我們大家都知道,大主教摩西的魔法那可是人間一絕。就連我的父親也很崇拜摩西。爲摩西失手這事我問過我的父親。我父親也是笑而不答。只對我說,日後再探討。今天正好遇見了你,不如到我家去吧!好好玩玩,運氣好的話,你也能見到我的父親。”
“凱拉,你是說可以見到你父親多蘭多伯爵嗎?”
“當然。一點沒錯!”
“可是,我們這個樣子。。。。。。”
“沒關係。我的父親是個很隨和的人。外面嚴厲,實際溫和。還有一顆善良的心。”
“我是不會去的。”刀龍俠說道。
“爲什麼?”凱拉再次側着頭問。
“不爲什麼,就是不去。”
“要是我們非要你去呢?”
“頭撞牆我也不會去。”刀龍俠的倔強勁上來了。
。。。。。。
飯後,凱拉把他們帶進了一家服裝店。
“請您把他們帶進去,好好招待。”凱拉對女店主說,“把他們身上的衣物全部換掉。挑最好的!我會付給你錢的。”
於是,半個鐘點之後,刀龍俠與雲妮兒煥然一新走出了服裝店。他們倆的新裝可體、大方,走到哪裡也算是落落大方。
然後去哪兒?當然不是即刻就回家。
凱拉是個很細心的人,她不喜歡自己的尊貴的父親看到自己的朋友一臉的疲憊相。她很好面子。一般的女孩子都會這樣。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是這樣的,雲妮兒,我還要去辦一件事。當然很快就會回來。你們姐弟倆最好趁這個機會先找個旅館好好睡一覺。恢復一下體力。調整一下精神。當你們醒來的時候,我的馬車正好會來到這裡,停在旅館的門口等候你們。再接下來,當然就是成爲我家裡有史以來最尊貴的客人之一了!”
“謝謝你,凱拉!”雲妮兒稍稍有些猶豫,“可是。。。。。。”
凱拉笑道:“你就不要推辭了,我的安排很周全。這家旅館我很熟悉。會照顧好你們的。一切費用包在我身上。”
那家旅館的名字,刀龍俠忘記了。多年以後,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但是那兒確實是一個很舒適很溫情的地方。人的一生要去很多地方,有些地方去了無數次沒有任何感覺,而有的地方只去過一次便終生難忘。
酒店距離旅館不遠,他們步行,隨便走走也就到了。
“姐弟倆”進入了旅館。
凱拉坐車走了。
在房間裡。雲妮兒問刀龍俠:“你爲什麼推辭?爲什麼說那樣的話?”
“你指什麼?”刀龍俠轉身準備去自己的房間。回頭問道。
“你別裝糊塗!什麼叫頭撞牆?”
“我那是故意的。如果我很痛快地答應。就好像我們事先有預謀商量好了似的。對啦!那位摩西大主教究竟怎麼一回事?難道你們早就潛入了魔帝大教堂?”
雲妮兒有所保留地微微一笑:“暫時保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另外一件事。這位凱拉可不是等閒之輩。她有一手好魔法。她是摩西的最忠實的崇拜者,也是摩西的得意弟子。凱拉從摩西那裡學到了很不一般的魔法。我和菲菲都爲她的魔法感到震驚。”
刀龍俠道:“如此說來,我們會不會羊入虎口?”
雲妮兒道:“胡說什麼呢。凱拉真是我最可信賴的朋友。”
刀龍俠道:“我不知道你交朋友的原則是什麼。我也不想打聽。但是有一點你必須清楚。我們此一去一定要有所收穫。”
“你指什麼?”
“我們必須想辦法留下來。即便不能全都留下,你可以離開,我也必須留下。這是原則。”
“你要留在多蘭多伯爵身邊嗎?”
“最好這樣。”
“恐怕會很難。”
“我不管那麼多。如果我不能留下,勢必要前功盡棄。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必須牢牢把握住。”
“你想做多蘭多伯爵的朋友?”
“當然不想。我不夠格。我只想當伯爵府裡一個僕人,或者隨便一個雜役。什麼都行。”
“好吧,那就試試看吧!”
“不是試試看,是一定要成功。這很重要。你要旁敲側擊玉成此事。別忘了我們的初衷。”
“好啦,好啦。暫時就這麼定了。我要睡了,你請便,我的可愛的弟弟!”
