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他總算醒過來了!
他看着我,嚅了嚅脣,聲音沙啞得支離破碎,第一句話便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沒有迴避他的視線,一字一頓的說:“我會照顧到你完全康復爲止。”
“蠢女人……”
我頓了頓,回頭與他的視線相遇:“別動不動老罵人蠢,我知道封少你iq高,即便如此,聽着讓人覺得很不爽。”
“機會我給你了,是你自己不要!就不要怪我……”
我低頭,抿了抿脣,說:“你就不會說些別的話?我照顧了你好幾天,也沒有睡一個好覺,連句謝謝也不能對我說嗎?”
他的脣沒有一點血色,緊抿着良久,才從肺部艱難的擠出兩字:“謝了。”
估計他很少對別人說這兩字,所以一臉傲驕與彆扭。
“你想吃點什麼?醫生說你可以吃些易消化的食物,不用都是些流質食品了。”
他閉上眼疲憊的搖了搖頭:“沒胃口,你出去……”
我輕嘆了口氣:“沒胃口也強迫自己吃點,這樣身體才能好得更快。”
“我都說了,不想吃!!”他蹙着好看的眉,耐性盡失的怒斥了聲,閉上眼撇開了臉。
我看着他,有些無奈:“你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任性?你這樣……”
“你怎麼像個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的?”
“是,我像老媽子,那封少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我起身替他關掉門,他閉上眼躺在牀上,也沒有再看我一眼。
纔剛出來,便迎面遇到了姜天毅。他問:“封少現在怎麼樣?”
我說:“他剛醒,脾氣很壞,一醒來就趕我出去,也不肯吃東西。”
姜天毅神色一稟,我立時覺得不對勁,他沒再說什麼,與我擦肩而過直直闖進封少欽的房間。
推門而入,那人早就不在臥室。
“封少!!封少你出來!!!”
我和姜天毅將房間搜了一遍,在陽臺發現了他,只見他坐在角落裡,拿着針管準備注射毒品,被姜天毅衝上前一把壓過他手中的針管,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封少欽全身顫抖得厲害,此時十分狂躁,衝姜天毅怒吼着:“你敢打我?你他媽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打我?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拿槍崩我?”姜天毅嘲諷一笑,竟真的掏出槍一把丟在他面前:“來呀!不是要崩我嗎?你封少想崩誰都可以!可你他媽現在拿得穩槍嗎?啊?!”
封少欽低低的笑了,匍匐着身子上前,右手顫抖得厲害,撿起了姜天毅扔在地上的槍,他費力的將槍上了膛,緩緩擡頭想要瞄準自己的太陽穴。
“封紹欽!!你幹什麼!?”我嚇得頭皮發麻,不顧一切衝前奪過了他手中的槍,扔出了老遠。
他雙眼充血,透着狠戾:“要麼給我herion,要麼讓我去死!”
“封紹欽,你清醒一點兒,你要好好活下去……”
“滾開!!”他發狠的將我推開,匍匐着上前抓過姜天毅的褲腿:“給我herion!天毅,求求你。我很痛,很痛……你怎麼忍心看我這麼痛苦?啊?!”
姜天毅一把扣過他的衣領,隱忍着悲憤,說:“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封少,我們說過,像我們這種人,有今天沒明天,活着不容易,如果有機會,就要好好活下去。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你怎麼現在就抗不過去了?再痛苦咬着牙挺一挺,就能過去了!你時常說過的話,都忘了?”
他拼命的搖了搖頭:“我騙你的,我不想熬了!什麼時候纔是個頭?給我herion,求求你了天毅!!啊——!!!”
姜天毅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問:“你再說一次!”
“我不要熬了,我們都沒有好結果的,他們都死了,這些年來,他們一個一個從我的身邊消失,再也回不了來。總有一天,我和你、清遠,也是同樣的結局!”
話音剛落,姜天毅竟將他狠狠踹倒在地,掄起拳頭拼命的往他身上揍去。
“這是你該說的話嗎?!這麼多兄弟一心一意跟着你信賴着你,你他媽就是這麼想的?那還不如現在就打死你!去死算了!!”
他的傷口再次撕裂開來,血瞬間染紅了白色的襯衣,怵目驚心。
我撲上前拼命的抱住封少欽,姜天毅的拳頭頓在半空。我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滾落:“他的傷口又裂開了,去找醫生!”
姜天毅雙眼發紅,漸漸恢復了理智,沉默快步轉身叫了醫院過來。
我抱着封紹欽,他已經神智不太清醒了,全身抖得厲害,縮在我的懷裡:“我聽到了,我聽到了……”
“封少,你聽到什麼了?”
