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倖存者

皮皮真的不喜歡開玩笑。他的經歷他的遭遇都埋沒了他的幽默天性。麻痹了他快樂的神經。他曾一度使他陷入了某種頹廢甚至絕望之中。時下的他卻是完完全全另一個樣子。完全不同於以往的樣子。神經末梢都是笑意燦爛啊!好傢伙,雲妮兒父女的深夜裡的一席話,將他徹底從半睡眠狀態囫圇個兒拉了回來。拉回到了芸芸衆生你爭我奪的現實中,拉回到了盲目樂觀中。不要說魔怪谷的那份價值連城的寶藏值得他冒一次險,他尋找姐姐勿須許多銀子,犯不着爲了幾個盤纏冒着生死危險去幹這樣一件事情。他要去全是因爲另外的理由。不方便明說的理由。

小夥伴們之間的那份情誼是無價的。

無價的情誼不可多得。趁着年輕應該廣交好朋友。好朋友多多益善!

探險精神乃是青春的表現。是精力充沛好奇心強烈的大好年華之義舉!

皮皮跟隨着八爺爺見到了長辮子的族長,依舊難以掩飾心中跳蕩的快樂。在他的記憶中,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族長大人也不再顯得面目可憎了。人活的是一股精氣神。

好心情總是很要緊。

皮皮的舉止,讓老族長看到了輕浮、幼稚,以及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

皮皮面對老族長低頭彎腰,之後,八爺爺意猶未盡。乾脆下令,逼着皮皮跪下了!

三個響頭磕到地上咚咚咚有聲有色。。

老族長神色並無大的改觀。

老族長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權勢的別名叫做人模狗樣。

壞人不做壞事渾身一定很癢癢的。

將寨子里拉皮條的寡婦捆綁結實,用燃燒的麻紙卷燒她們的臉,是老東西的業餘愛好。老族長威嚴得不可一世。一張老臉極度扭曲。不知爲什麼,嘴角卻在毫無徵兆地流着哈喇子。多嘴多舌的格爾瓦偷偷告訴皮皮說,老東西看到了寡婦胸前凸起的山丘就會犯病。**病很難根除,一定會帶到棺材裡去。

說這話的時候,格爾瓦不懷好意地笑着。

皮皮有一千條理由蔑視將一對陷入愛河的青年男女嚴加懲戒的老古董。

皮皮聽說那對青年男女因爲犯了同姓不能婚配的色戒,而慘遭嚴懲。男子亂棍打死,女人裝進紅色麻包沉潭。

悲劇式的儀式乃是老東西的處心積慮的傑作。

皮皮憎恨仗勢欺人恃強凌弱。

皮皮暫時放棄了厭惡完全是因爲心情。

皮皮規規矩矩站着,絲毫沒有屈從感。

改換門庭成了老八爺的孫子當然是很榮耀的一件事。

老八爺與老族長交情極好。皮皮俠也許能跟着沾光呢!

說話嘴巴漏風的老族長教訓皮皮道:“孩子,莫要吃了幾天飽飯便不曉得自己姓什麼。無家可歸的孩子就是這般。就像雞鴨一樣記吃不記打。從今往後非比尋常。你已經是八爺爺的孫子,那就得守規矩。堂堂正正做人,老老實實做事。甭聽那些個不肖子弟胡亂嗆嗆。老實人常常在。發財夢不要做,事不關己莫要胡亂打聽。腳正不怕鞋子歪。人勤地不懶。早睡早起勤快人,晚睡晚起萬人嫌!倘若你將族中老規矩當成了耳邊風,那就得家法伺候着!絕不寬貸!記牢了!年輕娃子總是聽不進去好話!該死的兔崽子!”

