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幾個人又要吵起來,史可法無奈地說道:“幾位王爺,國不可一日無主,如今時間緊迫,咱們還是先選了監國出來帶領我們復國纔是正道。”
朱常瀛冷冷哼了一聲:“孤王不與你這小輩做口舌之爭,國家大計爲先,史大人,咱們這就開始吧。”
“諸位王爺莫要心急,這福王千歲剛到,本來是讓諸位王爺見個面,熟悉一下,現在看來咱們還是各自回院子準備,明日一早在皇城之中選出監國帶領我們進行復明大業。”
朱常瀛一抖袖子轉身而去:“浪費孤王的時間!”
幾位王爺說了沒有半個時辰的話便不歡而散,這讓史可法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看起來皇室之間的關係遠沒有自己想的這麼融洽,明日之後,這些人怕是難以善終了。
盧曉航帶着人來到了南京方面爲他準備的院子,南京的官員們不知道這四位王爺裡面哪一位會成爲大明天子,於是精心準備了幾座南京城裡最好的幾座院子給幾位王爺住。
盧曉航在史可法的引領下來到了城東的一座大院子裡,進了院門放眼望去,這座院子和福王府差不多的大小。
史可法開口說道:“這座府門是大明開平王常遇春的府衙,後來常遇春的兒子一個被免職,一個因爲靖難被髮配南疆,府門幾經流轉,王爺可還滿意。”
“滿意,自然滿意,史大人找了一座英年早逝,家族破落的府衙來給我住,我是相當滿意。”
聽出了盧曉航語氣中的不滿,史可法面露尷尬之色:“王爺,這可是南京城最好的幾座院子了。”
“那好,我問問你,中山王徐達的府邸呢?東甌王湯和的府邸呢?黔寧王沐英的府邸呢?這些人可都是大明開國功臣,你爲什麼偏偏給我留了一座英年早逝的常遇春的府邸?”
“史大人,我告訴你,你們東林黨想的什麼我心裡都清楚,剛纔那幾個老頭你也看到了,若是大明交到他們手裡,輕則成爲第二個北宋,重則就是南宋!”
史可法面色通紅:“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盧曉航嘆了口氣:“你去吧,我知道你也做不了東林黨的主,回去告訴你們黨魁,就說以前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我可要睚眥必報了。”
史可法將這裡的事交代給了管家,告別了盧曉航回到了自己的府裡。
朱媺娖看見史可法走了,低聲說道:“小叔,你剛纔的樣子好凶啊。”
盧曉航恢復了人畜無害的笑容:“我那是警告他,不要做出格的事情。你不知道,這個史大人,報國的心是有的,就是總是犯糊塗。我要是不把話說狠一點他還糊塗着呢。”
別人不知道,盧曉航可是知道,歷史上史可法因爲顧忌東林黨派系的利益,所以選擇了支持桂王朱常瀛,最終導致了朱由菘不得不依靠軍陣的力量奪取了皇位。
此事埋下了君臣不合的伏筆,到了後來,軍陣勢力在皇權的默許下發展壯大最後甚至威脅皇權。而到了最後朱由菘也沒有選擇信任史可法,這是南明的一大悲劇。
爲了防止這種悲劇再度發生,盧曉航不得不提前給史可法敲響了警鐘。
當然在場的這些人誰都不知道,隨着盧曉航進城的張慶迅速接管了府門的防衛工作,將三百人佈置妥當,保證沒有人能夠潛進府中對盧曉航不利。
小芋看着周圍沒有外人,這才恢復了福王府小侍女的本色,長出一口氣:“可是把我憋壞了,一句話都不讓我多說,我可是憋了一上午了。”
清風哈哈一笑:“等下次王爺再用家規的時候,我就提議他將你關在房中七天,看看能不能把你憋死。”
小芋翻了一個白眼沒有搭理他,對着盧曉航開口說道:“王爺,你剛纔把那三個老頭噎得說不出話來,我看着好激動啊,你這本事比我強多了,你有時間教教我吧。”
盧曉航假裝語重心長地說道“小芋啊,你要是學會了,這輩子可就嫁不出去了,你還是做一個安靜的小姑娘吧。”
“那不行,這項本領我一定得學會了,不然到時候就會被姑婆欺負,到時候只能躲在屋子裡哭,多給王爺你丟人啊,王爺,你就交給我吧。”
“真的想學?”