“槍聲,他們過來了……如果我沒了,就讓清遠帶天毅走……走到他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哽咽着拼命的抱着他:“封少,沒有槍聲,這裡很安全,別害怕。”
……
醫生給封紹欽打了一支鎮定劑,說:“鎮定劑不能用太多了,如果傷口再撕裂會十分麻煩,看來現只有將他綁起來。”
他們用綁帶,將他綁在了牀上,全身幾乎都動彈不得。
我顫聲問醫生:“這樣綁着他要多久?”
醫生說:“可能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等過了毒癮發作,就能鬆開。”
姜天毅此時蜷縮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的盯着前方,直到醫生離開。我衝了杯熱飲給他:“別擔心。”
姜天毅在那一瞬間,抱着頭顫抖身身體,竟哽咽出聲。
“天毅……”
良久,姜天毅才說:“我很小的時候被送到封少身邊,他做什麼我就跟着做什麼,他去哪裡,我也跟着去哪裡。
人們說,狗有兩次生命,第一次是出生,第二次是遇到自己的主人。我就是他養的寵物,如果主人沒了,我們終將流浪,終無所依。”
我守着他到黎明,他沒有醒過來,短短一個星期時間,他消瘦蒼白得厲害。柔軟的頭髮蓬鬆凌亂着,看着竟無比的脆弱。
我伸手輕撫過他的頭髮,輕聲祈禱低吶:“你要快點好起來,還有許多人需要依靠你,所以你不能倒下去。”
第二日,他們所說的清遠過來了,見到這人的第一眼,我只覺得親切又熟悉,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看到我微怔了片刻,很快恢自若:“宋小姐,你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和天毅看着,不會有事的。”
“我沒事,還不是很累。”房間很安靜,氣氛有些凝重,我沒能撐到封紹欽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房間裡放着一份豐盛的晚飯。清遠正擺好的刀叉,見我醒了,輕柔的淺笑:“過來吃點東西。”
真是個神奇的男人,他過來之後,所有的慌亂無措都通通遠去,一切變得平和而讓人覺得安心起來。
“謝謝。”我聽話的過去吃了些東西,姜天毅就睡在了封紹欽的牀邊的地毯上,捲縮着身子。
清遠拿了條毛毯給他蓋上,輕嘆了口氣。他上前拿出封紹欽腋下的溫度計,甩了甩看了下,面色平和的放在了桌上。
我下意識擡頭輕聲問:“還有燒嗎?”
清遠笑了笑:“恢復得還不錯,燒也退了。”
我匆匆把桌上的晚餐吃完,想說點兒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清遠坐到了我的對面,架着長腿說:“這次多虧了你,一直陪在封少的身邊。”
我心中不安,說:“我沒有幫到他什麼,只能眼睜睜看他……”
“其實,你只要守在他的身邊,什麼也不用做就好了。”清遠目光瞥向姜天毅與牀上的封紹欽,眼中透着一絲長輩的寵溺。
“天毅和封少感情一直很要好,這次估計是把天毅嚇壞了。其實別看天毅平常嘻嘻哈哈的,什麼也不放心上,心思卻是纖細敏感得很。
可能從小就失去雙親,又在孤兒院裡生活了一段時間有關。被送到封少身邊,他漸漸開朗起來,把封少當成了他的依靠,即是主人也是親人。”
我抿了抿脣,問:“那個……封少真的結婚了?”
清遠怔忡的盯着我片刻,點了點頭:“是啊,他沒對你提過?”
我想了想說:“提過一次,他說……他的妻子死了。”
“啊~是嗎?他這樣對你說的麼?”清遠笑了笑:“那……就是死了吧。”
呃……什麼叫那就是死了吧?我扯着嘴角難堪的笑了笑:“他是不是很愛他的妻子?”
“當然。”清遠十分肯定的說:“封少平常看着吊兒郎當,一旦認真起來,會讓人覺得可怕,這性子,天毅倒是跟他挺像的。”
“他的妻子,是怎麼死的?”我終是不安的問出了口,一直盤繞在我心底的問題。
清遠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這個,你應該親自去問封少,我想他會給你一個答案。”
總覺得自己親口去問他,沒有立場,又害怕勾起他一些不好的回憶。
“話又說回來,你是怎麼回來的?”
我迷茫的看着清遠,不太明白,他所謂的回來。只是說:“只是偶遇,在停車場遇見的。”
不知爲何,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很心虛,害怕這一切的謊言被訴穿,我開始猶豫,要不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們?
可,該怎麼說?直接告訴他們,我是派人過來暗殺封紹欽的?遇見他後,並不想真的殺他,加上前兩次夜裡偷襲,雖然不受自己意識控制,但是他們會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