皮皮一聲不吭。

老族長希望看到在自己威風面前弱小者的面部反應。然而老東西失望了!皮皮肆無忌憚地微笑着,笑得不帶愛相。

老八爺目光帶刺。一不小心刺痛了皮皮的自尊。

皮皮嚴肅起來。

老族長於是便繼續訓誡。

“小子,你給我記住:莫要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不要裝模作樣沒事人一樣。你心裡想什麼我知道。你不要跟着一般大的孩子們吵吵把火去闖什麼魔怪谷。那裡面的水深着呢!魔怪谷,魔怪谷,裡頭自然要有千古不變的魔咒。觸犯了魔咒你會死的很難看!——老八啊,來來來,先讓這孩子喝下去族中自釀認祖歸宗酒!”

老八爺提着一把鉛錫合金的模樣很俊俏的酒壺,對蝦一樣一弓一弓慢慢靠近了皮皮。皮皮沒有聞到一丁點兒酒香。啓脣而飲,品咂到了酸辣。他想起了老八爺早就說過的一句話:酒是酸辣湯,是穿腸的毒藥,是迷失靈魂的**。現在在老族長的淫威下,不得不喝下去!

皮皮吧嗒吧嗒嘴,皺眉斜眼。看一眼鬥雞一樣的老東西。皮皮趕緊恢復嚴肅的表情。

老東西道:“想知道魔怪谷裡的情形吧?本族長老老實實告訴你。魔怪谷裡除了險惡還是險惡。那裡滿地都是死人骨頭,四周都是人血曬乾後散發的腥臭氣味;岩石上遍佈着死人的牙齒,一顆又一顆鑲寶石一樣鑲嵌在岩石縫隙之中。就連那裡的竹葉也不再是平平常常的綠色,而是褐紅色。用人血澆灌出來的竹子纔會長出這種顏色的葉子。。。。。。你一定要問這些死屍骷髏亂七八糟的屍骨來自何處吧?本族長告訴你,這都是貪婪和慾望的遺骸。哪裡有天價的財富,哪裡就有殘酷的暴行和殺戮!這就是我族人至高無上的結論!你小子聽清楚!”

老族長兇兇妖妖的訓誡冷酷無情,像嚴冬裡的寒風一樣寒氣逼人。皮皮偏偏不是嚇大的。那一場發生在深夜裡的屠殺,早已經把他的畏懼感恐懼心淹沒在了父母的鮮血裡,隨着時光的流逝一去不復返。餘下的,只有仇恨。對海盜的仇恨!對“黃毛”的仇恨!尋找姐姐,報仇雪恨成爲了皮皮不可動搖的目標。有遠大目標的人無所畏懼!

儘管沒想明白具體的祈求,有一點很明確。那就是與他人(小夥伴們)闖蕩魔怪谷對於自己所追求的目標,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做大事的人需要演練。

皮皮離開好爲人師的老東西,離開笑微微的老八爺(他還不習慣叫他爺爺)趕着牛羣直奔青翠坪的時候,心中陽光燦爛。

天氣真的極好。

陽光柔和,不冷不熱。

翠竹青青,溪流潺潺。

“喂?我的可愛的孩子,是你嗎?皮皮!”一個肩膀上肩扛着一小捆竹子的漢子在面前停下了腳步,歡天喜地問道,攔住了皮皮的去路。

皮皮認出來了,是雲妮兒的父親——那個深夜裡獻出魔怪谷路線圖的傢伙。皮皮很喜歡這個傢伙。除了這傢伙主動獻圖,皮皮喜歡他還有另外的原因。一個闖蕩魔怪谷倖存者,膽量夠大,再加上雲妮兒是自己的朋友,朋友的父親也應該值得信賴吧?

“啊,俺是。恩人,你是雲妮兒的父親吧?真對不起!俺還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我的名字一點不大。嘻嘻,小小的。我叫庫比。很高興在這裡遇見你。省得我要去找你啦!”

庫比顯得很興奮,兩眼紅紅的,像是兔子的眼睛。臉頰也微微黑裡透紅,他一定喝酒了。但不是喝得很多,說話一點兒不走板。

“你找俺有事麼?”

