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六人組成的探險隊出發了。
這支探險隊的實際上的頭領乃是唐唐跟皮皮。他們約定:以此次探險的實際表現確定正副職位。公平合理。
大山裡的陰雨連綿的日子總是令人心煩。
陰雨連綿足以敗壞人的心緒。
山野溼漉漉的,村寨溼漉漉的,竹林溼漉漉的。探險隊員們的心,也是溼漉漉的。然而,他們故意選擇這樣的季節出發。並且還要在一個瓢潑大雨天,進入魔怪谷。
探險隊出發了。
目標——魔怪谷。
沿着當年阿斯塔爾輕騎軍曾經走過的道路。這是一條充滿冒險精神的路,更是一條英雄之路。
大家帶着所有探險必備物品。
雲妮兒帶來了愛犬波比。這是一條很可愛的捲毛犬。黑得像火炭。
波比非常的可愛。這是一隻世上少有地球罕見的名貴寵物犬。名字好像叫做特里卡寵物犬,或者說特里羅寵物犬。管它呢,在雲妮兒的心目中,波比只是自己的好朋友。波比屬於哪個犬種無關緊要。
波比很聽話,也很聰明。說到底也不僅僅是聰明聽話那麼簡單。正像雲妮兒認爲的那樣,波比乃是雲妮兒朝夕相處的摯友。平時形影不離,甚至可以說相依爲命。此次探險帶着它,不單單是雲妮兒個人的嗜好。而是大家的一致決定。
這個主意首先是皮皮俠提出來的。
狗是人類最早的也是最忠實的動物朋友。
魔怪谷裡傳說的黑暗無可匹敵。這讓皮皮俠想到了獨臂外祖母說過的老故事;想到了老故事中的西域假活佛貓目索朗。貓目索朗之所以不懼怕黑暗,關鍵在“貓目”二字。漆黑一團的黑夜,卻是貓的眼睛大顯神威的時刻。貓目索朗可以看到常人不可能看到的最黑暗環境中的任何景物,靠的正是一雙貓眼。而狗的眼睛與貓的眼睛視力相差無幾。勇闖魔怪谷帶上一隻寵物犬,一定會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小夥伴們都覺得有道理。
於是雲妮兒的波比隨行探險隊獲得了全票通過。
於是波比成爲了探險隊的一員。
波比乃是大家的眼睛。
格爾瓦對這件事情雖然也投了贊成票,其實在他心裡還是保留看法的。他以爲:波比還只是一隻寵物犬,樣子也是貌不驚人。身量也小。看上去還有些瘦弱。退一萬步說,這些都可以忽略不計。那麼,波比的眼睛真的能代替探險隊的眼睛麼?
別忘了。波比不會講話。
波比看到了,不等於大家看到了。
格爾瓦對波比的實際作用表示懷疑,但他沒有明說,是因爲懼怕雲妮兒的毫不客氣。。
探險隊在濛濛細雨中急行軍。
慢慢地,道路開始泥濘難行。
行進速度大打折扣。
庫比提議,暫避一時。等雨停了再走。
大家在山洞裡等了足足兩天兩夜。
多麼難熬的兩天兩夜啊!
食物和飲用水悄然消耗。
皮皮俠跟唐唐看看天色,天空陰霾瀰漫,昏沉沉的。無邊無際的陰冷潮溼籠罩着整個山谷。各種各樣茂密葳蕤的樹木佈滿了山谷,遮天蔽日黑乎乎的一片。綠色在這裡居然顯得彌足珍貴了。大地失去了綠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綠色乃是生命的象徵。
皮皮俠、唐唐沉默無語。
他們望着灰濛濛的天空愣神。
格爾瓦探頭探腦,在旁邊時隱時現。
“有話出來說個明白,別躲着!”唐唐說道。
格爾瓦出現了,瞪着一雙大眼睛。眼眶裡空空洞洞,深不可測。他不說話,只是漫無目的似的瞅定了兩個大王。
皮皮道:“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食物和飲用水都將成爲問題,成爲我們的絆腳石攔路虎,沒有食物和飲用水,我們就會功虧一簣前功盡棄。”
唐唐道:“誰也不知道這該死的濛濛細雨何時才能停。你說的也許有道理。”
皮皮道:“什麼叫做也許,不是也許,是肯定!”