雲妮兒話剛說完,就閉上了美麗的大眼睛。
皮皮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決定趁機做好一切心理上的準備。
皮皮靠近了落地窗。
透過花邊窗簾看着下面的一條街。
大街上空曠無人,行人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什麼弟弟?我是刀龍俠!”皮皮躺着想。
一小隊騎兵巡邏隊開過去,傳來了嘚嘚嘚馬蹄聲。。。。。。
紅鼻子多倫的住所。
卡布爾畢恭畢敬站在多倫面前。
多倫面部頓現急躁。
“你沒看錯吧?”多倫問道。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卡布爾的臉。此時此刻多倫的酒糟鼻子又紅了。像是熟透了的山楂。
“我發誓我不會看走眼的。”卡布爾最喜歡用發誓表達某種認定。他一向對上司多倫言聽計從,執行命令從來不打折扣。
“難道真的會是那個小無賴?他怎麼會跟多蘭多伯爵家的大小姐凱拉扯上關係?這簡直不可思議。這樣卡布爾,你聽着:就是頭拱地也要把那個小崽子給我弄來。”
“我知道。我完全知道,這個小子若是在伯爵面前胡言亂語,說不定伯爵就會向我們興師問罪。伯爵一向是個慈悲爲懷的人。他信奉天主教。伯爵要是知道我們懲罰了那小子,還打了他一頓,那還了得!”
“不是這樣,我的卡布爾!事實上要比這個嚴重得多。”多倫憂心忡忡,“你知道販賣人口是什麼罪名嗎?”
“販賣人口?”卡布爾不解了。“販賣人口這事與我們有什麼相干?我們沒做過呀?”
多倫若有所思慢慢說道:“根據車納爾帝國的刑律寶典,販賣人口是很嚴重的罪行。輕則砍掉雙手,終身監禁;嚴重者砍掉腦袋永世不得翻身。車納爾帝國是一塊文明的土地,不像股薩爾州那樣可以隨隨便便販賣人口!”
卡布爾道:“這我也知道。那裡的女人可以隨隨便便買賣。那些富有的大財主會像市場上挑選牲口一樣挑選女人。看看腰胯身段,看看面貌長相,甚至掰開女人的嘴巴察看牙齒的磨損情況。可是說這些有什麼用。與我們毫不相干啊!野蠻人乾的事情,我們怎麼會幹?”
“你裝什麼糊塗,卡布爾!”多倫生氣了,“那些錢,那些可愛的勒蘇爾銀幣,你沒有花過?實話告訴你,那是我賣掉那小子賺來的錢。你也有份啊!”
“這是真的嗎?”卡布爾有些慌了,“你你你把他賣給老八爺爺啦?”
“不是那個老東西,還有誰?這個不吃草料的老牲口,怎麼會讓那小子跑了呢?這下倒好,我們的麻煩來了!——唉!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呀!”
“趕緊想辦法補救哇!”
“你確實看到他上了伯爵女兒的馬車?”
“你放心。我的眼睛不會騙我。我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兒,當即決定一路跟蹤。清清楚楚看到:那小子跟一個女孩子上了凱拉小姐的馬車,一路匆匆,直奔酒店。然後,進了一家小旅館。”
“三個人一起進入的嗎?”
“不,進去的只有那小子和女孩子。”
“凱拉小姐呢?”
“坐馬車離開了。”
“你嚇了我一跳,卡布爾!”多倫稍稍鬆弛了一些,但是馬上又緊張起來:“快快快,你一刻也不要耽擱,帶着你的士兵,趕往那家旅館,接下來,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是的,我知道!”卡布爾腳跟一碰,敬了一個禮,匆匆離去。
多倫這才如釋重負,長長喘了一口氣。
。。。。。。
卡布爾的兵馬包圍了那家旅館。
卡布爾覺得勝券在握。
他的馬靴在大理石地面上踱來踱去。靜等着一個偉大時刻到來。心的話;:只要抓住了小王八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兩個小傢伙就在裡面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看看你們往哪裡跑!
卡布爾正在敲打如意算盤。突然覺得不對勁兒了!
突然一陣狂風席捲而來。剎那間天昏地暗。天地間驟然變色,彷彿一切都在發抖,一切都在愴然變色。莫非這是天神烏卡拉爾發怒了?!
士兵們沒有經驗,抱頭鼠竄。
他們無法避免被吹走的厄運。
救命的呼喊聲在狂風巨大的嘶鳴中顯得微不足道。
卡布爾眼睜睜看着幾個部下被風吹走了。。。。。。
卡布爾不愧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他躲藏在路燈杆子下面躲過了一場浩劫。天神保佑他完成自己的使命吧!卡布爾祈禱上蒼。
此時此刻,高高在上的旅館大樓的陽臺上,迎着強勁的狂風暴風抑或是颶風,傲然站立着刀龍俠和他的“姐姐”雲妮兒!