“當然。我聽我女兒雲妮兒說起你,知道你是螳螂拳的傳人。武功一定了得。我想,我想跟你交個朋友。”

“就這些嗎?”

“當然不止這些。”

“還有什麼?”

“皮皮俠啊,你真的很像我的雲妮兒,——我指的是性格。也是一個急性子。急性子好,說話嘎嘣脆,做事也一樣,對不對?朋友不怕多。小朋友大朋友都應該有。說不定有些事我還能幫你呢!”

“俺是個放牛的孩子,你能幫俺做什麼?”

“看看看看,糊塗了不是?!我跟你說,闖蕩魔怪谷沒有夥伴怎麼行?”

“誰說我沒有夥伴?我們好幾個人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說,多一個人總是好的。闖蕩魔怪谷可不是鬧着玩的。我曉得路,做嚮導再合適不過。”

“我們有路線圖呀!”

“知道知道。路線圖是死的,人是活的。路線圖只是標註了進入魔怪谷的路線,對吧?對於魔怪谷內部的境況,圖上不可能一一標註。有我庫比在,庫比本身就是一張活的路線圖。除此以外,叔叔我也有點兒私心呢!說出來不怕你笑話。跟我一起逃出來的人,大都癡了傻了,最好的也是半癡半傻。只有我沒事兒。這裡的漢子很硬氣,想當年阿斯塔爾大軍與強盜作戰的時候,名聲大噪。許多人都參加了作戰。英勇善戰的傳統血脈流傳下來了。叔叔老早就有一個心願:有生之年一定要搞清楚魔怪谷的秘密。這會兒總算是天賜良機啊!你們人小鬼大比簡單嘛!嘻嘻嘻嘻。。。。。。”

皮皮道:“叔叔能去,當然好。可惜,皮皮做不了主。我們還有大王呢!”

“哈哈,你是說唐唐吧?那小子叔叔知道。他做大王,屁!有勇無謀。做什麼大王?”

“唐唐真的是我們的大王。”

“你只管去跟唐唐說說,千萬不要說叔叔自己提出來要做嚮導。就說是你自己的主意?好吧?叔叔想借你的吉言嗷!”

皮皮不好再推辭了,一口答應下來。然後說:“庫比叔叔,俺跟你打聽一件事。當年搶劫財寶的那些海盜,時隔多年自然是死掉了,如今海盜仍舊猖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庫比道:“你個皮皮俠啊,真是幼稚得可笑!世上的壞人就像蝨子一樣永遠抓不完啊!大海盜生出了小海盜,小海盜又生出了更小的海盜,子子孫孫,沒完沒了哇!”

“說的也是。那麼而今的海盜會不會跟當年的海盜有瓜葛呢?”皮皮擔心了。

“你這樣問,叔叔怎麼回答你?事情已近過去了七八十年了,老海盜的兒子怕是也老了,眼下的海盜最多隻能是孫子輩的海盜。”

“那你跟俺說說你的從前吧。”

“從前?從哪裡說起呢?”

“你還記得想當年闖蕩魔怪谷的情形麼?”

“叔叔當然記得!叔叔的記憶力好着呢!。。。。。。這麼着,咱們簡單說,太詳細了叔叔也說不上來。因爲叔叔進入魔怪谷時間很短,然後就迷迷糊糊暈過去了。但是有一點叔叔記得非常清楚。那就是魔怪谷裡一片黑暗。越是深入谷底越是像墨汁一樣黑。人在極度黑暗中是不會有作爲的。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皮皮道:“如此說來,進入魔怪谷的關鍵是照明,對麼?”

庫比道:“正是正是。”

皮皮道:“魔怪谷裡如此黑暗,想當年海盜們怎樣進入其中藏寶的呢?點着火把麼?”