唐唐道;“只能算是也許。”
皮皮道:“你真的很固執。明明心裡明白,還在嘴硬。”
唐唐道:“當然不是這樣。吃完了帶來的食物我們可以打獵,山泉到處都是。我們不會沒有退路的。”
皮皮道:“這樣的鬼天氣怎麼打獵?野獸們早就躲起來了。”
唐唐道:“總會有辦法找到它們的。捉到一條蟒蛇,也夠大家吃幾天的。。。。。。”這一句話剛剛出口,唐唐的嘴巴就被人緊緊捂住了。回頭看,卻是格爾瓦。
唐唐掙脫了,煩躁道:“格爾瓦,你這是幹什麼?”
格爾瓦道:“唐唐大王,此時此刻在這裡可不敢亂說話,特別不能再提到那個名字。你難道忘了進入高山峽谷裡的規矩了麼?”
皮皮道:“什麼規矩?”
唐唐覺悟到了什麼,須臾,才說道:“這件事還是去問問庫比那個老傢伙吧!看看他怎麼說。”
庫比恰好出現了。這好像是事先計劃好了似的。
庫比的出現也許並非偶然。作爲嚮導,他是大家的主心骨。因此總是保持着鎮定與淡然。他不想將失落情緒傳染給大家。他是個善良的人,同時很很有心計。
“你們兩位大王的意思我完全明白。要問我的看法的話。本嚮導以爲皮皮俠的話值得考慮。唐唐大王有那麼一點點盲目樂觀了。能否尋找到野獸姑且不論。單單是飲用山泉水這件事,就不可行。爲什麼?就因爲這裡的山泉很可能受到了毒氣的污染,不能再喝了。”
唐唐不服氣道:“那樣的話,我們可以喝雨水。”
庫比道;“倘若雨水也被污染了呢?”
“怎麼會?剛剛從天上下來的雨水怎麼會受到污染?”
“天上下來的雨水?嘻嘻,唐唐大王啊!你有所不知的。所謂的天上下雨不過是雲層帶着水蒸氣遇到了冷空氣變成了水滴。雲彩飄過了有毒氣的峽谷,還會是乾淨的麼?。。。。。。答案是再明白不過的。因此,我的結論是:必須立馬動身,冒雨前進。”
格爾瓦拍手叫道:“庫比果然不愧爲大叔級別的人物!這件事,我看行!”
於是大家繼續前進。
好在天隨人願,雨小了。
庫比提醒大家道:“前面不遠就是魔怪谷了。我們大家打起十分精神來。一個緊跟着一個,莫要掉隊,莫要停留,也莫要大聲說話。大家一定要牢牢記住:看我眼色行事。”
菲菲問雲妮兒:“要不要我替你背一會兒波比?”
雲妮兒揩一把臉上的雨水抑或是汗水,粲然一笑搖搖頭。
“雲妮姐姐,你不害怕?”
“怕甚麼?”
“我也不害怕,就是心口咚咚直跳。”
“傻妹子。誰的心口不跳?人死了心口窩纔會沒動靜。”
“庫比叔叔說前面不遠就是魔怪谷了。我好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找不見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
“那倒不是。菲菲不是那種見錢眼開,一心一意要鑽進錢眼的人。”
雲妮兒對菲菲耳語道:“是不是害怕巨蟒精?”
菲菲雙手掩住耳朵,搖着頭道:“莫說了莫說了,趕路要緊。。。。。”
天色暗了下來。
這種自然的黑暗與山谷神聖的黑暗交集出的神神秘秘的恐怖感令人窒息。探險隊一個傳一個,傳來了“多加小心”四個字。緊隨其後的卻是“停止前行”四個字。
黑暗中,大家順着山谷兩旁的石壁悄然隱身,等待着嚮導的命令。接下來,傳來了“就地臥倒”的口令。
爲什麼突然停止前進,雲妮兒和菲菲一無所知。疲憊,使得她們的好奇心疲軟了。她們空前的睏倦。雲妮兒強打精神,也許另有原因。她懷抱裡的波比,不停地用毛茸茸的小腦袋碰觸她的面頰。有時候還會伸出溫暖的小舌頭舔舐雲妮兒的臉。似乎在提醒主人什麼。究竟是在安慰還是在鼓勵。雲妮兒不解其意。此時此刻她顧不得多想。
雲妮兒只是在考慮:什麼時候應該讓小波比帶路?