“快出手啊,皮皮俠——弟弟!”雲妮兒畢竟女孩一個,柔弱的本性難以更改。
刀龍俠微笑着看了一眼“姐姐”。不動聲色。
“你你你怎麼回事?嚇傻了嗎?”雲妮兒跑過來,抱住了皮皮,一把不鬆。
“雲妮兒,放開你的手!”
“我不放手!”
“你這樣,我無法施展魔法啊!”
雲妮兒鬆開了。
刀龍俠面對蒼穹,興奮地喊道:“來吧,天神烏卡拉爾!您盡情地施展您的威風吧!我,刀龍俠皮皮喜歡這樣!讓人世間一切的罪惡在您的威力下顯出原形吧!——這是宿命!強盜的宿命!”
爲了不傷害無辜,最終,他在雲妮兒的一再懇求下,最終終於張開嘴巴,舉起了雙手。頓時,狂暴的颶風(也許應該叫做超颶風)就在他和她的面前停止了呼嘯狂呼。
“你聽着,雲妮兒,來請我的人就要到了。見不着大的,先見見小的也好。這樣大家都不覺得突然。你說呢?”
“我不要你離開我!——兄弟!”雲妮兒動情地說。
“不要悲傷,戰勝邪惡總要付出代價的。你記住:待會兒,狗東西同樣也不會放過你的。我確信他們不會用刀劍。他們會居心叵測地妄圖製造一場看起來很逼真的意外事故。當你被邪惡之手推下去的時候,就靠你自己了。你從魔帝大教堂偷偷學來的魔法就要派上用場了。這很好,難得如此實際的演練。我還要告訴你。。。。。。”
刀龍俠停口不語了,他聽到了樓下急促的腳步聲。
士兵的戰靴總是很沉重,走路響動太大,上樓梯尤其如此。
“我要走了,一會兒凱拉會來接你,你要想方設法儘早返回。凱拉對你來說會很有用。這一點,請你相信。”皮皮叮囑道。
這時候,卡布爾已經上了陽臺,陰鷙地笑着,一步步靠近來。
幾個灰頭土臉的士兵顯然剛剛從狂風中甦醒過來。架住刀龍俠的時候,有些有氣無力。
“把這個女孩子丟下去!”卡布爾下命令。
雲妮兒掙扎着,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表演出害怕恐懼。她被兩個士兵推推搡搡,向陽臺的邊緣地帶走去。
雲妮兒面無懼色。
微風吹散了她的秀髮,她就像一尊活的雕塑。威嚴而美麗。
“慢着!”卡布爾像是要改變主意。“哈哈,你們兩個小傢伙,在這裡表演鴛鴦蝴蝶雙棲雙飛吧?活着在一起,死了還在一起,很浪漫。是吧?可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我要你們倆死一個活一個,陰陽兩隔。再者說了,一下子憑空摔死兩個人,在同一地點,多多少少會引起懷疑。所以嘛。。。。。。哈哈哈哈!”
刀龍俠爽聲朗笑:“你就是久負盛名的卡布爾將軍吧?您不覺得你很無聊麼?在你的身後,強盜們正在磨刀霍霍,戰爭陰雲密佈,山雨欲來風滿樓。只要克薩克王國國王一聲令下,克薩克王國的瓊布大元帥的三十萬大軍。不,也許是四十萬五十萬大軍必將來勢洶洶所向披靡。你還有心思爲了一己私利橫行霸道。這是低能兒所爲!都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蠢者千慮應該必有一得吧?你呢,偏偏不是這樣,活該你上斷頭臺!”
卡布爾聽不下去了!
他兩眼通紅,怒不可遏地拔出了佩劍。雪亮的佩劍閃着寒光。利劍的劍刃緩緩朝着刀龍俠逼近。
刀龍俠笑道:“最後,請你轉告你的上司多倫那個狗東西。我,刀龍俠會找他算賬的。這個世界很公平,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要是欠下了人命血債呢,那就只能血債血償!”
忍無可忍的卡布爾眼珠子一翻,手裡的利劍卻沒有刺進刀龍俠的身體,而是狠狠地插進了劍鞘。
土城的街道上此時此刻傳來了人們驚慌失措的吶喊聲。。。。。。
卡布爾惶恐之間轉眼一看,雲妮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