庫比道:“問得好!這也正是庫比我苦苦追尋的不解之謎。據說啊,僅僅是聽說啊,當時點燃火把斷然不可,因爲裡面易燃的氣體很濃,遇到明火就會發生爆炸。據說當時海盜們啓用了一件寶貝,這才如願以償。你猜猜看,什麼寶貝這麼大的神力?”

“夜明珠?”

“嚯!一語中的!正是此物。”庫比大感驚詫。“你小子很有板眼嘛!懂得很多呀!”

皮皮說出夜明珠,其實並非主觀想象。父親的“碧血龍珠”其實就是一顆特別的夜明珠。庫比說到魔怪谷不能用明火的一瞬間,皮皮就已經想到了父親的碧血龍珠。然而,僅僅到此爲止,皮皮不敢或者說不忍心再想下去了。難道海盜們使用的夜明珠跟父親的碧血龍珠是同一顆珠子?不對啊,七八十年前父親還沒有出生啊!又是一樁無頭案?

只有一種可能:父親偶然得到了老海盜們的這個寶貝!

可惜的是,碧血龍珠被搶走了。

勇闖魔怪谷遇上了難題。很大的難題。

庫比說的沒錯。昏天黑地的無邊黑暗境況之下,單單靠着人的雙眼,是無能爲力的。

皮皮聽獨臂外祖母說起過,想當年西域的假活佛貓目索朗長着一雙賊眼,看得清楚黑暗裡的景物。成爲當時不可一世的妖魔。

很可惜,七八十年下來,貓目索朗即便是活着,也將近一百歲了!極有可能已經死掉了。

皮皮感覺到了一絲蒼涼的惆悵與無奈。

——

“你到哪裡去了?”庫比問女兒雲妮兒道。他正在竹椅上面仰面朝天躺着,麻搭着眼皮,用眼角的餘光斜睨一眼剛剛進門來的女兒。一小捆竹子,放在腳地,散亂的竹葉落了一地。竹篾席子上面,放置着一把茶壺,茶葉的香氣很迷人,但不大好形容。

“出去練功了。父親!”雲妮兒回答。

“整天遊手好閒,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個女孩子家家,學會些拳腳劍術防身足夠了,老是沒完沒了,算什麼事?從今往後,你少跟唐唐一夥男孩子胡亂串串。鄰居們怕是要說閒話的。”

“我不怕。父親。”

“死妮子,你不怕,爹哋怕。一個女孩子家,更要曉得禮法。莫要給老子招惹是非,莫要給老子臉面上摸鍋底灰,不然的話,爹地饒不了你,記下啦?”

“記下啦!父親。”雲妮兒回答,她正在擦拭自己的長劍,頭也不擡。長劍很鋒利,是她的師父雲山長老贈予她的。雲妮兒很喜歡這把長劍。

“鬼樣子的唦!你以後少在老子面前裝腔作勢。怎麼口口聲聲老是稱呼老子‘父親’?”

“有什麼不對麼?”雲妮兒擡頭看一眼庫比,顯得很平靜,口氣淡然。

“當然不對,菲菲也是像你這樣稱呼她的爹地麼?——菲菲叫他的父親什麼?”

“爹地。”

“那你爲什麼不這樣?”

“我跟菲菲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菲菲的父親是親生的,你是繼父。我跟菲菲不一樣。”

“你個死妮子瞎說什麼啊!什麼親生不親生的啊!繼父有什麼不好?老子不是一樣疼你愛你嗎?你個忘恩負義的死妮子!”