菲菲這個時候按說是不能停下來的。因爲她實在是太累了,渾身的骨頭四分五裂要散架。只要她一躺下,一定是眨眼間進入夢鄉。這樣就會很丟臉。
哪怕是小睡,也是這個世界上至高無上的天字第一號的享受!
然而,菲菲在臥倒的那一瞬間被一個圓溜溜的硬東西硌疼了。伸手從脊樑後面抓出來看。是一個圓溜溜帶着窟窿眼的東西。從手感上他斷定不是石頭,也不是泥塊。猛然間,一個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過。她撒手了。挓挲着手指頭痙攣地抖動着,渾身都在篩糠般顫抖。緊接着,又是第二個,第三個!我的天,原來這裡是。。。。。。菲菲不敢想下去了。
“你在做什麼,菲菲?”是雲妮兒在問。
“我。。。。。我。。。。我,雲姐,不要過來,千萬不要靠近我!”
“你怎麼啦?”
雲妮兒沒有聽菲菲的勸阻,反其道而行之慢慢靠近菲菲。恰在此時,不遠處的前方,有一團,不,也許是一片流動的淡藍色的火焰在跳舞。菲菲聽祖母說過關於鬼火的恐怖傳說。難道這就是?
四隻驚恐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片跳動的焰火也許只有短短的一瞬間,接下來。她倆轉過臉去不忍心或者說不敢再看了。而就在此時。雲妮兒懷裡的波比不安地躁動着。雲妮兒事先已經警告過波比;不許出聲。因此波比只能用掙扎表達自己的意思。雲妮兒知道波比發現了什麼。但不確定究竟是什麼。就在雲妮兒疑惑猶豫惴惴不安的當兒,一不留神,波比掙脫了主人的懷抱,跑走了。雲妮兒待要追趕,四周黑黢黢的,不辨方向。正在着急,。波比回來了。雲妮兒抓住了波比的兩隻前肢,懷抱起來時卻發現有什麼物件礙事。再仔細一摸,草草一看,大吃一驚!藉着閃爍的鬼火,她看清了:波比叼回來的居然是一塊死人的小腿骨,完整的小腿骨!一根死人的小腿骨也許不值得大驚小怪。然而這絕不是一般的死人小腿骨。它是綠色的。晃眼的綠色!
多麼奇特啊!從沒聽說過呀!
雲妮兒伸出手去,企圖打掉波比口中叼着的綠骨頭,波比冷不防逃走了!
雲妮兒就爲此“一把沒抓住”懊悔了前半生。
雲妮兒擔心在鬼火這種特殊的光線下,死人骨頭會變色。取出身上帶的火石火鐮還有火種捻子。她要擦亮照明證實一下自己的奇特發現。誰知剛剛擦出最初的幾個火花,她便被一陣令人恐怖的驚雷炸響驚呆了!
一點不錯!她和她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這是一句套話,用在這裡卻很恰當。
波比回來了,顯得狂躁不安,蹦蹦跳跳,渾身打顫。雲妮兒從來也沒見到波比如此的表現。完全的瘋掉了的樣子。驚慌失措中,雲妮兒大喊着波比的名字。
波比充耳不聞。繼續着自己反常的行爲。
菲菲兩手捂着耳朵,問道:“雲姐,波比怎麼啦?波比怎麼啦!”
雲妮兒想回答,卻沒來得及。又一聲炸雷。等她從震耳欲聾的巨大響聲中甦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空無一人,波比也不見了!
