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由渙散到凝聚,緩緩落定在我身上,張了張嘴,卻嘶啞得發不出聲音來。
我湊上前問:“餓了?還是喝了?”
他看着我不說話,我起身給他倒了杯水,緩緩喂他喝下。
隨後,我叫來了醫生,醫生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檢查了他的身體狀況,說:“恢復得還不錯,到底是經過訓練的,底子好,只要不再讓再碰herion就能很快好起來。”
他醒來沒多久,因爲藥物的關係,昏昏沉沉的狀態又持續了三天,意識才清醒了。
“吃點東西吧,醫生說你不能一直靠輸營養液維持下去,多少要吃些東西。”我將熬了一個晚上的骨頭湯舀了一湯匙遞到了他的嘴邊。
他像個任性的孩子撇開了臉:“爲什麼綁着我!鬆開!!”
“你別激動。”我怕他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會再次撕裂,放下了手中的湯說:“我去叫醫生,給你鬆開?你乖乖的,別動。”
“嗯……”他低垂着眉眼沒有看我,醫生現在不在,清遠跟我走了進來,給封紹欽鬆了綁。
“封少,你現在能恢復得這麼好,都是大家日日夜夜的悉心照顧,你別再折騰了。”
封紹欽抽了口氣,嚅了嚅毫無血色的脣,說:“放心吧,我不會了。”
我與清遠對視了一眼,清遠朝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果真乖乖喝下了那碗湯,頓時感覺整個人有精神了許多。
“封少,我給你鬆鬆筋骨,你躺了這麼多天,肯定肌肉很僵。”
他沒有說話,我就當他是默認了,扶他躺下,給他按摩着肩膀和手臂的肌肉:“這樣舒服些嗎?”
他盯着我半晌,最終說了句:“我想尿尿,膀胱感覺要炸了。”
我哭笑不得:“那我去叫清遠。”
“憋不住了。”說着他掙扎着要從牀上爬起來,動作僵硬遲緩。我嚇得心臟一抽:“你別亂動!你知不知道傷口不能再裂開了!”
趕緊上前攙扶過他說:“我……我扶你去洗手間。”
“快點!”
“你別催呀!”他塊頭這麼大,我扶着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搖搖晃晃的將他扶到了洗手間的馬桶前。
“那個……你能行嗎?”
“不行,沒力氣。”他傲驕的眼神帶着幾分戲覷盯着我,真覺得他是有意在爲難。
我長嘆了聲,手有些僵硬的替他解開了褲帶子。
“你就這樣晾着?”
“你還想怎樣?”
“順便扶個鳥,你也不會死。”
“封紹欽,你好樣的!”我咬牙切齒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給他扶了個鳥。
他冷哼了聲,滿臉不屑:“矯情個什麼勁兒,又不是第一次看到!”
“你!”我氣悶的撇開了臉不再與他說話,有時候封紹欽這性子挺賤的,我越是不與他說話,他偏愛纏着你說。
“你不是說給我鬆鬆筋骨?”他跟個大爺似的在牀上扭了扭身子,找了個服適的姿式躺着。
我假裝沒聽到,在旁邊收拾着他的衣服。
“宋聖愛!!”
“幹什麼?!”我沒好氣的摔下衣服,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一臉作的扶着額:“啊~頭疼!胸疼!渾身都疼……感覺要死了!”
看着他那四平八穩躺在牀上耍賴的模樣,又覺得有點小可愛,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封少你是大爺!”
“我是你家大爺。”他一臉無害,不要臉的說道。
能看着他恢復活力,還像往常般頂嘴,突然覺得無比的安心,烏雲散去,都是陽光,耀眼溫暖得想讓人掉眼淚。
我一邊給他按摩,他一邊故意發出奇怪的聲音。
“啊——啊——qi、mo、ji。”
我一掌拍在他結實的後背上:“你能不能正經點兒?!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讓清遠他們聽到,還真以爲我怎麼着他們家封少了!”
“你真這麼介意?”他將埋在抱枕裡的臉轉了過來問。
我撇了撇嘴:“有點兒……介意。”
“好吧,即然這樣,那就讓我怎麼着你吧,就算清遠和天毅看到,你就說是我禽獸。”
“你本來就很禽獸,身體好點兒就盡是葷段子!”
他嘿嘿的邪氣笑了兩聲:“本少的段子手一揮,可以橫掃整個紐約城。”
我被他逗樂,保持着沉默沒有接他的話,還不知道他能給你扯出什麼犢子來。
他伸手突然擋開了我的手:“可以了,給我按按下邊。”
說着,他踢開了被子,依然趴着。他穿着一條米白色的calvinklein平角內褲,臀形好看得想捏捏。
我正不知道咋下手時,他不要臉的回頭賊笑了兩聲:“本少的黃金屁股好看嗎?”