雲妮兒不說話了。

庫比在那裡罵着很難聽的話。

雲妮兒不生氣。她的捱罵的習慣早已經養成了。墳墓裡的人沒有一個是被人罵死的。雲妮兒纔不怕呢。只要父親不再約束自己的行動,那就萬事大吉。她不願意跟繼父犟嘴,那樣的話,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庫比別看在家裡脾氣不好,在外面挺像一個好人。再加上雲妮兒最近還有行動,她不想得罪庫比。庫比最近一段時間表現尚佳。庫比主動獻出魔怪谷路線圖,博得了小夥伴們的一致讚許。這些,雲妮兒心中有數。

雲妮兒很小的時候,繼父就已經來了,原來她沒有覺得自己的父親不像父親,後來卻慢慢發現,似乎庫比跟別人家的父親不大一樣,究竟怎樣的不同。雲妮兒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一樣。菲菲的嗲地給菲菲買了好漂亮的花裙子,庫比沒有買來。菲菲過生日的時候,菲菲的爹地讓菲菲戴上了驕傲的皇冠,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像一個小公主一樣。雲妮兒羨慕極了。在她的記憶裡,自己身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令人很幸福的美事。除此以外,雲妮兒還發現,庫比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兒異樣。常常是心不在焉的模樣。紅紅的眼珠子老是轉來轉去遊移不定。雲妮兒覺得那種眼神裡有一層模模糊糊的薄膜,遮擋住了發自內心的父女親情,摻雜了更多的令人莫名其妙的東西。總而言之一句話:庫比這個人,不配被稱爲“爹地”,只能是雲妮兒口中的“父親”。這是一個概括力很強的尊稱。

雲妮兒最最忍受不了鄰居婆婆嬸嬸們指指點點。那些個時隱時現的指指點點就是一把把鋒利的錐子,刺傷了雲妮兒的心。

這些,庫比作爲父親,難道一丁點兒感覺都沒有?

雲妮兒不曉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雲妮兒擦好了長劍,藉着竹寮內暗淡的燈光,試着揮舞幾下。長劍劍刃亮光閃閃。這把長劍是師父留給她的唯一的遺物。而母親當年也是一介劍客,據說身手了得!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在雲妮兒的親生父親死去之後,母親居然招來了庫比做雲妮兒的繼父。雲妮兒小的時候,沒有感覺出什麼地方不對勁,隨着年歲增長,自己越來越看不上庫比這個人了。庫比喜歡吹牛說大話,喜歡沒完沒了整夜整夜喝大酒。喝多了酒便無緣無故亂罵人。酒鬼大多一事無成。

這難道就是一個勇闖魔怪谷的好漢的德行?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雲妮兒特別喜歡獨處。寂寞是一種膠合劑。寂寞把雲妮兒與長劍膠合在一起。她跟着唐唐進入深山拜師學武整整三年。雲妮兒除了學到了一身的本事,還從師父那裡學會了忍耐。做大事的人都要自覺耐得住寂寞。

做大事的人首先要耐得住寂寞。

雲妮兒想想這些,也就釋然了。

小女子的日子並不好過。

不好過的日子也得過,別人過得,爲什麼雲妮兒過不得?豈有此理!

雲妮兒當天夜裡偷偷約見皮皮。想問問探險魔怪谷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月光如水。

大地如銀。

這裡的竹林靜悄悄。山路彎彎月不明。

除了皮皮,唐唐、格爾瓦、菲菲幾個夥伴都在。

“雲妮兒,你怎麼纔來?我們大家都等着急了,”菲菲問道。

雲妮兒說道;“我家的庫比睡得很晚,一直在喝大酒,唱小曲兒。這會兒還在唱呢!我是趁他不注意爬窗逃出的。”

格爾瓦道:“真沒出息,你都多大啦還這樣怕你父親。庫比這傢伙真的很難纏麼?要不要我們大家替你出出這口氣,狠狠地搞他一下子?”

唐唐道:“莫要這樣說,人家庫比半個英雄呢!要沒有他的寶圖,咱們到哪裡去找嚮導。”

皮皮道:“唐唐說得好。咱們應該感謝庫比才對。大夥說,對不對?——雲妮兒,這一回要好好感謝你的爹地,他提出來當嚮導,那是再合適不過了。只是還有一件事很難辦啊!”