雲妮兒感到渾身發緊。很冷,掉進了冰窖子亦不過如此。
雲妮兒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試圖尋找自己的兩個朋友,一個菲菲;另一個,波比。波比。波比啊!你在哪裡啊?!你在哪。。。。。。突然間,雲妮兒跌倒了,她是被再一次的炸雷震倒的。她的感覺很清晰,很明確。是那種可以稱之爲第六感覺的意識覺。意識到炸雷越來越響。伴隨着接天連地的巨大聲響,山搖地動。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朋友們、小夥伴們都到哪兒去了?庫比到哪裡去了?探險隊四分五裂蹤跡全無了麼?
震驚、恐懼、驚慌、絕望、還有悵然若失一股腦兒涌向了雲妮兒,像一羣毒性很大的突眼黃尾蜂,鋪天蓋地朝着她襲來。。。。。。雲妮兒腳下不穩,一頭栽倒了。
冥冥之中,雲妮兒身邊全是橫七豎八的綠骨頭。
當雲妮兒被人扯拽醒來,看到了格爾瓦一張沒有血色的髒臉。這實在是一張不帶愛相的小髒臉。隨着電閃的極短暫的閃亮。格爾瓦的面孔不斷地變化着,扭曲着。雲妮兒這會兒才曉得什麼叫做瞬息萬變。小髒臉一會兒蒼白,一會兒黢黑,一會兒灰土土的,一會兒黃土土的,最後居然是綠瑩瑩的!小鼻子有些歪。當門牙不全的嘴巴半張着,好像已經失去了合攏的基本功能。就是這樣的一張髒臉。雲妮兒卻覺得煞是可愛。
勇敢和善良就是漂亮。
慈悲和憐憫也是漂亮。
格爾瓦不由分說,背起雲妮兒就跑。雲妮兒能夠感覺到:格爾瓦走的是回頭路。
雲妮兒下意識掙扎了幾下。她擔心其餘的小夥伴。然而,格爾瓦沒有理睬她的舉動,也許該死的格爾瓦此時此刻除了奔跑,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一個人麻木到了只知道瘋跑的地步原本就很悲哀。雲妮兒不忍心讓格爾瓦雪上加霜。她的掙扎漸漸減弱,直至放棄。
也不曉得跑了多久。格爾瓦跟雲妮兒倒下了。
這裡已經不再是那個恐怖的魔怪谷了。
竹林慢慢稀疏,遠處的茶山朦朦朧朧隱約可見。霧霾已經不算濃了。雨也不下了。甚至遠處還傳來了水牛沉重的鳴叫聲。
雲妮兒猜不出是不是皮皮俠放牧的那羣牛。也不知道該死的皮皮俠還有唐唐現在怎麼樣了。自己脫離了探險隊獨自逃命,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第一次的探險以這樣的方式收場真是沒想到!
“格爾瓦,格爾瓦!你這個蠢傢伙,爲什麼揹着我逃出來?”
格爾瓦麻木不仁瞪着失神的大眼睛,苦苦等待着瞅一眼雲妮兒,懶洋洋道:“隨便你,願意回去的話,請便。。。。。雲妮兒。。。。。。公主!”
這叫什麼話?雲妮兒想質問格爾瓦。看到他蔫呼呼的傻樣,又放棄了。再明顯不過,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最當緊的是,趕快找到其他的人。
“我們回去找找皮皮俠唐唐他們吧?”雲妮兒央求道。
格爾瓦乃是天下第一流的混球兒,居然裝死狗不說話!
雲妮兒再問一遍。
雲妮兒再問十遍。
雲妮兒再問。。。。。。。不用問了,混球已經睡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令人始料不及。
雲妮兒沒有等到她的小夥伴們。而只是等來了自己的父親庫比。庫比抱着波比一溜歪斜踉踉蹌蹌喝醉了一般。還沒等雲妮兒喊叫出第一聲,就被庫比的表情驚呆了。
庫比已經傻了!