“滾你蛋!!”真想拿枕頭埋住他那張笑臉。
我沒敢亂瞄,眼觀鼻,鼻觀心的給他鬆了鬆大長腿,他似夢囈的嘀咕了兩句:“以前老子總被基佬摸人家屁股,以後只給聖愛媳婦兒摸。”
我暗暗翻了個大白眼:“封少,請你閉嘴。”
他果斷的順溜爬着杆子上,說:“我想吃炸雞。”
“你暫時還不能吃這些東西,等過兩天再說,先調理好身體。”
“我想吃麻薯,有粟子餡的。”
我:“……”
沒搭理他,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想看兒子。”
我笑了笑,將他的身子翻了過來:“別長時間趴着睡,對心肺血管不好。我把你兒子抱過來?”
“不。”他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我不想我兒子看到我現在這個模樣。”
“爲什麼?”我問他。
他想了想,說:“父親就是孩子的靠山,是天,天塌了,我兒子會沒安全感。”
我鼻頭一酸,無奈長嘆了聲,這個男人啊,爲什麼越是靠近越是讓人無法自撥?
“那你趕快好起來,這樣就能見他了。”
他好看的嘴角揚起一抹淺笑:“還有……”
“嗯?”我挑眉疑惑的看向他。
“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他是第一次,用這麼認真的表情向我道謝。
我從來沒想過,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對我的影響能造成這麼大,此時此刻,我的小心臟彷彿打了雞血似乎,興奮得砰砰狂跳起來。
“怎麼,怎麼突然又變得這麼正兒八經了?還真有點讓我不習慣。”
他突然朝我伸出了手,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只是下意識的遞出手,與他十指相扣。
“封少?”
“你還愛我嗎?”
“啊??”我眨了眨眼睛,瞪了他半晌:“愛……愛什麼?我們,我們之間好像,好像還沒有昇華到愛啊!封少,你是不是病傻了?”
“是嗎?不是愛?”他耷拉下眼皮,失落的笑了笑:“那你爲什麼這麼擔心我?我受傷了,你不吃不睡的守着我?看我難受,急得掉眼淚?”
“那是……”是啊,那是什麼樣的感情?我竟爲他,不知不覺的做了這麼多。爲他哭,爲他笑,爲他的一切而悲喜交織。
難道,是愛?
“不管你現在還愛不愛我,只要你還陪在我的身邊,能這樣守着我看着我照顧我,我就覺得很安心,就像漂泊在大海里的船,終於有了一個停靠的港灣。
宋聖愛,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手讓你離開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再背叛我!就算你將來痛苦,難過,我也絕不放手!”
聽着他的這番話,我的情緒一直緊崩着,無從拒絕,誘惑力太大。
“你呢?怎麼想的?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我……”我無力的低垂下了雙眸:“我還能說什麼,你是大爺,你說的算。”
“我是你家大爺,你是你家大爺的媳婦兒。”
“盡扯蛋!!”我甩開了他的手,替他拉好了被子,準備起身離開。他一把拉過我:“你幹嘛去?”
“你不是說……要吃麻薯?應該可以吃的,我去買回來。”
聽罷,他趕緊鬆開了我的手:“快去!!”
可等我回來的時候,封紹欽的毒癮再次發作了,剛纔還好好的,下一秒,他就像變了個人,揭斯底裡的痛苦的嚎着。
我無助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眼眶澀得發疼,封紹欽,你一定要挺過去!
他掙扎到最後,沒有力氣了,嘴裡叫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聖愛……聖愛……抱抱我,我好難受……好難受。”
他的手臂被綁帶勒出了血痕,磨着血肉模糊的傷口,淚眼模糊。他是個堅強的人,定是痛苦到極制,纔會如此。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不顧一切的衝上前抱過他:“封少,我回來了,我在這裡。”
“在哪裡,我怎麼看不清楚你……”
“就在你的身邊,哪也不去,只守着你。”
“我想抱抱你……”我隱忍着全身巨烈的顫抖着。
“好。”我哽咽着聲音,祈求着醫生:“能不能把綁帶鬆開?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不會有事的,可以嗎?可以嗎……”
清遠率先說道:“可以,醫生,給封少鬆開吧,他手臂上勒出血痕,這樣綁着……”
醫生見過太多毒癮發作的病人,眉頭緊鎖:“不是我不願意,只是……鬆開的話,毅志不堅定,情況可能只會更糟糕。”
我急急的保證着:“不會!不會的!他只是想抱抱我,我會看着他,什麼也不會發生。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