“什麼事?”唐唐問道。

大家的眼睛盯視着皮皮俠。

什麼事?這還用問,照明的難題唄!

皮皮話一出口,大家都沉默了。

不讓點火,哪裡來的光亮?

格爾瓦道:“依我看這件事有些奇怪。大白天進入魔怪谷,說對面看不到人,伸手不見五指。這未免太誇張了吧?魔怪谷還只是一條山谷,它就是再幽深昏暗,也不至於這樣吧?咱們是不是被騙了?要知道,不知有多少人惦記着魔怪谷呢!大家越是談虎色變,越是中了他們的圈套啊!”

唐唐道:“衆口一詞,不會有錯。”

菲菲道:“我看不一定。大家都這麼說不假。可是誰親眼見過?雲妮兒姐姐的父親庫比進入過魔怪谷,據說也只是剛剛沾了個邊兒就暈過去了。根本就沒有走到裡面去。換句話說,魔怪谷裡面到底怎麼回事至今還是一個謎。魔怪谷裡暗無天日這個消息誰先知道的?”

“當然是我。”雲妮兒乖乖承認。

“你從哪裡得到此消息的?”菲菲問。

“當然是我的父親庫比。”

“好,是你告訴了皮皮,沒錯吧?”

“沒錯,就是這樣。我的父親庫比也曾經親口告訴過皮皮。”

皮皮插話道:“這一點我可以證明。”

菲菲的推理還在繼續。

“這樣的話,疑問就來了!”菲菲已經拿出了推理家的架勢,打着漂亮的少女手勢,侃侃而談。繼續分析道:“現在唯一進入過魔怪谷的人,說來說去只有庫比一個人。並且這個人剛剛進入魔怪谷就被毒氣毒暈了,是這樣吧?一箇中了毒的人,進入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感覺會不會出現偏差?即便是庫比是一個特別正常、特別健康的人,猛然間進入了傳說中的危機四伏的地帶,內心會不會產生某種恐懼感?假若是,我說的是假若是:庫比爲了壯膽探險,喝了許多酒。然後跟着別人匆匆忙忙進入魔怪谷,緊接着中了毒氣,再接下來暈倒或者說昏厥過去。這中間的時間究竟是多長?一個時辰?半個時辰?還是半柱香的工夫?咱們無從知道。要想知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去問庫比。也就是說,庫比的話就是全部。這其中,難道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大家想想看。”

小夥伴們您看我我看你,啞口無聲。

格爾瓦打破沉默,問道:“菲菲,你的意思庫比的話未必是。。。。。。”

菲菲道:“請大家不要誤會。我決沒有懷疑任何人。我只是提醒大家注意某些細節。”

皮皮道:“我也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唐唐道:“說來說去,還是咱們不瞭解魔怪谷。”

格爾瓦道:“大王的話,說了等於沒說!說有一隻羊要過一條河。不知河水深淺不敢貿然下水。此時此刻見到了一頭牛走過來,羊問那頭牛:過河有沒有危險?牛搖搖頭道:河水很淺,儘管過河。羊剛要下水,遇見了一隻兔子跑來了。羊再一次向小兔子打聽同樣的問題。小兔子大驚失色道:河水深得很,千萬不要逞能下水,危險啊!。。。。。這故事說明了什麼道理,單單是聽別人說,不足爲憑。最好親身體驗。耳聞目睹不如切身感受。”

雲妮兒道:“我不同意格爾瓦的話。切身體驗沒有錯。這是個驗證真理的辦法。但是前提是,先要保證驗證者在驗證過程中的人身安全。我們大家就是那隻羊,在去往魔怪谷的途中,我敢保證:既看不到一頭牛,也見不到那隻兔子。至於能看到什麼,無關緊要。關鍵是。。。。”

皮皮打斷雲妮兒的話,說道:“對不起打斷一下:假如我們就是那隻羊,你怎麼能保證見不到牛和兔子呢?這句話有點兒武斷了吧?”