庫比把波比高高舉到頭頂,仰面朝天高聲叫喚。聲嗓異樣,聲嘶力竭。他的叫聲很像野獸的掙扎聲。
“我尊敬的神聖的天神烏卡拉爾啊!請您饒恕我英雄庫比!我擅闖魔怪谷理當受罰。理當接受您的最嚴厲的懲罰。我願意下到第十八層地獄,當牛做馬,終身爲奴!只是有一個小小的祈願。我尊敬的至高無上的天神烏卡拉爾啊。請你千萬千萬寬恕皮皮、寬恕唐唐、寬恕格爾瓦,還有菲菲和我的女兒雲妮兒!他們都是好孩子。他們是受了我的蠱惑才貿然擅闖魔怪谷的。請您不要責罰他們。天大的罪孽由我,卑賤的庫比獨自承擔。。。。。。從今以後,從今以後英雄庫比向您——我最尊崇的至高無上的天神烏卡拉爾保證:再也不會發生如此丟臉的鬼事情。我——英雄庫比向您保證:這些孩子從此安分守己做人,不做觸犯天規的任何事情。您聽到了麼?您,我尊敬的至高無上的天神烏卡拉爾!聽到了嗎?。。。。。。”
雲妮兒沒有聽到任何的來自於上天的迴應。
她只聽到了兩聲犬吠。
那是她的波比頗爲無奈的抗議之聲。
車納爾帝國南征執行官多蘭多伯爵久負盛名。據說想當年他的父親莫卡西元帥曾經戰功赫赫。就是他,令人尊敬的莫卡西元帥,一度奉旨出征,親自率領百萬大軍剿滅了曾經不可一世的阿斯塔爾起義軍。並同時讓班多拉海盜幫或者說海盜聯盟,聞風喪膽。在莫卡西嚴厲的鎮壓和沉重打擊之下,班多拉海盜聯盟最終退出了車納爾帝國的最南端的領土。因爲班多拉海盜敗走得十分匆忙,根本來不及帶走搶劫來的全部財富。於是,便在這一片神奇的土地上留下了許許多多引人入勝的傳說。於是乎,這一片神奇的土地也迎來了世界上最尊貴的考古學家,財富研究家,當然還有貪婪成性的冒險家以及大大小小的掠奪者。
多蘭多對此毫不在意。
正統的軍人就是這樣。剛直不阿,正氣凜然。
這就是戎馬一生的多蘭多伯爵。
這就是生性耿直的多蘭多大人。
軍隊沿着蟠龍山山脈一路跋涉,走過了烏卡澤冰川,越過了伽馬陀大沙漠。一直來到了這一座鳥翅狀的邊陲小城。並非僅僅是爲了遊覽名勝,也不是爲了只有藝術家纔會有的那份所謂的藝術採風。他們這些能征慣戰的英雄們事實上更關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大一統的百年大計。
由此,足足可以看出來,多蘭多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多蘭多不喜歡明目張膽。伯爵自有伯爵的習慣做法。按照皇帝命令,他蠻可以大軍壓境,嚴厲鎮壓所有的反抗,強逼所有的地頭蛇王、土司、酋長們從善如流,臣服於車納爾帝國皇帝。從此不敢另立山頭佔山爲王。
然而,多蘭多沒有直截了當明火執仗。
他不喜歡這樣。
他相信軟刀子殺人同樣可以奏效。尤其是對於那些野蠻人,更是如此。
明晃晃的鎮壓只會招致仇恨。壓迫越重反抗越厲害。
比烈火還要可怕的仇恨。仇恨與嫉妒,是紅眼病的派生物,也是戰爭的源頭之一。作爲將軍或者元帥,多蘭多當然離不開戰爭。戰爭可以使他堂而皇之地擁有一切。包括無限度的財富和美貌的女人。他認爲:要獲取這些並非非要經過一番血流成河的殺戮。不到萬不得已,兵不血刃達到目的乃是上上策。
這就是多蘭多的結論。
老調子已經唱完了。新把戲纔剛剛拉開帷幕。
多蘭多大人親民舉動一個緊接着一個。包括:賑濟貧民、善待孤寡、挽救乞丐、釋放妓女等等等等。許許多多。最值得稱道的,還是另外一件事。這件事情正是老族長昆曼最喜歡的。老族長昆曼身子骨兒依舊硬朗,有人卻在背地裡嘀嘀咕咕,說他行將就木。該死不看好日子。這話傳到昆曼耳朵眼裡,他老人家差一點惱怒得頭髮衝擊掉了帽子!(怒髮衝冠)孬種們,該死的傢伙!這不是要咀咒我死嗎!這還了得,打糕快要比蒸鍋還大了!竹竿快要撐破天了!。。。。。。正在這時,一個官家軍令到了。
得知要面見多蘭多伯爵大人,老族長覺得自己像是雨後的竹筍,蹭蹭蹭長高了三寸!鱉娃子唦!看看怎麼樣?老昆曼與多蘭多大人平起平坐唦!老昆曼實在不是一般人。他有着顯赫的貴族血統,自己的兄弟昆塔在軍中供職,是個聲名顯赫的軍需官。昆曼本人在鄉間也算是一霸。族長的大權緊緊握住不撒手。做人就是要吃飽喝足體體面面。
露臉的時候總算是盼來嘍!