小芋重重的點了點頭:“想學想學。”
“那你先去給我倒杯茶來,跟這幫老頭子說話說得嗓子都幹了。”
小芋連忙去倒了一杯熱茶,端了過來:“王爺,這茶水熱,你小心燙。”
清風在一旁嘖嘖嘖幾聲:“以前的時候我可從來沒見過咱們得小芋姑娘這麼會伺候人。”
小芋瞥了他一眼:“少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朱媺娖很新奇地看着他們這主僕關係,覺得自己身邊的侍從都跟木偶一樣,這纔是有血有肉的人。
盧曉航接過茶水,輕輕地吹了吹,喝了一口:“小芋啊,我跟你說這個訣竅,訣竅就是你只要不繃着,沒有人說得過你!”
話音剛落,清風在身後已經忍不住大笑起來,小芋面色通紅走到清風身邊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咬牙切齒的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清風的笑聲戛然而止,立刻抱住自己的腳掌:“這下肯定青了,不肯定紫了。小芋,你這腿勁是越來越大了。”
“那你倒是說一說,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一點都不好笑,我剛纔突然想起咱們王府裡的那條狗來了,那天他吃了一口滾燙的餃子,整整伸了一天的舌頭。”
盧曉航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小芋啊小芋,你還真是清風命中的剋星。我怎麼不記得咱們府中還有一條狗?”
小芋羞得滿臉通紅,清風連忙說道:“有的有的,就在後院,等回去我牽過來給王爺你看。”
頓時滿屋的人全都大笑起來,惹得府中的下人很奇怪這王爺在房間裡做什麼。
再說史可法回到府中,府中早就聚集了大批的人,又早以辭官的老先生,有剛剛步入官場的年輕人,他們一見史可法進來了紛紛站起身來。
“憲之,怎麼樣了?”
“福王這個人,不好對付。”
“此話怎講?”
“今日福王初次和其他三位王爺見面,便展現出了十分強硬的姿態,令其他三位王爺極爲不悅。”
“嗨,這有什麼的,福王年輕氣盛,若是沉穩有城府那纔是不好對付。他若是這般,看起來也不過是愣頭青一個。”
“王大人,你先彆着急,聽我說完呀。這福王進了咱們給他安排的開平王王府,立刻就拉下了臉來..”
“那開平王府可是南京城裡數一數二寬敞的地方,怎麼他還不滿意?咱們給他提供的條件也算不錯了吧。”
“不是因爲王府的規模問題,他的原話是,爲何我們要給他安排一座英年早逝將領的府邸,而且這個將領的後人全都沒有什麼好結果,咱們是不是居心妥測。”
坐在正座的一位老人緩緩開了口:“要是這麼說來,咱們這位福王還真不是不學無術,竟然精通曆史。”
“更重要的事臨走之前他還跟我說了一番話,我現在想想仍然後背冒冷汗。”
那位老人連忙問道:“他說的什麼?”
“他說,告訴咱們東林黨人,咱們怎麼想的他都知道,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以後的事就要睚眥必報。”
那位老人猛然站起身來:“他真是這麼說的?”
史可法無奈地點點頭:“這些話我編也編不出來呀。”
那位老人慢慢做回椅子上,閉着眼睛思索着什麼,全屋的人噤聲不語,他們知道,這是老人在考慮東林黨的未來。
過了一刻鐘的時間,老人慢慢睜開了眼睛:“如今咱們東林黨又到了站隊的時候,當年和閹賊的站隊問題上,前輩們付出了許多血淚才換回東林黨一家獨大的局面,現在靠我們了。”
站在他身邊的一個人說道:“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既然福王都說了過去的事既往不咎,他的血統正宗。手下又有兵有將,咱們聯合他必然能成爲主宰朝堂的力量。”
這個人對面的人開口說道:“不妥不妥,這福王如此強勢,到時候必然不會容忍我們東林黨一家獨大,只怕這福王收復天下之時就是我東林黨滅亡之日。”
正座的老人讚許的點了點頭,如今這幫後生都已經成長起來了,終於不用自己再事事依靠自己決斷了。當初和自己一起決定東林黨未來的那些老傢伙如今都已經走了,自己現在走也能安心了。
在場的衆人開始分成兩派,一派堅持認爲東林黨要輔佐福王收復大明,做大明的中興之臣,使東林黨名垂青史,大不了到時候不再獨霸朝堂便是。
而另一派則認爲,如果選了別的王爺必然會倚重東林黨人,到時候東林黨一家獨大,未嘗不能收復大明的江山,到時候不但名垂青史還能獨霸朝堂。
兩派人誰也說服不了誰,老人最後咳嗽一聲:“既然你們分成兩派了,那就分兩條路走便是了,雞蛋不要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