雲妮兒道:“皮皮說的有道理。也許,我們已經見到了那隻兔子!”

小夥伴們驚異地看着雲妮兒,一時間搞不清楚這句話的背後隱藏着多麼深厚的意思。大家不約而同目光齊刷刷投向了雲妮兒。不言而喻,大家的問號就是:那隻兔子在哪裡?

雲妮兒當然讀懂了大家的目光。

雲妮兒很坦然,淡淡地說道:“那隻兔子,就是庫比!庫比就是一隻兔子。沒有膽量的兔子!”

雲妮兒這樣定義自己的繼父,大家都沒想到。

雲妮兒回家的路上被老八爺攔下了。

“八爺爺,有事兒麼?”

“雲妮兒,好孩子,八爺爺問你,你的父親有空閒沒有哇?”

“說不上來。你找他問問,不就清楚了麼?”

“傻孩子,有你給我捎個口信,也一樣唦!”

“你究竟有什麼事情要我爹地幫忙?”

“嗷,是這樣的。八爺爺的一個圈牛的柵欄門壞掉了,還有那個寮棚子也破舊得不成樣子了。八爺爺想請你爹地修修補補。說好了,一定要來,放心啵。管吃管住唦!我還會付給他報酬的。”

“我一定把口信帶到,放心吧,八爺爺!”雲妮兒清清脆脆說道,莞爾一笑。

老八爺再一次叫住她,語重心長叮囑道:“給你的爹地帶個話,就說老八爺爺親口說的:千萬千萬莫要帶着你們去硬闖魔怪谷。那裡頭的兇險想都想不到。你爹地他不能在同一個陷坑跌倒兩次。人要長記性。萬一出點什麼事兒,追悔莫及!曉得啵?莫怪我沒有事先警告!”

雲妮兒臨走,老八爺千叮嚀萬囑咐。雲妮兒都感到厭煩了。

回到家,雲妮兒當然對父親庫比說了老八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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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比不但不聽勸告,大聲嚷嚷道:“老八爺爺越老越糊塗,整個兒一個老古董!膽小怕事,樹上掉下一片葉子也害怕砸破了腦袋。他不讓我去,我庫比偏偏要去。雲妮兒,爹地此去了了你們的心願,也了結了爹地我的一個心願啊。有生之年還能活着進入魔怪谷一回,也算是值啦!好女兒,別擔心,爹地不會有事的。你跟你的小夥伴們也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這一點。我們大家都會平平安安回來的。那個時候爹地的雲妮兒就是一個不一樣的雲妮兒,打扮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滿寨子走一走,逛一逛,讓寨子裡的小姑娘們徹底眼饞!到時候,雲妮兒美死啦呀!”

庫比說這些話的時候,熱情洋溢,臉頰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跟兔子差不多。雲妮兒覺得庫比並不令人特別討厭,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小可愛。此時此刻,雲妮兒真想從心裡喊出一聲“爹地”,然而,她沒有。有些事情還要等等看。

她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庫比好像什麼也沒有察覺,照舊忙來忙去,俗稱“無事忙”的那種。沒有什麼實際效率,卻總是忙忙碌碌。近些日子他不再慵懶。十分罕見。手腳不閒着,卻很開心的樣子。

“雲妮兒,爹地親手做的打糕,你嘗一口,味道怎樣?爹哋足足捶打了一個時辰呢!”雲妮兒真的吃了一口,差一點黏住了舌頭。隨之,一股子甜蜜蜜的感覺順着口腔直達肺腑,三兜兩轉,洋溢全身。就聽到庫比說着什麼話,因爲隔着一個房間,雲妮兒跑過去仔細聽,就聽庫比說:“趕明兒探險魔怪谷,帶上些打糕大家品嚐吧?莫要小氣。”

雲妮兒興高采烈答應了一聲!