一高興,老昆曼讓兩個美婦人扯腿拽胳膊託舉着在屋子裡轉了仨圈兒!學着唱一曲年輕時候的歌,老口無牙漏氣漏風,像是夜貓子叫春之聲。
這樣的叫春之聲自然不會驚動任何一個懷春的年輕女子。只有老嘎達板子老八爺聞聲而動。躡手躡腳去求見昆曼。兩個很是談得來的長輩,位高權重。一口說定了一起面見多蘭多大人的相關事宜。
老八爺當然就興高采烈,一時間,眉毛飛揚,面色紅潤。返老還童一般。
“別光顧着高興唦!”老族長昆曼說道:“那件事情怎麼樣?什麼結果?”
“你老猜猜看。”
“你辦事我能不放心?靠譜得很,對不對?”
“還真的讓您老猜着了!沒想到庫比這小子,演技一流。嘿嘿,堪稱一流。比三流影星強百倍。生生把‘瘋子’角色演活了!”
“是嘛!這個鱉崽子。沒有辜負你的栽培哇!”
“是是是,真是沒想到。小兔崽子們剛剛進入魔怪谷,一聲炸雷就一個個嚇了個半死。您說怪不怪。毒氣沒發威,炸雷來的正當時!”
“這就叫做天助我也!曉得不?”
“這件事您老準備稟報多蘭多大人麼?”
“你說呢?”
“當然最好是緊緊閉住了嘴巴,隻字不提最好。”
“爲什麼要這樣做?”
“這還用問。保守秘密呀!倘若多蘭多貪心頓起,一發而不可收拾。帶上他的士兵,硬闖魔怪谷,劫取財寶。咱們的百年大計毀於一旦十拿九穩哇,我的老哥哥呀!”
“。。。。。。”
“您老怎麼不吱聲啦?”
“我不出聲,是已經拿穩了主意。你以爲就你自己聰明?別人都是傻瓜?別忘了,多蘭多的父親是誰。是赫赫有名的莫卡西元帥啊!關於莫卡西,作爲兒子的多蘭多怎麼會一無所知?知道了當年父親莫卡西的所作所爲,怎麼會對魔怪谷漠不關心?人家已經知道了,咱們還在這裡自作聰明,藏着掖着,除了失去別人的信任,還剩下什麼?嗯?說說看,結果是什麼?”
“真的說出來您就不擔心。。。。。。”
“我當然擔心。單單是擔心有什麼用?洪水來了的時候,用堵塞之法管用麼?記住,應該疏導,應該想辦法分流!曉得不?”
“還是您老哥哥想得周全。咱們誇大魔怪谷兇險纔對。讓多蘭多知難而退,是爲上上策。”
“不是要你我誇大魔怪谷兇險。而是要藉着別人的嘴巴去誇大。”
“就怕沒有人願意這樣做。小兔崽子們吃了大虧,一般不會自曝家醜的。”
“不是還有個庫比嘛!他的本色演出可以告一段落。接下來,他的戲份不是少了,而是更重了!曉得啵?”
老八爺爺又一次揚眉吐氣。
外面,峁崗之上,一個人在唱歌,鬼哭狼嚎,聲聲刺耳。打眼看去,歌唱者旁若無人盡情揮灑。聽不出那人唱的是什麼,但確實很投入。
那是雲妮兒的繼父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