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錦語緩緩自儲物戒中取出一支晶透玉笛,放至脣邊。環佩叮咚的旋律悠揚迴盪,一道明麗清脆的笛音宛如天籟之音,柔轉低徊地響起。宛若朱雀啼鳴,又如雪花飄飛,旋律高低冥迷,嫋嫋婉轉,似如夢境裡相識的曲調,穿過悠悠歲月,牽動落日的餘暉,將人牽往無盡的酣夢。
晶透玉笛發出淡淡熒光,映襯着莊錦語溫婉絕美的側臉,宛如不世畫卷。
盧騰似受到了極大影響,臉色忽明忽暗,或呆滯或狂喜,有時又突然清醒,面色嚴肅如臨大敵。身上濃煙亦隨着張揚蔓延或者溫順無波。僵持許久,盧騰突然猛地咬破舌尖,狂喝一聲,吐出一口血痰,身體猛飛上高空。
笛聲戛然而止。莊錦語緩緩從脣邊放下玉笛,面無波瀾地擡頭望着盧騰。
“音之天道嗎……”盧騰咬牙切齒,渾沒了之前的狂傲無忌,陰沉看着莊錦語,“想不到,你地羅天女竟也到了最後一步。哼哼,我承認,今日有你在此,我願望自然無法得逞。不過我有的是耐心,只要你做不到一步不離那段飛,本少爺便有機會。哈哈哈,告辭!!”
倏然化作無數輕煙,轉瞬消失於茫茫天際。
衆人皆長出一口氣,暗呼僥倖。魏忑蹣跚走到段飛身邊,看他呼吸均勻,已然沒了大礙,方徹底安心。
看向莊錦語,好奇問道:“莊道友,莫非方纔就是你的成名絕技‘鸞鳳三鳴’?”
莊錦語淡淡點頭:“是‘鳳離巢’。”
魏忑心生佩服,讚歎道:“莊道友爲救朋友不惜損耗道力,如此情形下僅靠三鳴中第一鳴就擊退強敵,這份實力,魏忑自愧不如。”繼而慚愧道,“我天雲宗的盟友,卻靠別人仗義相助才能救下,在下實在有負誓約……”
莊錦語俏臉顯出一絲疲憊,搖頭苦笑:“魏道友客氣,救治段飛哥哥,語兒當仁不讓。其實我剩餘道力,也僅能支撐第一曲而已,不過是僥倖將他嚇跑罷了。你也無須妄自菲薄,天道無高下,修行有高低,若你潛心修行,總有一天會趕超那盧騰。”
魏忑點頭致謝:“承你吉言。沒想到,你已然率先走到了最後一步,即將凝結天道靈印,步入使者境界。”話語裡充滿說不出的羨慕。
莊錦語無悲無喜,實力高低對自己來說,已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解決段飛體內的隱患。有盧騰在暗中伺機而動,她並不放心。姑且將他帶回莊家再說,有一位使者坐鎮,也不是誰都能隨便來莊家撒野的,起碼一年之內,安全無虞。
褚揚從遠處匆忙跑來,一身肥肉波浪起伏,滿臉緊張地問道:“牛有田呢?牛有田在哪?”
左顧右看,突然看到躺在莊錦語身後的段飛,急忙跑過去半跪在地,兜頭大哭道:“牛有田,你怎了?你別死啊,咱倆還沒拜把子呢,我褚大少剛剛交了你這個生死之交,你不能就這麼扔下我走啊。”
段飛被晃得難受,昏睡中發出難受地哼聲。
盧環伸出細長美腿一腳踢翻褚揚,啐道:“死胖子,人不死也被你咒死了。你喊什麼呢,什麼牛有田?他叫段飛。別用那麼粗鄙不堪的名字稱呼他。”
“什麼?你說他叫段飛?這……這怎麼可能!我從認識他開始,所有人都叫他牛有田。”褚揚大驚小怪的叫喚道,“不信你問那誰……呃,那個捂着胸口穿白衣服的,他可以證明。”
魏忑頓時黑下臉來。敢情這褚揚一路走來根本就沒在意自己,連名諱都懶得理會,不禁搖頭苦笑。說來着實可笑,自己堂堂天雲宗少宗主,白之天道掌控者,受關注程度居然連手下一個凡人少年都比不上。看看周圍之人,莊錦語、褚揚、盧環,哪一個不是因這少年而來,又爲他聚攏在一起?包括自己,剛剛不也是爲他苦戰一場?