“嘻嘻,真他媽的好!”庫比笑出了聲。

“庫比,還要帶什麼?”

“帶上所有的防身的武器,最要的是長劍、短刀和弓弩。當然還有膽量!”

“這些都是女兒隨時隨地隨身帶着的東西,爹地!”雲妮兒歡快地說,不知不覺一聲爹地脫口而出。

“我的女兒!”庫比撓鉤着脖子,側起身子,尋找女兒的身影。他想向自己的孩子投過去慈愛的一瞥,作爲補償。心裡說:死妮子總算是開竅了。真不容易!

“我還有個建議。”雲妮兒說道。

“什麼建議你說。”庫比笑嘻嘻迴應。

“我想帶着波比。”雲妮兒一邊撫摸愛犬波比一邊說道。

“帶它做什麼?我的女兒。你就不怕累贅?”

“我自有妙用。”

“我的女兒總喜歡奇思妙想。既然如此,隨便你。不過,爲了避免被魔怪谷的毒氣所傷害。我們一定會選擇一個風雨交加的鬼天氣出發。到時候,你就不怕波比被雨水淋成了落湯雞?”

“不會的,爹哋,無論怎樣的傾盆大雨,我們的波比都不會成爲落湯雞!”

“爲什麼?”

“因爲它只能被雨水淋成一隻落湯狗。”

“落湯狗?對,是落湯狗!我的女兒好有創意!哈哈哈哈。。。。。”庫比終於開懷大笑。笑聲震得屋子顫抖。

第七章 試探第二十六章 沙棘,沙棘第七章 試探第十五章 刀尖生存第十一章 鷹之魅第三十章 第二句誓言第十二章 報復與報應第二十一章 三個哈欠第十章 頭撞牆第十三章 向後看齊第三十二章 真相與陰謀第七章 試探第十五章 刀尖生存第十三章 向後看齊第二十七章 手足情第三十五章 特別舉措第六章 海式慾望第三十九章 灰色披風第三十一章 你在險峰第十四章 反叛者第十三章 向後看齊第三十五章 特別舉措第三十二章 真相與陰謀第三十八章 酒神之光第二十章 貓行虎步第三十八章 酒神之光第二十八章 不祥之物第十六章 災禍第三章 倖存者第三章 倖存者第三十章 第二句誓言第三十一章 你在險峰第二十章 貓行虎步第六章 海式慾望第十六章 災禍第一章 隨軍行第三十七章 真相追蹤第三十八章 酒神之光第二十六章 沙棘,沙棘第七章 試探第三十四章 出征第十七章 大錯鑄成引子第二十六章 沙棘,沙棘第三十八章 酒神之光第三十五章 特別舉措第一章 隨軍行第四章 綠骨頭第三十四章 出征第五章 小把戲第七章 試探第十三章 向後看齊第十四章 反叛者第二十一章 三個哈欠第十二章 報復與報應第二十一章 三個哈欠第三章 倖存者第十章 頭撞牆第二十七章 手足情第十一章 鷹之魅第五章 小把戲第二十七章 手足情第三十八章 酒神之光第八章 隔離第二十二章 密訪第十四章 反叛者第十六章 災禍第三章 倖存者第十一章 鷹之魅第十九章 門鬼第十六章 災禍第三十一章 你在險峰第十二章 報復與報應第二十二章 密訪第二十章 貓行虎步第二章 久遠的傳說第十五章 刀尖生存第十三章 向後看齊第三十九章 灰色披風第十三章 向後看齊第五章 小把戲第二十八章 不祥之物第十九章 門鬼第五章 小把戲第六章 海式慾望第八章 隔離第三十四章 出征第二十一章 三個哈欠第六章 海式慾望第三十一章 你在險峰第九章 五枚銀幣第十六章 災禍第三十九章 灰色披風第十五章 刀尖生存第二十七章 手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