或許他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褚揚視他爲兄弟,莊錦語爲他拼盡全力,盧環魔女爲他與哥哥對立,自己豈不是看到他第一眼就決定讓他參與自己的賭局,還鬼使神差的大費道力與他簽了天道契約?
或許找不出原因,也講不出道理,但有種人站在那裡,天然就散發着令人完全信任的氣息,讓人樂意接觸,毫無顧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也不必忌諱什麼隱藏什麼,更不必字斟句酌,小心翼翼。也許他如今平凡得如街頭的小草,塘中的蘆葦,毫不起眼,但所有接觸他的人,卻冥冥中都相信早晚有一天,他終會笑傲蒼生,踏上這個世界之巔。
無奈看了褚揚一眼,魏忑亦點頭道:“的確如此,在下與他初見之時,他便是用牛有田三字介紹自己,此後在下一直用牛有田三字稱呼。就連我們締結天道契約之時,他也是……”突然想及段飛誓約時的畫面,仔細回憶每個細節之後,驀地一愣,隨即一臉苦笑。暗道這廝果然大膽,居在天道契約下也敢做文章,頓時哭笑不得。 ωωω ●Tтkan ●C〇
盧環好奇,問道:“小白臉,你傻笑什麼。他到底叫什麼?”心中卻暗自咬牙,忐忑暗忖:呆子,姑奶奶第一次跟男子索要名姓,你若敢騙我,我……我便立刻扭頭而去,此生再也不會理你。
魏忑苦笑,也不敢拿準,求助地看向莊錦語。
莊錦語並不在意,淡然道:“七百年前,他叫段飛;七百年之後,我依然喊他段飛哥哥。至於叫段飛還是牛有田,有什麼區別?他依舊是他,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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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不再理會衆人,附身要去抱起段飛。
褚揚連忙搶着抱起段飛,連連說道:“我來我來,哪能讓你做這些體力活。段飛是我兄弟,背兄弟回家這事做兄弟的責無旁貸。”已經利索地改口稱呼段飛,分明知道哪個纔是本名。
莊錦語點點同意,對虛空中微微一禮,柔婉道:“馬使者,還請勞駕解開褚道友禁制。路途遙遠,可否讓他揹負傷者飛回住處?”
一粒豆丁大小的靈符自虛空中飛出,盤旋飛舞片刻,倏然沒入褚揚體內。隨即人影杳杳,不見蹤跡。
褚揚大喜過望,瞬間法力涌動的感覺讓他滿臉透出神采,感激地對莊錦語連連鞠躬:“天女,不!大姐!嫂子!你就是我褚揚的再生父母,今後您讓我幹啥我幹啥,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上刀山下油鍋絕無二話。”
一旁的盧環眼中正露出歡喜嬌羞之色,聞言頓時羞惱,尤其兩個字令她聽着着實刺耳,立刻一腳踢去:“死胖子,說什麼呢廢話,還不趕緊帶人走。”
褚揚這才發現不對,奇怪道:“妖女,你跟來做什麼?你不是該跟着你那哥哥一起離開纔對?”
盧環杏眼一瞪:“關你屁事!姑奶奶願意去哪就去哪,死胖子你管得着嗎?”
衆人互看一眼,皆有些啼笑皆非。當然剛纔盧環的表現大家皆看在眼中,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褚揚有些懼怕盧環,投降道:“好好好,我管不着。但是,你幹嘛還帶着那殘廢一起?”
嗯?盧環順着褚揚目光向後看去,胡斌竟又無聲無息出現到了她身後。